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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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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群出發時還是過午不久, 它們養著茵魯拉河往目標城市飛去,茵魯拉河的寬廣湖面能防止突然有人類狩獵它們,而且順著河流, 鳥群不用擔心會迷路。

鳥群要去往的方向都是同一個,甚至好幾個城市都是隔河相望,在抵達最近的目標地前,它們可以一起同行。

這麽一群鳥出湖面飛過原本並不怎麽引人註意, 只是鸚鵡們許久沒有自由飛翔的機會,能力有些退化, 速度要比聖鹮們慢, 飛的也比較低, 需要聖鹮帶著它們,而鸚鵡的羽毛顏色又十分鮮艷,體型又比較小,夾雜在一群黑白色的聖鹮中就格外顯眼。

河面上行駛的船只無數,船上的人看到這樣一個特殊的鳥群從頭頂飛過,紛紛行起註目禮, 時不時還有人擡起手來,和周圍的人說起自己的發現。

“那些鳥的身上好像掛了什麽東西。”

“這些鸚鵡應該不是野生的吧?它們腳上都有腳鏈。”

“說不定是從貴族老爺家裏跑出來的。”

“聽說會說話的鸚鵡很值錢, 不知道把它們抓住能賣多少錢?”

“想什麽呢,那要是貴族老爺家的鳥,你動一下試試, 別說賣錢了,傷一根羽毛都能讓你賠上所有家當, 就算不是,你能抓到它們?用弓箭傷了可就不值錢了。”

“我就是說說而已。”

“真奇怪,這兩種鳥怎麽混在一起了?”

“誰知道呢。”

說話間門, 鳥群已經飛遠,漸漸變成了遠處的小黑點。

這只是他們乘船中一個小小的趣聞,誰也沒有放在心上,等日後銀發公主驅使鳥群為各大帕斯特送去治療瘧疾的藥方的消息傳遍沙迪亞,這些遇上過鳥群的人們才驚覺,原來他們見證了那猶如傳奇故事中的一幕。

鳥群從空中直線趕路,省去了繞路的麻煩,它們飛了一個下午,就抵達了第一個目標城市。

夏季的白晝很長,**點鐘天都還是亮的——當然沙迪亞一天的24小時和現代不一樣,現在還屬於白晝時——而它們抵達第一個城市卡曼時,是晝10時左右,距離天黑還有兩個白晝時。

卡曼帕斯特位於茵魯拉河的西邊,卡曼城是這個帕斯特的主城,而河流東邊則是另一個帕斯特的主城,那裏同樣也是這次受災爆發瘧疾的地方。

鳥群在這裏分出四只鳥,兩只聖鹮兩只鸚鵡,相互搭配飛往卡曼城和河對面那座城市,剩下的鳥群則繼續往前,它們會這樣一直分離,最終送完所有的地方,然後再在回程的路上再次結成隊伍。

飛往卡曼城的鸚鵡也是一只灰鸚鵡,不過不是領頭的那只,領頭的鸚鵡會一直飛到最後,負責最後一座城市,而現在這只個頭較小一些的灰鸚鵡是領頭灰鸚鵡的孩子,雖然只有歲,卻非常的聰明。

小灰鸚鵡是在王宮裏孵化出的年輕一代,這是它第一次離開王宮自由飛翔,也是第一次進行長途飛行,為了照顧年輕的鸚鵡,第一座城市就分配給了它。

小灰鸚鵡緊緊跟在聖鹮的身後,到了城市之中後,它們特意飛高了許多,防止有人類攻擊它們。

【你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下。】

飛在前面帶路的聖鹮年紀其實比小灰鸚鵡小,但聖鹮的壽命比鸚鵡短,它們又是野生的鳥類,比小灰鸚鵡要成熟可靠的多。

【我可以,不用休息。】

小灰鸚鵡其實已經很累了,但目標就在不遠處了,它覺得還能再堅持一下,而且聰明的小灰鸚鵡知道在沒有找到目標前,它在人類的地盤停下休息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卡曼的街道上到處是還未退去反而越來越深的河水,紅色的河水仿佛為這個城市染上了血色,不詳的氣息在其中蔓延。

