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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蒼渺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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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私人藏書閣,十分的明亮寬敞,一摞泛黃的古籍累在黑亮的檀木桌上,輕風撩動薄紗窗簾,只剩下偶爾書頁翻動的聲響。

當今學術界青年一代最為耀眼的周易大師——閭丘歌半——擡手喝了一口咖啡,又繼續埋首沈浸在一本玄妙的古書之中。

十日前,這本記載著丹藥符箓的古書剛出土,便由考古協會拜托到她手上,只因書中所記過於晦澀奧義,考古大能束手無策,就連多位舉世公認的周易老前輩也莫可奈何,幾方商議之下,便立刻將此書轉交給歌半這位萬年難遇的學術奇才。

熱衷於此的歌半倒也不推辭,爽快的接過重任,憑著天生過目不忘的本事,僅一日便將書中繁覆文字一個不落的刻入腦海,但其間晦暗難懂之處卻是甚多。多味藥草聞所未聞,符箓材質見所未見,手法靈力對於現代人來說更是天方夜譚,若不是這本古書千真萬確是在地底下埋藏了數萬年,她閭丘歌半便也與大部分學者一樣,將其定義為一種消遣,古代或者現代某位無聊有識之人對於整個考古周易古文界的消遣。

旭日再次東升,隨著鉆研理解的深入,閭丘歌半便不由自主沈溺其中,就好似書中繁奧字符突然釋放出某種無形而詭異的力量,將其精神力牢牢吸引束縛住,想要起身暫離卻是幾乎不能。

死寂的藏書閣一人獨坐便是七日,身形紋絲不動但大腦卻在飛快運轉,絲毫無見疲憊,風動古籍隱隱生輝,某個瞬間,一個個文字似乎突然活了過來,先是一兩個字符從書中躍起,映入歌半的兩只瞳孔,慢慢鉆進閭丘歌半的眉心隱匿不見,接著便是四五個字符的湧入,七八個字符、十幾個字符……片刻之後,便是數百數千個字符蜂擁而至。

浩浩蕩蕩,澎湃激動,宛若萬河入海。

閭丘歌半滿眼驚慌,心卻是不亂,腳下想逃,卻挪動不了分毫。

字符圖像爭先湧入,遠比書中所記多出無數萬倍。

隱約可知,那是一套龐大而完整的丹符訊息,若非要給它一個定義,那可便將稱之為“傳承”,一套關於煉丹制符的完整傳承,高深莫測詭異萬分。

一道白光乍然而起,充斥整個空間,即便是藏書閣最為陰暗的角落,也是亮如白晝。

還未對眼前驚變發出任何聲響,頭疼至極的閭丘歌半便在肆掠的白光中暈死過去,黑發劃過雙肩,在奪目的白光中無力飄動。

桌上的那本古籍一頁頁飛快合攏,唰唰有聲。

白光乍亮之後,又隨即急速衰弱。古籍慢慢飛離桌面,停留在半空中逐漸變得玲瓏剔透,待白光徹底轉暗之際,便化作一縷青煙瞬息隱入閭丘歌半眉心,頃刻間就攜著閭丘歌半的身形一起消融於這片空間。

短暫的寂靜,了無生氣的寂靜。

一陣疾風起,“砰砰碰”急慌慌拍打透明玻窗,卻只是留下簾狂舞書頁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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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山入雲,水霧繚繞,如若刻意將此間稀薄的靈氣規避,單單從景致上來看,倒也能算得上一個避世隱居的好所在。

只可惜,生於這方天地,萬千生靈誰又能少了靈氣而存活。

千百年來,又或者是千萬年來,又或者更久更久之前,這個地方不知何故就只有少之又少的靈氣,就連地上爬的小強都是看不上眼,隔三差五的便有三兩只阿強趁著夜色趕緊的出逃,奔著靈氣濃郁的地方而去。

這裏能飛能走的活物,除了一群被遺棄的人便是被這些人豢養的苦命禽畜。沒有充沛靈氣的蘊養,一只豬終其一生也就只能成為一只豬,最終的歸宿註定是被端上飯桌入人口腹,妄想得了機緣修煉成一只豬妖從而離開這破地方……呵呵,磨盤邊那瘦巴巴的小毛驢都笑了。

靈氣之於修煉者,就好比土地之於農民,缺不得,少不得。

這方靈氣的匱乏程度,能讓蒼渺大陸上的任何一個修煉天才止步不前舉步維艱。

晨光倒是不挑剔,依舊日覆一日的駕臨整個悶氣沈沈的小村子。

五山圍困著的這個村子名叫無望村,外人皆稱它為柴廢村,顧名思義,就是一群柴廢聚集地。村子裏的人,要麽是一生下來就缺少靈根的廢人,要麽是被家族給攆出來的廢人。若世間能容他們,又有誰願意留在這靈氣貧瘠之處。

出生在無望村又留在無望村的孩童,幾乎全是缺少靈根不能修煉的廢材,村裏一家打鐵匠的九歲女兒也自然不例外。

打鐵匠覆名閭丘,名常入,十年前帶著妻子薛芝青逃難於此,靠著為村民打造鋤頭鐵鍬等鐵器過活,木訥實在但手藝卻是不錯,村子裏的老老少少都叫他常叔。

因為覆姓大名鼎鼎的閭丘,曾經有人說常叔可能來自於世俗的那個超級大家族。

但是誰又能給個準話呢?

