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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骷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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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奪了華陽公主封邑的聖旨、與責令昭仁縣主去往回鶻和親的聖意是同一日昭告天下的。

華陽公主在自己殿中鬧了好些個日夜, 企圖依葫蘆畫瓢、如過去那般撒潑兒、打滾兒讓皇上收回成命。只因她還未意識到、甚至是低估了自己的言行攜出的負面效應。上吊、割腕、跳河、等尋死鬧活了數十回,都無濟於事,因為每一回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結果都只是擦破了點皮類似的小傷。

知女莫過父,昭帝撤走了公主殿原有的宮女,換了批能文能武新的宮女、且只聽另與他, 既確保華陽公主的安全,還要監督她日日抄書、學禮儀、識法。若是華陽做的不好、或是刻意刁難這些宮女,她們也不氣不躁不發火, 而是直接斷了公主的口糧和妝束。

從來都是金嬌玉貴的人哪受得了這等氣?

不論華陽公主怎麽折騰、賣慘,都無用, 就連皇後、長公主都不能進去公主殿裏看望、勸說。鬧的雞飛狗跳、日夜不寧了大半個月, 華陽公主許是累了倦怠了, 無奈地接受現實,“乖乖”的被迫就範。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 天晉建朝不過二十載,依舊內憂外患, 昭帝每年初視察民情, 為的便是親眼看、親耳聽, 以免被朝堂大臣的關榮業季蒙蔽。可若是一個國家從內部就開始敗了, 這一切都將付之東流。華陽雖只是個公主,但可以小見大。公主犯了錯都如此、皇子、太子、大臣們亦然不可逃, 昭帝也算是以身作則。

此舉,就連一同打天下的趙將軍都震驚了, 並非他信不過昭帝的為人、或是覺得做戲, 而是為已坐上那個位置、還敢自曝家醜、甚至不惜外揚, 由衷的佩服和震撼了。

相比之下, 昭仁縣主的消息就閉塞多了,和親的旨意下達後,昭仁縣主就被平陽王關在京中的府邸,不讓外出。倒是房姍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說昭仁自|殺未遂、還有平陽王去飆淩府尋過傅將軍,其餘的也沒了。

華陽、昭仁的結局,於賀南嘉而言幾乎無感。在新時代、新思維的體系中成長了二十一年,她很難將自己帶入古代生涯,入鄉隨俗這個時代的罰和賞。

因為和傅琛的婚事,近日來與她走動的女娘也多了起來,不少人拐彎抹角的探賀南嘉的口風。有了這回的人禍,她克制了許多,斂了過於鋒利的字刀,學著子正官腔圓潤過去。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昭仁有交集,不想卻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而今日,正是和親出賽之日。

“師父,您何必親自來?衷伯他們已去了,這時候您來不是上趕著找氣受?”馬車外,阿江的聲音透著門簾,攜風而進。早知道他就不那麽早通知了,大理寺卿方大人只要法醫府的仵作,又沒指定說要師父去。

車軲轆轉著、外頭熙攘談闊聲不絕於耳,賀南嘉雙手抱著金絲絨暖手爐,垂眸看著新買的話本子,沒什麽表情的回:“放心,門衛的瞧見是我來了,就不會放咱們進去。”

除非平陽王府的門衛沒腦子、亦或者是不想活了。

“啊?”阿江忍不住嘟囔:“那還走一趟,就為了吃閉門羹?”

賀南嘉隨心所欲的應了聲。

她若是不去,明日京城就會謠傳:昭仁縣主和親當日暴斃,賀南嘉愧疚害怕不敢上職!

當然,她來了,大概也會有謠傳:例如說她貓哭耗子假慈悲、亦或者更惡毒的稱她故意紮平陽王府的眼,等等。

既然都避免不了閑言碎語,那就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好了,想著賀南嘉撩開窗簾一角,只看了眼就放下來,便道:“咱們繞過去,停在王府對側的園子門處。”

阿江更是疑惑了,可這回沒問,應了聲將馬車趕得經過了平陽王府。

車內,賀南嘉撩開了小小的窗簾一角,王府的牌匾上已掛了血色綢緞菊花結,門前左右立著喪幡,侍衛已換了白衣,進進出出的都是布置喪事之人。

籲—的一聲,車軲轆停下,賀南嘉放下窗簾對阿江道:“你尋個喪事的差人,告知他們的主事,要他來這一敘。記住了,別叫王府的人聽了去。”

阿江扭頭看了眼王府的方向,再看看門簾,有些不可置信:“不會是燕爵爺吧?”

這個月以來,女娘們熱門話題便是華陽公主和昭仁縣主,可他們男人的話題便是平昌伯爵爺燕宸了。

不但辭官荒廢仕途,竟然還入了文人世家、清流貴胄都瞧不上的商道,他這麽幹可謂是將仕途徹底扼殺在搖籃中了。雖然說平昌伯爵娘子房氏在京城已是富甲一方了,可哪怕是見著一個最低官階的獄卒,不也得點頭哈腰的討好賣乖?