作為一個帕斯特的最高行政中心,同時也是最高長官諾馬爾赫的住所的諾馬爾赫府,一般都坐落於主城的最中心,建築高大華麗猶如一座縮小比例的王宮,從空中一眼就能看到。

兩只鳥朝著那處宮殿一樣的建築飛去,直接停在了殿宇正門前。

正門處有士兵把守,他們正奇怪怎麽有兩只鳥突然停在自己的面前,其中一只看起來像是從貴族老爺家裏逃跑的鸚鵡,正猶豫要不要去抓時,就聽到那只灰鸚鵡突然張嘴說話了。

“我們是國王派來的信使,陛下有令,要諾馬爾赫來接信!”

小鸚鵡喋喋不休的重覆了兩遍,士兵才反應過來它說的是什麽。

一開始他們以為這只鸚鵡只是在學人說話,但等鸚鵡說完,旁邊的聖鹮配合的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把胸前掛著的挎包展示給他們看。

士兵甲定睛一看,看到了上面皇家的徽章,而挎包的大小確實是可以藏下一封信的。

士兵甲問士兵乙:“好像是真的,怎麽辦?”

士兵乙想了想上前想要取下聖鹮脖子上的挎包,後者卻避開了。

小灰鸚鵡立刻改口:“陛下說了,只有諾馬爾赫才能接信!”

見士兵乙拿不到信,士兵甲咬了咬牙果斷道:“你看著,我先去通知長官!”

要是這只是一只聰明鳥的惡作劇,他頂多被訓斥一頓,要真的是陛下的信件,不通傳的後果就太可怕了。

士兵甲跑進宮殿,他的身份自然見不到諾馬爾赫,只能先通知自己的長官。

在聽說有聖鹮和鸚鵡來送信,而且是國王陛下給諾馬爾赫的信件時,士兵長官第一時間門以為士兵甲是在開玩笑,但他知道自己的士兵不會開這種玩笑,於是他快步去外面看了看,確定真的有鳥來送信後,就相信這是真的了。

路上聽說了經過的士兵長官嘗試和兩只鳥道:“我帶你們去見諾馬爾赫?”

聖鹮聽不懂他的話,小灰鸚鵡卻聽懂了裏面的諾馬爾赫是它們要找的人,聰明的小鳥從士兵長官的姿勢裏猜測出他是要帶它們去找人,於是往前蹦跶一下,示意他帶路。

“找諾馬爾赫!”

聖鹮跟上了鸚鵡。

士兵長官見狀,連忙帶著它們往裏走。

鸚鵡跟的比較累,於是幹脆飛到了士兵長官的肩頭,聖鹮的個頭比較大,在室內不好飛行,最後還是士兵把它抱了起來。

此時卡曼帕斯特的諾馬爾赫正愁的連晚飯都吃不下。

他所管理的帕斯特出現這麽大的紕漏,生病的人越來越多,連一些官員和貴族都沒能幸免,而偏偏這個時候,王都曾經發布命令要神廟告知民眾如何預防瘧疾的消息被爆了出來,這一下更是點燃了民眾的怒火,就在今天,已經有一些情緒激動的平民拿著農具堵在了神廟門口,要他們給個說法了,如果不是神廟裏的守衛還算多,恐怕這些激動的平民已經沖擊神廟裏去了。

而這樣的情況,只要瘧疾還在繼續,只會讓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去。

沙迪亞是個全民皆兵的國家,每個男性成年後都需要服兵役,這也導致了他們更習慣用武力說話,並且擁有一定的武力值。

如果他們暴動,那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這事是神廟引起的,國王陛下又對神廟不滿已久,諾馬爾赫已經能想到消息傳回王都後,陛下一定會嚴厲處罰神廟以平息民眾的怒火了。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讓他擔心的,現在他最擔心的反而是自己。

