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即是灰色。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夜晚，還有自己，灰色的心情。

下車之後道了謝，轉身，便往奶奶的房子那邊走去。窄窄的鄉道，汽車實在是難以繼續向前，盡管程晧然的確給了不少錢。司機也很無奈，客氣地寒暄之後，很快，便在黑夜之中，呼嘯而去。

遠去的車子，發出的汽笛的聲音，很快被夜晚所吞沒。刺眼的燈光，漸漸也在遠處消失。

程晧然的心裏，說不出地悵然。

村裏程二伯家養的那只大黃狗，在黑夜裏，忽而狂吠起來。接著，似乎可以聽見許多狗子的叫聲。

程晧然不由得笑了。這麽多年過去了了，村子裏的狗，一點兒也沒變少。只不過，這些狗狗，都變老了。

程晧然輕聲換著大黃狗的名字:妞妞。

很快，妞妞的狂吠聲，變得柔和了。沒過多久，忽而，有一只大狗狗跑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嗚嗚地撒嬌。

程晧然用手機打了光，細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這是村裏程四叔家的狗狗。

狗狗很乖，搖著尾巴，一路往前跑了。程晧然也加快了步子，沒過多久，便來到了奶奶的房子跟前。

房子前頭，搭著靈堂。靈堂裏，安放著奶奶的棺木。棺木的前頭，放著一張巨幅的奶奶的照片。那張照片，大概是奶奶年輕的時候拍的吧！照片上，目光柔和而有神，頭發也是烏黑烏黑的。耳朵上還帶著亮亮的一對金耳環。臉上的皺紋，也還只是淺淺的細紋。

程晧然還沒放下背著的大包，便走到靈位之前跪著磕了三個頭。而後，才倉促著起身。

“皓哥兒快把包先放下吧！”

程晧然的置若罔聞，起身，跌跌撞撞的，便走進了自己兒時常住的房間裏。房間裏還是舊時的樣子。就連走的時候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書，位置都沒有挪過地方。

程晧然嘆了口氣，將包隨意的放下了椅子上，一時，又不知道該幹嘛。

他這會兒突然泛起困來，掀開了被子，倒頭便睡下了。

一直忙著操持前後的程媽媽，聽說兒子回來了，趕緊趕了過來看看情況。不料，剛到房門口瞅了一眼，發現兒子已然睡著了，便將門帶上，自去忙活了。

今日來的，都是正經的姑舅姨親戚，姻親、散親等等，大概都是明日裏才來吊唁。根據這個程家村的習俗，今日是至親之人守靈的日子。

守靈，吊唁，盡孝，盤孝，下葬等等儀式，在程家村是沿襲已久的傳統喪儀。

所謂守靈，便是至親之人在靈堂裏值夜。據說很久以前，都是一邊哭一邊守的，不過現在村裏已經不大時興這個了。

所謂吊唁，便是親朋好友送花圈，來吃辦喪事家庭的白喜事的宴席。而所謂盡孝，便是極其覆雜的一個環節，分為走大孝和小孝。通俗地說，便是在靈堂裏，圍繞死者的棺槨繞圈走。當然，這個繞圈是很講究的。所謂盤孝，便是在送去安葬的路上的一種特殊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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