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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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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壓了一道縫,有微涼的風鉆進來。

大床上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專心致志的埋頭研究著什麽。

“爸爸,還有這個。”辰景眼尖,拈起一個連一厘米都沒有的小零件遞過去。

“這玩意兒太假了。”倪群一邊裝一邊憤憤的抱怨:“這也稱得上仿真槍械?還巴雷特M95?真讓人笑掉大牙了……”

“爸爸你用過這種槍嗎?”辰景天真的看著自家的老爸,滿眼的好奇。

“來,姑娘,你手上那個放這兒……對,就這裏……”倪群大手費力的攏著不到一摣長的槍械模型,滿意的看到兩人合力又完成一個作品:“耶!成功!”

黝黑結實的大手跟粉嫩白凈的小手熟練的擊掌慶賀,倪群不無得意的繼續:“閨女,老爸跟你說,不是瞎吹的,當年還沒退役的時候,咱什麽槍沒摸過?”

“爸爸,什麽叫退役?”懵懂的小女孩眨著大眼睛,圓嘟嘟的包子臉粉嫩可愛。

“退役就是從部隊裏轉業到地方。”倪群伸手摸了摸女兒柔順的長發,認真的解釋。

“那什麽是轉業?”小女孩發揮鍥而不舍的精神繼續追問。

倪群被打敗了,胡亂的抓著短發不知說什麽好:“哎你哥那小子呢?又跑哪兒野去了?”

“媽媽!”辰景擡高稚氣的聲音喊。

正在廚房忙著的殷虹應了一聲:“媽媽炒菜呢,跟爸爸玩。”

“倪辰軒上哪兒去了?爸爸問的。”

殷虹關了油煙機,隆隆的響聲沒了:“去袁叔叔家看小妹妹去了。”

辰景轉過身,很是小大人的聳聳肩撇撇嘴:“爸爸你聽到了?我哥又去袁叔叔家看小妹妹,順便蹭飯了。”

倪群聽的囧囧有神,幾乎冒了冷汗:“呃,看小妹妹不假,蹭飯……不是,這個詞兒你跟誰學的?”

“跟我學的。”殷虹笑著進來,伸手將四歲的女兒抱到懷裏親了一口:“行了,飯菜都好了,開飯吧。倪群,你的遺傳基因真強大哈,你兒子這麽小就學會去袁楊他們家蹭飯了。”

倪群滿腦子黑線,一邊撐著身體躍下床一邊抗議的嘟囔:“胡扯,那他怎麽沒遺傳點好的?比如這拆裝槍械。哎你說我就不懂了,一個男孩子,怎麽就會對這些槍啊炮啊汽車什麽的不感興趣?還是我女兒好。”

“得了吧,不感興趣也好,你還想把我兒子也送到部隊去錘煉啊。”轉眼四年過去,保養得宜的女人不僅恢覆了苗條玲瓏的好身材,連嬌俏的臉上都看不出多大歲月的痕跡:“嫂子剛打電話過來的,辰軒在她家吃,不回來了。天氣不錯,吃完飯帶他們兩個出去轉轉?”

“好啊好啊,”倪群還是老樣子,相貌如此,脾氣也是如此:“江北游樂場怎麽樣?小孫上個禮拜才帶他兒子去的,據說很好玩。”

“是你玩啊還是帶孩子玩?”殷虹斜著眼睛看他,一副莫可奈何的樣子:“三十多的人了。”

倪群嘿嘿的笑,一點不好意思都欠奉:“我當年來A市執行任務時候就聽徐巖那小子說過,說的我心癢癢的,偏偏梁大不近人情,小氣吧啦的,多一天的功夫都不給。”

“爸爸,什麽叫執行任務?”好奇寶寶開始雷達追蹤的繼續問,誓將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發揚光大。

“哎呦我的小祖宗,”倪群苦哈哈的的扮個鬼臉:“執行任務就是——”

大塊頭男人冷不防的伸出食指,出其不意的搞突擊搔癢,辰景咯咯笑著躲著,身子擰成了橡皮糖,讓抱著她的媽媽苦不堪言。

“你們兩個真夠了啊,再扭就摔地上了。”

“老婆,”眼見著小辰景吃過飯跑到陽臺那邊玩,倪群放低了聲音:“過幾天就是清明了,我想回去給爸媽上個墳。”

“行,沒問題。”殷虹連個磕絆都沒打,就手撂了筷子:“幼兒園也放假,我來開車,咱們四個一起回去。”

倪群應了一聲,繼續扒飯:“村主任前些日子打電話來,那邊修高速鐵路,征地的範圍剛好把我們家劃了進去。房子拆了能給筆錢,差不多能夠填平我媽住院花的那二十多萬。”

“你就念念不忘還我那二十萬。得了,懶得說你,一條道走到黑的主兒。”殷虹收拾著碗筷的手一頓:“拆就拆吧,留著也沒用了。”

“話是這麽說。只是,”倪群放下飯碗,開始喝湯。頓了半晌才繼續:“拆了就沒了。”

