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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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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蘇夫人談妥之後,東淑出了上房。

今日雨已經停了, 院中卻仍是一片蕭瑟, 滿地黃葉雕零, 有的給雨粘在地面上,如同殘破的蝴蝶義齒, 瑟瑟發抖。

秋風帶著濕冷的雨氣掠過來,東淑竟打了個寒顫。

甘棠忙走上前給她擋著風, 又後悔道:“先前出來的急,都忘了多戴個風帽。”

東淑道:“這麽方寸大的地方,再特特的戴那個, 更打太太的眼了。”

甘棠笑道:“那也比給風撲了再病倒捱苦要強。”

東淑也笑了,想了想說道:“我今兒也想吃點熱熱的東西, 你去找一找咱們從昆明帶回來的東西,還剩了多少。”

甘棠問:“奶奶指的是米線, 火腿,雞樅那些?”

東淑道:“我記得還有一個好砂鍋,你都去翻一翻,有的就拿過來我看看。”

於是甘棠先送了東淑回房,便又去翻箱倒櫃, 兩三刻鐘回來道:“原先帶了的那些,之前孫姨娘跟王姨娘要做菜, 倒給她們用了大半,幸而還有奶奶吩咐格外留下的幾包東西,除了米線外, 雞樅,還有一條宣威火腿,也能吃兩頓了。”

東淑打量了會兒,笑道:“你把這些拿到隔院的小廚房裏去。”

甘棠睜大眼睛,便試著問:“總不會想親自做點東西吧?若想吃這些,只吩咐他們去做就行了。”

東淑道:“不要多嘴,只管拿去。”

甘棠只好抱了那些東西,又叫了一個小丫頭來幫忙,一並送去了小廚房。

那小丫頭也很是好奇,問道:“姐姐,這小廚房自打咱們回來就沒有動過的,今兒奶奶要做什麽?”

甘棠道:“我怎麽知道,都不跟我說。”

小丫頭道:“奶奶總不會是想親自做點東西給侯爺吃吧?我記得當初在昆明的時候,三五不時還做上幾次,可那一場大病後就再也沒有下廚過了……”

甘棠想到那一場生死攸關的病情,不由嘆了口氣,當下又七手八腳的先把小廚房收拾了出來。

剛剛收拾妥當,就見東淑換了一身窄袖簡服,打扮的伶伶俐俐的走了來。

甘棠看她這樣打扮,果然是鐵了心要親自下廚了,便笑道:“奶奶悄無聲息的就換了衣裳了,這一身兒倒是利落。”

東淑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甘棠吐吐舌頭:“下廚還文縐縐這許多講究呢。”

東淑儀態萬方的袖著手走到桌邊上看那些東西,一一打量過,臉上透出狐疑之色。

甘棠在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行事,見她只管眉頭深鎖也不動手,如臨大敵似的,便問道:“奶奶怎麽了,是不是嫌這些東西不大好了?”

“倒不是,”東淑念叨了聲,伸手撿起一朵雞樅,“我只是在想……從哪兒開始。”

小丫頭在旁說道:“自然是得先泡發了這菌子。”

東淑道:“我當然知道這個,在想之後。”

小丫頭打量了會兒:“那米線也是得泡的。奶奶若要做過橋米線,用的東西可不止這點兒,還得有先煮的湯料,豬脊片,雞脯片,以及烏魚,腰片之類的,這還是葷菜,素菜中韭菜,蔥姜絲,芫荽,豆腐皮之類的……可多著呢。”

東淑聽如此覆雜,眼中透出震驚之色,手中的雞樅掉了回去也不知道。

甘棠道:“這些少奶奶當然也知道的,你既然自己說了,還不去把要用的都找來備著?”

小丫頭忙答應了,便去廚下搜尋。

等那丫頭去了,東淑躊躇道:“甘棠,我先前真的做過菜嗎?”

