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五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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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師，您上課講的這個句型我有點不明白，這和我們之前學的是不是不太一樣。”面前的留著學生頭帶著厚重鏡片的女孩皺著眉頭問道。
旁邊圍著的學生也附和道：“老師，這個我也沒聽懂。”
“我也…”
路眠嘆了口氣，這個點確實容易混淆，看了看表解答課要下課了，只好再講一遍了：“快下課了，還有問題去辦公室找我吧，我先把這個點給大家講一下。”
“好。”學生們乖乖的回到了座位上。
路眠站了起來，看著臺下九十多號學生烏壓壓的小腦袋，擠在不到七十平米的空間裏，桌子與桌子緊緊地依靠著，入冬了學生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摩擦出沙沙地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渾濁有些汗臭味的空氣。
但孩子們渴望知識的眼神望著路眠，用凍僵的雙手在不算嶄新的本子上打算記下來老師準備說的知識點。
陵南市花內縣第一中學，一個不知名的普通高中，卻承載了花內縣整個縣城孩子的命運，作為人口大市的落後嶺南市，這樣一個貧困的花內縣第一中學是擺脫貧困的唯一辦法。
講完了這個知識點，下課鈴響起來，路眠沒有直接去辦公室，因為剛宣布下課一群孩子又湧了上來，問路眠試卷習題上不理解的地方。
等上課鈴再次響起，下一節課的老師進來，路眠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才得以脫身。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晚上的解答課要上到十點二十，不過路眠今天晚上已經沒課了可以提前回去了。
臨近冬天的花內縣已經下了霧霾，路眠不得不帶上口罩圍上圍巾，從小懼寒的路眠已經裹上了最厚的羽絨服。
路眠穿著棕黑色看不出幹凈還是骯臟的羽絨服，穿上已經踩了泥巴的靴子關了辦公室的門，從布滿骯臟白色粉筆末的褲兜裏摸出來一根煙，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校門。
暖黃色的燈光照著路眠暖暖的，馬上就回家了。
“媽，我回來了~”路眠進屋拿著給狄慧欣新買的藥：“醫生吩咐的藥我看快吃完了，就又給你買了點，你記得吃啊。”
狄慧欣接過路眠手中的東西，招呼孩子來吃飯：“哎呀，我不都說好了嗎？怎麽還買啊，這一盒藥得多貴啊，你怎麽又買了，這兒怎麽還有老年人鈣片？我又不用吃這些東西。”
“醫生囑咐了你就吃，我現在有不差錢。”
“啥不差錢啊，那個破學校就會壓榨你們，工資不多，你還天天給我買這些有的沒的。”
“你就按時吃，反正我都買了。”路眠坐那開始吃飯，餓的有些胃疼的他終於喝到母親煮的暖暖的小米粥內心很是滿足。
吃了一半，狄慧欣坐在了路眠旁邊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樣子，路眠笑了：“媽，這麽小心翼翼可不是你的樣子，有啥話快說吧。”
“知母者莫如子。”
“你這進了老年文化館知道的名詞越來越多了，行吧，又有什麽事啊。”
“那個之前評教的結果出來了沒有？”狄慧欣小聲地問。
“出來了啊，我之前和你說了，你又忘了吧。”
“我沒忘，我就再確定一下，你是評上那個特級教師了？”
“嗯，對啊。滿幸運的，本來今年還輪不到，不知道怎麽了就正好選到我了。”
“你那個劉叔叔之前不是給我說過你要是評上了特級教師，就有辦法給你弄到陵南市十七中…”
“哎呀，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就在這兒陪你嘛，你這身體不好，我當時去上大學的時候，你就開始犯了，這麽多年你都不跟我說，要不是你那個病突然惡化，你害怕了去吳北市找的我，我還不知道這個事呢！我去陵南市幹嘛啊，在咱們縣城挺好的。”路眠啃了口饅頭說道。
“那不行，我這老了老了怎麽還能成你的累贅了呢，實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陵南市裏！”
“得了吧，你舍得你院子種的菜？你舍得門口養的那些流浪狗？還是舍得你那個文化館的老文人李叔叔？”
“你這兒孩子，怎麽說話的！”狄慧欣拿著袖口摔了路眠一下，路眠巧妙地躲開了。
“所以，你不走我就不走，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哎…你這孩子，人劉叔叔可是催了我好幾次了…真不知道他為啥那麽大動力…明明之前還和咱不咋聯系呢。”狄慧欣嘆了好口氣，就去堂屋裏繼續疊金元寶去了。
吃完飯，有收拾了下，路眠爬上了二樓自己的屋子裏。
點亮了燈，在房間裏慢慢顯露出來真實的樣子，現在路眠的房間變的有些奇怪。書架上擺滿了奇奇怪怪的小泥人，房間裏堆了一堆上面寫著《戀愛暴君》、《世界第一初戀》、《只有花知曉》、《請別太過分》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書。
打開了電腦，隨即一封郵件發了過來“您的願望清單中的三件正在促銷！”
路眠撓了撓頭發，把郵件標為已讀，打了會兒游戲又關上了電腦，隨手從床頭拿出了幾本漫畫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有點心煩意亂，把漫畫扔到了一邊，蒙上了被子。
