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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皇子相助,美人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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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府賞菊宴次日,殷太太就去了一趟大興街廖家宅子,帶著厚禮,婉拒了兩家子女姻緣的事,因著黃氏眼下行事多有不便,不及遞信給黃陶,那頭還不知出了什麽事,廖太太竭盡全力也沒讓殷太太改變心意,未免沮喪,在廖大與黃陶面前淌眼抹淚,廖大想不出輒,黃陶卻義憤填膺,一撩袍子就殺去了殷家,問殷崎討個公道——

“好歹兩家在議親,就算你們要反悔,也得有個交待!”

殷崎自是冷笑:“反悔?黃二爺,我們不過說尚在考慮,並沒給你承諾,何來反悔之說?不過你要句交待二爺,衛國公與楚王世子真會認廖家這門親戚?事到如今,你還在自欺欺人。”

黃陶聽了這話,曉得出了岔子,也不敢再多說,冷哼一聲擡腳就走,多少覺得有些沮喪,在表哥表嫂面前連聲抱歉,稱殷家有眼無珠,憑三娘的容貌,不怕找不到更好的門第。

廖三娘聽了,卻不以為意,她壓根瞧不上殷家,只覺殷永不過就是模樣還行,到底比不上權貴子弟——當曉得父母與殷家議親,她找了個機會在暗處打量過一回殷永,一副窮酸書生的作派,身上穿的雖也是杭綢直綴,腰上卻只垂著塊玉佩,哪像那些貴族穿金戴玉的富貴。

這日廖三娘因著與賴床不走的祖母肖氏嗆了兩句嘴,被母親責備了兩句,心裏郁集,找了個去自家鋪子巡視的借口,帶著婆子小廝就出了門,卻在路上出了意外,竟被吳江伯府的三公子攔了道,她非但不慌,反而驚喜,說了那句親自道歉的話,忙不疊地就讓丫鬟們又往頭上插了兩根金簪,把腮紅脂粉補了一層,千嬌百媚地下了車,笑吟吟地立在高高在上的三公子鞍下,福一福身:“小女子沖撞了公子,還請原諒則個。”

三公子“閱遍花叢”火眼金睛,雖見這少女有幾分顏色,只覺並不比勾欄妓坊那些嬌娘妖嬈,更沒有大家閨秀的雍容華貴,頓時大失所望——四殿下頗廢周折,竟是要與這麽個貨色“巧遇”鬧市,犯得著麽?

他原本得了授意要“辣手摧花”這時更不憐香惜玉,一鞭子甩下,揚起一片塵土。

廖三娘頓時大驚失色,微仰著一張濃妝艷抹的面頰,不知所措地呆怔著。

“既知沖撞,還不跪地求饒,竟然敢直挺挺地站在本公子面前。”三公子唇角一斜,滿是不屑。

這態度讓一門心思要以“傾城之貌”驚艷住豪門子弟的廖三娘又是灰心,又是驚懼,一雙杏目瞬時蒙了層水霧,不知當如何是好。

這條街巷穿過就是漱玉坊,夾道都是酒肆茶樓,又是午後,正當繁鬧,來往行人本就不少,更有尚在酒肆裏觥籌交錯的紈絝,不少趴在窗子上圍觀,這時都吹著口哨,有那認識三公子的,毫無顧忌地扯著嗓子招呼:“三郎,今兒怎麽為難起美嬌娘來,可不是你作風。”

三公子仍在鞍上,聞言一陣大笑:“放屁,這也算美嬌娘,一張臉比西山上猴子屁股還紅,滿腦袋的金釵玉鈿,也不是知是哪家暴發戶養的女兒,只起初聽著她那把聲兒還不錯,否則本公子都不耐煩見。”又一瞪眼:“還不跪下賠禮,想挨鞭子不成?”

廖三娘是廖大夫婦捧在掌心養大的嬌嬌女,又因生得貌美,往常走門串戶,只有受人追捧的,哪成受過這般奇恥大辱,可又不敢真得罪了這些豪門子弟,正不知所措。

一旁茶樓裏,兩人一前一後行出,前頭那位中年男子面白無須,一襲深藍杭綢長衫,邁著八字步上前,脫口卻是尖細的嗓音,刺穿喧鬧:“三公子,這是在鬧市,可別淘氣,四爺在這兒呢,被你鬧騰得清靜都沒了。”

早先趾高氣揚的三公子一見這人,登即沒了氣焰,翻身下鞍,又是陪笑又是拱手:“聞公公怎麽在”一眼見到茶樓跟前立著的少年,珠冠紫袍,眼角斜飛,似笑非笑地看了過來,三公子腰脊更是一矮,上前就是一個長揖:“不知四殿下在此,沖撞了貴人。”

四殿下!

廖三娘隔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一把搡開已經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好不容易盼得三公子走開,連忙上前摻扶的婆子,如癡如狂的兩道目光,直盯著正與三公子寒喧的天子驕子。

四皇子早打量了廖三娘一回,對這位搔首弄姿的女子大失所望——陳長史那什麽眼光,就這樣的也算傾國傾城,罷子,一枚棋子而已,眉眼也還說得過去,丟給白氏調教一番,還不至於倒胃口就是。

淺咳一聲,一本正經地教訓三公子:“越來越不成樣,竟當眾仗勢欺人,仔細你老子抽你一頓鞭子,還不沖人家道歉,好好的一個小家碧玉,看被你嚇得!”

