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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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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華門與秣陵城之間的距離, 何止千裏之遙。若是有人拿出地圖比劃一下便會發現,從浙國秣陵城去往中原腹地群山之中的天華門, 幾乎橫跨了半個大陸。

雖然, 金丹期後的修士能夠禦物而行, 瞬息間橫跨數裏,絕非凡人牛馬可及。但禦物趕路畢竟也消耗真元, 一兩個時辰尚可,十天半個月的行程, 又有幾個會去吃那苦頭。畢竟,當今的修真界, 飛舟行道幾乎遍布整個大陸,只需要付出一些靈石, 修士就能夠乘坐飛舟,安安穩穩地到達目的地。

而這片大陸之上, 足有七成的飛舟買賣, 就掌握在九夷宗的手中。

距離天華門弟子大選之日尚有十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眾人商議了一下,決定先禦劍到南方十國之一的澤國帝都。

偏遠之地,有一只下品法器飛舟來往便是極限。但在南方十國中心的澤國帝都, 飛舟的品質不等, 就連靈器級別的飛舟也有。價格雖然貴了一些,卻能夠在五天之內就趕到天華門禦下的留仙郡。

反正楊毓忻和安於歌都是不差靈石的主。

定好了行程,接下來就是禦劍去澤國帝都。

林徽末和林徽真都是築基修為, 尚不能禦物而行。林徽真老老實實地站在安於歌那邊——魔尊大大還是由他哥消受吧,即使已經認命了,他也不敢隨便湊過去。

林徽真熟門熟路地揪住了安於歌的衣裳,卻不知他這樣做的時候,安於歌的神情冷了一下。他垂下眼,片刻後已然恢覆如常。

溫和而有禮的笑容,宛如面具。

楊毓忻看了林徽末一眼,他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打擊有些大,也因此,他沒有揪著這件事打趣他,只裝作他完全沒有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但顯然,林徽末自己放不下。

一想到這裏,楊毓忻的鳳眸中就湧動著戾氣。

阿末昨晚,究竟夢到了什麽!

究竟是誰,能夠往他傷懷至此?

鳳眸微闔,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平靜。

不管阿末在記掛著誰,如今在他身邊的可是他。想跟他搶人,且看那人有幾條命吧。

長袖一拂,一把澄如秋水的短劍懸浮在他身前。

上品寶器,無名,是他金丹期的隨手之作。他當初的本命法寶被蝕靈藤吞了個幹凈,眼下他也沒有什麽趁手的兵刃。眼下這把短劍,只能夠充作趕路之用。

林徽末的神情有些發怔,話說,這把短劍能站得下兩個人?

他誠實地發出了疑問。

雖然他對好友起了邪念,這種親密接觸的情況自然多多益善,可兩個大男人踩著這麽一把短劍直上雲霄……林徽末下意識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腳,根本就站不下兩個人好嗎。

“放心,我自有辦法。”楊毓忻輕聲安撫道。

一旁的安於歌剛想開口說他這裏有把下品寶器級別的長劍,卻見楊毓忻擡眸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是帶著冷意。安於歌一怔,隱約想到了什麽,再看向林徽末的目光中就帶上了驚訝。

楊毓忻這分明是心悅於林徽末,並在想方設法,只為能與他親近一二。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本以為,楊毓忻這樣的人,一生只專註於大道修行,根本不會動凡心……就像是他師尊那樣。永遠只是清冷淡漠,萬事萬物不染於心。哪怕他是他唯一的弟子,也不過可有可無。

當初安於歌不願師尊收楊毓忻為徒,便是因為這兩人的氣質過於相似了。

那時候的安於歌哪裏願意多出來一個和師尊十足相似的師弟,站在這兩人身邊,就好似他只是一個殘次品一樣。

楊毓忻拜入離祁真人門下為徒,於天華門在各種意義上都是有所裨益的。那不僅代表著兩個一品勢力的聯合,以著楊毓忻的資質,若是有這樣不及而立就修至元嬰的天才弟子,想來他師尊也會十分歡喜的。

他的資質悟性,終究差了楊毓忻太多。

安於歌覺得自己應當內疚懊悔,但事實上,他的心底卻是一片平靜。心臟不疾不徐地跳動著,完全沒有應有的波瀾。

他只勾了勾唇角,長劍出鞘,由著林徽真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一飛沖天。

安於歌已經出發,林徽末也不能在遲疑下去。可比量一下,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下腳。

楊毓忻一擡手,直接攬住了林徽末的腰,隨即縱身躍到短劍之上,真元一引,劍引流光,沖天而去。

林徽末一臉懵逼。

不同於前方安於歌在前,林徽真在後緊緊抓住他的衣角,林徽末和楊毓忻此時是林徽末在前,楊毓忻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他的脊背,一只腳插在他兩腳之間,一手則緊緊地攬著他的腰。腳下的短劍速度極快,轉眼就追上了安於歌,且游刃有餘地綴在他的後面。

林徽末驀地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扭過頭想要看楊毓忻,但短劍能夠落腳的地方著實有限,他不敢動作太大。即使知道楊毓忻不可能讓他掉下去,但人的本能還是趨利避害的。

