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樂康聽到宮中的喪鐘，心裏還是不能平靜下來，他手邊的茶已經涼了。黃夫人進來看到黃樂康失魂落魄的模樣。不免有些擔心起來：“老爺。你這是怎麽了？今天從宮裏回來就這樣了。”

黃樂康有些心煩，對黃夫人喝到：“和你說了幾次了，別總來我的書房！趕緊出去。婦道人家，你懂什麽！”

黃夫人自討沒趣。只能灰溜溜出去了。

黃樂康看著關上的書房門。陷入了沈思。

今天下午時分，他拿著公西竌按過手印的口供急急忙忙進宮。那時公西靖還在忙著處理邊境之事，而且北方今年遭遇洪水災害，災民紛紛往京城湧來。黃樂康就在禦書房外站了半個時辰。花公公這才喚他進去。

黃樂康走進禦書房。房裏還站著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

“參見皇上。”黃樂康對公西靖跪下行了一禮。

“恩，起來吧。聽花公公說你在外面等了半個時辰了？”公西靖問道。

黃樂康站了起來，猶豫了一下。隨後把袖子裏的口供拿了出來。花公公上前將口供接過，遞給了公西靖。

黃樂康說道：“皇上。這是端王在獄中的口供，剛剛已經畫了押。”

公西靖聽到端王臉色沈了沈。他接過口供看了一會，隨後仍在桌上。“裏面全是他招供的？”

“是。端王招供時痛哭流涕，十分後悔。還哭暈過去幾次。牢中濕氣重，又不通風。我看端王從未吃過那個苦，身體變得十分虛弱，我給端王服了幾片參片，端王這才又精神了一些。”黃樂康看皇上臉色不好，心裏有些發慌，不太敢說出請禦醫的話，畢竟端王犯得可是謀逆之罪。

“一個罪犯罷了，吃什麽參片。”公西靖冷哼一下，他低頭沈思了一會，“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黃樂康咬咬牙還是說了出來，“我來之前他剛哭暈，我叫人扶著睡下了，只是我看端王臉色不太好，能不能……皇上，您能不能派個禦醫給診治一下？”

“……”公西靖低頭不說話，禦書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

身後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從黃樂康進來後就一直十分安靜，兩人只當自己是個假人。

“你先回去吧，我還需和兩位大人商量流民一事。”公西靖到底沒說要不要派禦醫。黃樂康樂的不參這個渾水，行了禮就趕緊出宮回了家。

眼下宮中喪鐘敲響，看來皇上後來還是不忍心派了禦醫，只是端王卻沒救回來。

“哎呀，我這提醒了，口供也有了，應該沒啥事，沒啥事。”黃樂康自我安慰了一番，隨後站起身去睡覺了。

第二天，百官上朝，公西靖整個人精神不佳。下面官員十分有眼力見，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務需要處理，其他人都低著頭不言語。早朝很快就結束了，紀太傅皺著眉往外走。

“爹，我聽說黃樂康已經拿了那位的口供了，我們家會不會……”紀從遠慌慌張張追上紀太傅小聲說道。

“慌什麽！要是有事你今天還有機會來上朝？你給我註意點，別毛毛躁躁的!”紀太傅一向嚴肅，家中眾人都十分怕他，此刻他一說話，紀從遠不敢回嘴，只訥訥點頭。

紀太傅往前大步走去，紀從遠看著他爹的背影，心裏那股慌張之意並未退去。

紀從遠剛出宮門，紀太傅竟站在那裏等他，“爹，怎麽了？”

“你回家後和那幾個小孩都提點一下，最近安分點，紀家倒不了，但是皇上也不會輕易放過。”紀太傅說完這些話才坐上轎子走了。

紀從遠站在原地楞了好一會，一旁的小廝上前來問道：“老爺，待會去哪裏？”

“哎，我自己走一會，你們別跟著了。”

“那可不行，老太爺知道又要罵您沒規矩了，趕緊上轎吧。”那小廝勸到。

“哎。”紀從遠嘆了口氣，依言上了轎子。

等回到禮部，紀從遠坐著一直嘆氣，嘆了一會他叫來小廝：“你待會去找一下忘帛，告訴他得空了去端王府上代表紀家吊唁，另外去了那裏吊唁完趕緊就走，不要逗留。”

小廝得了口信小跑著去戶部找紀忘帛了。

眼下災民眾多，戶部正忙著統計給地方撥款事宜，戶部裏忙的不可開交。那小廝找了半天才找到他家大少爺。

“什麽事？”紀忘帛擡頭問道。

“呃……”周邊還有人，那小廝不好開口。

紀忘帛把他叫了出去，找了一處僻靜地方，“說吧。”

“老爺叫我來通知您，您得空了就去吊唁端王，此外吊唁完不要逗留趕緊離開。”小廝將紀從遠的口信一一道來。

紀忘帛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等小廝離開，紀忘帛卻站在原地楞了好一會。

他爺爺和父親之前做了什麽他豈會沒有察覺，只是這種事是要抄家滅族的，紀忘帛一直心懷僥幸心裏，覺得他爺爺和父親有分寸。只是端王一死，他看到爺爺和父親魂不守舍的模樣，心下已經明白他家可能會脫不了幹系，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他是晚輩，總不能對長輩提出什麽反對意見。紀忘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隨後重新回到戶部開始忙碌起來。

