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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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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騫見此沒有繼續詢問,而是安撫道:“好了,沒事,我們先出迷障吧。”

按理來說如此善解人意的舉動,傅孤舟怎麽著也要為此感動一下,然而這個樂天派的家夥卻是突然冷下來臉,“我好像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嗯?”

長劍驟然拔出,架在了聞人騫的脖子上,傅孤舟冷著聲音問道:“敢問閣下是誰?”

聞人騫有些詫異地看著傅孤舟,似乎不理解他這舉動,隨後眉頭舒展,“孤舟,別鬧。”

傅孤舟並未因此而退縮半分,反而將手中長劍送得更近了一點,面容冷寒,“我想我大概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你這迷障的手法的確是厲害,不僅能夠完全洞悉我的想法,還能將對方還原到有七八分相似,不過為了讓我完全不起疑心,你有一點錯了,那就是你所覆刻的聞人騫是我想看見的聞人騫,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妖尊大人現在對我絕不會如此好說話,下次裝像點。”

說著傅孤舟就已經一劍向著假聞人騫斬去,然而他斬向的地方在劍落的時候變成了一團霧,傅孤舟那一劍最後也只是將一團霧給一劍斬開。

迷霧散去,傅孤舟陡然就從濃霧彌漫的無間來到熟悉的山峰。

他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恐怕他已經瘴氣入體,又或者完全深入迷障之中,還不等他進一步思考,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身灰布衣衫,身形矮小,還有那麽點駝背的老頭子正站在一座山峰之下。

那老頭子一看見傅孤舟就瞇眼笑了起來,“傅姑娘回來了,這次出山有沒有學到點什麽?”

傅孤舟滿眼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小老頭。

沒有等到回話,那小老頭眉頭都皺了起來,吹胡子瞪眼道:“這才出去多久,難道連師父都認不得了。”

傅孤舟皺了皺鼻子,一時間竟是有些委屈起來,“糟老頭。”

“哎呦,”剛剛還不滿徒弟見著自己就楞著的小老頭立馬又變了一副模樣,哄小孩一樣,帶著點調笑的意味,“怎麽了,我們的小傅姑娘怎麽突然就紅鼻子了,多大了羞不羞,莫非是哪個壞小子欺負我們小孤煬了。”

傅孤舟沒說話,只是這次不僅紅了鼻尖,連眼眶都慢慢紅了起來。

瞧這情況剛剛還調笑傅孤舟的小老頭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但很快就又端起作為師父的架子,“不會真要哭了,雖然叫你傅姑娘,可沒讓你真和小姑娘一樣,動不動就哭哭啼啼。”

嚴厲了沒幾秒小老頭就撐不住了,又轉為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什麽好委屈的,誰欺負你了,大不了師父和你一起打回去,壓著他和你道歉。”

“你這不是以大欺小嘛。”

“就以大欺小怎麽了,師父就你們兩個寶貝乖徒弟,哪能讓人欺負了去。”

“師父,沒人欺負我,就算有人欺負我,我也會自己欺負回去。”

“欸,不得了,我們的小傅姑娘長大了,都學會自己給自己報仇了,好樣的,現在實力不濟,我們就努力修煉,總有打回去的一天,”說到高興處小老頭大有壓著傅孤舟再惡補一些對上強敵的應對之策,打眼看見傅孤舟還是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有那麽點緊張,“不是,小孤煬,遇上什麽委屈了,和師父說,你這樣師父看著也怪難受的。”

“我沒有受委屈,就是看見師父覺得很高興。”

小老頭笑了,“高興為什麽還一臉想哭的模樣,瞧把我這把老骨頭嚇得。”

“師父也會害怕啊,分明是您經常來嚇不認真練劍的我,我就是突然很想師父你,很想,也很後悔當時你傳授我各種知識時沒有更認真一些。”

“你這孩子,這有什麽,少年人本來定性就不足,一遍不行,大不了多學幾遍就是。”

傅孤舟笑了笑,那是種甜得跟他外貌完全不符的笑容,“我還以為您會怪我不學好。”

不等小老頭說話,他就又繼續道:“其實我以前可煩你了,我看話本你都要來逮我,逮著了就追著我身後給我念話本內容,蕭驚羽在知道我還看那種話本之後,笑了我足足一年,還有我出去這一趟的確是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東西,蕭驚羽知道吧,就是你口中我的狐朋狗友,之前走路都喘氣的那個,我現在還能想起他當初白衣赤足在雪中練他們蕭家的心法,然後病得大半年都下不了床的事,你還笑蕭家無人,現在人家可厲害了,已經是一代仙尊。”

“還有師兄,你常說師兄是你收徒生涯的一大敗筆,劍法不論怎麽教都差個意思,日後難有大成,但師兄現在可是一門掌門,混得可比你這個糟老頭子風光得多,你徒弟我也挺厲害的,具體怎麽厲害就不多說了,免得你說我自誇。”