還以為燕爵爺好不容易考了個進士,不博個平步青雲出來、為燕氏揚名立萬,誓不罷休呢!誰料官帽都還未戴熱呢,腦袋就紮進了市井利途的濁河去了。

更叫人大跌眼鏡的是,燕爵爺竟從喪事行當,還取了個高大上的名兒:殯儀服務一路順風。

起初,朝堂的人都覺燕爵爺怕是瘋了,茶、布、鹽、糧都是好的商道,以房氏的商局做基礎,即便燕宸無基礎入手也是綽綽有餘,可他卻要劍走偏鋒,幹這個?

奇的是,幹的還不錯!!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小行當,例如什麽化妝師、殯儀導師等等。

隨著幾個富碩、大族先給他們做了回白老鼠,燕爵爺的殯儀管紅紅火火,當真是稀奇年年有,今年的最勁/爆。

“可不,趕緊去。”門簾內,師父發了話,阿江頓了頓,回了聲“好嘞”便跳下馬車,將馬兒拴在一旁的圓柱上,就往平陽王府大門的方向去。

阿江前腳剛走,外頭就迅速躥進來一人,嚇了賀南嘉一跳,險些要大喊就看清人。

傅琛嫌少著一身素雪的寬袖袍,從前見他,不是戎裝便是深色的窄袖勁裝,今日的著裝倒是掩了平日裏生人勿進的戾色,添了幾分若隱若現的書卷氣。

不知是從何處趕來似的,儀容有幾分風塵仆仆的氣息,墨畫般的眉眼卻蘊著一絲淡淡地切責,明明是他忽然鉆進來嚇了人一跳,這可是壞姑娘家聲譽的大事兒呢,尤其是賀南嘉這種話題中心的女王,指不定被編排出“車/震”的誹議她都不覺奇怪。

想著對面就是平陽王府,賀南嘉不知從哪兒、莫名其妙生出一絲扭捏,不急不慢地地嗔了他一眼:“傅將軍怎麽來了?”

“追著嘉娘來的。”傅琛如實道。

區區六個字兒,那股神經質的郁結哄然碎得煙消雲散,賀南嘉悄悄腹誹,這家夥當真沒談過戀愛?可哄女孩兒的招數,堪稱一絕,簡單高效。可卻完美符合了傅琛的脾性,說是他精心準備的,賀南嘉都不信。

“嘉娘不該來此。”傅琛說了阿江同樣的話。

“我不預備進去。”賀南嘉接著說出來此真實原因:“可衷伯、金菊他們,我有些不放心。”

頓了頓補充道:“並非是驗屍。”

兩人的驗屍技術,遂還不敵後世的法醫,可在古代應對好不在話下了。我朝的禮制,和親都是天不亮就要送出城,可阿江說,晨時三刻大理寺的指令到法醫府。由此可見,昭仁縣主大概是被害的。

作為與昭仁縣主結下梁子以久的賀南嘉,平陽王府的人不會真的把她如何,可對法醫府他們無官無犬的,就不一定了。來這兒一年多了,不少土著人都有個毛病,就是:我|幹不過老大,就去幹手下。

“聽聞昭仁出了事,姑母第一時間去看望,她在,衷伯、金菊不會有事。”傅琛話音落,外頭就有腳步聲靠近。

接著,便是阿江的回稟:“師父,燕爵爺到了。”

不等賀南嘉過渡一下、告知等一會兒,車簾就被撩開,燕宸一股腦兒蹬腿跳上來,那震動連賀南嘉都覺馬車似要散架一般。

燕宸見了傅琛並不驚訝,很是自然熟的笑了下:“傅將軍,好久不見啊。”

招乎過後,也不像旁人那般諂媚地等著傅琛給個回應、或是期待地殷切地瞅著傅琛,而是大大方方地從傅琛跟前挪了過去,跟自家人似的,坐在裏邊矮案的另一側,正好與賀南嘉同位,而後拿起身邊矮案上的糕點吃,邊吃邊口齒不清地“使喚”賀南嘉:“嘉娘,水。”

大約房姍也是現代的緣故,燕宸骨子裏沒太多的世俗規矩,賀南嘉與他相處的也非常自然、舒適,想都沒想,就去伸手夠矮櫃上的水壺,卻被一只骨節嶙峋的大手給截胡。

傅琛沒說話,另只手取了兩個杯盞,先倒了一盞給賀南嘉,而後倒了一盞給了自己。

車廂內只聞一個“粗汗”啃噬糕點的聲音,賀南嘉反應過來,她與燕宸應該避嫌的,傅琛本質上信任她或是燕宸,但並不代表他不介意她與旁的男子自然相處。

換做從前,賀南嘉會覺傅琛規矩多、束縛煩,可經歷方才莫名奇妙的神經質,她有些體己的切實感受了:感情本就不是理智的,愛情也允許有自私和霸道的成分。

“傅將軍也太小心眼兒了,草民也是有新婦的人,如何入的了賀法醫的眼啊。”也是這個月,燕宸與關芊芊簡單過了婚事,關芊芊不愧是江湖兒女,絲毫不在乎排場和氣闊,兩家的婚事幾乎沒有宴請來賓,因為請了,也沒人敢去。

燕宸是何其心細之人,即刻用了官言,方才是覺得他與關芊芊已成婚,且整個朝堂誰人不知,他愛美人不愛江山?