有四皇子仗義執言,一旁準備看好戲的幾十個腦袋齊刷刷地縮了回去,其中就包括了古秋月。

“廖三娘也算運氣,有幸得四殿下解圍。”古秋月吐著舌尖,眼角仍忍不住偷瞄。

便見廖三娘踩著小碎步上前,又是一福,那音量更酥軟柔媚了幾分,半是委屈,難掩驚喜地道謝,這回毫不猶豫地自報家門,非但毫不避諱地說了閨名叫做紅玉,又十分強調她的表叔曾是東宮屬臣。

四皇子似乎隨口一問,當聽說黃陶的名字後,神情越發柔和了幾分:“是舊識,小娘子不需多禮。”

廖紅玉連忙表白,聲稱改日要“登門道謝”。

四皇子客客氣氣:“原是我這弟弟不對,唐突佳人,小娘子原諒則個,別與他一般計較。”

古秋月忍不住撇了撇嘴角,一眼瞄見殷永略微不愉的神情“啪”地一聲關緊了窗:“廖三娘心眼可真夠大的,行為竟如此不端,雖不是名門閨秀,可到底是個閨閣女子,眾目睽睽下,眼睛裏都冒出桃花來,只差沒當眾以身相許了還好姑丈拆穿了黃陶”

殷永手裏杯子重重一頓:“背後莫論人,今後再休提此事!”

心裏卻終是有些慶幸,還好有甄府賞菊宴的事故,否則自己糊裏糊塗地秉持父母之命娶了這麽個女子進門殷永只覺嗓子裏像吞了只蒼蠅般惡心。

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十,佛國寺之邀。

殷永一大早就起身,沐浴更衣,單騎往城郊而去,當到佛國寺,尋了個迎客僧一問,才知楚王世子竟早到了,正在茶舍裏與同濟大師對弈。

殷永隨著小沙彌穿過正殿佛堂,曲曲繞繞到一處跨院,舉目只見碧竹環繞間,一舍幽靜,廊廡裏仍是一襲天青長衣的世子端端正正地跽坐著,正在品茶,卻並沒看見同濟大師,正自納悶,已見虞沨向他看來,淺淺一笑,連忙整理了一番衣襟,上前恭正一揖,正欲寒喧,卻見世子微抑手掌,示意他噤聲,殷永直身之時,才瞧見窗內灰衣僧人與紅衣女子正對坐著,僧人眉目間很是焦灼,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棋局。

殷永不由猜測那位便是同濟大師,他久聞大師棋藝超群,難道竟被這女子難住了不成?

忍不住打量那女子,見她唇角噙笑,正襟危坐,目光清澈明亮,似乎感覺到有人窺視,側面看來,微微頷首。

殷永不敢多看,忙垂了眸,隨著世子示意跽坐在茵席上,只莫名覺得一顆心跳得失了快慢,耳尖莫明發燙。

大概過了兩刻,才聽茶舍內有人說話。

“貧僧服輸,施主妙棋。”同濟長長一嘆,頗為沮喪。

“大師過獎,我贏得饒幸。”旖景笑道。

虞沨見已經分出了勝負,這才對殷永說道:“與我進來吧。”

先引薦了同濟大師,殷永一聽正如所料,越發對那女子好奇,不過也猜到是與世子同行之人,不敢冒昧,垂眸避視,卻聽世子又再引薦,才知女子竟是京都雙華之一的廣平郡主,楚王世子妃,又是吃驚,又有些慶幸,又有些慚愧,情緒瞬息間變了幾變,但言行舉止仍是謙謙有禮,不卑不亢。

“長安先與大師對弈一局,你是不知,大師今日聽說我給他尋了個新棋友,已是期盼多時。”虞沨說道,先攜了旖景,仍是坐在廊廡裏品茶。

旖景透過軒窗,仔細留意殷永的舉止,見他目不斜視,似乎全副心神都在棋局,更覺滿意了幾分,笑著替虞沨斟了茶。

當這場小聚結束,返回楚王府時,車與裏旖景對殷永的言行表示了高度讚揚,雖他的棋藝一般,比同濟大師大有不足,但棋品甚佳,無論輸得多麽“丟盔棄甲”也不焦不躁,當同濟大師得意洋洋地要求再來時,殷永毫不氣餒,全力以付,終於下出個平局,才小小打擊到了大師,終止較量。

又讚殷永君子風度,竟毫不諱言己身之錯,坦然承認父母有利用姻緣攀結權貴之心,難得的是並未非議黃陶與廖大。

總之,旖景一路上滔滔不絕,十分看好殷永。

虞沨開始還聽得雲淡風清,漸漸就有些計較起來,斜靠在車廂裏安放的軟座上,半天都沒有回應一句。

直到旖景說了一句:“今日親眼見過殷永之後,果然是一表人才。”

某人微蹙了眉,側臉去看車窗外晃過的景致。

“不過幸好你早年就去了冀州求學。”旖景忽然又說。

閣部微訝:“這話又是怎麽說?”

“你若是一直在楚王府,安然眼裏看慣了你這麽一個兄長,便是真有個潘安佇在眼前,只怕也覺得平常了。”原來旖景早瞧見某人的不豫,不動聲色地拍了個馬屁。

虞沨失笑。

忽地把人往懷裏一攬,微咪眼角:“巧舌如簧,莫如以行動示意。”視線裏,滲入青紗的金陽落在她的鬢角,清亮透澈的眼底,是他微黯的投影,柔睫纖長,在他的呼吸下顫顫忽忽,似乎促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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