畢竟好幾百年過去,村子裏沒人再走出這村子,世事無常,誰又知道閭丘一族是否還是一如既往的強盛?再者說,此閭丘又未必是彼閭丘。常叔自己不說,人們也漸漸淡忘了這茬。

村子裏的人只知道這打鐵匠是個可憐人,年紀不到四十便被廢人了修為,身邊又拖著個生病的女人,身無分文的來到此地。若不是沖著這閭丘常入有一技傍身,村長也不可能發善心冒險收留逃難的二人。

一晃就是十年,常叔妻子薛芝青當初冒著生命危險剩下來的女兒,如今也已經九歲了,取名歌半。

歌半是母親的歌謠唱到一半時,急匆匆的來到這世上。常叔抱著提前出世的小女兒高興得忘忽所以,當即取名歌半,閭丘歌半。

歌半的小模樣兒倒是生得十分周正,只可惜天生體弱,外加缺少靈根修煉無望,身子骨單薄面色微黃,雖然極少言語,但雙眼卻是格外清亮。細胳膊細腿的,卻偏偏鐘愛老爹打鐵用的鍛造錘,每日或是提在手中或是吃力抗在小肩膀上,簡直對其愛不釋手。

常叔愛女心切,連著兩日未合眼,親手打造一把小鐵錘,送給歌半。從此以後,那把小鐵錘便不離身,不論是睡覺吃飯或者割草放牛打架玩耍都會被歌半拎在身邊,有孩童罵她“傻子”時,更是二話不說,提著小鐵錘就上,直把村子裏那些頑皮的孩童追得漫山遍野亂竄。

一日天氣陰沈,村裏的那群頑皮孩童,又在鐵匠鋪前扭著小屁股笑著挑釁叫罵:

“歌半歌半,磕磕絆絆;不哼不嘰,是個瓜蛋。哈哈哈,是個瓜蛋,歌半是個瓜蛋,閭丘歌半是個大瓜蛋……”

常叔和妻子擡頭相視一眼,無奈的笑著搖頭,又繼而各忙各的忙去。村裏這幫混小子,不知為何總愛招惹他們家歌半,甚至還編著順口溜唱了起來,但只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罷了,倒也沒有什麽惡意。

不過他們家歌半倒是英勇,一錘在手,哪一次不是把這些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偏偏這些混小子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三五日過後重整又來,一個個倒是樂在其中樂此不疲。

後院裏正偷學著老爹手藝,將小鐵劍敲打得叮當作響的歌半,一聽到外面“仇人”囂張叫陣,猛然站起身,眉頭緊蹙,小拳頭是握緊了又松,松了又握緊,最後一咬牙,邁著小細腿兒沖殺出去,哪裏還顧得上薛氏時常教導的淑女組做派,只身闖進敵方陣營,高舉著小鐵錘,一路追著四散的敵寇而去。

“歌半,小心點兒!”薛氏放下手中的活,立在門口朝著飛速奔跑的女兒高喊,話落又擡眼望了望陰沈沈的天,沒來由的心頭一陣慌悶。

擡手輕捂著胸口,薛氏轉身走向正在專心打鐵的丈夫,不安的道:“常哥,我心裏發慌……”

“怎麽,身子又不舒服了?”閭丘常入趕緊扔了手中的錘子和尚未完成的鐵器,擡手虛扶住妻子的手臂,滿臉的關切。

“不是的常哥,是歌半她,我總覺得不放心,怕她會出事兒。看著這天就要下雨了,”又擔憂的望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薛氏愈加不安的道:“常哥,你快去把她給找回來,莫要她滿山波的亂跑了。”

閭丘常入向外望了一眼,拍了拍妻子的手,二話不說大步邁了出去。

哪知還未行幾步,厚實的雲層突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道刺眼的閃電瞬時降下,落在不遠處的小山頭。頃刻之間便照亮了整個村子,緊接著便是一聲振聾發聵的巨響。

“歌半!”薛氏淒厲驚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身形還未站穩,便不管不顧的沖出了屋子。

閭丘常入也是心頭一陣驚恐,虎目圓睜,早在那電光消失之際,便如離弦之箭穿行而去。

一群小孩兒慌慌張張的朝他們跑了過來,流著眼淚滿臉惶恐,手哆哆嗦嗦的指著身後,沖著遠處飛快跑來的大人幾乎喊不出話來:“常叔……常叔……歌半……歌半她被雷劈了……錘子……錘子……頭頂……頭頂冒青煙了!”話音剛一落,便好似長久壓抑的苦難得到什麽救贖似的,一群孩子就停在原地哇哇的哭了起來。

“歌半,歌半,我的小歌半!”

閭丘常入與薛氏二人心神俱裂,紅著雙眼沒了命一樣往出事的山頭跑去。誰也不能承受他們的女兒出任何事情,只要他們兩的女兒能好好的,他們願意拿任何東西換,包括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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