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慢悠悠地擡手, 擦擦臉上的口水，“你餓了？”

林和玉色瞇瞇地點頭, “秀色可餐。”

溫瑜輕笑一聲, 擡起手，當著她的面, 極其緩慢地勾一勾手指。

腰間慢慢地滾燙。

林和玉笑著從袖籠裏抱出百鬼鼎,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慢吞吞地撓。

百鬼鼎沒有任何感覺，甚至都沒有被吵醒，只以為風吹了過來。

溫瑜卻是癢的差點失態。

林和玉笑瞇瞇，“舒服嗎？”

溫瑜咬牙。

林和玉捏捏他的臉，“你以後乖一點, 別動不動地就威脅我，威脅的多了就不太管用了。”

溫瑜：“小鬼頭，你等著。”

林和玉掐蘭花指，嬌嗔地戳一戳他的肩膀，“你們厲鬼呀，欺負小鬼的時候喊人家小可愛, 被人家欺負的就喊人家小鬼頭，哼！”

溫瑜抓住她的爪子, 認輸, 轉身離開。

林和玉笑嘻嘻地跟上。

溫瑜：“約法三章, 我把紅繩收回來, 你把百鬼鼎還給我。”

林和玉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要。”

溫瑜柔笑，“你不要後悔。”

林和玉自信，“不後悔。”

她現在占上風，不後悔，等她落到下風時再後悔也不遲。

林和玉跳到溫瑜背上，讓他背著她走。

溫瑜：“你自己走。”

林和玉：“要不是你非要一步步地走去流放地，仙鶴早背我過去了。你不讓仙鶴背我，你自己背。”

溫瑜不跟她爭執這些小事，背著她走。

路過亂墳崗，一群鬼跪在地上哭，再加上幾雙灌叢深處綠色眼睛的嚎叫，氣氛十足的嚇人。

迷路的絲綢商隊全部躺在地上。

林和玉歪歪頭，從主子背上跳下來，看一看昏迷的人，“還有氣。不過，冰天雪地的，在這裏睡一晚也就沒氣了。”

鬼哭狼嚎不斷。

林和玉捂住耳朵：“你們安靜點。”

狼嚎聲繼續，鬼哭聲戛然而止。

好了，現在可以交流了。

林和玉心裏滿意，蹲到他們面前，等著他們倒苦水。

溫瑜不愛管閑事，抱著胳膊，慵懶地靠在大樹上，看著小鬼頭路見不平。

林和玉聽了他們的哭訴，追問了幾句，得到閃爍的眼神。

林和玉笑的老甜，從袖籠地抱出百鬼鼎，“鼎鼎，幹活了。”

百鬼鼎精神一振，興奮地跳了跳。

攔路的這一群野鬼看見百鬼鼎，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逃竄。

百鬼鼎飛到半空中，明亮的月亮被遮擋，四周一片漆黑。

察覺到他們無路可退，轉身攻向漆黑中的唯一亮光。

林和玉閃躲。

溫瑜看著小鬼頭上躥下跳的樣子，笑出聲，“小可愛，過來。”

林和玉躲到他身後。

溫瑜揮一揮手，受能力所限只能一只鬼一只鬼慢慢消化的百鬼鼎瞬間脹大數倍，一口氣把十幾只惡鬼全吞進了鼎裏。

窩在鼎裏睡懶覺的烏龜也吃了幾只。

一鼎一鬼，縮小，鉆進鬼崽崽袖籠裏，慢慢地消化。對出自厲鬼肋骨煉制而成的百鬼鼎來說，戾氣越大的鬼，味道越是鮮美。

美味的食物應慢慢品嘗慢慢消化才對。

沒了戾氣的影響，地上昏迷的商隊陸陸續續地被凍醒，在月光下看見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哆哆嗦嗦地從貨車上拿出全套的家夥什——香盤、香燭、貢品。

然後上香、跪地、磕頭，一氣呵成。

他們是走商十多年有經驗的成熟商隊了，這些東西都是有備無患只多不少，無論走到哪裏，只要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他們立馬誠心誠意交納過路費。

這些年有驚無險，今天遭了難，卻又僥幸被兩位神仙所救。

家夥什全擺上，不留一點。

看起來還是寒酸，又把他們用來壓貨的熏肉熏魚擺上，再把他們給孩子和孩子娘買的稀罕吃食全部擺上。

商隊走南闖北，明白權貴之人不喜歡他們這些商賈套近乎，他們不知道神仙跟權貴之人是不是一樣的，但神仙的事情肯定比他們這些凡人多，他們不能耽擱神仙去做事。

商隊把所有能拿出的金銀和吃食全部擺上，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頭，利落地趕著驢車離開，前後不超過兩盞茶的功夫。

林和玉看著匆匆離開的商隊，又站在樹上眺望了一路，驚訝地詢問主子，“他們就這麽走了？”

溫瑜看了一眼樹下的金銀和吃食，挑了一下眉頭。

林和玉：“做生意也不容易，這些金銀珠寶，他們都不要了？”

溫瑜：“他們認為他們的命值這麽多。”

林和玉眉開眼笑，“這些東西全是我的了嗎？”

溫瑜溫柔地拍拍她的頭，“這些都是我的。”

