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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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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甜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郁天, 手也放在了通訊器上, 準備一旦待會兒出現意外情況, 就通知在電表箱旁邊守著的那位同事關閉大樓的供電系統。

相反,郁天則顯得從容優雅得多, 在準備PPT的間隙,甚至還拿自己受傷的右手給大家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當熒幕上出現投影的時候,葉甜的眼皮跳了跳,不過轉瞬又放心了,PPT是很正常的內容,郁天開始侃侃而談。

“別太緊張了,我們能夠應對的。”或許是意識到葉甜的緊張,裴莫騫低聲安慰道。

他的安慰讓葉甜莫名的安心, 但是也不敢放松警惕,此時沒有動作,不代表一直沒有行動。

“不過或許有人比你還要緊張。”裴莫騫的下頜擡了擡, 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

先前還意氣風發演講的陸耀宗此刻卻正襟危坐, 手指也緊緊地握著面前的茶杯, 看來他也怕郁天在今天搗亂吧。

時間過得很快, 沒過多久競選會就接近了尾聲,舞臺上主持人正在總結今天的競選會,會場裏也很安靜。

可是突然間, 就有了一些嘈雜聲,出現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這讓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葉甜趕忙打起了精神, 四下搜尋。

原來小聲的議論聲不是從一個地方發出的,會場各個角落都有人盯著手機屏幕交頭接耳,所有人的視線都開始慢慢地匯聚到第一排,聚焦到最中間那人身上 。

似乎意識到不對勁,陸耀宗也在四下張望著,很快,一個工作人員模樣的人來到他身旁,耳語了幾句,陸耀宗臉色大變,騰地站起身來,動作大得甚至打翻了面前的水杯,引得旁邊的人一陣驚呼。

不過他好似沒有註意到一般,不再管還在進行的競選會,跟著先前的那個工作人員徑直朝著側門的方向而去。

這是發生了什麽事麽?沒等葉甜疑惑太久,從後邊快速跑過來的周斌就解開了她的疑問。

“頭兒,出事兒了。”周斌一陣小跑過來,有些氣喘籲籲:“五分鐘以前,晉南市各大商場,地鐵站,機場的大屏幕投影上,都在循環播放關於陸耀宗性向的PPT,這些內容已經在網絡上傳播開來了,現在微博上,論壇裏全是討論的。”

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裴莫騫。

裴莫騫看著微博上的熱議話題,陸耀宗不僅是一個同性戀,而且格外喜歡小男孩兒,他所謂的陽光工程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這則爆料無疑是丟進平靜湖面的一磅深水魚雷,在平靜的會場也激起了不小的風波,隨著陸耀宗的立場,討論聲越來越大,工作人員已經不能控制局面。

裴莫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把對講機打開全體模式:“全體人員請註意,如果發現陸耀宗,立刻扣下來。”

很快,各個組有了反饋,沒有看到陸耀宗離開,但是整棟大樓也沒了他的人影。直到調取樓內的監控視頻,才發現陸耀宗直接跟著先前的那個工作人員乘坐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不到兩分鐘的工夫,就已經快速離開了。

裴莫騫憤憤地砸了砸旁邊的座椅:“通知交警隊,通報車牌號,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找出來!”

交代完這一情況,裴莫騫又馬上給機場跟蹤的警員打電話,把海怡帶回隊裏。

盡管現在的形勢依舊不明朗,但是在情況沒有變得更糟糕之前,把所有的事件相關人控制起來 ,是解決問題最直截了當的方式。

在裴莫騫安排這一切的時候,葉甜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郁天身上,和早已經失去控制,吵雜紛擾的會場不同,他卻出奇的安靜,身板筆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理著手中的材料,好似這一時激起的千層浪與自己全然無關。

郁天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妥當,就連鋼筆也擺得妥妥當當,就看到旁邊的地上出現了一雙運動鞋,緩緩擡起頭來,臉上都是淡定從容。

“葉警官?有事兒?”

葉甜驚訝於他的冷靜,這人的心理素質究竟有多強呢?

“郁先生還是一如既往地臨危不亂,大家都亂成一鍋粥了,你倒是很淡定,就不想知道發生什麽事兒了麽?”