他不想否認，他有點想喬更了，離開吳北市的前一晚，路眠只給溫醒打了個電話，畢竟這個城市只剩下他一個最熟悉的人了。
溫醒說我們去喝一杯？
兩個人就去了以前住的小區樓下的靜吧。
他們以前很少聊天，因為大多時候都是周筱筱在說，兩個人在聽，他們兩個人很少對話。路眠看得出溫醒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可是到了臨走的時候，發現唯一熟悉的人只剩下討厭自己的人時，對溫醒的依賴似乎又多了幾分。
溫醒的狀態不是很好，看到他虛腫的臉就能看出一二，紅色的眼眶看不出是因為失眠還是哭泣或者飲酒，青色的胡茬已經長到變成軟軟的長度。
兩人這天聊了很多，聊了未來、聊了新住所、聊了小學追著自己咬的狗、最後的最後兩個人聊到了周筱筱。
溫醒第一次發現的周筱筱不對勁是路眠最開始去喬更家做飯的時候，一般輪到周筱筱做飯的時候，周筱筱都會趕在溫醒下班前把飯做好，要是溫醒不回來，她就會反覆熱飯。
有一天溫醒回家，周筱筱竟然沒有做飯，溫醒有點害怕，進臥室找到周筱筱的時候，她竟然在語音打游戲，看到溫醒回來，趕快退出了游戲。
溫醒曾經也是網癮少年，覺得周筱筱可能只是打游戲入迷了，就沒當回事。可是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後，就經常發生，忘做飯了、飯裏沒放鹽、飯放涼了…
溫醒也只是覺得可能自己對周筱筱要求多了，畢竟周筱筱也是有工作的，自己沒必要非要對方給自己做飯，對方可能是累了。
所以溫醒打算退一步，要不我們以後都叫外賣吧，雖然貴了點，但是好在你不用太辛苦了。一向省錢的周筱筱竟然答應了，溫醒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就是對方太累了吧。
然後兩個人組織去旅行，旅行的途中，周筱筱一直在打游戲，溫醒覺得有點不開心，但是也沒說。可是直到最後返程的一天，臨到了機場了，周筱筱發現自己的行李都沒帶，因為光顧打游戲了。
溫醒就和她吵了一架，並不讓她玩手機，借由沒收了手機。下了飛機兩個人回家坐計程車，可能是周筱筱玩累了，就在車上睡著了。溫醒有點疑心，因為一向自己的一切都告訴周筱筱，但是周筱筱卻很少跟自己說，畢竟自己也沒要求過。可是那一天溫醒太生氣了，就想把手機上的app刪掉。
然後用睡著的周筱筱的指紋解鎖後，彈出的微信消息，讓溫醒極度的不適。可是因為周筱筱之前刪過消息框，溫醒這邊只看到了那個男人不堪的字眼。
兩個人又吵了一架，周筱筱說只是在游戲裏加的好友，還不熟，我刪了就是了。
雖然這麽說，但是溫醒還是很不舒服，就一路和周筱筱冷戰。直到旅行結束兩天後，溫醒認錯兩個人才和好。
但是後面的劇情，路眠猜到了，想來超有錢的富二代石峰就是那個微信好友吧，自己離開恰好給了石峰機會。因為溫醒提高了警惕，周筱筱不能再再微信上做文章了，石峰竟然就和周筱筱商量好明目張膽地住進了路眠的屋子。
說到這裏，溫醒不再繼續了。
路眠也有些反胃。
兩個人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吞到肚子裏的是惡心和厭棄。
有些人，你只看表面真的不知道會有多麽惡心骯臟的想法。
溫醒酒品很好，喝醉了就直接睡了，路眠有些擡不動經常鍛煉的漢子。擡得時候，路眠還有些心酸，這麽壯的人當時怎麽也不給對方來兩拳呢。
哈哈…那也太喪家犬了。
最後路眠還是撥通了周好陽的電話，周好陽和路眠一起把溫醒擡到了附件的酒店。兩個人就下了樓。
途中兩人一直保持著微妙的朋友距離，疏遠的讓路眠有些懷疑，這家夥從來在這種場合不占便宜不爽的啊。
“喬更回西合市了。”周好陽點燃了一根煙說道。
“你怎麽知道？”路眠難得的沒嫌棄周好陽吸煙。
“他和我說的。”
“他可沒和我說。”
“你把人家給綠了！”
“我沒有。”
“那為什麽不解釋？”
“沒有那個必要，聽說他現在挺好的，他爸爸他媽媽還有任益都很開心。”
“那他開心嗎？”
“都已經是成人了，還問什麽自己開心不開心？能讓自己身邊愛自己的開心就好了。那些為了自己開心，傷害家人的人都還是孩子。”
“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個魯莽出櫃的路眠死了？”周好陽總愛拿路眠魯莽出櫃的事情開玩笑。路眠錘了周好陽的腰一下，把手揣進兜裏。
“對，他死了，和那個以為自己也能拯救世界，拯救喬更，拯救孩子們的路眠一起死了。你看，溫醒活的多明白，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是個孩子，有點幼稚，現在發現幼稚的是我。”
“被迫成長。”
“被迫成長，煙借我抽一根？”
…
路眠已經快三十了，狄慧欣一直沒有催過婚，路眠知道大概狄慧欣早就知道了，自己騙她的事，知道自己還是個gay，所以從來沒有催過自己結婚。
當然路眠現在也不想戀愛，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天天下班打個游戲，看個漫畫，不參加學校組織的社交，不聯誼，不和人交流。
路眠似乎有點明白喬更為什麽總愛把自己關在屋裏。
玩游戲很單純，很快樂。
最近網上不是有句話麽，為什麽要談戀愛，是游戲不好玩？還是紙片人老婆不夠多？
那當時喬更為什麽要選擇自己呢。
明明自己是個自私、貪婪、又做作的…男人。
越癡迷游戲路眠越不能理解喬更的心情，難道只是因為自己太溫柔了嗎？還是因為喬更太寂寞了？為什麽會是我呢？
可是能被游戲宅喜歡，路眠覺得自己真的好開心，越理解游戲宅的心理，路眠真的覺得好開心。