殷虹何嘗不懂他的意思?只是這種安慰也無從說起:“不拆那是個念想,拆了也沒什麽,你把念想移到心裏就行了。”

倪群怔怔的看著她,看的殷虹都不好意思了,一扭身站起來,端著臟碗筷往廚房走:“你快吃吧,說不定橋上堵車呢。”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開了車去游樂場,路上還算暢通,不過大半個小時就到了。

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一刻都不消停。

周末,游樂場裏游客不少,大多是年輕的父母帶著孩子,或是大學生模樣的小情侶,牽著手談笑風生,青春正好年華正茂,怎麽看都是舒心養眼的存在。

倪群坐了過山車,海盜船還有瘋狂原子滑車什麽的。

神氣的從上面下來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英雄豪氣模樣,讓一雙小兒女拍著巴掌歡呼,爸爸好厲害~

殷虹簡直哭笑不得,看著那個堂而皇之打著帶孩子玩旗號的爸爸,自個兒玩的不亦可乎,完全忘了初衷的樣子。

湖邊有垂釣的老者,一張馬紮一根釣竿,閑適的曬著太陽度過一整個下午的自在時光,自成一景。

一家四口去排隊坐了碰碰車,小丫頭辰景跟最愛的爸爸一組,看過去比辰軒還興奮,一直尖叫著,咯咯的笑著,無比的開心歡樂。

直到繞過湖邊,有怪聲怪調的厲呼沖進耳膜。

“媽媽,媽媽,我要去鬼屋玩!”辰軒眉飛色舞的扯著殷虹的衣襟央求,虎虎生氣的小臉盛滿了向往:“我們班的夏晶晶去玩過,說裏面可刺激了!”

殷虹臉色一黑,剛要拒絕卻冷丁想起趙全說過的話——

倪群啊,倪群怕鬼。

“哎,倪群,你帶你兒子去鬼屋玩。”殷虹清了清嗓子,一臉毫不知情的喊住了那個男人,伸手指了指鬼屋的方向。

“不去。”倪群想都不想的拒絕,只是打死他都不好意思說真實的原因罷了:“那破地方有什麽好玩的?沒勁~”

“我不去。”辰景舉手聲明,女孩子膽小也沒太大好奇心:“我可不喜歡鬼屋。”

“去吧,爸爸。”辰軒來勁了:“我是男子漢,我不怕!”

殷虹想笑來著,看著那個大男子漢被自家兒子將了一軍吃癟的樣子,心情大暢:“去唄,兩個男子漢,加油!”

“要不咱倆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陪兒子進去?”倪群嬉皮笑臉的,完全理所當然的表情。

殷虹氣的要捶他:“你一個大男人,好意思跟我石頭剪刀布?我明說,我害怕,不敢進去。神槍手,你呢?”

“好吧。”倪群悲壯的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的神情:“去就去!”

“就是。”殷虹雪上加霜的補充一句:“想當年你還進去過老宅子探險的不是?這算什麽?巴拉巴拉小兒科。”

悶笑的肚子要抽筋,殷虹拉著辰景的小手,目送那一大一小進了鬼屋。

五分鐘後,整個鬼屋炸翻了天。

園區的警衛室都驚動了,兩名四十多歲的保安拎著電棍跑步過來:“誰?!什麽人鬧事的?”

亂哄哄的門口圍了四五名工作人員,旁邊還有幾個看熱鬧的游客。

正中間是罪魁禍首和倒黴的扮鬼職員。

那個一身白袍嘴上掛著紅紙長舌頭的工作人員捂著烏青的眼眶,鼻孔濺血,,悲憤欲絕的控訴:“就他!這個人二話不說就上來打人!我要求打110報警!”

保安詫異的看著只有一只左臂的男子,身邊還緊挨著一個四五歲的男孩:“怎麽回事?”

“他突然跳出來,我爸沒看清,就動手咯~”辰軒指指自家反應過度的老爸又指指那個鬼,一聲嘆息:“誰讓他要抓我的……”

倪群酷酷的撇撇嘴角,解釋都懶得說。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殷虹被人群擋在外面,焦急的踮著腳尖往裏看。

辰景仗著個子小身體靈活,三兩下就轉進了包圍圈,一把抱住爸爸的大腿:“我爸原來是解放軍!專門打壞人的!”

事情這麽一攪合,情況大致也清晰了。

年長一些的保安一樂,看著可愛粉嫩的一雙娃娃,笑呵呵的蹲了下來:“你爸爸是解放軍?”

“對!”辰景答的咯嘣溜脆:“我爸最厲害了,隔著十裏地,一槍能打掉蒼蠅腿!”

包圍圈外的殷虹黑線了。這一大一小沒事待一塊兒都吹了些什麽啊……

周圍的人群發出善意的哄笑。保安繼續逗小姑娘:“那解放軍更不能打老百姓啊,你說對不對?”