郁天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更加凸顯出他的鎮定。

“不知道,可是不管發生什麽事,自己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的,不是麽?我這個人喜歡按部就班,不喜歡太多的變故。”

葉甜點點頭:“可也許要讓郁先生失望了,現在你恐怕得跟我們走一趟,有一些事情需要郁先生配合調查。”

“好。”郁天爽快地答應,還不忘交待一旁的同伴:“張哥,麻煩待會兒幫我把資料帶回去,如果我沒來取的話,下周一請你交給陳副市長。”

被他叫做張哥的人顯然沒有這麽淡定,早已是滿頭大汗,看來被突然出現的這麽多警察嚇得不輕,忙不疊地答應下來。

辦公室裏,周斌把大半個漢堡一口塞進嘴裏,趕緊灌了一大口水,快速地咀嚼吞咽。

“頭兒,郁天,海怡,陸耀祖都已經帶回來了,現在就差陸耀宗和那個神秘人了,陸耀宗應該是被人挾持了。”

根據監控錄像,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距離市政府就兩條街道就被丟棄在路邊的車輛,陸耀宗和另一個身著帶帽黑色衛衣,用口罩遮住臉的人一起走進了一條小巷子,然後就失去了蹤跡。

裴莫騫搖頭:“看那兩個人的狀態,陸耀宗應該是主動跟那人走的,然後他們的背後應該還有一個協助的人,他是個電腦高手,黑了各大商場的大屏幕,甚至連他們逃離路線的監控,也被他屏蔽了。”

聽著大家的案情匯總,葉甜有些自責,怎麽就只想到會場可以播放PPT呢?現在傳媒這麽發達,有很多可以擴散的渠道,怎麽把其他的給忘了呢?陸耀宗又被帶去了哪裏?

想著想著,葉甜惱怒地拍拍自己的頭,怎麽平日裏隨時都可以想東想西的,可以預見未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卻不頂用了呢?

“這不是你的錯。”裴莫騫把她的動作看在眼裏:“你別太自責了,就算可以想到其他的地方,但是他也會讓我們防不勝防。”

“對啊,怎麽能怪你呢。”周斌終於問出了揣在心頭的疑問:“不過頭兒,你和甜甜怎麽提前知道,今天會有關於陸耀宗的大料?”

他這話一出,先前還嘈雜的辦公室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齊齊看向他們,裏邊都寫著好奇與疑惑。

之前裴莫騫讓他們多次檢查現場的電腦和電子設備,他們就覺得納悶兒,說好的保護陸耀宗和郁天他們的人生安全呢?難道頭兒懷疑電腦裏邊能夠裝炸彈?

裴莫騫和葉甜交換了一個眼神,在她的眼裏看到了不安與心慌,於是重重地拍了周斌的後腦勺一下。

“我當警察這麽多年了,有一些線人提供情報很奇怪麽?懂不懂規矩,什麽事都喜歡瞎打聽。”

“嗷。”周斌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哀嚎:“我錯了,老大,現在我馬上去提審海怡去,郁天那小子就交給你們了,他城府太深了,玩心機我也玩不過他啊!”

他的話讓大家笑出聲來,很快便把之前的問題拋之腦後。

片刻後,等大家吃飽喝足,裴莫騫拍拍手:“現在按照之前的分工,開始各自工作,記住,現在時間很緊急,等案件破了,周末我帶大家去腐敗去。”

在興高采烈的歡呼聲中,裴莫騫偷偷給葉甜塞了個漢堡:“吃點東西吧,待會兒還得去和郁天碰碰呢。”

漢堡還有些溫熱,葉甜只覺得手心裏熱乎乎的,心裏也是滾燙的。

哪怕是坐在審訊室裏,郁天也是腰板筆直,因為他的傷,所以並沒有采取強制措施。此刻他閉著眼,呼吸平穩,正在閉目養神,就連裴莫騫和葉甜的推門而入,也沒讓他睜開眼。

“郁先生。”裴莫騫出聲道:“關於今天陸耀宗的那些事情,你有什要說的麽?”