自己的消息，對方從來都是秒回，路眠之前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因為是游戲宅，沒人聊天所以才寂寞到秒回。可是自己玩游戲的時候，基本上外部信息都是屏蔽的，甚至有人給自己打電話，自己都會憤怒地掛了。
玩游戲的時候會有很多有成就的點，獲得那個成就你可能要反覆刷一個地方好幾百遍，但是獲得了成就，沒人分享是很難受的。所以路眠自己用自己的微博分享，好歹像是個樹洞，有人點讚也許就是理解自己的快樂了。可是當時喬更和自己說這些的時候，自己雖然很努力的聽，但是根本理解不了對方的激動點在哪…自己還怪對方不理自己，想想自己當時很是過分，路眠都想找個洞鉆進去。
還有…
這個夜晚又是在路眠的羞恥、悔恨、自我厭棄、想念中度過。
本來以為被周好陽那種人傷害後，自己會記得他更久，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年了，讓自己念念不忘的還是喬更。
可是也沒辦法了吧，對方現在算是小老板了，自己是個貧困縣的破老師。對方也很恨自己吧，畢竟在對方看來自己是個劈腿的男人…
路眠早早的起來，下樓推電動車，花內縣第一中學的早操是五點五十開始，作為監督晨讀的老師，他現在要在六點十五趕到學校。
到了班裏，學生們早已經開始熱氣騰騰地背書，路眠欣慰的在班裏晃悠了一會兒，解答了學生的一些問題，看見教導主任在外面招呼自己，自己就跟著過去了。
“之前，你提交的申請審批下來了，你免試通過市十七中的招聘了。”
“什麽？我沒有提交啊！”
“這有啥可隱瞞的，雖然學校缺優秀教師，但是也不能斷了老師的路啊。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到那也能發揮光和熱的。”
“不是李老師，我真的沒有提交啊！”
“啊…不是你提交的？那是不是你家裏人誰幫你弄的？”
“家裏人？”說起家裏人，路眠想到狄慧欣昨天給自己說的事，難道老婆兒又突發年輕時強勢的毛病，替自己做主了，可是不該啊。
困惑時，路眠想到了他那個平時頂不管用，在外面跑生意的遠房親戚劉叔叔。
撥通電話後，對方迷迷糊糊地接了，路眠這才意識到這才六點半，估計大家都還睡呢。
“路眠啊，有啥著急事？這麽一大早的？”
“劉叔，我那個市十七中的申請表是不是你和我媽弄得？”
“啊…那個…結果下來了？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們幹嘛還要給我做主啊！我不想走，我就想在花內縣待著，陪我媽！”
“哎呀，你們娘倆死腦筋，你們都搬市裏不就成了嗎？”
“說的簡單，您給我們娘倆買房啊！您把那李老頭弄到市裏陪我媽啊！”
“誒？你還真別說，我在市裏還真有一套房，低價給你們？”
“開什麽玩笑？市裏的房現在跟天價似的，您不拿著多炒炒？”
“那房子還在十七中旁邊，隔壁就是文化宮，保證一堆李老頭！”
“您那還是學區房？得了得了，您歇著吧，別給我開著玩笑。”
“那你咋辦，估計也通過了吧。”
“是，通過了。”
“那就只有去了唄。”
…
冥冥中，路眠有種被安排了的感覺。
雖然路眠舍不得一中這幫勤奮好學的孩子，但是拒絕十七中並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自己這邊拒絕了就有種學校和十七中搶人的嫌疑。會讓兩校關系有不好的傳聞的，一中這邊的意思也是想讓路眠過去，畢竟路眠的職稱在這兒放著，多少孩子的家長跟風想進路眠上課的班裏，又有多少人走動走動想進一中當老師。
反正十七中也是遠近聞名的高升學率學校，自己過去就當是鍛煉學習了。
抱著這樣阿甘的想法，從劉叔叔那以雖然是低價但是仍然貴的要死的價格買到了十七中隔壁，名叫富貴園小區的六樓西戶。
還有點巧。
但是狄慧欣最後還是沒有跟過來，路眠不放心，好在市裏和家裏就四十分鐘車程，自己回家也很方便，就臨走的時候請李老頭一家吃了頓飯，也算是有那個意思。
又重回小區生活，路眠還有些不適應，早上出門的時候，經常忘記坐電梯。
搬家公司有事耽誤了一天，路眠小心翼翼地把小泥人和漫畫亂七八糟不敢丟家裏的東西放到了自己的無力。富貴園的房型和之前的小區房型很像，不知道路眠怎麽想的，就把那一堆東西，堆在了以前喬更放東西的屋子裏，甚至拜訪的方式都有些像。
住了些日子後，路眠還是決定一個人住有點太寂寞了。
在樓下貼了些招聘室友的廣告，可是來了幾個自己都不太滿意。女的來，路眠覺得不方便，男的來，路眠覺得有點煩，來了一對母子，路眠覺得有點吵。
最後找來找去，路眠把樓下的招聘廣告改了改。
室友唯一要求，安靜，最好是游戲宅。
果然，招聘一出，路眠經常看到用戶指著自己的廣告奇奇怪怪的議論，大概是還沒見過要求這麽奇怪的要求。
路眠倒覺得挺正常的。
不過就是沒人再來找過自己。
這麽過了幾天，一個周末的下午路眠又覺得自己好像又沒有那麽寂寞了，就想去把樓下廣告給撕了。剛剛吃了外賣，穿著某漫畫周邊睡衣，穿著一時興起買的木屐拖鞋，帶著因為打游戲太久不得不用來糾正視力的眼鏡，路眠就下了樓。
到了樓下，卻發現有個男人穿著一身西裝革履站在樓下的廣告欄上。這種人呢肯定不會成為自己的室友的，這種人多半看不起我們游戲宅，路眠悄咪咪的過去，看見了自己的為了醒目專門弄成綠色的招聘是有的傳單，正打算撕下來。
後面的男人卻一把按住了傳單，路眠困惑地看向對方。
卻呼吸停滯。
黑框眼鏡已經換成了充滿精英氣質的細金框眼睛，一向都留著短短胡茬的好看的臉更加的精致，熟悉的眉眼在幹凈的鏡片下顯得那麽的親近，薄薄的唇瓣還因為剛剛舔過而濕潤著透露著光澤。
喬更的身上不知道擦著什麽香水，很好聞，像是自己之前挺喜歡的用的那一款，但是自己現在已經沒錢買香水了。