完全沒有必要去試驗一下楊毓忻究竟能不能接住他。

於是,他頭轉到一半就沒有辦法動了,眼角的餘光也只能夠瞥到楊毓忻的小半張臉,還因為他比阿忻矮了那麽一點點,視線只能夠到下頜的部位。

林徽末倒是想說話,但高空之上,引著飛劍的速度,風驟雲狂,哪怕他張嘴,估計話沒能傳到阿忻的耳朵裏,自己就先灌了一肚子冷風。

楊毓忻面無表情,只眼眸中略過一絲笑意。

“別動。”楊毓忻將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微微低頭,在他耳邊聚音成線,聲音有些沙啞地道:“以著這個速度,一個時辰就能夠抵達澤國帝都,你再忍忍。”

林徽末有些不自在地歪了歪頭,耳朵被溫熱的吐息包圍,與周圍截然不同的溫度讓他有些不自在。他現在沒有辦法說話,只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他明白了。

雖然短劍瞧著有些危險,但他應該相信好友。

然後,林徽末的註意力就被天之高遠遼闊,地之廣袤無邊吸引住了。

也無怪人總是向往天空,因為那實在是太美了。

林徽末目眩神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理素質不知高於他弟多少,完全沒有他弟暈飛劍的毛病,林徽末時而俯瞰大地,時而放眼蒼穹,原本總是對修真淡淡的心思忽然就變化了些許。

林徽末若有所思,金丹期嗎。

林徽末的身後,楊毓忻心滿意足理直氣壯地抱著人穿梭在層雲之中,由衷地覺得,當初自己煉器找手感的時候,只將這把短劍煉成兩尺有餘,著實有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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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開了竅,往往就能夠無師自通地做出很多平日裏根本想都不會想的事情來。

就像是現在。

誰能夠想到楊毓忻會因為想要與人親近一二就舍了納戒中長劍,轉而挑了這麽一把二尺有餘的短劍?這等如登徒子一般揩油的行為放在楊毓忻的身上,誰能夠相信?

哪怕親眼所見,都得先懷疑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看錯了。

林徽末是完全沒有懷疑楊毓忻的用心。

整個人陷進了楊毓忻的懷裏,脊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林徽末有些恍神。

腳踩飛劍,直上九霄,俯瞰大地的景色與腳踩實地時的風景截然不同,少有瑰麗秀美,多了壯麗遼闊。那是往日不曾有機會見識到的美景,而林徽末又不像是他家小弟恐高又暈飛劍,借此機會,自然是飽覽了一番美景。

只是,從秣陵城到澤國帝都至少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就是說,他得在飛劍上以著這麽尷尬的姿勢站上一個時辰的時間。哪怕初始見到美景目眩神迷,看得久了,雖然壯麗依舊,卻也沒有初見時的震撼了。

林徽末開始走神,眼角的餘光總是不自覺地往身後瞟去。

鑒於高空之上的風太冷太急,以林徽末的修為也暫時做不到聚音成線,與身後的楊毓忻交流。所以,他只能緊緊抿著嘴唇,聽楊毓忻時不時說兩句話。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空上的風太冷,而人的呼吸太過溫暖,每次楊毓忻在他耳邊低聲說話的時候,林徽末都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身體麻了半邊。

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異狀,林徽末的心中是一陣又一陣的絕望。

阿忻就這麽簡簡單單說兩句話,免得他一路上無聊到死,結果,他這反應就像是被撩撥到的小姑娘似的,他簡直太沒用了!照這麽下去,萬一哪天他沒忍住,撲倒了阿忻怎麽辦?

他本來就去自己的定力沒有什麽信心啊。

他真的不想被絕交。

完全不知道林徽末正在糾結這種待他知曉後絕對喜聞樂見的事情,楊毓忻一手攬著林徽末的肩膀,一手抱著他勁瘦的腰肢,鼻尖嗅著他身上似有似無的皂角清香,不禁嘴角微翹。

雖然每天晚上只要伸手一扒拉,林徽末一翻身,再翻身總是能夠順理成章地滾進他的懷裏,但那時候他睡得那麽沈,哪有將人清醒著抱在懷裏更讓人心生愉悅的呢。

待得抵達澤國帝都城門外的樹林中,收劍落地時,已經一個時辰之後。

楊毓忻隨手將短劍扔進納戒中,禦劍一個時辰,消耗不值一提,但因為某些小心思小動作,反而顯得神清氣爽。

只是,林徽末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楊毓忻唇邊淺淺的弧度一僵,漸漸地抿直了。

下飛劍之後,林徽末竟然看都沒看他一眼,第一時間就沖到林徽真那邊。

比起內心強大隱帶愛冒險屬性,第一次被帶著禦劍,雖然過程中有那麽一點難以啟齒的小麻煩,但總體上林徽末是相當喜歡這種淩空禦風的感覺。但林徽真就不同了,他是又恐高又暈飛劍,要不是安於歌的衣服足夠結實,這一路上,安於歌幾件衣服也不夠他一個人拽的。

安於歌一臉歉然地道:“許是在下不曾用飛劍帶過幾人,讓小林公子受到驚嚇了。”

林徽末擺了擺手,道:“不是你的問題。”心下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小弟慘白慘白的小臉,咬了咬牙,道:“他多暈幾回就習慣了。”

剛一說完,暈得差不多,終於有了幾分清醒的林徽真就搖搖晃晃地擡起頭,看著他哥的目光充滿了幽怨——這是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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