諾馬爾赫最近最喜愛的舞女在前日也同樣出現了感染瘧疾的癥狀,而他之前一直和心愛的美女廝混,即使現在舞女已經被送到專門安置瘧疾病人的地方去了,他依舊在擔心自己是否已經被感染了,尤其是當他知道,瘧疾主要是由蚊蟲傳播的時候。

沙迪亞的夏天正是蚊蟲肆虐的時候,即使是貴族也不可能不被蚊子咬,只是以前他們都不知道被咬了以後還有可能會被傳染瘧疾。

一想到這裏,這位諾馬爾赫也不禁對神廟裏的祭司們生出怨恨。

為了暗中搶奪國王的功勞,神廟接到命令後故意怠慢,打算過段時間門再把這個消息告訴民眾,他們為了不走漏消息,甚至沒有告訴貴族們,諾馬爾赫同樣是不知王命內容的,也不曾關心過,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如果他知道那命令裏是這麽重要的內容,而卡曼會遇到水災導致瘧疾爆發,他絕對會第一時間門就強制神廟把王命傳播出去。

可現在說什麽都完了。

諾馬爾赫一心忐忑的等待著國王陛下的回覆,但他也知道回覆不會那麽快到,最早也要再過上十天左右才能收到回覆,而那個時候他會不會也染上瘧疾,就只能祈求眾神保佑了。

煩躁的諾馬爾赫在自己的房間門裏來回渡步,卻一點解決現在問題的辦法都沒有。

管家在這個時候敲響了他的門。

不等主人生氣,管家已經開口道:“老爺,似乎有國王陛下的命令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諾馬爾赫立刻往外走:“在哪裏?!”

心急的他沒有註意到管家話裏的不確定。

這位諾馬爾赫速度快的要跑起來,管家連忙跟在他後面,回答道:“現在在大門處。”

這裏的大門不是宮殿的大門,就和王宮的布局一樣,諾馬爾赫的府邸分為前後兩處,前面是政府大樓,用於官員們平日辦公用,後面才是諾馬爾赫的府邸,兩者之間門同樣是用水池隔開的。

士兵長官就等在水池邊大門處,他的身份同樣不夠資格面見諾爾馬赫,他本應該繼續往上通報這件事,讓職務更高的大人帶著國王的信使來見諾爾馬赫。

可正好最近大部分的士兵將領都被派了出去,帶著士兵出巡維護當地秩序,士兵長官的直屬上司就正好不在諾馬爾赫府,留下的是另一位和他的上司不太對付的將領。

要不要把這份功勞給自己頭兒的競爭對手,士兵長官都不用多想,就選擇了自己帶著兩只鳥來找諾馬爾赫。

接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的諾馬爾赫只看到一個眼生的士兵站在大門處,肩膀上還停著一只鸚鵡,腳邊站著一只聖鹮,這真是個奇怪的組合,卻沒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王都使者。

感覺自己被愚弄了的諾馬爾赫當場就黑了臉:“陛下派來的使者呢?”

士兵長官連忙行了個軍禮,指著因為他彎腰而從肩膀上飛下去的鸚鵡和聖鹮道:“曼迪耶魯諾馬爾赫大人,這兩位就是陛下的使者。”

卡曼帕斯特的諾馬爾赫,曼迪耶魯往地上的兩只鳥看去,這才註意到掛在聖鹮身上的挎包以及上面的皇家徽章。

小灰鸚鵡也再次叫起來:“我們是國王派來的信使,陛下有令,要諾馬爾赫來接信!”

曼迪耶魯聽它這麽叫,半信半疑道:“我就是卡曼的諾馬爾赫。”

這句話的前面和後面小灰鸚鵡聽懂了,又喊出一句艾拉教它們的話:“你是諾馬爾赫?”

曼迪耶魯覺得這只鸚鵡有點過於聰明了,或許真的是陛下派來的,語氣也慎重了起來:“是的,我是諾馬爾赫。”

又是一句艾拉教導過,它能聽懂的回答。

小灰鸚鵡確定了對方的身份,轉頭和聖鹮用鳥語嘀咕起來:【他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類了,可以把信給他。】

聖鹮往前一步,示意曼迪耶魯把挎包取下。

趕過來的管家正想代勞,卻被聖鹮躲開,旁邊的小灰鸚鵡又開始叫。

“陛下說了,只有諾馬爾赫才能接信!”