路眠有那麽一瞬間都聞到了自己剛剛吃過外賣身上的黃燜雞米飯的油味。
快溜。
路眠來不及撕下來那張紙，推了推模糊的眼睛就往電梯裏鉆，然後瘋狂的按關門鍵，但是對方還是率先邁開大腿擠了進來，路眠往角落站了站，沒臉擡頭，就看著自己那個充滿肥宅氣息的木屐，和自己好久沒剪過的腳趾甲。
電梯沒動，路眠也不敢按鍵，這一定是個巧合。
最後電梯緩緩開始上行，終於停了下來，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路眠看了看電梯層數。
六樓。
喬更率先出了電梯，路眠沒出去，打算按個八，去八樓，卻被對方不容置疑的一句：“出來！”
嚇的慫慫地走了出去。
結果一摸褲兜，沒帶鑰匙！
瞬間爆炸！
怎麽又是這個劇情啊！
這次是真的完了，自從搬過來，自己都沒有走動過鄰居，以前好歹還認識對門的夫妻，現在自己天天就只會打游戲工作，徹底的淪為自閉少年，不，自閉中年。
看著路眠在那反覆查看沒有兜的睡衣快哭了表情。
喬更從隨身提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了把鑰匙。
喀嚓，門開了。
“這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路眠在喬更推門而進的一瞬間，十分中二的冒出了這麽一句臺詞。
“進來！”
對方又發話了，路眠慫慫地進了門。
喬更環視了一下房間，最後把目標盯向那個禁忌之屋，路眠這次終於反應過來了，一個跨步堵在了喬更的面前。
“這裏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進！”路眠揮舞著雙手阻攔著對方。
“你是血小板嗎？”
“我是！這裏不能進！”路眠誓死捍衛自己的秘密花園，好歹要把那幾本耽美漫畫藏起來！
“這麽可愛的嗎？”喬更笑了，這一笑千姿百媚，看的路眠花枝亂顫，但是現在的情況緊急，自己不能退卻！
喬更壞笑了一下：“有什麽不好的，我之前不也給你展示過我的嗎？”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對方貼得更近了，呼吸都打在路眠的臉上，話說這家夥又長個子了嗎？而且這個樣子是從哪學的！我不喜歡…好像被別人□□過一樣…
“你當時多麽深度的宅，我這還是初級，我還要點臉。”路眠碎碎念叨。
“初級肥宅穿著夏目貴志的同人睡衣？穿著木屐出門？”
“滾！”路眠被逼急了爆了句粗口，喬更皺了皺眉看著路眠，路眠噤了聲。
對方也轉身往客廳方向走去，路眠跟個跟屁蟲似的跟了過去，站在一邊跟個棍子似的杵那不動了。
“客人來了，你就不禮貌地給客人倒茶嗎？”喬更笑道。
“噢噢，我倒茶…”路眠扭頭傻笑：“我這兒還沒買熱水壺，你喝冰可樂不？”
喬更笑的更厲害了：“我只喝熱水。”那個語氣分明是在模仿自己！
該死的家夥！
路眠一時間覺得局勢不對勁：“誒？！你怎麽有我家鑰匙的？！”
“什麽你家？這是我家！”
“我就說這家裝修風格怎麽這麽像以前的風格…不對！這不是劉叔叔家嗎？”
“是啊，我租給他的。”
“嗯？！”
“為了把你從那個窮山溝裏弄出來我真的費了好大力氣。”
“？？？”
“幸好你比較爭氣，後面的事情才好辦了。”
“？？？”
“狄阿姨也幫了不少忙。”
“！！！”
“對了，狄阿姨把你托付給我，說他兒子最近太癡迷游戲了，不能好好社交了，讓我多帶帶你，帶你領略人類社會的美好。”
“？？？”
“你那是什麽表情？”
“好在我多年看番資歷深厚，勉強讀懂了你的意思，可我有一處不懂。”
“您講？”
“你不是被我綠了嗎？為啥原諒我了？”
“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肥宅都是接盤俠。”
“嘖。”
“當時我確實是逃避了，畢竟當時的本質就是個懦弱的游戲宅。回去了以後，有些東西迫不得已要學會，就漸漸地想去找你，結果你走了。”
“嗯…”
“我發現你怎麽能逃避呢？那我就替你勇敢好了，我就一步一步的查當時的事，還差點被那個暴脾氣的女人關凝給打了，不過像番劇裏的一樣，暴脾氣的一般都是傲嬌，她最後還是跟我說了實話。”
“嗯…”
“然後我就想找你，結果你去了那個窮鄉僻壤裏。”
“嗯…”
“幸好劉叔叔是我生意上的夥伴，你們那個村啊，處處都是親戚，就讓他跟你媽聯系上了。”
“我說我媽怎麽突然跟那個不著調的劉叔叔說話了，之前她可是賊討厭他了，也是你出的主意？”
“我直接見的狄伯母。”
“你就不怕我媽一把40米大刀砍過去，劈開你的天靈蓋？”
“我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不就好了？而且早晚是要見的，我不想再逃避了，有些事拖延到最後沒什麽好處，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那是讓你刷碗的時候，早點刷！況且！你就那麽肯定我就一定能和你在一起？！”
“肯定啊！要不然你個游戲宅還能和誰在一起？”
“追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
“比如？”
“戚。”
“所以我就來了。”
“猝不及防。”
“所以你還在等我嗎？”
“自作多情。”
“我在ns上買了寶可夢。”
“哼。”
“我給你買了一個白色裝的。”
“哼。”
“我還預定了火紋無雙。”
“戚。”
“新的顯示屏在運輸的路上。”
“戚。”
“寶井理人親筆簽名的同人志。”
“臥…太厲害了！你怎麽知道！”
“有種東西叫黑客！”
“你竟然做這個？！”
“扯淡呢，你的所有賬號密碼能不能改了，全是lu4567657mian？”
“我就記得這一個嘛！”
“假肥宅！”
“你還假精英呢！哪有精英的公文包裏隨身攜帶ns的！”