“當然了,奶奶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東淑嘆了口氣,她只覺著腦中一片空白:“也許慢慢的就想起來了。”

不多會兒,東西都陸陸續續送了來,東淑本來以為只是做一碗米線,一碟子菜而已,應該很簡單的,誰知道滿滿當當擺了一張大桌子。

小丫頭還說:“廚房裏沒有烏魚跟筒子骨,我跟他們說了,要他們現出門去集市上找去。”

東淑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頭還不懂她的意思,以為她是怕耽擱了,便道:“奶奶放心,他們快去快回,一定耽誤不了奶奶的正經事。”

原來小丫頭剛才出去傳命拿東西,那廚房的人好奇問起來,就說起動小廚房的事,大家商議一陣,一致覺著是因為之前孫王兩個姨娘為了討好主子一起下廚,如今少奶奶自然也是同樣的意思。

東淑卻忙說道:“不用了,也不差這一兩樣的,叫他們別去了。”

丫頭呆了呆,忙答應著去了。

東淑怏怏回頭,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材料,一陣打怵。

甘棠瞧在眼裏,便道:“奶奶多久不做這些了,且慢慢來,只別傷了手是正經,何況身子才好了些,可別再累壞了。”

東淑不語,她深深呼吸,仔細想了半晌,才抓了一把雞樅,甘棠早拿了盆倒了水,於是泡了雞樅,米線,又要熬湯。

熬湯本是要新鮮的肥雞加筒子骨的,如今沒有肉骨頭,幸而有一只白條雞,已經給廚房裏處理過了,毛兒一概都拔得很幹凈了。

東淑看著那光溜溜的生雞,換了好幾個姿勢,都無法將它抓起來,只覺著抓哪裏都是不便。

甘棠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奶奶,這雞已經死了,不會再啄人了。”

東淑嘀咕了一句,手指戳到雞皮上,感覺黏黏濕濕涼涼的,嚇得立刻縮了手。

甘棠忍無可忍,便走過來替她把雞塞進了砂鍋裏:“這不是很簡單的麽?”

東淑笑道:“就是太簡單了我才不樂意幹,你既然搶著幹了也罷了。”

甘棠瞠目,看著滿桌上的東西:“那這些呢?”

回頭卻見東淑正提了那把刀,在比量怎麽切菜,甘棠看著那鋒利的刀鋒跟她細嫩的手指相差咫尺,竟覺著心驚肉跳,忙過去小心勸她放下:“這些太簡單的少奶奶還是別做了。”

東淑道:“這個我會……”

甘棠無論如何不肯給她刀:“你只看著砂鍋罷了。”

“這有什麽可看的?”東淑不以為然。

誰知樂極生悲,動作中竟不小心把手碰在了滾燙的砂鍋沿上,頓時燙得跳了起來。

甘棠急忙過來捧住她的手看究竟,卻見手背上已經紅了一大片。

“怎麽這麽不小心?!”

東淑疼的淚汪汪的,又疼又惱,瞪著那咕嚕嚕冒熱氣的砂鍋道:“要不是千裏迢迢帶回來的東西,看不把你砸了!”

又委屈地說道:“一定是那只雞……雖然不能啄人了,到底死的不甘,哼,還要再燙我一下才夠本。”

正在這時候,便聽門外有人笑道:“你是在幹什麽,在跟砂鍋和雞吵架嗎?”

東淑聽到這個聲音熟悉,立刻想到是誰,不由高興起來。

她一時忘了疼,忙跑到門口往外看去。

果然見臺階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這麽秋風瑟瑟的他還拿著一把烏金扇子,風流倜儻的,竟正是蕭憲,笑吟吟地看著她。

東淑擎著傷手,笑道:“蕭大人怎麽來了?”

蕭憲道:“聽說你一直病著,不放心過來探望探望,如今看來像是已經大好了?”