曼迪耶魯揮退管事,親自上前取下了挎包,見挎包被縫死了,取下腰間門的匕首割開,從裏面拿出用羊皮包裹著的信件。

信件有好幾張,寫信的紙張曼迪耶魯見過,是不久前才從王都波伊曼流傳出來的一種比莎草紙更方便書寫的紙張,據說是那位異國公主傳授的技術制作出來的,因為產量問題,目前只在貴族中流傳。

看到這幾張紙,曼迪耶魯又信了幾分。

打開信紙,第一張就是國王陛下親手寫的王令,信件上還蓋有國王的印章。

曼迪耶魯急切地看著王令,當他看到其中一句時,眼中光芒大盛,先是翻開下一張信紙確定上面的內容,似在確定什麽後,又返回去繼續看王令。

看完信,曼迪耶魯大笑起來:“哈哈,好,好啊!”

接著就急呼管家:“快去傳我的命令,召集卡曼城裏所有的醫生,立刻!”

說完他又想起一點,連忙補充道:“不要找神廟的祭司。”

管家雖不知道信裏寫了什麽,但可以確定這一定是國王陛下送來的,連忙按照曼迪耶魯的命令叫人挨家挨戶的去通知醫生過來。

曼迪耶魯笑了好一陣子,才想起來面前還有陛下的使者,他轉向士兵長官,先是讚許的誇了他幾句,才道:“這兩只鳥確實是國王陛下派來的使者,你要好好照顧它們,如果它們想走你也別攔著。”

這些都是信件最後一張紙上寫明的,方便聖鹮和鸚鵡回王都去。

士兵長官知道自己做對了,連忙表示會把兩位使者照顧好。

曼迪耶魯交代完,就轉身叫來書吏一起寫信,陛下在信裏寫了,要他們這些收到王命的人把信件抄錄一份送到其他爆發瘧疾的帕斯特去,以免有哪個帕斯特的諾馬爾赫沒有收到信。

這樣的場面在這些受災的帕斯特中陸續發生,雖然中間門的過程有些不一樣,好在有驚無險,所有的鳥兒們都順利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並得到了妥善的照顧。

它們將在這些斯帕特的諾馬爾赫的府邸中休息一晚,等第一日一早,太陽升起,就會帶著諾馬爾赫們的回信,順著來時的路線返回波伊曼。

聖鹮們可以滿足自己的小願望得到豐厚的食物或者其他什麽作為報酬,而鸚鵡們則可以重獲自由。

而帕斯特的諾馬爾赫們則在接到信的第一時間門,按照國王的命令召集醫生,命他們按照藥方配出治療瘧疾的藥。

一群醫生突然被士兵從家中請到諾馬爾赫府,心裏忐忑極了。

平民出生的醫生們最怕的就是給貴族治病,雖然貴族給的報酬高,但要是遇上治不好的病,那就不僅是會被罵庸醫,甚至可能連命都沒了。

而最近城裏爆發瘧疾,情況很糟糕,連一些貴族都不能幸免,醫生們就怕是又有哪位大人物不幸感染了瘧疾要他們治療,到時候治不好又非要他們賠命。

尤其在到了諾馬爾赫府後,醫生們一碰頭,發現到場的醫生沒有一個是神廟裏的治療祭司時,這種忐忑又染上更深的恐懼。

要說醫術,自然是神廟裏的治療祭司們醫術更好,但治療祭司們的身份也都是貴族,治不好病也沒人敢動他們,這個時候不請治療祭司而請他們這些平民醫生,不就更可能是用他們的命安撫重病的貴族嗎?

好在沒等他們忐忑多久,卡曼的諾馬爾赫,曼迪耶魯大人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而且看起來心情還很不錯。

曼迪耶魯一出現就直接告訴醫生們,把他們招來的原因。

“陛下命信使送來了治療瘧疾的藥方,你們的任務就是按照藥方配齊藥草,越快越好。”

醫生們聽到他的話,頓時連害怕都忘了,紛紛追問:“真的有能治療瘧疾的藥嗎?”

