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的思緒，隨著那些白色的薄薄的霜，飄飛起來。

爸媽這樣辛苦，還不是為了自己？

她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忽而，第一次，有了一種悵然的感覺。

什麽時候，爸爸媽媽，可以睡到自然醒。那時候，他們不用操心，未來的生計，只需要，好好的享受自己的生命。那樣的話，該多好呀！

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覆上了一層白霜。

公交車上幾乎沒有人。整個車上，只有母女兩人，外加司機一人。承包了整個車廂了。

阿雅一點兒也不開心。

大約五點三刻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街上了。

公交車在公交站臺停穩之後。黃秀梅提醒著阿雅，將手套和圍巾戴好。仍舊是拉著女兒的手，兩人下了公交車。

此刻，天色還早。街上也沒什麽人。就連路邊的賣早點的小店之中，也只是放著冒著熱氣的黃色的箱子。

阿雅知道，這黃色的箱子裏面，放了泡沫還是棉花什麽的，總之，是很能保溫的。這裏面，一般，放著的，是熱氣騰騰的饅頭。

一看到這黃色的箱子，阿雅便覺得，自己的口水，似乎想要出來爭寵了。

奈何，早餐好像吃得也不少，又是喝湯，又是吃飯，又是喝粥的，這會兒，也不覺得肚子餓。

黃秀梅可沒有這樣的心思，去觀察一個路邊的小店。再說了，不是已經吃了飯，才出門的呀！

現在，她滿心裏只想著，要快點找到陳之庭。

先前，陳之庭一個人來街上賣鱔魚的時候被那個種子農藥店的老板打進了醫院的事情，她仍舊是心有餘悸的。

她拉著阿雅的手，走得很快。

那濃郁的包子和饅頭的香氣，漸漸被兩人甩在了身後。

經過了賣早點店之後，還要往前走上幾步，便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的地方。十字路口的四周，全部是紅綠燈。以前，那裏的中心，是一個圓形的轉盤。圓形的被圈出來的轉盤的中心，立著小鎮上一位名人的塑像。

後來，因為這個轉盤的地方，是車禍或者是其他事故的高發地區。於是乎，市政相關部門，便將這個轉盤撤了，改成了十字路口。

阿雅和媽媽，一起走過了人行橫道。過了兩道紅綠燈。這才走到對面的一條路上。

在這條路上，拐個彎，便進了一些窄窄的小巷子一般的地方。

接著，便可以抄近路，到了那菜市場之中去。

一路上，仍舊沒有見到什麽人。母女兩人，很快便來到了菜市場。

阿雅東張西望著，找尋著爸爸的身影。

街道上，的確是沒什麽人。此刻的菜市場，卻已經是人滿為患了。那些來晚了的賣菜的小商販們，便只好帶著自己車和自己車上的一摞摞的菜，守在菜市場的入口之處。這樣的話，那些來賣菜的人見到了，指不定，還會買上一兩把小菜。

只是，門口沒有任何的遮蔽之物，得被風，吹一個早上。

為了掙錢，那又有什麽要緊呢？

阿雅看著來來往往的，擁擠的人，忽而心裏泛酸。

爸爸他，找到了一個，可以擋風的地方了嗎？

忽而，黃秀梅笑道：“阿雅，你看，你爸爸在那裏！”

阿雅順著媽媽的目光看了過去，果然，便見到了爸爸，挑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在那兒賣著黃鱔和辣椒。

母女兩個，十分興奮地來到了陳之庭身邊來了。

陳之庭看見了妻子和女兒，笑得十分燦爛。這樣燦爛的笑容之中，臉上的皺紋，都特別的明顯。

阿雅看著這樣的笑容，心裏很是開心。

開心之餘，又有幾分擔憂。爸爸，似乎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蒼老了呀！

菜市場之中，沒有可以坐下的地方。阿雅跟著爸爸媽媽，站在自己的攤位跟前。

她看著媽媽，怎麽樣跟前來買菜的人，討價還價，說得口水都幹了，也不肯忍讓一個字兒。

她看著爸爸，十分大方地，賣著自己捉來的鱔魚。每當這個時候，黃秀梅便會跟陳之庭講，不要這麽好說話，不然的話，肯定是要吃虧的。

陳之庭點著頭答應了。接著，在下一次賣鱔魚的時候，卻又犯了老毛病。

黃秀梅氣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站了一個上午，看著爸爸媽媽，口水都說幹了。終於，所帶來的的鱔魚和辣椒，都已經賣完了。

阿雅覺得，口幹舌燥，還十分地累。

她想著，她才二十歲，便已經覺得，站了這一早晨，便是這麽累了。那要是爸爸媽媽，都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豈不是，要比自己，累得更多？

爸爸媽媽，卻從沒有在自己面前，說過很累的這樣的話。

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很累了。

等收了攤子，出了菜市場。陳之庭便說道：“我先回去。你們兩母子，去半點年貨嘛！阿雅回來了，也要吃點零食什麽的。”

阿雅笑道：“爸爸，你和我們一起去買呀！也買一些您喜歡吃的呀！”

陳之庭笑道：“我就不去了。你媽比我會買東西些！”

陳之庭說著，便要走。

黃秀梅笑道：“你去買一箱子蘋果回去吧！我和阿雅也不好拿。”

陳之庭點點頭，又望著黃秀梅。

黃秀梅會意，從荷包裏拿出了錢袋子，拿了一些零錢，大約有一百來塊的樣子，給了陳之庭。

陳之庭接過錢，便說先走了。

阿雅和黃秀梅，這才開始在街上逛起來。

黃秀梅問阿雅，要不要買什麽衣服。阿雅搖頭。

黃秀梅笑道，那就去買些零食來吃！

阿雅笑著沒說話，只跟著黃秀梅，往前走著。

這會兒已經過了上午十點了。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很多了。細細一看，多半是農村裏的人，上街來采買年貨的。因為這些人，看著，大都是老實巴交的樣子。而且，還有大部分，都是一家人一塊兒來的那種。

俗話說得好，有錢沒錢，都得過年。有錢人有有錢人的過法。清貧的人家，有著清貧的過法。農村裏面的家家戶戶之中，多多少少，都可以拿出來一點兒餘錢，買一些糖果餅幹什麽的吃食，招待客人，也可以自己吃的那種。

阿雅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忽而，沒有了那樣高的興致。

從前，自己只管買了好吃的來吃，一點兒也不在乎價格。現在呢，在經過了一早上的站著的經歷之後，她忽而明白，掙錢不容易，不僅僅是五個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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