忙到下午，紀忘帛終於有了片刻休息時間，他叫了自己的貼身小廝，拿了禮品前去端王府吊唁。

端王府裏掛滿了白布，靈堂擺放的也十分整潔。公西竌還未娶妻只納了一個妾，此時那個小妾正坐在靈堂裏哭。有人來了她也不站起來迎接，只是“嚶嚶嚶”小聲哭著。

紀忘帛行完禮又上了香，轉身便離開了。

走到門口正好碰到印奇致。

印奇致對著紀忘帛打招呼：“喲，紀大人。”

“印大人。”紀忘帛也對他招呼道。

“這以前我記得您父親與端王可是忘年交，怎麽吊唁只派了你來？這要端王泉下有知可要寒心了。”印奇致陰陽怪氣地說道。

紀忘帛沒什麽心情和他在這糾纏，對印奇致笑了笑，隨後上轎重新返回了戶部。

“切。”印奇致看著紀忘帛的背影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紀家與印家一直被人比較。紀家多為文人，朝中文官一直以紀太傅為尊，而武官卻大多更親近印家。印奇致已經去世的爺爺更曾經是鎮南大將軍，後來先皇看八王爺已經權力滔天，等印奇致爺爺死後，將軍之位便沒有讓印躍平繼承。印躍平憑著自己的本事又做到了兵部尚書之位，朝中大半武官屬於印躍平門生。

從小到大，印奇致和紀忘帛便一直被比較，此次紀忘帛科舉是文狀元，而自己卻未得到武狀元之位。京中那些人嘴碎的很，都說印家自他這代起已經比不過印家了。印奇致一直看紀忘帛不順眼，娘們兮兮的小白臉一個，整天裝斯文。等他弟弟科舉考到第一，定叫那些嘲笑他們印家之人閉嘴。

印奇致吊唁完轉頭回到刑部，蘇飛白此時正坐在裏面廊下發呆。

“怎麽回事？這麽閑？”印奇致在蘇飛白身旁坐下。

“哎，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原來林絲九竟是女的，我以前竟一直沒有看出來。沒想到她穿上女裝竟然還很美，你說我以前是不是瞎啊！”蘇飛白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

印奇致豈會看不出蘇飛白心裏的那些想法，自從去吊唁完八王爺後，蘇飛白便會時不時走神，有時候還會傻乎乎地笑起來。可是這個傻子怕是根本沒意識到林紈和文王已經是情投意合的一對了。

“兄弟，容我提醒你一句，林紈她還是未婚配之人卻出現在八王爺的葬禮上，從頭到尾都在替文王打點，你可知其中緣故？”印奇致問道。

蘇飛白轉頭看著印奇致點點頭：“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有時候有些直腸子，但是並不代表我傻。”

印奇致滿意點頭：“那便好，既然你心中有數那我便不說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你連這種想法最好也不要有，否則你很危險。”

蘇飛白認真地看著印奇致，兩人對視了一會，蘇飛白站了起來：“哎，知道了。”說完蘇飛白慢慢沿著走廊走遠了。

印奇致站起身搖了搖頭，隨後自嘲了一下：“念頭都不能有的豈止是你一個呢。”

此時的林紈已經搬出文王府，回到了林海富家中住下。

之前有八王爺坐鎮，京中適婚女子雖中意公西文，但是幾個媒人上門說親被拒絕後便再也沒有哪家女子願意自取其辱了。公西文雖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卻一直文人問津。眼下他有了一年守孝期，待孝期一過，他便是個十足的大齡青年。京城裏多少雙眼睛盯著文王府，都在等待機會上門說親。

林紈從文王府裏悄悄搬走，回到林海富家中，另外她又重新返回國子監上學。她本就文采出色，幾個月未去課業上依然能夠跟上。

這天上完課，林紈慢悠悠站起身，等風菡上前將書本拿好，林紈便轉身離開教室。

正在路上走，旁邊突然走出來一人，林紈定睛一看竟是玲瓏師姐。

“師姐好。”林紈對著玲瓏打了個招呼。

玲瓏一改剛開學時那股高冷勁，臉上帶著微笑，雙手插進林紈胳膊裏，竟是做出十分親密的動作來。

“師妹，你好幾個月沒來，我還以為你被那瘋女人打得下不了床呢。還好眼下你又來上學了，你身上的傷可是好透了？”玲瓏笑瞇瞇地問道。

林紈不太習慣與人如此親密，她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對玲瓏笑道：“多謝師姐，我已經痊愈了。”

“那便好，我眼下總算能夠放心了。哎，小師妹，你今晚可有空？我們幾個要好的姐妹打算聚在一起，都是些京中的名媛，你要不要加入我們？”玲瓏笑著問道。

林紈本想拒絕，但是想到未來她很有可能要與這些人打交道，轉念間她笑著回答：“我有空的，那便謝謝師姐邀請了。”

玲瓏笑道：“那好，今晚我再叫我的婢女來喚你。”

林紈笑著與玲瓏告別。

待林紈走遠，玲瓏眼中恨意慢慢浮現，“哼，我要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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