甘棠在她後面探頭出來,提醒:“這個得快去塗一塗藥膏的。”

這一句提醒,東淑才“哎喲”了聲,覺的手背上燙傷處一陣陣火辣辣的。

蕭憲見狀上前兩步,低頭看了看,果然見她的小手上紅腫起來。

蕭憲一皺眉,把扇子斜插到腰帶裏,握著她的手腕向內走去。

環顧周圍,見靠墻處有個水桶,裏頭盛著半桶清水,蕭憲便握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往內一浸!

秋天的水已經很涼了,東淑“嘶”了聲,不解地看向蕭憲。

蕭憲道:“你不知道嗎?若是燙傷了,立刻把手放進冷水裏,是可以鎮痛的,以後也不容易留疤。”

東淑聞言,又察覺手上的確是沒有先前那樣疼的厲害了,便笑道:“蕭大人,你怎麽知道這些?”

蕭憲說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倒是你,你不懂這些,又在這裏忙什麽?”

東淑支支唔唔說不上來。

蕭憲打量她的神色,笑道:“總不會是要‘洗手作羹湯’吧?”

“不是的,”東淑有些不自在的說道:“只是因為很久不曾做這個了,都忘了,所以要試一試。”

蕭憲笑道:“我還以為,這府內的人憊懶到不給你伺候飯菜的地步,逼得你自己下廚呢。幸而不是。”

兩個人蹲在水桶邊上,你一言我一語的,像是很熟稔的人。

卻把甘棠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便跑到門口,叫了個過路的小丫頭,讓快去取點燙傷的藥膏來。

這邊兒東淑的手在冷水裏泡了一刻鐘,道:“已經不疼了,是不是好了?”

蕭憲道:“哪裏就好的這麽快,不信你試試。”

東淑將手抽了出來,起初還好,過了片刻又是火辣辣的疼,忙又主動浸了入內:“果然不成。”

蕭憲道:“我看你的手也不像是個會操持這些的,倘若不熟練,大可不必勉強。你難道不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這廚房雖是煙火之地,但若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進來,便是危機四伏的地方。”

東淑楞了楞,道:“我、我以前做過的,只是不知怎麽,在昆明大病了一場後,差不多就忘了,倒不是勉強。”

“忘了?”蕭憲有些疑惑,“大病?”

甘棠在後聽見,便道:“蕭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少奶奶先前在雲南的時候,病了一場狠得呢,幸虧她福大,到現在妥妥當當的,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蕭憲回頭看了她一眼,又重看東淑,似笑非笑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忘了那些倒是不打緊,只別把自己是誰忘了就好。”

東淑抿嘴一笑,也不知怎麽,見了他就覺著親切,她見甘棠在門口,便悄悄地靠近了,低聲道:“起初還真有些糊塗了,後來才慢慢的想起來。”

蕭憲看她眉眼靈動的樣子,雖知道不是妹妹,可心裏卻有一種憐愛之意自然而然的滋生:“我叫人送來的那些補品你都吃了嗎?”

“都吃了,多謝蕭大人費心,可送那些就算了,怎麽還送首飾呢,又是那麽貴重的東西,我可承受不起啊。”

蕭憲道:“什麽貴重不貴重的,只要你喜歡就行了。”

在甘棠跟東淑看來,蕭憲送這些東西,多半是為了那一套青釉褐斑瓷的緣故,但只有蕭憲心裏明白,他不是為了那套瓷器,而是那天東淑救了病危的周老夫人。

這會兒燙傷藥取了來,這才將手從冷水中抽出來,帕子擦拭幹凈了,厚厚地塗了藥膏。

東淑道:“在這裏轉了半天,竟是什麽也沒做成。”

甘棠忙道:“不是還有一只雞嘛,回頭再加些佐料便是了。”

東淑笑道:“機靈。”

甘棠又道:“這兒煙火燎竈的,不是說話的地方,少奶奶快同蕭大人到前面去才好。我在這裏就行了。”

東淑看蕭憲一身鵝黃色錦衣,纖塵不染,竟似謫仙一般,讓他在這裏熏著果然是委屈了,當下忙同他出來。

兩人往前而行的時候,侯府裏有些丫頭經過見了,都忙退避。

蕭憲毫不在意,且走且問道:“大後天你有空沒有?”

