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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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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酒席,唐璟看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大人,覺得真是好笑。

這官場上的規矩,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若是今兒過來的是別人,看了這情況說不定還會打從心底裏感覺得意,可他們遇到的偏偏是伯溫兄。

也算是他們倒黴,踢到鐵板子上了。

唐璟在那兒幸災樂禍,沒多久,便又被壽喜公公叫到了蕭衡邊上。

“你明兒可有事?”一碰面,蕭衡便如此問道。

唐璟好笑:“這才到了地兒,哪兒還能有什麽事兒做呢?”

蕭衡道:“那明日,你隨我一道出門。”

聯想一下今兒發生的事兒,唐璟大膽地猜測了一下:“你這是又打算出門微服私訪了?”

蕭衡沒有否認:“這沂州一帶具體是什麽情況,我還不是很清楚。今兒看那幾位官員,也不像是能說實話的。他們不願意說,我便打算自己過去看了。”

想法總還是不錯的,畢竟他們初來乍到,得摸清楚底子才行,不過,唐璟還說了一句:“若是此地的地方官府當真有些什麽不可言說的事,只怕如今也是拼命遮掩,不會輕易叫咱們看到。再說你身為儲君,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興許咱們才出門,便有人將事情辦妥了,到時候咱們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蕭衡點了點頭,也沒否認唐璟說的那些話,轉而吩咐後頭跟著的戶部侍郎:“此事,就交給段大人了。”

段侍郎拱手:“殿下放心。”

唐璟這陣子就是跟段侍郎坐在同一輛馬車的,對這位段大人也有些了解,人家可不是說廢話的人,該做事的時候,可是一板一眼的。

既然他都應下了,那想必他們也不必再擔心這些莫須有的了。隔了一會兒,唐璟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遲疑地對蕭衡道:“可我沒幹過暗訪的事兒,明日跟在你後頭,恐怕幫不了你什麽。”

蕭衡笑了:“你能隨我一道出門,便已經助我良多了。”

唐璟一臉茫然,他有這麽厲害嗎?

就連段大人也在心裏嘀咕,想著殿下未免太看重這唐大人了。就連出門暗訪竟然也帶著人,看來,往後就會唐大人的地位必然不會低了。

段大人想不通,其實壽喜也同樣想不清楚。告別了兩位大人之後,壽喜還又問了句:

“殿下,您如今為何處處都要帶著唐大人?”

蕭衡反問:“怎麽,不能帶麽?”

“倒也不是。”壽喜笑了笑,“只是覺得您對唐大人也太過重視了點兒,長此以往的話,只怕別人看著都嫉妒。”

他們殿下可是儲君,不是旁人,這身份本就不一樣,若是同一個朝臣走得越來越近得話,連壽喜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兒。

蕭衡背著手,緩緩往前。他想到上回自己出了事,父皇和母後該有多擔心。這樣的事,他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次數多了,不說惹得父皇母後焦心,恐怕那些對他不滿的人,也真要在背後編排些不好的話了。

良久,蕭衡感慨:

“出門在外,跟運道好的人站在一道兒,總能叫人放心些。”

壽喜聽到這話,反而有些樂呵:“殿下,您還真覺得唐大人氣運過人啊?”

他本來還以為殿下這話只是隨便說說的,可如今看來,他只是隨便聽聽,殿下說得卻分外認真。

壽喜道:“唐大人運氣確實好了一些,可是也沒殿下說得那麽厲害吧。之前那些事,應該也只是湊巧,放不的真。”

蕭衡並未解釋什麽。有些東西即便解釋出來旁人也不會聽,更何況這件事本就玄乎。

壽喜很快就發現,他這話等於是白說了,因為殿下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翌日一早,唐璟換了一聲便衣,便跟著蕭衡一道出門了。

有段大人在後頭給他們擋著,他們這一路也算是走得輕松。

蕭衡帶著唐璟,先後去了各處酒樓茶館,聽了些地方官的軼事。不出所料,這沂州一帶的官府奢侈之風久矣。單單是他們今兒聽到的,便已經叫人瞠目結舌了。

那沂州底下有個縣城,縣城裏頭的縣令並不是當地人,聽說還是京城的,調到這邊之後,好幾年都沒有騰地兒,算上今年,他已經在那個縣城裏當了八年的縣令了。朝廷的官舍住著還不夠,在外頭還又私自添購了三處大宅子,妻妾成群,過的日子不知道有多舒服。

有關這位縣令的事兒,唐璟他們就已經聽到了不少。雖說不知道真假,可無風不起浪,坊間能有這樣的傳聞,說明這事兒,多多少少是有些苗頭的。

當然,貌似犯事兒的還不止這麽一位大人呢,裏頭那些人提到的,蕭衡都叫人先記了下來。

回頭,就從他們頭上去開刀。

出了這些酒樓茶館之後,蕭衡又繞了遠路,直接去了城外。

如今正值夏收的日子,當初地方官府上奏朝廷的時候,說是此地連著一個月都沒有下雨。可唐璟那過來的時候,卻覺得情況只是怕比他們說的還要糟糕些。這幹旱少雨的情況,應該遠遠不止一個月,以至於稻子長勢都比往前差了不少,若沂州一帶都是這樣的情況,那今年的糧食,起碼要歉收四成。