郁天這才睜開眼,十指交叉,眼神一片清明。

“他和我現在只是工作關系,而且我現在也從陸家搬出來一個人住,對於他的私人事情,我不清楚。”

他的話說的很認真,但葉甜還是看到他頭上不斷閃爍的光,證明他在說謊。

不給他反應的時間,裴莫騫繼續乘勝追擊:“因為陸林的事情,之前我們調查過你,你大學室友說你讀書的時候,就三天兩頭有一位陸先生來接你,請問他是誰?”

“我本來從小就在陸家長大,大學時就在陸耀宗身邊實習,而且和陸風還是戀人關系,所以不管是哪位陸先生,接送我不是很正常麽?”

郁天的表情依舊紋絲不動,說出的話也是滴水不漏。

“郁先生,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今天才告訴過我,陸耀宗很傳統,對於同性戀之類的事情很反感,那你對那爆料裏的大部分內容又怎麽解釋?”

“這很好解釋,陸耀宗他是一個政客,而且正處於上升期,別說是這麽嚴重的醜聞了,哪怕是幾十年前那些調皮搗蛋的事情,我們做副手的都得幫他隱瞞,這是我們的工作,也是本份。”

郁天動動自己的手腕,然後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你們也知道,我的手受傷了,需要活動。”

不過葉甜還是註意到,盡管時間很短,但郁天的視線還是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郁先生在看時間?有什麽你著急的事情麽?”

郁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錯愕的神色,不過很快便被掩蓋過去。

“葉警官果然觀察入微,我沒什麽著急的事,關註時間是我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罷了。”

撒謊,不過郁天的頭頂什麽都沒有,看來那個神秘人的確沒有和他聯系過。

“你之前說陸風曾經通過公用電話聯系過你?這幾天你有他的消息麽?”

郁天輕輕搖頭:“沒有,或許是他懷疑我通知你們了,所以就斷了聯系。”

“你在撒謊!”裴莫騫把一份通訊錄拍在了郁天面前,然後指著幾個的電話:“盡管你自己的手機沒了,但你另一張卡卻與這幾個晉南市本地座機有多次通話記錄。最長的一次有接近二十分鐘,對此你作何解釋?”

這個電話號碼還是通過通過調查海怡發現的,盡管海怡與郁天明面上沒有聯系,但這個近來頻繁聯系海怡的電話卻引起了他們的註意,後來調查到,這是郁天一個月前新辦的卡。

“這些電話有些是匿名舉報的群眾打來的。”郁天被戳穿了,卻絲毫沒有慌亂:“兩個月以前,為了市長熱線,我新辦了一張卡,這些你可以在政務公開欄裏邊查詢到,一些群眾會舉報問題但不願意公開自己的身份,所以用公用電話打,有什麽問題麽?”

郁天的態度出奇的配合,似乎早已預見到這些問題,而且早就想好了能夠從容應對的答案。

可裴莫騫既然把人帶回來了,就絕不會允許他蒙混過關,從一旁拿出一張照片,輕輕放在郁天的面前。

郁天低頭一看,交握的十指一緊,嘴角的幅度也愈發緊繃。

“裴隊長這是什麽意思?”

裴莫騫故作驚訝地挑眉:“郁先生不記得了?記得走訪你大學室友的時候,他們都說你是出了名的學霸,記憶力驚人,不會連自己小時候的不記得了吧。”

郁天的臉上第一次現出了慍怒的神色:“我自然知道這是我小時候的照片,但這和案件有什麽關系?”

“我只是很好奇,為什麽你家裏都只有你成年後的照片,小時候的一張都沒有,後來還是找到了你曾經待過的那家福利院,盡管你待的時間不長,但好在,我們還是找到了一張你的相片。”

郁天的手指已經被他握得發白,眼睛死死地盯著照片,眼底都是憤恨,似乎巴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照片似乎已經有些年頭,變得有些發黃,是一個笑容甜甜的小男孩兒,他手裏握著一根棒棒糖,身上是一套成色看起來很新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個卡通毛絨帽,圓滾滾地像一只皮球,很是可愛。

就在郁天想要伸手拿相片的時候,裴莫騫卻打破了他的計劃,把相片拿在手裏細細端詳著。

“福利院的院長說,當時院裏二十多個孩子,陸耀宗第一眼就選中了你,現在這麽有一看,果然挺可愛的,至少比現在可愛得多,也難怪他會喜歡。”

“砰”的一聲巨響,郁天的手重重地捶在桌面上,震得桌子都抖了抖。

葉甜有些擔憂地看著他的右手,想必一定很痛。

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郁天的聲音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你們到底什麽意思!現在你們不去找陸耀宗,在這裏糾結這些沒必要的事情做什麽?”

