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程皓然才沈沈睡去。

整個周的冬令營，十分地充實，林老師也很是照顧他。

冬令營結束那天，林老師找到了他，單獨談話。

林老師開門見山，問他，想不想出國去深造。

程皓然自然毫不猶豫地點頭。

林老師聽了，問起了他父母的意見。程皓然點頭，說父母之前便已經和自己談過了，很支持自己出去學習。

林老師笑道：“我師兄在那邊，就缺個中國學生，你好好表現，我會給你寫推薦信的。”

程皓然聽了，連連道謝。

林老師又說了一句什麽，便讓程皓然趕緊回家過年。過年的時候，可以準備準備，語言上的事情。抓緊時間去申請。

程皓然又到了謝，這才離開了林老師的辦公室。

程皓然走了以後，林教授打了個越洋電話。

“師兄，我給你推薦了一個不錯的中國學生吧！”

“啊？！

怎麽這麽突然，有什麽事情，先說說吧！”

林教授笑道：“我有個侄女，在你那邊念書，她是學音樂的，你看在我面上，好好照顧她一下。”

電話那頭的人，幾乎笑出了聲，道：“侄女？！

你哪個侄女到慕尼黑來了？！我怎麽一直都不知道呀！

我說，該不是你那侄兒惹的風流債吧？！”

林教授不喜歡話題繼續了，說道：“具體的，我發郵件給你吧！”

他說完，便掛了電話。

程皓然收拾好了東西，便往宜城趕。

到達宜城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鐘的光景。他輕車熟路地坐著公交車，到了村子附近的大馬路上，才下了車。

比起在城市裏的那個沒有煙火氣息的大房子，還是這村裏，讓人覺得，更像一個家。

不過，今年的這一年，卻不是一個讓人開心的年。

爺爺奶奶，都不在了。

家裏的一切，都要媽媽一個人張羅了。

快到了家門口，他看見了虛掩著的門。

從前，每次回來的時候，奶奶都會坐在那兒，含笑等著自己。

如今，那門口，已然空了。

也是，當時自己在夜晚趕回來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沒有人，坐在門口等自己了？

他站在那兒，一時心情覆雜。

忽而，有相熟的人，從他旁邊經過，親親熱熱地說著：“皓哥兒回來啦！”

程皓然這才覺得，心中好受了些。

他笑著打了招呼，便拖著箱子進屋。

早已經聽見聲音的程媽媽，忙走過來迎接他，接過了他手裏的包，笑道：“可算是回來了。”

程皓然點點頭，拖著箱子，進了自己的房間，一句話也沒說。

程媽媽的笑容，都不由得僵在了臉上。

她將書包拿著，跟在程皓然後面，進了他的房間。

程皓然放下了箱子，就坐在了床沿上，開門見山地問道：“媽，家裏是不是出事兒了？！”

程媽媽低著頭，局促地說道：“皓哥兒，我跟你爸，做生意虧了。

幾乎是血本無歸，只剩下這裏的房子了。

你不要怪爸爸媽媽沒用。”

程皓然聽了，擰著的眉頭，稍稍松了松，淡聲說道：“媽媽，我怎麽會怪你們？！”

程媽媽看著兒子，似乎比他們所想象之中，要堅強得多了，一時心中覺得寬慰。

自己的鞋子上沾的泥土，都沒有那麽討厭了。甚至，還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愛。

程媽媽的臉上，閃現出欣慰之色，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起來，說道：“你歇會兒，我去做飯。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程皓然說了聲“好”，便開始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箱子裏的衣服，被他很熟練地拿出來，掛在了衣櫃裏。

他看著整齊幹凈的衣櫃，衣櫃裏，還有自己放在那個大房子裏的一些衣服。都是媽，幫他收回來的吧！

他不由得啞然失笑。關了衣櫃門，看著閃耀著光澤的衣櫃門，心思，忽而就飄飛了起來。

這一口衣櫃，可是讓全村小夥伴，都十分羨慕的。那時候，大家看著這口衣櫃的眼神，那樣的羨慕和渴望，他都還清晰地記得呀！

待箱子空了之後，他又將自己的電腦和一些筆記本子什麽的，都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方才覺得，心裏堵得慌。

命運，為什麽，總是這麽喜歡，同自己開玩笑呢？

當年，自己高考的時候，感冒發燒，導致自己最擅長的數學，遭遇滑鐵盧。

最後，自己只能去了H大。

而當年，和自己差不多的那些同學，有的，去了北京的大學，有的，去了武大，華中師範大學。甚至，成績還遠遠不如自己的農學，都去了華中農業大學。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無力與心酸。

現在，好不容易，在王老師和林教授的幫助下，他可以出國去了。

本來以為，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令人驚訝的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家裏，出了狀況。

父母的事業，已經不再有了。現在的家裏，大概，又回到了當初的那個起點。

幸好，這個村子裏，還有一處房子，讓他們一家，還有地方可去。

忽而，他有幾分，想要回絕林教授了。

照這樣的話，他還怎麽出去？

首先，家裏，大概沒有多少錢，可以花費在自己的身上了。

其次，父母目前的心理狀況，大概，也不怎麽好。

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要與父母，同進同退的。

他都沒有勇氣，打開自己的郵箱，查看最新的郵件。

該怎麽辦呢？

他陷入了思索。

難道，自己真的，就這樣的，待在H大，然後，直到畢業嗎？

他覺得，不甘心。

還沒有深想，程媽媽叫他吃飯。

他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出了自己的房間。

此刻，在宜城的另一個鄉村裏。阿雅正坐在電腦面前，指尖翻飛，飛快地打著字。

正好是假期，多存一點稿子，這樣的話，開學之後的壓力，便會小很多。

黃秀梅來叫她吃飯。

她看著女兒忙碌的樣子，笑道：“還有多久就忙完啦？”

阿雅頭也沒擡，笑道：“馬上就好。”

阿雅說著，便保存了文件，關了電腦，跟著媽媽，出了房間，去吃飯去了。

這幾天，全家人，都在家裏忙活著。忙活著做清潔，做鹵菜，忙活著收拾家裏的各個地方。好不容易都做完了，今天，正好是小年了，大家好好兒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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