“過來！”
“不過去！你突然變的有點總攻，我有點慌張。”路眠亦步亦趨。
“你不過來，我過去。”喬更步步緊逼。
最後路眠退無可退，被堵在了墻上。
“彩虹之前一直問我。”喬更十分順利的壁咚了已經慌得一批的路眠。
“啥？”
“咱倆誰攻誰受。”
“就不能互攻互受，自攻自受嗎？”
“不能！”
“為…”路眠的啥還沒出口，充滿侵略的薄唇已經咬上了路眠的嘴巴。
到最後路眠都沒明白，為啥喬更會愛上自己這個游戲宅。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番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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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圍著的學生也附和道：“老師，這個我也沒聽懂。”
“我也…”
路眠嘆了口氣，這個點確實容易混淆，看了看表解答課要下課了，只好再講一遍了：“快下課了，還有問題去辦公室找我吧，我先把這個點給大家講一下。”
“好。”學生們乖乖的回到了座位上。
路眠站了起來，看著臺下九十多號學生烏壓壓的小腦袋，擠在不到七十平米的空間裏，桌子與桌子緊緊地依靠著，入冬了學生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摩擦出沙沙地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渾濁有些汗臭味的空氣。
但孩子們渴望知識的眼神望著路眠，用凍僵的雙手在不算嶄新的本子上打算記下來老師準備說的知識點。
陵南市花內縣第一中學，一個不知名的普通高中，卻承載了花內縣整個縣城孩子的命運，作為人口大市的落後嶺南市，這樣一個貧困的花內縣第一中學是擺脫貧困的唯一辦法。
講完了這個知識點，下課鈴響起來，路眠沒有直接去辦公室，因為剛宣布下課一群孩子又湧了上來，問路眠試卷習題上不理解的地方。
等上課鈴再次響起，下一節課的老師進來，路眠禮貌地和對方打招呼才得以脫身。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晚上的解答課要上到十點二十，不過路眠今天晚上已經沒課了可以提前回去了。
臨近冬天的花內縣已經下了霧霾，路眠不得不帶上口罩圍上圍巾，從小懼寒的路眠已經裹上了最厚的羽絨服。
路眠穿著棕黑色看不出幹凈還是骯臟的羽絨服，穿上已經踩了泥巴的靴子關了辦公室的門，從布滿骯臟白色粉筆末的褲兜裏摸出來一根煙，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校門。
暖黃色的燈光照著路眠暖暖的，馬上就回家了。
“媽，我回來了~”路眠進屋拿著給狄慧欣新買的藥：“醫生吩咐的藥我看快吃完了，就又給你買了點，你記得吃啊。”
狄慧欣接過路眠手中的東西，招呼孩子來吃飯：“哎呀，我不都說好了嗎？怎麽還買啊，這一盒藥得多貴啊，你怎麽又買了，這兒怎麽還有老年人鈣片？我又不用吃這些東西。”
“醫生囑咐了你就吃，我現在有不差錢。”
“啥不差錢啊，那個破學校就會壓榨你們，工資不多，你還天天給我買這些有的沒的。”
“你就按時吃，反正我都買了。”路眠坐那開始吃飯，餓的有些胃疼的他終於喝到母親煮的暖暖的小米粥內心很是滿足。
吃了一半，狄慧欣坐在了路眠旁邊看著對方小心翼翼地樣子，路眠笑了：“媽，這麽小心翼翼可不是你的樣子，有啥話快說吧。”
“知母者莫如子。”
“你這進了老年文化館知道的名詞越來越多了，行吧，又有什麽事啊。”
“那個之前評教的結果出來了沒有？”狄慧欣小聲地問。
“出來了啊，我之前和你說了，你又忘了吧。”
“我沒忘，我就再確定一下，你是評上那個特級教師了？”
“嗯，對啊。滿幸運的，本來今年還輪不到，不知道怎麽了就正好選到我了。”
“你那個劉叔叔之前不是給我說過你要是評上了特級教師，就有辦法給你弄到陵南市十七中…”
“哎呀，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就在這兒陪你嘛，你這身體不好，我當時去上大學的時候，你就開始犯了，這麽多年你都不跟我說，要不是你那個病突然惡化，你害怕了去吳北市找的我，我還不知道這個事呢！我去陵南市幹嘛啊，在咱們縣城挺好的。”路眠啃了口饅頭說道。
“那不行，我這老了老了怎麽還能成你的累贅了呢，實在不行我和你一起去陵南市裏！”
“得了吧，你舍得你院子種的菜？你舍得門口養的那些流浪狗？還是舍得你那個文化館的老文人李叔叔？”
“你這兒孩子，怎麽說話的！”狄慧欣拿著袖口摔了路眠一下，路眠巧妙地躲開了。
“所以，你不走我就不走，你在哪我的家就在哪。”
“哎…你這孩子，人劉叔叔可是催了我好幾次了…真不知道他為啥那麽大動力…明明之前還和咱不咋聯系呢。”狄慧欣嘆了好口氣，就去堂屋裏繼續疊金元寶去了。
吃完飯，有收拾了下，路眠爬上了二樓自己的屋子裏。
點亮了燈，在房間裏慢慢顯露出來真實的樣子，現在路眠的房間變的有些奇怪。書架上擺滿了奇奇怪怪的小泥人，房間裏堆了一堆上面寫著《戀愛暴君》、《世界第一初戀》、《只有花知曉》、《請別太過分》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書。
打開了電腦，隨即一封郵件發了過來“您的願望清單中的三件正在促銷！”
路眠撓了撓頭發，把郵件標為已讀，打了會兒游戲又關上了電腦，隨手從床頭拿出了幾本漫畫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有點心煩意亂，把漫畫扔到了一邊，蒙上了被子。