“就隨便聊聊天嘛。”裴莫騫給他倒了一杯水:“郁先生別急,我就是感慨一下,我們走訪的時候,福利院的院長還連聲說你命好呢。”

“命好?”郁天手中的紙杯頃刻間扁了,熱水湧了出來,撒得一桌子都是,他的一雙手也被燙得通紅,可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一遍遍地念叨:“命好,命好,我去他媽的命好。”

這是葉甜第一次聽到郁天說臟話,整個音調也變了,有些不受控制的瘋狂,葉甜知道,裴莫騫的激將法奏效了,現在的郁天丟掉了平日裏的冷靜自持,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原來他媽的所有人都以為我很幸運!”

不止是因為激動,還是右手的疼痛,郁天的肩膀顫抖起來,他低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臂彎間。

裴莫騫沒有打擾他,但眼睛卻放手表上,看著秒針一圈一圈地轉,他不可能給郁天太多的時間,畢竟,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葉甜密切地關註著郁天的頭頂,想要看出郁天是否可以透露一些回憶的片段,然而那裏卻是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特異功能此刻失效了,還是郁天什麽都沒想。

等郁天擡起頭來,那狀態嚇了葉甜一條,臉色像紙一樣蒼白,都是都是豆大的汗珠,嘴唇被他咬得出了而手臂在不受控制地抖動著。

葉甜有些擔心:“你沒事兒吧?是手疼麽?”

郁天搖搖頭,嘴唇張合幾次出聲道:“可以給我一支煙麽?”

裴莫騫自己不抽煙,於是轉身走出門去。

郁天的情緒似乎緩和了一些,用力的壓壓自己的手腕:“葉警官,你是不是有什麽特異功能啊?”

“什麽?”葉甜的的心臟漏跳了一拍,被戳穿不自覺有些慌亂。

“哈哈,你別緊張,我開玩笑的,只是覺得你挺神的,總覺得什麽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其實你們也沒什麽證據吧?但我總會想是不是自己漏了什麽馬腳。”

葉甜的心又放回了肚子裏:“我們都知道,你不是主謀,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

話音剛落,裴莫騫就推門進來,把煙和打火機扔到了郁天的面前。

郁天用有些顫抖的手抽出一根,他平日裏應該也不經常抽煙,手法很不熟練,哆嗦了半天,也沒把打火機點燃。

最後還是裴莫騫伸手幫了他一把,郁天猛地抽了一大口,卻把自己給嗆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最後嘆了口氣,似乎情緒也完全平靜了:“怎麽?是我自己說,還是你們問。”



現在時間緊急,裴莫騫也不等他慢慢說,直截了當地提問:“說吧,陸林帶著陸耀宗去哪裏了?”

郁天的手一頓,很快又把煙放進嘴裏:“果然,你們知道了,怪不得下午裴隊長會開玩笑說那句話。不過陸林去哪裏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聯系我了,而且每次都是他主動聯系我。”

頭上的光亮很穩定,葉甜也相信郁天是真的打算說點什麽了:“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死的人是陸風?你恨陸風,而不是愛他。”

“呵。”郁天輕笑出聲:“葉警官肯定從小到大都一帆風順的,所以單純得可愛。”

對於郁天這調戲般的話,裴莫騫聽得很不舒服:“問你什麽就答什麽,別說和案子無關的話。”

“其實有時候愛和恨不是完全獨立的,有的情感介於愛恨之間,我對陸風就是這樣,我很感激他。”郁天換了個姿勢,但煙還是一口接著一口:“我很感激他,他算是把我從黑暗的地獄中拯救了出去。”