“對了,我有道侶了,他是個挺與眾不同的妖,和你徒弟感情可好了,等什麽時候我帶他一起來看你,怎麽著也要給你老頭子敬杯茶,當然你能喝到這杯茶,肯定是沾你徒弟的光。”

傅孤舟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要是以往的那個小老頭肯定已經氣得要打人了,說他荒廢修煉的時間,但現在那小老頭只是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如同最善解人意的長輩。

傅孤舟止住了話頭,看著面前的小老頭,吸了吸鼻子,到底還是沒忍住,臉上劃過了失憶以來的第一滴眼淚,但他的唇邊卻是還帶著笑,“雖然我經常在背後罵你,但我也是真的打心眼裏的喜歡你敬重你,要不是你我肯定就已經成了路邊妖獸的口糧,可是好像這麽多年,我不僅沒有為你長臉,還老是氣你......”

說到最後傅孤舟已然有些說不出話,此時他的模樣當真是狼狽極了,恐怕任誰見了都會笑話他,但他的嘴角依舊掛著笑容,哪怕這個笑容比哭都還要難看。

小老頭就這麽一直看著傅孤舟,他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想要說什麽,但此時此景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

過了好一會他才近乎溫和的道:“小孤煬,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呢,不管你最後到底能夠走到哪一步,你始終是師父的驕傲。”

傅孤舟楞了楞,過了良久,他才再次笑了起來,“師父,就算你這話是哄我開心的,我也當真了。”

小老頭樂呵呵道:“瞧這話說的,本來就是真的,小孤煬啊,師父一直很期待你飛升的那一天,屆時誰不在誇讚你的時候,提一嘴我清塵散人,到時師父可就跟著你沾光咯。”

“會有這一天的,師父。”傅孤舟閉了閉眼,等再睜眼時他就已經毫不留情地一劍斬去。

這大概是傅孤舟少有握不穩劍的時候,拿劍斬去之時甚至都還在輕微顫抖,但這已經足夠,足夠將眼前的幻象斬滅。

等再定睛看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來到了一片雪地,白衣赤足的少年分明身體都在不斷的顫抖,但仍然持劍練著劍法。

盯著對方被凍得通紅甚至已經有了冰口的手腳,傅孤舟有些恍惚,這個場景他很熟悉。

果然他就看見一個比起那少年面容還要稚嫩兩分的白衣少年咬著手中的果子,對著赤足少年不太讚成地道:“蕭驚羽,你要不還是另學他法吧,就你這病秧子的身體想要學好寒冰天心訣不是難如登天嘛。”

那一年傅孤舟十四歲,這話乍一聽很不是朋友,但傅孤舟知道他說這話並不是打擊對方,而是那時的他就已經看出天生體弱的蕭驚羽難以承受寒冰天心訣,其繼續修煉寒冰天心訣不僅不能真正踏入大道,還有可能因此完全傷到根基。

蕭驚羽如記憶中一般很是生氣,但這種生氣在當時的傅孤舟看來是生氣他的口不擇言,現在看來反而更像是生氣自己那具不爭氣的身體。

生氣之後的蕭驚羽冷著臉,只甩下一句“我必須練”,便又開始練起那冰寒至極的劍法。

那是蕭驚羽第一次練寒冰天心訣的劍法,也是傅孤舟記憶中的最後一次,因為在這一次過後蕭驚羽就會大病一場。

傅孤舟分明理智地知道這只是幻境,然而卻還是想改變這個結局。

很快那時的傅孤舟就問出了當年也問過的問題,“為什麽啊?”

蕭驚羽沒有回答,再次重回那會的傅孤舟卻是已經知道,因為蕭驚羽是蕭家嫡系唯一的子嗣,只要不想蕭家後面落到分家手中,他就必須得會寒冰天心訣,哪怕是那樣不要命的糟蹋自己的身體。

很多事換一個年紀來看就完全是不一樣的內容,而當時那樣打擊蕭驚羽的自己看似是為了蕭驚羽好,又何嘗不是在否定蕭驚羽最後的努力。

與面對師父不同,對於現在的蕭驚羽傅孤舟只覺得愧疚,以及想要改變點什麽。

這裏是幻境,傅孤舟理智地告訴自己,幻境只是幻境,就算他再怎麽改變幻境,該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擅自改變幻境內容很可能會讓他瘴氣入體更加兇,然後迷失在幻影迷障之中。

但已經做錯的事再次出現在眼前,他當真能夠無動於衷嗎?哪怕知道這是幻境,他依舊想要去改變。

“蕭驚羽。”那時的傅孤舟與現在的傅孤舟同時叫道,“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天賦那麽好,寒冰天心訣不是你唯一的出路,但如果你想學的話,肯定能夠學會的。”

蕭驚羽楞住了,暴露在外的皮膚被冰雪已經凍得不成樣子,然而這位比起傅孤舟還要寡言許多的赤足少年卻是因此笑了起來,“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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