他不想否認，他有點想喬更了，離開吳北市的前一晚，路眠只給溫醒打了個電話，畢竟這個城市只剩下他一個最熟悉的人了。
溫醒說我們去喝一杯？
兩個人就去了以前住的小區樓下的靜吧。
他們以前很少聊天，因為大多時候都是周筱筱在說，兩個人在聽，他們兩個人很少對話。路眠看得出溫醒似乎不太喜歡自己，可是到了臨走的時候，發現唯一熟悉的人只剩下討厭自己的人時，對溫醒的依賴似乎又多了幾分。
溫醒的狀態不是很好，看到他虛腫的臉就能看出一二，紅色的眼眶看不出是因為失眠還是哭泣或者飲酒，青色的胡茬已經長到變成軟軟的長度。
兩人這天聊了很多，聊了未來、聊了新住所、聊了小學追著自己咬的狗、最後的最後兩個人聊到了周筱筱。
溫醒第一次發現的周筱筱不對勁是路眠最開始去喬更家做飯的時候，一般輪到周筱筱做飯的時候，周筱筱都會趕在溫醒下班前把飯做好，要是溫醒不回來，她就會反覆熱飯。
有一天溫醒回家，周筱筱竟然沒有做飯，溫醒有點害怕，進臥室找到周筱筱的時候，她竟然在語音打游戲，看到溫醒回來，趕快退出了游戲。
溫醒曾經也是網癮少年，覺得周筱筱可能只是打游戲入迷了，就沒當回事。可是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後，就經常發生，忘做飯了、飯裏沒放鹽、飯放涼了…
溫醒也只是覺得可能自己對周筱筱要求多了，畢竟周筱筱也是有工作的，自己沒必要非要對方給自己做飯，對方可能是累了。
所以溫醒打算退一步，要不我們以後都叫外賣吧，雖然貴了點，但是好在你不用太辛苦了。一向省錢的周筱筱竟然答應了，溫醒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就是對方太累了吧。
然後兩個人組織去旅行，旅行的途中，周筱筱一直在打游戲，溫醒覺得有點不開心，但是也沒說。可是直到最後返程的一天，臨到了機場了，周筱筱發現自己的行李都沒帶，因為光顧打游戲了。
溫醒就和她吵了一架，並不讓她玩手機，借由沒收了手機。下了飛機兩個人回家坐計程車，可能是周筱筱玩累了，就在車上睡著了。溫醒有點疑心，因為一向自己的一切都告訴周筱筱，但是周筱筱卻很少跟自己說，畢竟自己也沒要求過。可是那一天溫醒太生氣了，就想把手機上的app刪掉。
然後用睡著的周筱筱的指紋解鎖後，彈出的微信消息，讓溫醒極度的不適。可是因為周筱筱之前刪過消息框，溫醒這邊只看到了那個男人不堪的字眼。
兩個人又吵了一架，周筱筱說只是在游戲裏加的好友，還不熟，我刪了就是了。
雖然這麽說，但是溫醒還是很不舒服，就一路和周筱筱冷戰。直到旅行結束兩天後，溫醒認錯兩個人才和好。
但是後面的劇情，路眠猜到了，想來超有錢的富二代石峰就是那個微信好友吧，自己離開恰好給了石峰機會。因為溫醒提高了警惕，周筱筱不能再再微信上做文章了，石峰竟然就和周筱筱商量好明目張膽地住進了路眠的屋子。
說到這裏，溫醒不再繼續了。
路眠也有些反胃。
兩個人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吞到肚子裏的是惡心和厭棄。
有些人，你只看表面真的不知道會有多麽惡心骯臟的想法。
溫醒酒品很好，喝醉了就直接睡了，路眠有些擡不動經常鍛煉的漢子。擡得時候，路眠還有些心酸，這麽壯的人當時怎麽也不給對方來兩拳呢。
哈哈…那也太喪家犬了。
最後路眠還是撥通了周好陽的電話，周好陽和路眠一起把溫醒擡到了附件的酒店。兩個人就下了樓。
途中兩人一直保持著微妙的朋友距離，疏遠的讓路眠有些懷疑，這家夥從來在這種場合不占便宜不爽的啊。
“喬更回西合市了。”周好陽點燃了一根煙說道。
“你怎麽知道？”路眠難得的沒嫌棄周好陽吸煙。
“他和我說的。”
“他可沒和我說。”
“你把人家給綠了！”
“我沒有。”
“那為什麽不解釋？”
“沒有那個必要，聽說他現在挺好的，他爸爸他媽媽還有任益都很開心。”
“那他開心嗎？”
“都已經是成人了，還問什麽自己開心不開心？能讓自己身邊愛自己的開心就好了。那些為了自己開心，傷害家人的人都還是孩子。”
“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個魯莽出櫃的路眠死了？”周好陽總愛拿路眠魯莽出櫃的事情開玩笑。路眠錘了周好陽的腰一下，把手揣進兜裏。
“對，他死了，和那個以為自己也能拯救世界，拯救喬更，拯救孩子們的路眠一起死了。你看，溫醒活的多明白，我以前一直覺得他是個孩子，有點幼稚，現在發現幼稚的是我。”
“被迫成長。”
“被迫成長，煙借我抽一根？”
…
路眠已經快三十了，狄慧欣一直沒有催過婚，路眠知道大概狄慧欣早就知道了，自己騙她的事，知道自己還是個gay，所以從來沒有催過自己結婚。
當然路眠現在也不想戀愛，自己一個人也挺好的。天天下班打個游戲，看個漫畫，不參加學校組織的社交，不聯誼，不和人交流。
路眠似乎有點明白喬更為什麽總愛把自己關在屋裏。
玩游戲很單純，很快樂。
最近網上不是有句話麽，為什麽要談戀愛，是游戲不好玩？還是紙片人老婆不夠多？
那當時喬更為什麽要選擇自己呢。
明明自己是個自私、貪婪、又做作的…男人。
越癡迷游戲路眠越不能理解喬更的心情，難道只是因為自己太溫柔了嗎？還是因為喬更太寂寞了？為什麽會是我呢？
可是能被游戲宅喜歡，路眠覺得自己真的好開心，越理解游戲宅的心理，路眠真的覺得好開心。
自己的消息，對方從來都是秒回，路眠之前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因為是游戲宅，沒人聊天所以才寂寞到秒回。可是自己玩游戲的時候，基本上外部信息都是屏蔽的，甚至有人給自己打電話，自己都會憤怒地掛了。