郁天撈起衣袖,葉甜又看到了她手臂上一道道或深或淡的傷痕,總算知道為什麽他習慣穿長袖了。

“這是陸風弄的”葉甜皺眉問道,原來陸風有這樣奇怪的癖好。

郁天輕輕地搖頭:“不是,我自己,一開始是想死,後來陸風一次次地救了我,最後也是因為他的幫助,我才能從陸家出來,也不想死了,最後漸漸地對這種疼痛上了癮,只有它們才能提醒我像個人一樣活著。”

那一道道的傷痕,只是看著都覺得疼,葉甜不敢想象這些年郁天是怎麽過的。

整個審訊室裏都布滿了煙霧,裴莫騫見到葉甜皺眉,只當他不喜歡,奪走了郁天的煙盒:“意思一下就夠了,現在是在審訊室。”

郁天嘆口氣:“果然是世態炎涼,現在連根煙都抽不了了。”

“陸林為什麽想要報覆陸耀宗?就算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也對他有養育之恩,哪怕後邊拋棄了他,也不至於這麽恨他,讓他身敗名裂。而他為什麽又要殺陸風?”

裴莫騫沈聲問道,剛才出門找煙的時候,他去看過其他幾個審訊室的情況,陸耀祖被安子一嚇,就把知道的都說了,不過他明顯是個不知道內情的局外人,對找尋陸林和陸耀宗根本沒有太大的幫助。

而海怡的抗壓能力卻超過了他們的想象,被從機場帶回來已經整整好幾個小時,她除了要水要煙,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周斌已經抓狂了,審訊前那種這個小女生能奈我何的態度已經全然不見了,威逼利誘的法子都使盡了,還是拿她沒辦法,看來待會兒郁天這邊結束了,還得去那邊一趟。

對於這個問題,郁天並沒有遲疑太久:“至於原因,如果有機會,你們還是親自問他吧。”

“你在這整個案件中扮演什麽角色?”陸林和陸耀宗現在依舊是失蹤的狀態,每耽擱一秒,陸耀宗的危險或許就多一分。

“角色?”郁天似乎在斟酌著自己的用詞:“你們現在應該也知道了一些,查出其他的不過是時間問題,該怎麽說呢?攪局者還是煙霧彈?”

“所以你一直在幫陸林打掩護?”

“是。其實最開始我是想和他一起來做這件事情,但是他不願意讓我牽扯太多,說這個計劃他謀劃了十多年,必須自己來實現。”

“你覺得陸林以陸林的性格他可能會帶陸耀宗去哪裏?”

“不知道。”郁天笑笑:“陸林這個人的性格,本來就讓人捉摸不透。”

裴莫騫看了一眼葉甜,想要找出郁天撒謊的痕跡,然而葉甜卻只是對他輕輕搖頭。

“陸林是怎麽殺死陸風的?” 裴莫騫沈聲問道:“我們搜集過他居住房間和公寓的DNA,上邊都與我們在火災現場發現的是一致的,肯定是有人在陸林消失後,幫忙偽裝了一切。”

“是我做的。”郁天大方地承認,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麽好隱瞞:“不過陸風的痕跡出現在陸林的公寓也不奇怪,畢竟從幾年開始,陸風就經常會去找他,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反正被陸風得逞了,經常三天兩頭住在他那邊。”

葉甜皺了皺眉頭,陸林那樣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屈服才對,陸風究竟使了什麽手段。

“陸風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他和陸林沒有血緣關系,於是更沒了顧忌,特別是陸林住在陸耀祖家裏以後,就更加與陸風水火不容的。前陣子,陸風去劇組探班,意外看到了小寶,這個禽獸……”

郁天的手握成了拳頭,重重砸在了桌上:“那天陸風把小寶帶去了影視基地廢棄的地下室,虧得陸林趕過去,才把小寶救了出來,然後兩個人發生了沖突,無意間陸風被陸林砸暈了。”

“無意間?”裴莫騫追問道:“你是說,殺陸風不是你們計劃之內的事情?我以為陸林對他恨之入骨,早就想殺了他。”

郁天苦笑:“他想殺陸風是事實,但不是那時候,我和海怡都不在國內,他身邊連個幫手都沒有。他跟我聯系的時候,我很擔心,就通知了海怡趕回來。太倉促了,我們自己都覺得漏了不少馬腳,所以只得盡量混淆你們。”