辰景被難住了,習慣性的啃手指頭。

想了想,小姑娘給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答案:“我爸打的不是老百姓,是鬼啊!”

事情最終還是由殷虹出面,連道歉帶賠償醫藥費的,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結束。

晚上安頓了兩個小家夥睡下,某位一眼看過去滿肚子話要說的男人正靠在床頭,心不在焉的翻著雜志。

殷虹好笑的看他一眼,什麽都沒說,上床準備睡覺。

“老婆,”倪群探身過來,心虛的清清嗓子解釋:“下午那事兒我真不是故意的,那是直覺的下意識反應。老婆你知道膝跳原理不?就是那樣,他猛的竄出來,我沒一拳打飛他,已經算留力了……”

大塊頭越說動靜越小,看著躺著的女人要笑不笑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波光蕩漾的,終於洩氣的舉手投降:“好吧,我認錯。今天都是我不對。要打要罵隨你……”

殷虹翻坐起身,慢條斯理的:“倪群,我是打過你還是罵過你?你說說你嘴多硬?害怕為什麽就不說?服個軟丟人嗎?”

“誰說我害怕?笑話!”大男人倪群一聽這種指責不樂意了:“老子當年……”

女人軟軟的小手覆在他的大手上,一軟一硬一黑一白,成功的制止了他的辯駁:“沒關系,真的沒關系。不管你怕什麽,我都不會笑話你。倪群,我們是一家人,一輩子要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你所有好的或是不好的,都不用在我面前遮掩,你大可舒服的做你自己。”

倪群反手握住她,額頭抵著,是親密無間的樣子。

在一起生活四五年,饒是倪群二皮臉慣了,那些肉麻煽情的話也不大好意思隨口就說了。比如愛,比如感謝。

過去這麽久,他現在依然清晰的記得,三年前他媽過世後不久的那個晚上。

他睡到半夜發了毛,猛的從床上翻身下地,一邊找衣服穿一邊嘴裏還咕噥著,我媽說她不得勁,我得去醫院看看。

女人擰亮了臺燈,就那麽半撐著身子看他,什麽都不說。

那股勁消散下去,頭腦也開始清醒。倪群楞楞的跌坐在床沿,哦,我忘了,媽不在了……

難受,難受來的排山倒海,不行不行的。

殷虹伸手把他抱到懷裏,就那麽安靜的靠著依偎著,哪怕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大約過了十分鐘,那種心絞痛似的難捱才過去。

倪群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懷抱相貼。兩個人連面都照不著,彼此的呼吸卻聽的一清二楚,綿長而悠遠。

殷虹,你愛我嗎?

愛。她答的毫不遲疑。女人的聲音不帶雷厲的鋒刃,卻自有其令人信服的味道,斬釘截鐵。

真的愛嗎?

嗯,很愛很愛。

她的手指疼惜的拂過他的額頭和鬢角,像是五月的暖陽,六月的細雨,一絲一毫的浸潤舒展著他的身體,直至嬰兒般的悉數放開,毫無保留。

男人鐵打般的肌肉洩了勁,然後是近乎於脫力般的顫抖,止都止不住。

姐。他喃喃的囈語,這是我最後一次問這個話,傻不傻我都不管了,我只想能睡個好覺……

嗯,沒事。姐明白。

她吻著他的短發,近乎疼惜,有剎那恍惚的錯覺,曇花般一閃即逝。

相互靠近,相互取暖。

茫茫人海中,遇見是種多不容易的緣分。

或許他們的路還很長,還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可是只要還相愛,還願意堅定的牽著手走下去,又有什麽是攻克不了的難關呢?

過去和現在重疊,一年濃縮成一日。

殷虹伸出手指,眷戀的輕輕拂過他臉上的每一寸線條,自己已經那麽熟悉的樣子,閉上眼睛都不會錯。

她記得他問過自己。姐,錦年是啥意思?

錦年,錦繡年華,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光。

感謝時間,讓我在錦年裏遇見你,即使曾經猶豫曾經退縮,終不至於錯過,抱憾終生。

作者有話要說: 倪二哥的故事告一段落了,就像讀者茶茶說的,傻人有傻福,倪群遇到殷虹,自有他的緣分和幸福。

其實他們的小日子還在繼續,有一雙稚兒和深厚的感情。

誠如微信上最近傳爛的那句——世上最好的家庭關系就是爸爸愛媽媽。

倪群和殷虹彼此相愛,瑣碎的生活也會蜜裏調油。

每寫完一篇文,都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算是惆悵吧,各種舍不得。

休息幾天,過完元旦會新開一篇,還是這個系列。如果編輯同意,就開袁楊的故事,如果不同意,就開謝詠臻的故事。

另,花的愉快專心寫作好日子結束了。節後即將投入工作,重新變成朝九晚五的工作一族,文章的更新會在沒有存稿的日子放慢。只是請大家放心,無論如何,花都會對熱愛這個婚戀系列的讀者有交代的,不爛尾不棄文,更不會搞個千年大坑陰險的等你跳~

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2015都能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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