這問出的話裏,帶著濃濃的懷疑。

諾馬爾赫沒有責怪他們的懷疑,要是換成別的人告訴他瘧疾可以治好,他也是這樣的態度。

但曼迪耶魯比這些平民出生的醫生知道的多。

身為諾馬爾赫,他時刻註意著王都的動向,對於發生在波伊曼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也是不落於人後,從那位公主出現博得陛下的喜愛,到她展現神跡,令聖鹮鳥群迎接軍隊回歸,再到她告訴陛下如何預防瘧疾,這些事情曼迪耶魯是一件都沒有落下。

那為什麽他沒有註意神廟的舉動,導致現在管轄的帕斯特境內瘧疾爆發?後悔不已的曼迪耶魯只能說是私心害人。

身為一個帕斯特的諾馬爾赫,曼迪耶魯本該完全忠心於國王陛下,但他並不是魯西斯委派的諾馬爾赫,而是繼承於自己的父親,在這個位置待久了,難免有些輕視年輕的國王陛下,哪怕那位威名赫赫,但天高皇帝遠,向他這樣的諾馬爾赫只能說是面服心不服,當然,他也不是要反陛下,只是很多事情不那麽願意聽從陛下的命令而已。

不過和別的同樣態度暧昧的諾馬爾赫不同的是,他沒有和神廟太過親密,對於和自己搶奪權利的神廟,他更加不喜歡,所以在發現神廟祭司們有意違抗王命時,曼迪耶魯思索了一下,就決定當做不知道,準備等神廟鬧出事情後,再向王都告一狀,這樣才能更好的打壓神廟。

卻沒想到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麽大,甚至牽連到他的身上。

曼迪耶魯都後悔死了,早知道會這樣,他一定第一時間門就讓神廟的祭司按照王命做事了。

不過現在也不算太晚。

“這可是陛下送來的藥方,是那位公主親手寫出的藥方,公主殿下之前寫的預防瘧疾的方法讓王都今年沒有人患上瘧疾,她給的藥方自然也是有用的。”

其實是有人生病死了的,但人數太少,曼迪耶魯也沒有註意到。

在曼迪耶魯看來,既然這預防瘧疾的辦法是經過實驗確定有效的,那治療的藥方一定也是早早就試過,至於為什麽陛下沒有連同預防方法一起廣而告之,一定也是防著神廟那邊呢。

曼迪耶魯看過信後就腦補了許多內容,把事情順的合情合理,並且在心裏過了一遍又一遍,直接把自己說服了,不過這大概也有他潛意識裏希望藥方有用,不然他自己要是出事了可怎麽辦?

聽他這麽說的平民醫生們對此還是將信將疑,畢竟他們雖然聽說過那位公主的大名,卻多以為是誇大其詞,哪裏會去細究那些事跡有多少是真實的。

不過從曼迪耶魯的話裏,他們也聽出了一個事實——原來現在外面傳聞的,是因為神廟不作為,才導致瘧疾大規模爆發的消息,是真的。

這本來只是個傳聞,就已經有病人親屬因為這事鬧到神廟去了,現在他們的諾馬爾赫證實了這事是真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只怕會有更多的人抵觸神廟。

而且他們的諾馬爾赫恐怕也對神廟很不滿了,這也就難怪在這裏的醫生沒有一個是神廟的治療祭司。

醫生們相互看了一眼,都知道這下卡曼怕是要亂上一陣子了,不過這事現在和他們無關,醫生們只想先看看藥方。

曼迪耶魯把藥方拿了出來,當然是他讓人新抄寫的版本,原版被妥善收藏起來,給醫生們看的是用莎草紙抄寫的。

一群醫生湊在一起看那張單子。

艾拉所寫的藥材名稱都是沙迪亞人熟悉的稱呼,大多數藥材都是常用的藥草,其中就有可以提取青蒿素的黃花篙,不過這個時候的醫生都不知道黃花篙對治療瘧疾有效果,而少部分在醫生眼中屬於野草的藥材,也是野外十分常見的品種。

上面每一種草藥的用量也寫的清清楚楚,只是看一眼,醫生們就被精妙的藥方吸引了全部註意力,顧不上曼迪耶魯還在邊上,很快醫生們就討論了起來,甚至因為觀點不同而吵了起來。

聽著他們越吵越大聲,曼迪耶魯終於不耐煩的出聲喝止:“夠了!”