“正是因為海怡的出現,所以混淆了我們的視聽,讓我們做了陸林失蹤,陸風是嫌疑人的判斷。”

“是,這是我們的計劃,幫不了他,就得幫他拖延時間,我和陸耀宗回國後,便偷偷去了陸林的公寓,那兒看起來他已經清理過,我只要把陸風的衣服毛發帶一些過去就夠了。至於陸林自己處理陸風屍體的一些細節,我不知道,只是在幾天後,借助一輛垃圾運輸車,把一直藏在影視基地的他給帶了出來。”

“陸林是不是被燒傷了。”

葉甜想到了那只纏著繃帶的手和電話裏那粗咧的聲音。

郁天的表情很驚訝:“你怎麽知道?那場火是陸林放得,為了萬無一失,他也受了傷,不敢去醫院,所以海怡便自己給他做了處理,並給他換藥,為了掩人耳目,裝做是給一個燒傷的小孩兒治療。”

裴莫騫的指尖敲敲桌面:“所以陸林一直住在那戶人家家裏?”

“是,不過你們別為難他們,海怡騙他說是家裏欠了債,被人尋仇,找一個落腳地,他們對海怡很感激,深信不疑,後來你們警方去調查,他們也只當是追債的人報了案,他們對整個事情都不清楚。”

裴莫騫給周斌發信息,讓他把海怡先晾一晾,然後帶人去那個小男孩兒的家裏再看看,盡管希望不大,但也不能漏過一絲線索。

“後來陸林便通過公用電話和我們聯系,指導我們該怎麽做,當然,我偶爾也會即興發揮一下,海怡開車撞我,也是陸林安排好的,一方面可以讓你們無從下手,另一方面,他想讓我呆在醫院裏,讓你們不懷疑我。”

他的聲音頓了頓,看了葉甜一眼:“可是,你們怕是早就懷疑了吧?”

裴莫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追問道:“所以那些商場地鐵站大屏幕的投屏是你控制的?我一開始只當你們還有一個幫手,可聽了這麽多,我知道陸林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他絕不會讓一個外人參與進來。也只有在現場的你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播放,最後還能夠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全身而退。”

郁天的表情一僵,很快便從衣服內側的兜裏掏出了一個小型遙控器:“是我,我家裏的電腦提前安裝了早已黑進了各商場地鐵站系統的程序,我這邊操作遙控器,程序便開始運行。”

“程序是誰設計的?”

“陸林自己設計的。”郁天有些炫耀地笑笑:“沒想到吧?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原來他還是個高級黑客。”

審訊室的門被敲響了,裴莫騫對葉甜示意了一下,起身走了出去。

安子在門外等著他出來:“頭兒,剛斌子回電話,陸林已經走了,去郁天的小區也調查了,沒有發現陸林的蹤跡,不過有件有趣的事情,你猜是什麽?”

“海怡在那兒同樣有一套房,並且裏邊的某個房間和海怡居住的公寓一模一樣。”

安子咂舌:“頭兒,你還真是神了,這都猜到了。”

裴莫騫沈默,或許只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海怡九點到淩晨一點能夠在自己的公寓開視頻會議,戳穿她的不在場證明,而那斷網的一個小時,這巧合也正給了海怡和郁天創造了機會。

裴莫騫敢肯定,哪怕澳洲那一個小時沒有斷網,那麽郁天的夜跑時間,一定會與海怡的會議結束時間是吻合的。

“不過你還是猜錯了一點,房子不是海怡租的,而是郁天一個市政府的朋友,我們剛才調查過,對方說房源是郁天找的,一個月前以他的名義幫忙租下的,還給了他一筆辛苦費。”

裴莫騫點頭:“陸林和陸耀宗的行蹤有消息麽?”

“沒……”

安子的否定還沒說出口,陳帆就從另一頭匆忙跑過來:“頭兒,有消息了!以陸耀宗的名義,這個星期他在全市五個大小車行租了五輛車,現在我們在追尋五輛車的蹤跡。”

“五輛?”裴莫騫皺了皺眉頭,看來這又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

裴莫騫立馬轉身回了審訊室,雙手撐著身子靠近郁天,給了對方充分的壓迫感:“郁天,你沒有說實話,有重要信息你還沒說!”

