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忽而覺得自己有幾分荒謬。

在參加婚禮的時候，她為什麽沒有去問清楚呢？

程皓然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她忽而迫切地想要知道。

程皓然究竟是真的是這樣想的呢，還是因為愛情，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她瞇著眼睛，坐在紀南之的旁邊，內心極不平靜。

紀南之心細如發，笑道：“你在想什麽？”

阿雅搖頭，勉強笑道：“沒想什麽。”

她一直沒有怎麽說話。

她的心思，忽而飄到了很遠很遠。

從小到大，她感覺，一直被缺錢的恐懼，所支配著。

為了交學費，為了有學能上，阿雅甚至都清楚地記得，爸爸到底求了多少人，欠了多少債。

她更清楚地記得，為了養那個家族的祠堂，爸爸在家裏，經常會因為沒錢而嘆氣的模樣。

現在，爸爸走了，日常發愁沒錢花的，變成她和媽媽。

媽媽在家裏種點兒菜，賣點小菜當零花，日子過得緊巴巴。

她感覺到，自從長到了這麽大，從來沒有輕輕松松地，感覺到自己是有錢花的人。

真希望，可以快點畢業呀！

這樣的話，可以自己掙錢，可以讓媽媽不那麽辛苦了。

直到，航班在L城的機場降落，阿雅才赫然發現，紀南之一直坐在自己的身旁。

她忽而有點兒心虛。

自己幾乎沒怎麽全程理會他呢！

還沒出機場，阿雅便提議，請紀南之吃飯。

聽了這話，紀南之心中的郁悶的之情，一掃而光。

阿雅問他想吃什麽。

紀南之笑著說，什麽都行。

看著機場之中的燈光璀璨，阿雅拉著紀南之，找了一家面館坐下。

坐下之後，阿雅笑道：“來L城嘛，不吃牛肉面怎麽行呢？”

紀南之笑笑沒有說話。

阿雅心裏有事兒，吃面也吃得草草的。

紀南之見狀，一直沒有說話，就那樣地，站在她的旁邊，安靜得很。

他將她送到了宿舍樓下，來離開這個城市。

再度回到機場的時候，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打了一個電話。

遙遠的南市，程皓然正在準備著下班。看到這個陌生的來自宜城的電話號碼，微微楞神。

沒有片刻的猶豫，他選擇接了電話。

在滑下接聽鍵的那一刻，程皓然無數次地幻想過，要是阿雅再度給自己打電話，會是什麽情形呢?

自己一定會很激動吧！

要是那個時候，自己還沒結婚的話，一定會滿世界地，將她找回來的。

會是阿雅的電話嗎？

他忽而迫切地想要聽見阿雅的聲音。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又一幅的美麗的畫面。

在那些美麗的畫面之中，有潔白的梔子花，有粉粉嫩嫩的櫻花雨，還有浪漫而夢幻的合歡花，還有茂林修竹，還有一個，沈默而溫柔的女孩。

“姐夫，”紀南之的聲音，打斷了程皓然的回憶，“是我，紀南之。”

心中所有的旖旎，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一剎間消失不見。

他覺得很意外。

他不記得，自己和程皓然，還有這樣的，可以打電話聊天的交情。

而接下來紀南之的話，則更讓他覺得，驚訝莫名。

“我祝你和我姐姐，一生幸福。”紀南之說道，“但是，我想麻煩你幫我做件事情。”

“什麽事情？”程皓然疑惑地開口了。

印象中，這個紀家的大少爺，似乎，還真沒有什麽，可以自己幫上忙的。即便他放棄了作為紀家的嫡長孫的所有的權力，在整個紀家，還是依舊有著他的傳說。

漂亮美麗而命薄的母親，在宜城盤根錯節的母族，一意孤行的放棄了紀家的一切……紀昀告訴他的關於這個大少爺的一切，似乎，都在空氣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從前以為，你和阿雅真的是一刀兩斷了。但是我現在覺得，好像你還欠她一個交代。”紀南之說道，“我希望你，好好地想想，該怎麽跟她說，該怎麽跟她說清楚，你的內心，到底是怎麽想的。”

程皓然有幾分愕然。

這些話題，如今，還需要，和阿雅好好聊聊嗎？

“這——”程皓然有幾分猶豫。這樣，似乎不是那麽合適呢！

他畢竟和她，再也沒什麽交集了。

“不用覺得太猶豫，”紀南之冷聲說道，“我希望你們兩個之間的誤會，可以說清楚。畢竟，以後還會有很多會聚在一起的機會。如果一直都說不清楚的話，以後見面真的會尷尬的。你覺得呢，姐夫？”

沈默了許久，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回應：

“紀南之，既然你也知道那是誤會，那你就不怕，我和阿雅的誤會解開之後，我拋棄了你姐姐？”程皓然的聲音，輕柔地像是一片羽毛。

“你當然不會，”紀南之說道，“程皓然，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自己，你是一個多麽愛惜自己羽毛的人。”

“謝謝你對我這麽高的評價。請你善待她。”程皓然說道。

“你放心，”紀南之說道，“我是一定做不到像你那樣的薄情寡義的。還有，請你善待我的姐姐。”

“我知道你不是個善茬。”程皓然說完，便掛了電話。

走出辦公樓的時候，正好，看見了南市的燈光璀璨。

這是南市呀！

從這裏，到宜城機場，不過兩個小時。

誰能想到，這短短的兩個小時，便改變了自己的一聲。

如果還可以重來，他多麽希望，當初的他，沒有那麽遠大的抱負，一直留在那個溫柔而沈默的女孩的身邊。

這樣的話，他便一定不會把她弄丟了吧？！

走過一家小店，小店裏的音樂，正好是那首十分熟悉的歌曲：

“……

輸了你贏了世界又如何？！

……”

那是林俊傑的聲音。

他還記得，阿雅最喜歡的歌手，便是林俊傑。

他不喜歡林俊傑，他更喜歡張惠妹。張惠妹的歌聲，富有穿透力，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夜色越來越深了。

手機忽而響起。

他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紀昀的電話。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到底算是什麽？

新婚的妻子，到底哪一點不好？

要財有財，要貌有貌，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

不得不承認，紀昀的確很好。好得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可是世間，永遠就只有那麽一個阿雅呀！他接了電話，將自己的整個靈魂，都隱在了這個城市的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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