東淑道:“什麽事?”

蕭憲道:“我們老太太……自打上回好了後,總是惦記著,大後天是她的壽,你若是有時間好歹去一趟。”

“我……”東淑才要答應,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道:“我當然也想去,只是,只是說不定。”

“怎麽,真的有事?”

“還要再看一看。”東淑勉強一笑。

蕭憲覺著她的神情有點異樣,便站住腳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

東淑不語。

沈默片刻,蕭憲道:“你不要多心,我對你並無所圖,只是……據我所知你在這京城裏畢竟也沒有什麽親眷的,我、我……”

他本來想說“我把你當成我妹妹般看待”,可是說出口的話又有點別別扭扭的,便改口道:“所以我很想照顧你。畢竟一則是你成全我銅鏡成雙的情誼,另一件,就是我們老太太的事兒,你對我也是有恩的。”

東淑怔怔聽他說完,搖頭道:“那不過是歪打正著罷了。蕭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蕭憲道:“我自覺和你很是投緣……就像是、知己一般,所以才不在意那些世俗規矩之類,倘若我有什麽可以幫得上你的,你只管開口。”

東淑笑道:“蕭大人能這樣看待我,便是我三生有幸了。可如果要你幫忙,豈不是‘挾恩圖報’了嗎?”

“胡說,是我樂意的,我若不樂意,別說挾恩,就算挾天子也沒什麽用!”蕭憲哼道。

東淑才笑道:“我知道了。”

手背上雖然上了藥,可仍是絲絲的疼。

她本以為雖然忘了“廚藝”的事情,可要認真去做,未必不能再想起來,誰知想的雖美,做起來仍是笨手笨腳很不適應。

幸而不算是大傷。

東淑心中躊躇半晌,終於道:“蕭大人,我的確有一件、有一件事,只是很難開口。”

“越難開口的,我越有興趣,太簡單的哪裏值得去做,”蕭憲笑瞇瞇地說,“你快說,我已經心癢難耐了。”

東淑的心頭本還有點沈重的,聽蕭憲這麽急不可待的,卻不禁也笑了起來。

這日李衾同工部、戶部的兩位侍郎商議過更換軍備之事,命人送了兩位出兵部而去。

乘雲進來換茶,打量他的臉色便問道:“主子,戶部終於肯給錢了嗎?”

李衾嗤地一笑:“你又知道了。”

乘雲道:“連日來主子的眉頭都是皺著的,這會兒才有些展開,所以我才這樣猜的。”

李衾心底輕輕嘆了聲,卻並不提此事。

皇帝雖然重用他,但畢竟也擔心李氏勢大,暗中也懷著忌憚之心。

兵部的軍備很早就該更換了,有一部分的鎧甲等都有些糟爛了,另外的武器裝備、以及將士們的糧餉等也一直都有問題。

當初皇帝讓他擔任這個兵部尚書,雖然表面上是重用,但是也是想借著李衾在軍中的聲望跟威勢,壓下這些軍中一直都存在的弊端。

李衾領命之後,用盡所有方法,才勉強把一些大的不能再拖的虧空暫時彌補,如今還有一半兒張著口呢。

他只能一點點的從戶部磨,跟工部商議。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看皇帝的意思。

雖看似皇恩浩蕩,但皇上還是不想他這個兵部尚書做的太舒服了。

乘雲給他換了新茶,說道:“主子嘗嘗這次的水怎麽樣,我聽他們說四十裏開外的湯泉山新出了一眼泉,最是清甜,才特意叫人去運了兩桶水回來,今兒早上才到,這還是第一次用。”

李衾聽了倒是有幾分興趣,便端起茶盞啜了口,微微點頭:“尚可。”