“什麽信息?”郁天的眼神有些躲閃。

“這個星期,你以陸耀宗的名義,一共租的五輛車,它們現在在哪裏?”

郁天的臉色霎時有些慘白:“我是租車了沒錯,那是因為陸市長交待過,今天盡量多安排一些車,準備去機場接送領導。”

“那些車現在在哪裏?”裴莫騫不允許他避重就輕。

郁天沈默了,不過微微顫抖的嘴唇還是可以看出他的緊張。

葉甜對這個消息也是很驚訝,她現在在郁天的頭上已經看不出任何信息,不知道是自己太累了,還是老天刻意給自己設置的困難。

“你以為你現在是在幫陸林麽?你是在害他!如果陸風的事是意外的話,那麽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餘地麽?”郁天自嘲地笑笑:“這兩個字,在我們這兒早就沒了,他心裏只有四個字。”

“哪四個字?”

又是一聲嘆息,郁天閉上了眼睛:“破釜沈舟。”

說完這話,不管裴莫騫怎麽問,郁天也不再開口了,又恢覆了最開始的狀態,雙目緊閉,身板筆直,臉上的表情不動聲色,冷靜自持,仿佛先前那個有些失控的人不是他。就連一旁的周斌恨恨的踢了下他的椅子以示威脅,郁天也不動如山。

走出審訊室,周斌還有些憤憤不平:“什麽東西,都快成為一個階下囚了,還拽得二五八萬那樣!”

“他是在給陸林拖延時間。”裴莫騫有些頭疼,原本以為郁天的和盤托出是因為自己的激將法情緒崩潰,可現在回想,他所說的,大部分都是不可扭轉的已知信息,而關於陸耀宗的,他卻只字不提,卻給陸林充分拖延了時間,又想拖著他們的鼻子轉圈。

好在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想過把所有的賭註壓在郁天身上,在審訊他的時候,其他的調查也沒有停滯不前,這五輛車的出現,就是一個不小的收獲,也足以震懾住郁天,讓他絕口不再提一個字。

葉甜看著審訊室的大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裴莫騫對周斌說道:“斌子,你先去海怡那邊看看她的情況,我和葉甜馬上過去。”

周斌翻了一個白眼:“那女人,比郁天還難纏,又臭又硬!”

等周斌走遠了,裴莫騫才低聲問道:“甜甜,怎麽了?”

葉甜收回了有些失落的心思,輕輕搖頭:“我什麽都看不到了,現在郁天在我眼裏就是空白的,他想什麽,做過什麽,我全都不知道。”

裴莫騫可以體會到葉甜的心情,這和他開始發現自己被郁天牽著鼻子走的心情是一樣的。

“你也別太自責,盡人事,知天命,在你這裏反了過來,先知天命了,現在就輪到盡人事的時候了,我們也不能全靠你不是?而且你的這個特異功能本來就不是科學可以解釋的。所以它什麽時候出現,什麽時候消失,全都由不得我們,你已經很棒了,現在既然不能提前知天命了,就是我們努力的時候了。”

裴莫騫的手擡了擡,指了指大廳那頭忙碌的眾人:“你看,他們沒有特異功能,都是普通人,卻為了自己的信念和責任在努力著,每破一個案子,每找到一條線索,都會讓大家欣喜若狂,因為他們相信自己,相信隊友,現在,你的特異功能不能再給你提供任何信息,就相信我,相信隊友們吧。”

這一碗裴莫騫牌的雞湯,讓葉甜從胃裏暖到了心裏,整個人都被陽光包圍著,暖洋洋的。

“我相信你。”

這一次,是斬釘截鐵的語氣,沒有失落,沒有猶豫,她本能地相信裴莫騫,與其他人無關,與特異功能無關,就是單純地想要相信他而已!

推開海怡審訊室的大門,這個女人依舊保持著最初的優雅,她身著一件淡綠色的連衣裙,一襲長發柔順整齊的披在腦後,臉上淡淡的妝容,見到葉甜和裴莫騫的時候,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輕笑。

由於郁天車禍案的情況證據已經很充分了,所以海怡的手上已經被戴上了手銬,不過哪怕身陷囹圄,她的神情仍然是優雅的,放在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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