被他一喝,醫生們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在哪裏,連忙停止爭吵,如鵪鶉一樣縮了起來。

曼迪耶魯環視一圈:“藥方看完了?有什麽想法都說說。”

一名醫生毫不猶豫地讚美道:“非常精妙!這絕對是我見過的最為絕妙的藥方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哪怕他們並不能完全看懂這個藥方,但單單只是他們能看懂的那一部分,就足夠令人驚嘆,並且受益匪淺。

曼迪耶魯聞言,心情好了一些:“所以它能治好瘧疾?”

醫生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謹慎回答道:“這個還是要試過才能確定,但從藥方來看,至少是對癥的。”

沒聽到滿意的回答,曼迪耶魯眉頭一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就快點試!”

醫生們為難道:“大人,這配方上的藥材我們家裏倒是有一些,但有一部分需要去野外采摘,可這個時間門怕是沒法去啊。”

現在外面天都黑了,大部分人都有夜盲癥無法在夜裏視物,即使沒有,夜晚的野外過於危險,醫生們也不敢去。

如果等到天亮,又太浪費時間門了。

曼迪耶魯指了指旁邊的那些士兵:“缺什麽告訴這些士兵,他們會帶你們去找,配齊了立刻送去郊外的安置村。”

現在城裏得了瘧疾的病人都送到城外的一個村子裏去了,而那個村子裏原本的居民則被暫時安置到了別的地方,現在整個村子裏只有生病的病人和神廟派過去的治療祭司,村子外則有士兵把守,許進不許出。

那些治療祭司並不是自願前往的,這事是神廟鬧出來的,他們不得不派一些替罪羊到村子裏給人治療,於是這些資歷較淺又沒有什麽背景的治療祭司就被派去了,而事實上他們中的多數人甚至連藥材都認不全,他們甚至沒辦法幫病人降低體溫,就更別提治好他們了。

甚至,已經有治療祭司很可能已經被感染的瘧疾。

士兵的武力值比較高,拿上火把成群結隊的去野外也不怕有野獸會襲擊,至於要醫生一起,自然是只有他們才知道那些草藥長什麽樣子。

還有一部分士兵則跟著醫生們回家去取藥草,以及去敲響那些賣草藥的商鋪的大門,征用更多的藥材,至於這些藥材的費用,商人們只能等天亮後到諾馬爾赫府去找財務官們結賬了。

卡曼城裏的士兵被派出去大半,那些原本在外巡防的士兵才回來就又被派了出去,整個卡曼城似乎都動了起來,夜裏的動靜那麽大,很多人都聽到了聲音,不敢出門查看,甚至連油燈也不敢點,只能躲在家中,從墻頭門縫偷偷往外觀察,看著一列列士兵隊伍舉著火把敲響醫生和草藥商人的店門,很快搬走大量的草藥,又繼續往下一家而去。

這些士兵最後都帶著搜刮來的草藥,連同征召的醫生一起,護送到安置病人的村子裏去。

出發之前,曼迪耶魯還把從神廟那邊要來的預防瘧疾的資料,給這些醫生看,並且幫他們準備好了驅蚊的藥包,這下醫生對於去到處是瘧疾病人的村子也沒有那麽害怕了。

夜晚的隊伍在荒野上形成長龍,隱藏在黑暗中的野獸本能的害怕火光,遠遠看到就轉身離開。

此時的安置村正限於絕望之中。

這裏每天都有人被送進來,也每天都有人被送出去,只是出去的都是死人,屍體被送到不遠處的空地上焚燒,空氣中都是燒焦的肉類的味道,惡心的讓人想吐。

這裏沒有床位,只有簡單的草席鋪在地上,所有的病人都躺在上面,癥狀輕一些的人還能自己喝水吃點送進來的食物,癥狀重的就只能躺在草席上等死了。

被強制送到這裏來的都是平民,那些生病的貴族可以在自己的家裏養病,即使是諾馬爾赫也不能強制要求他們到這種地方來等死,而對於這些平民,高貴的貴族老爺們覺得能讓他們在這裏等死而不是直接燒死就已經是他們最大的仁慈了。