乘雲吐舌,要得主子的一句褒獎可真難,往往“尚可”兩個字,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當下笑道:“這天底下也不知道是哪裏的水,才能當得起三爺一句‘極好’呢。”

李衾嗤地一聲。

這會兒奉命出去相送兩位侍郎的李衾的屬下回來,進門覆命。

李衾不以為意,那主事卻又說道:“對了,剛剛送兩位侍郎上轎子的時候,遠遠地看到街口有一隊人經過,瞧著其中一個竟像是鎮遠侯。”

李衾微怔。

主事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小聲道:“大人,聽說鎮遠侯行事還是那麽張揚的,今兒似乎是那些人在酒樓上設宴,說是什麽慶祝他無事……”

畢竟李持酒是李衾做主調回來的,這個人鬧出點兒什麽來,也會連累到李衾,故而主事特意跟他透風,想讓李衾約束一下鎮遠侯。

正在此刻,外頭有個侍從進來,道:“蕭大人到了!”

李衾微怔,這才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站起身來。

還沒來得及迎出去,就見蕭憲走了進來,臉上隱隱地居然有些惱色。

李衾見他生氣,自個兒心中的憂慮心惱反而不見了,便示意主事先行退出,笑迎著問道:“今兒刮得是哪陣風,讓蕭大人大駕光臨兵部?”

蕭憲的毛病最多,說什麽“兵部”犯了一個“兵”字,非常的不吉,所以從不肯前來。

當然,這說法是在李衾領了兵部尚書之後才傳出來的,是不是故意針對,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今日他忽然不顧避忌前來,像是有什麽要事。

蕭憲左顧右盼,似乎想坐,又不願意坐。

李衾對著乘雲一示意,乘雲忙上前,從裏頭拿了一個幹凈的靠墊出來,放在圈椅上,又哈腰道:“蕭大人,這是新的沒用過的。您請坐。”

蕭憲這才坐了,便對李衾道:“我路上遇到了那個渾小子。”

李衾心中一動,隱約猜到幾分:“是……鎮遠侯嗎?”

蕭憲冷笑:“他可真是命大,才好了幾天,居然就跟那麽多人又去喝酒了,真是不堪。”

蕭憲性情矜貴,很少理會這些事情,他又不是個墨守成規的人,向來看見這種少年風流的事情,也不過一笑而已,高興時候甚至會吟誦幾句,比如什麽“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柳邊”之類。

李衾在他對面坐了,倒是淡淡的:“有什麽不堪的,鎮遠侯的性子,咱們不是都知道嗎?”

蕭憲唇角微動,欲言又止。

李衾越看越覺著奇怪,便問道:“蕭大人今兒很是反常,莫非還有別的事?”

“你猜我從哪裏來。”蕭憲忽然說。

李衾搖頭笑道:“我怎麽能猜的著?”

蕭憲盯著他,並不言語。

目光相對,李衾雙眼微微睜大了幾分:“莫非你……你去了鎮遠侯府?”

蕭憲長長地嘆了聲。

李衾看他的反應,就知道猜對了,可是這種反應卻在意料之外:“她有事?”

他想也不想,脫口問道。

“她?”蕭憲立刻察覺,盯著李衾道:“你所說的‘她’,如此親密,莫非是說的那位少奶奶嗎?”

李衾自知失言,低頭輕輕咳嗽了聲,才笑道:“這是什麽話,我只是隨口罷了。”

蕭憲看了他半晌,終於說道:“我的確是去見過她的,我有點兒擔心她。”

“她……到底怎麽了?”李衾忍不住問。

蕭憲道:“如今還好好的,你不必擔心。只是她說了一些話讓我不安罷了。”

“什麽話?”李衾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蕭憲不答,心中卻想起在侯府東淑對他說的。

——“我想請蕭大人答應我,倘若有朝一日我落到走投無路、無人可靠的地步,希望蕭大人可以拉我一把,叫我不至於山窮水盡,無法可想。”

李衾聽蕭憲說完,陡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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