玩游戲的時候會有很多有成就的點，獲得那個成就你可能要反覆刷一個地方好幾百遍，但是獲得了成就，沒人分享是很難受的。所以路眠自己用自己的微博分享，好歹像是個樹洞，有人點讚也許就是理解自己的快樂了。可是當時喬更和自己說這些的時候，自己雖然很努力的聽，但是根本理解不了對方的激動點在哪…自己還怪對方不理自己，想想自己當時很是過分，路眠都想找個洞鉆進去。
還有…
這個夜晚又是在路眠的羞恥、悔恨、自我厭棄、想念中度過。
本來以為被周好陽那種人傷害後，自己會記得他更久，可是現在已經過去好幾年了，讓自己念念不忘的還是喬更。
可是也沒辦法了吧，對方現在算是小老板了，自己是個貧困縣的破老師。對方也很恨自己吧，畢竟在對方看來自己是個劈腿的男人…
路眠早早的起來，下樓推電動車，花內縣第一中學的早操是五點五十開始，作為監督晨讀的老師，他現在要在六點十五趕到學校。
到了班裏，學生們早已經開始熱氣騰騰地背書，路眠欣慰的在班裏晃悠了一會兒，解答了學生的一些問題，看見教導主任在外面招呼自己，自己就跟著過去了。
“之前，你提交的申請審批下來了，你免試通過市十七中的招聘了。”
“什麽？我沒有提交啊！”
“這有啥可隱瞞的，雖然學校缺優秀教師，但是也不能斷了老師的路啊。你是個不錯的孩子，到那也能發揮光和熱的。”
“不是李老師，我真的沒有提交啊！”
“啊…不是你提交的？那是不是你家裏人誰幫你弄的？”
“家裏人？”說起家裏人，路眠想到狄慧欣昨天給自己說的事，難道老婆兒又突發年輕時強勢的毛病，替自己做主了，可是不該啊。
困惑時，路眠想到了他那個平時頂不管用，在外面跑生意的遠房親戚劉叔叔。
撥通電話後，對方迷迷糊糊地接了，路眠這才意識到這才六點半，估計大家都還睡呢。
“路眠啊，有啥著急事？這麽一大早的？”
“劉叔，我那個市十七中的申請表是不是你和我媽弄得？”
“啊…那個…結果下來了？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們幹嘛還要給我做主啊！我不想走，我就想在花內縣待著，陪我媽！”
“哎呀，你們娘倆死腦筋，你們都搬市裏不就成了嗎？”
“說的簡單，您給我們娘倆買房啊！您把那李老頭弄到市裏陪我媽啊！”
“誒？你還真別說，我在市裏還真有一套房，低價給你們？”
“開什麽玩笑？市裏的房現在跟天價似的，您不拿著多炒炒？”
“那房子還在十七中旁邊，隔壁就是文化宮，保證一堆李老頭！”
“您那還是學區房？得了得了，您歇著吧，別給我開著玩笑。”
“那你咋辦，估計也通過了吧。”
“是，通過了。”
“那就只有去了唄。”
…
冥冥中，路眠有種被安排了的感覺。
雖然路眠舍不得一中這幫勤奮好學的孩子，但是拒絕十七中並不是什麽明智的決定，自己這邊拒絕了就有種學校和十七中搶人的嫌疑。會讓兩校關系有不好的傳聞的，一中這邊的意思也是想讓路眠過去，畢竟路眠的職稱在這兒放著，多少孩子的家長跟風想進路眠上課的班裏，又有多少人走動走動想進一中當老師。
反正十七中也是遠近聞名的高升學率學校，自己過去就當是鍛煉學習了。
抱著這樣阿甘的想法，從劉叔叔那以雖然是低價但是仍然貴的要死的價格買到了十七中隔壁，名叫富貴園小區的六樓西戶。
還有點巧。
但是狄慧欣最後還是沒有跟過來，路眠不放心，好在市裏和家裏就四十分鐘車程，自己回家也很方便，就臨走的時候請李老頭一家吃了頓飯，也算是有那個意思。
又重回小區生活，路眠還有些不適應，早上出門的時候，經常忘記坐電梯。
搬家公司有事耽誤了一天，路眠小心翼翼地把小泥人和漫畫亂七八糟不敢丟家裏的東西放到了自己的無力。富貴園的房型和之前的小區房型很像，不知道路眠怎麽想的，就把那一堆東西，堆在了以前喬更放東西的屋子裏，甚至拜訪的方式都有些像。
住了些日子後，路眠還是決定一個人住有點太寂寞了。
在樓下貼了些招聘室友的廣告，可是來了幾個自己都不太滿意。女的來，路眠覺得不方便，男的來，路眠覺得有點煩，來了一對母子，路眠覺得有點吵。
最後找來找去，路眠把樓下的招聘廣告改了改。
室友唯一要求，安靜，最好是游戲宅。
果然，招聘一出，路眠經常看到用戶指著自己的廣告奇奇怪怪的議論，大概是還沒見過要求這麽奇怪的要求。
路眠倒覺得挺正常的。
不過就是沒人再來找過自己。
這麽過了幾天，一個周末的下午路眠又覺得自己好像又沒有那麽寂寞了，就想去把樓下廣告給撕了。剛剛吃了外賣，穿著某漫畫周邊睡衣，穿著一時興起買的木屐拖鞋，帶著因為打游戲太久不得不用來糾正視力的眼鏡，路眠就下了樓。
到了樓下，卻發現有個男人穿著一身西裝革履站在樓下的廣告欄上。這種人呢肯定不會成為自己的室友的，這種人多半看不起我們游戲宅，路眠悄咪咪的過去，看見了自己的為了醒目專門弄成綠色的招聘是有的傳單，正打算撕下來。
後面的男人卻一把按住了傳單，路眠困惑地看向對方。
卻呼吸停滯。
黑框眼鏡已經換成了充滿精英氣質的細金框眼睛，一向都留著短短胡茬的好看的臉更加的精致，熟悉的眉眼在幹凈的鏡片下顯得那麽的親近，薄薄的唇瓣還因為剛剛舔過而濕潤著透露著光澤。
喬更的身上不知道擦著什麽香水，很好聞，像是自己之前挺喜歡的用的那一款，但是自己現在已經沒錢買香水了。
路眠有那麽一瞬間都聞到了自己剛剛吃過外賣身上的黃燜雞米飯的油味。
快溜。
路眠來不及撕下來那張紙，推了推模糊的眼睛就往電梯裏鉆，然後瘋狂的按關門鍵，但是對方還是率先邁開大腿擠了進來，路眠往角落站了站，沒臉擡頭，就看著自己那個充滿肥宅氣息的木屐，和自己好久沒剪過的腳趾甲。
電梯沒動，路眠也不敢按鍵，這一定是個巧合。
最後電梯緩緩開始上行，終於停了下來，抱著一絲僥幸心理，路眠看了看電梯層數。
六樓。
喬更率先出了電梯，路眠沒出去，打算按個八，去八樓，卻被對方不容置疑的一句：“出來！”
嚇的慫慫地走了出去。
結果一摸褲兜，沒帶鑰匙！
瞬間爆炸！
怎麽又是這個劇情啊！