唐璟他們過去的時候,還有不少正在收割的百姓。

有些看到他們過來了,都停下手裏的動作,有些稀罕地盯著他們。雖說是便衣,可是百姓又不是傻子,單單是蕭衡站在前頭,便自有一派貴氣,何況後面還跟著一個不知愁的唐二少爺。

眾人稍微一想,便猜到了這些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所以蕭衡過去為什麽的時候,他們也是客客氣氣,有問必答。

從他們口中,蕭衡也聽出來了,知道這沂州一帶的旱情,已經持續了快兩個月了。若不是這幹旱是趕在稻子快要長成的時候,只怕今年該是要顆粒無收了。

這稻子收割了之後還得種別的,可老天不下雨,他們還能有什麽辦法?

“咱們還特地從官府那邊買了踏犁過來,可按著如今這年成,只怕這踏犁也是用不到了。”

蕭衡同唐璟對視一眼,而後立馬問道:“朝廷還收了你們的錢?”

“那是自然,不收錢,朝廷總不可能白白地送給我們吧。這回算是收得少了,若是放在以往,必定收得更多。您怕是不知道咱們這一帶的情況,朝廷幹什麽都要收錢,只不過是收多收少的區別吧。”

唐璟聞言,心中替這沂州一帶的地方官默哀一聲。

也怪他們屁股沒擦幹凈,竟然被伯溫兄知道了。原以為次出大旱是天災,如今看來也不全是,想必這其中亦有**。

他一個不管事兒的,只在旁邊聽著就是。可說話的那位老農,卻也是真委屈了,說著說著眼眶竟然濕潤了起來,抹了抹眼淚說著他們的不如意。

人家一哭,唐璟立馬就慌了,四處摸了摸,這才摸到了一個帕子小心地遞過去。

“老人家您擦擦吧。”

“哪裏能弄臟了公子的東西?”那人並未接下,只緩了緩,道:“讓幾位公子看笑話了,實在是這年月過得太苦了些,碰到有人過來問,心裏頭便覺得委屈。”

唐璟收回手帕,也陷入深思。

倘若連吃飽飯都是一個奢望的話,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朝廷每年都說要減稅,可是減了這麽多年,百姓身上的擔子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堪重負。那他們這些當官的意義,究竟何在?

沒人能告訴唐璟答案,站在他眼前的,只有一個個面黃肌瘦的老農。

在外頭轉了一圈之後,唐璟他們便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唐璟察覺到蕭衡沈默得有些太過了。

唐璟一連打量了蕭衡好幾眼,生怕伯溫兄受不了這個打擊,若是因為這個就懷疑自己,那罪過可就大了。

想著,唐璟悄悄地湊了過去:“伯溫兄,你該不會是還沒緩過來吧?”

“地方官府貪汙至此,叫我如何能緩過來?”蕭衡閉上眼睛,臉色悲憫。

想著自己方才見到的那些面色憔悴的百姓,再想著接風宴上那些身形肥碩的高官,蕭衡便只覺得齒冷:“沂州城離京畿不算太遠,便有如此多官官相護,傾奪民利之事,那更天高地遠的地方,豈不是越發民不聊生了?”

唐璟又何嘗不覺得悲哀呢,可是他想的要開一些,因勸道:“那也未必,興許這沂州城只是個例,你也不必想得太過悲觀。”

他雖然對那些地方官沒有多少信任,可是當今聖上這還是一位明君,治下有方,愛民如子,只可惜這些年年成不好,所以百姓才過得淒慘了些。

“唐兄相信那些地方官?”

“我相信聖上。”唐璟恰如其分地拍了一句馬屁。

蕭衡不置可否。

可他隱約覺得,這樣的情況並不對,若手裏的權力無制約,那清官與貪官,便只在當權者的一念之間。就好比,暴君何以成為暴君,便是那些大臣手中的權利無法與帝王權力相抗衡。倘若,有人能監視這些權力呢,是否情況會好一些?

蕭衡不知道,但他想要借著沂州的情況試一試。

接下來的兩三日,唐璟一直沒閑著,他們不僅在沂州一帶考察了一番,還在周圍幾個州都暗訪了一遍。

周圍的地兒倒是還好一些,貪官汙吏總是有的,只不過不多,沒有沂州這般嚴重。

這些地方官未嘗不知道蕭衡正在調查,可是他們即便知道,卻也沒有應對的辦法,只能趁著這個機會盡量彌補,將自己身上擦得幹凈些。

蕭衡在四處暗訪的檔口,官府也下了令,讓百姓趕緊搶收,生怕耽誤久了,等雨下下來,就更沒了收成。

整個沂州城,不管是當官的還是百姓,都篤定這場雨能下下來。

唐璟閑著沒事兒,這日晚上突然跑到了蕭衡的屋中,提了一個小要求。

“你想要借人?”蕭衡聞言,遲疑地看了唐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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