多麽方謬。

沒人指望那些被送進來的治療祭司,他們即使已經知道如何預防瘧疾,依舊還是害怕靠近這些瘧疾病人,說白了,他們並不那麽相信王都給的那些防禦措施,害怕靠近這些病人後,自己也會被傳染。

這些治療祭司唯一做的好事,是每天都會點燃驅蚊的藥草,熏染四處,再在病人身邊擺上大量驅蚊的草藥,確定村子裏沒有蚊蟲出沒,不會危急自己。

如果他們不做這些,外面的士兵也會逼著他們做的。

這種時候,祭司們害怕,外面的士兵也害怕。

夜晚的火光非常醒目,大老遠就能看到有大批的人正往他們這兒來。

負責守夜的士兵盯著火光處看了一會兒,確定那是從卡曼城出來的方向,連忙跑去通報自己的上官。

被派來守著一個瘟疫村的上官是一名五十人長,這幾天本來就心情郁悶的很,這才剛剛睡下不久又被叫醒,氣的把叫人的士兵罵的狗血淋頭,這才消了氣,問他什麽事。

快被罵懵了的士兵這才回答:“長官,卡曼城那邊來人了。”

“來就來吧,那邊天天都有人來,有什麽好奇怪的。”

卡曼城裏每天都有人發病被送來這裏等死,雖然多是白天送來,可晚上也不是沒人來。

士兵急忙解釋道:“長官,這次來的人非常多,我看著不像是送病人來的樣子。”

五十人長這才有些意外,起身看了看自己,確定沒有露出任何皮膚,又拿上一個驅蚊的藥草包,往外走:“去看看。”

他們耽擱的這點時間門,那夜裏趕路的隊伍又近了不少,已經能大致看到來的都是什麽人了。

五十人長皺眉道:“是城衛兵,他們來幹什麽。”

他們這些士兵也是城衛兵的一員,但守在這裏的城衛兵並不需要和城裏的城衛兵換防,如果沒什麽大事,這些城衛兵應該不會來這裏,更不會是在這個時間門來。

不等他想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那支隊伍已經快到近前,領頭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竟是城衛兵的頂頭上司城衛兵總管的副官,整個城衛兵的一把手。

五十人長見狀,連忙迎了上去行禮:“向您致敬,大人。”

城衛兵總管副官免了他的禮,接著道:“這裏現在由我接管,你聽從指示就好。”

五十人長是最低級別的軍事將領,見到總管副官,自然是乖乖聽令。

城衛兵們很快接管了這片村子,夜裏的動靜並沒有影響到村子裏的病人,漆黑的村子裏只有隱隱約約的呻吟聲傳來,倒是幾個原本不知道縮在哪兒的治療祭司們從黑暗中出來,站在村口忍不住詢問駐守的士兵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

礙於對方的身份,士兵還是把城衛兵的總管副官帶人來了的事告訴他們,但別的什麽也沒說,更不肯放治療祭司們出去。

打聽不到消息,治療祭司們又不肯回去休息,只好站在原地看著外面人忙來忙去,好在只要他們不往外走,守衛的士兵也不趕他們。

他們看見村外的士兵用石頭搭建了好幾個爐竈,爐竈上架上了陶鍋,有人往陶鍋裏添加水和疑似草藥的東西,然後生火燒煮起來。

“這是在熬藥?”

這畫面他們身為治療祭司並不陌生,或者說因為他們資歷淺,現在都還處於跟在各自的老師身邊學習的時期,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熬煮草藥,所以他們一眼就認出了那些士兵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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