這次是真的完了，自從搬過來，自己都沒有走動過鄰居，以前好歹還認識對門的夫妻，現在自己天天就只會打游戲工作，徹底的淪為自閉少年，不，自閉中年。
看著路眠在那反覆查看沒有兜的睡衣快哭了表情。
喬更從隨身提著的公文包裏拿出了把鑰匙。
喀嚓，門開了。
“這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路眠在喬更推門而進的一瞬間，十分中二的冒出了這麽一句臺詞。
“進來！”
對方又發話了，路眠慫慫地進了門。
喬更環視了一下房間，最後把目標盯向那個禁忌之屋，路眠這次終於反應過來了，一個跨步堵在了喬更的面前。
“這裏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進！”路眠揮舞著雙手阻攔著對方。
“你是血小板嗎？”
“我是！這裏不能進！”路眠誓死捍衛自己的秘密花園，好歹要把那幾本耽美漫畫藏起來！
“這麽可愛的嗎？”喬更笑了，這一笑千姿百媚，看的路眠花枝亂顫，但是現在的情況緊急，自己不能退卻！
喬更壞笑了一下：“有什麽不好的，我之前不也給你展示過我的嗎？”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對方貼得更近了，呼吸都打在路眠的臉上，話說這家夥又長個子了嗎？而且這個樣子是從哪學的！我不喜歡…好像被別人□□過一樣…
“你當時多麽深度的宅，我這還是初級，我還要點臉。”路眠碎碎念叨。
“初級肥宅穿著夏目貴志的同人睡衣？穿著木屐出門？”
“滾！”路眠被逼急了爆了句粗口，喬更皺了皺眉看著路眠，路眠噤了聲。
對方也轉身往客廳方向走去，路眠跟個跟屁蟲似的跟了過去，站在一邊跟個棍子似的杵那不動了。
“客人來了，你就不禮貌地給客人倒茶嗎？”喬更笑道。
“噢噢，我倒茶…”路眠扭頭傻笑：“我這兒還沒買熱水壺，你喝冰可樂不？”
喬更笑的更厲害了：“我只喝熱水。”那個語氣分明是在模仿自己！
該死的家夥！
路眠一時間覺得局勢不對勁：“誒？！你怎麽有我家鑰匙的？！”
“什麽你家？這是我家！”
“我就說這家裝修風格怎麽這麽像以前的風格…不對！這不是劉叔叔家嗎？”
“是啊，我租給他的。”
“嗯？！”
“為了把你從那個窮山溝裏弄出來我真的費了好大力氣。”
“？？？”
“幸好你比較爭氣，後面的事情才好辦了。”
“？？？”
“狄阿姨也幫了不少忙。”
“！！！”
“對了，狄阿姨把你托付給我，說他兒子最近太癡迷游戲了，不能好好社交了，讓我多帶帶你，帶你領略人類社會的美好。”
“？？？”
“你那是什麽表情？”
“好在我多年看番資歷深厚，勉強讀懂了你的意思，可我有一處不懂。”
“您講？”
“你不是被我綠了嗎？為啥原諒我了？”
“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嗎？”
“肥宅都是接盤俠。”
“嘖。”
“當時我確實是逃避了，畢竟當時的本質就是個懦弱的游戲宅。回去了以後，有些東西迫不得已要學會，就漸漸地想去找你，結果你走了。”
“嗯…”
“我發現你怎麽能逃避呢？那我就替你勇敢好了，我就一步一步的查當時的事，還差點被那個暴脾氣的女人關凝給打了，不過像番劇裏的一樣，暴脾氣的一般都是傲嬌，她最後還是跟我說了實話。”
“嗯…”
“然後我就想找你，結果你去了那個窮鄉僻壤裏。”
“嗯…”
“幸好劉叔叔是我生意上的夥伴，你們那個村啊，處處都是親戚，就讓他跟你媽聯系上了。”
“我說我媽怎麽突然跟那個不著調的劉叔叔說話了，之前她可是賊討厭他了，也是你出的主意？”
“我直接見的狄伯母。”
“你就不怕我媽一把40米大刀砍過去，劈開你的天靈蓋？”
“我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不就好了？而且早晚是要見的，我不想再逃避了，有些事拖延到最後沒什麽好處，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那是讓你刷碗的時候，早點刷！況且！你就那麽肯定我就一定能和你在一起？！”
“肯定啊！要不然你個游戲宅還能和誰在一起？”
“追我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
“比如？”
“戚。”
“所以我就來了。”
“猝不及防。”
“所以你還在等我嗎？”
“自作多情。”
“我在ns上買了寶可夢。”
“哼。”
“我給你買了一個白色裝的。”
“哼。”
“我還預定了火紋無雙。”
“戚。”
“新的顯示屏在運輸的路上。”
“戚。”
“寶井理人親筆簽名的同人志。”
“臥…太厲害了！你怎麽知道！”
“有種東西叫黑客！”
“你竟然做這個？！”
“扯淡呢，你的所有賬號密碼能不能改了，全是lu4567657mian？”
“我就記得這一個嘛！”
“假肥宅！”
“你還假精英呢！哪有精英的公文包裏隨身攜帶ns的！”
“過來！”
“不過去！你突然變的有點總攻，我有點慌張。”路眠亦步亦趨。
“你不過來，我過去。”喬更步步緊逼。
最後路眠退無可退，被堵在了墻上。
“彩虹之前一直問我。”喬更十分順利的壁咚了已經慌得一批的路眠。
“啥？”
“咱倆誰攻誰受。”
“就不能互攻互受，自攻自受嗎？”
“不能！”
“為…”路眠的啥還沒出口，充滿侵略的薄唇已經咬上了路眠的嘴巴。
到最後路眠都沒明白，為啥喬更會愛上自己這個游戲宅。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番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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