林和玉：“我發現了他們是惡鬼，而你一直袖手旁觀。”

溫瑜：“我救了你的鬼命。”

林和玉：“你要是不動手，我也可以到處躲藏，讓鼎鼎一個一個地慢慢吞掉。”

溫瑜：“可惜，我動手了。”

林和玉：“他們跪拜的時候，說了給神仙，我是鬼靈，和神仙更靠近，而且我看著就像小仙女，他們這是點名了要送我。而你，黑乎乎的一團，只會嚇到人。”

溫瑜擡手，似笑非笑。

林和玉伸手入袖籠。

對峙。

更怕疼的溫瑜先開口：“你不動，我不動。”

林和玉思忖片刻：“可以。”

溫瑜一揮手，貢品和金銀珠寶瞬間消失不見。

林和玉看他腰間的金絲荷包，“你煉制了乾坤袋？”

溫瑜笑著點頭。

林和玉公平公正，“咱們平分。”

溫瑜笑著搖頭，“全是我的。”

林和玉仰頭看天，“天道爸爸，你看，這次不是我賴皮，是他不講理，恃強淩弱欺負我。”

一朵厚重的烏雲從天邊飄過來，遮擋了皎月。

烏雲精準定位，拳頭的冰雹砸在溫瑜身上。

看著就疼。

林和玉遠遠地躲著。

溫瑜被砸的惱火，“小、鬼、頭！”

林和玉笑嘻嘻：“嗯？”

溫瑜：“分你一半！”

林和玉悠悠地搖一搖食指，“現在不行了哦，我要全部的。”

溫瑜咬牙切齒，“可以！”

林和玉仰頭，“天道爸爸，解決了~”

大冰雹停下，烏雲飄走，月光皎潔。

溫瑜狼狽地脫下打濕的衣袍，把乾坤袋扔給小鬼頭。

林和玉打開乾坤袋，取出一塊糕點，一口一口地吃完時，可憐的小龜龜也換好了衣服。

拍拍手上的糕點碎屑，把乾坤袋掛到自己的腰上，務必在他想要動她腰的時候看見她的這個戰利品，由此想到他自己是如何惜敗的，顧慮一下他自己的忍痛耐力，慎重地做出要不要欺負她的決定。

這一招非常有效，一路上，幾次即將發生的欺壓事件在她甩一甩乾坤袋後消失無蹤，順順利利舒舒坦坦地到達流放地。

在林和玉發現靈氣可以洗掉骨頭上的汙穢，把迷失歸路的魂魄凝聚入骨後，溫瑜不得不任勞任怨地聽從她的指揮背著她找骨頭。

林和玉：“你不要這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我只是讓你背著我，又沒有讓你做過分的事情。你奴役我的時候，讓我給你捶背揉肩，我都沒讓你給我捶背揉肩。”

溫瑜：“我也沒讓你背我。”

林和玉：“所以一報還一報，我當時的態度多陽光積極，你也該回應給我陽光積極的態度。”

溫瑜：“至少我坦蕩，沒在心裏偷偷說某鬼是烏龜王八蛋。”

林和玉：“好吧，我不怪你臉色臭了。”

溫家三百六十八具屍體，只在流放地找到八十架骨頭，其他屍體只在流放地找到了他們曾埋在此地的證據，而他們的骨架消失無蹤。

林和玉到處走來走去，不時地停在一個地方，動一動鼻子，用力聞一聞。

溫瑜：“你在做什麽？學狗標記？”

林和玉把他的原話還給他，“我勸你註意你的言辭表達。我在幫你找線索。”

溫瑜：“用鼻子？”

林和玉：“你的鼻子是擺設，我的鼻子是寶貝。”

溫瑜挑眉。

林和玉翻舊賬，“你知道你在軍隊一個月不洗一次澡，一回來就仰頭睡覺的時候，我被熏的有多難受嗎？”

溫瑜：“我最長也就一個月不洗澡，而且我沒腳臭氣，你這就受不了，其他一年不洗澡的，或者有腳臭氣的，你會怎樣？”

林和玉：“自殺。”

溫瑜：“看來，我對你還挺好，起碼沒逼的你發瘋自殺。”

林和玉：“不是你對我好，而是我足夠堅強。在看到被你禍害的人的淒慘下場後，更堅強了。雖然我是玉床，不能吃不能喝還被睡，但是，至少比他們強。”

溫瑜：“他們罪有應得。”

林和玉：“正是因為你辦的是大快人心的事兒，我才舍得把我修煉出的靈氣在你睡覺的時候送給你，不然，你以為你那個嬌氣病弱的身體能熬過大寒冬？”

說到這裏，林和玉恨鐵不成鋼地戳他的額頭，“我這麽辛苦，給你的靈氣沒辦法讓你活到七老八十，也能讓你活到五六十歲。你看看你現在！浪費了我多少的靈氣、多少的心血！要不是把靈氣幾乎全給了你，我早修成了器靈，哪還會一覺醒來成了鬼。成了鬼還要被你欺壓，你的良心被你吃了。”

溫瑜瞇眼，“這麽說的話，我那些個奇奇怪怪的夢……”

林和玉連連搖頭，“跟我無關，我不知道，你別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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