話雖這般說,可燕宸並不覺自己比傅琛差了什麽,用老母親的話說,不過是胎投的比他好罷了,其餘的不都是一樣,兩只腳、兩只手一個腦袋的?

卻不知,燕宸骨子裏透出的光,濃烈得猶如天際的飛鷹,展翅翺翔、無所不能,這些是傅琛沒有的、且希冀的。

“燕爵爺有所不知,本將只為夫人斟茶。”哪怕燕宸已入商,可爵爺之位依舊還在,傅琛不屑在稱呼上做手腳,一貫不喜這般下頭的行徑,他說的理所當然,桃花某凝視未來妻子。

賀南嘉聽的理所當然,杏眸眨眨,回笑男子。

燕宸聳了聳肩,沒所謂地啃下狗糧,誰還沒個秀恩愛的時候?山高水遠、路還長著呢!

就你們這點兒看不見、摸不著的,老母親叫什麽來著?哦對,精神戀愛,有個什麽勁兒?下回看他的。自己倒了數杯水下腹,開門見山道:“問吧。”

“可是自裁?”

“不是。”

“何時歿的?”

“府裏的人說卯時去請起來發現的。”

“王府裏幾位主子?”

“老子和仨兒子都在。”

聽此,賀南嘉黛眉輕蹙了下,杏眸看向傅琛,從他淡定的眸光裏看出,傅琛早已知此事。

昭仁今日和親,由宣平侯爺領兵護送,直達北地,再由趙將軍之子護送過去回鶻王庭。平陽王是奉命看守女兒的,自然可以待京城,可其三子都有軍務在身,平日裏不得昭書也不可隨意回京的。

“昭仁縣主和親的路線不會途徑平陽,許是他們想來看一眼。”雖說燕宸不在朝堂沈浮了,可也清楚朝堂與多方軍權始終互相壓制,沒再聽賀南嘉提問,便明她有疑惑,又道:“三日前的夜裏,平陽王三子披著夜色入的城。”

賀南嘉蹬圓了眸子,暗暗有些發怵,用餘光瞄了眼傅琛。

飆淩府除了追剿袁賊,另一功能便是情報局了,可以說各地的異動飆淩府都要及時掌控。平陽王三子的異動,燕宸知道那麽清楚做什麽?還口無遮攔的說出來!賀南嘉不認為燕宸有居心叵測,可傅琛到底是皇族,他應該稍稍忌口一點吧!!

車廂內再次陷入安靜。

“三日前,草民替死者出殯呢,那人祖籍是渭陽的,必須夜裏出行,才能在規定時辰到,這不趕巧遇上了!”燕宸從事殯儀行當,少不了夜貓子出動,恰好看見平陽世子爺鬼鬼祟祟的進城。

傅琛不言,此事早已知曉。

賀南嘉稍稍松了松身子,繼續探聽平陽王府裏的情況,沒再聽說特殊的,燕宸卻說起另一樁異事。

“去歲十二月開始,京城陸陸續續進出許多高手,其中還有幾個和流沙幫的有來往。”

這的確是挺奇怪的。

江湖高手多匯聚在江南一帶,一則是遠離京城鬥真,彼此互不幹涉,二則江南多山林,江湖幫派多占山建莊。即便是他們需要走貨、疏通,也嫌少進京來,因為江湖人士和官員貴族彼此看不順眼。

“他們是個人前來,還是結伴?多人時有幾人?”傅琛其實也註意到了,一直讓人暗中觀察。可飆淩衛不擅長與江湖人士交道,幾次化身天涯人都不成功,且他們似乎戒備心很強。

“等我回去問問芊娘。”燕宸吃飽喝足,便忙著回去幹差了,平陽王府給的報酬可高了,能夠他買一座小宅子的。

燕宸進去平陽王府沒多久,長公主傅寧便出來了,她還將法醫府裏的兩個仵作給帶了出來。

阿江遠遠就瞧見了,本想等著長公主離去,再上前去的,巧合的是,長公主竟領著衷伯、金菊往馬車方向走過來。

車內。

賀南嘉與傅琛探討著江湖高手的事,外頭不大不小的一聲:“恭迎長公主殿下。”她下意識要掀簾子出去迎人,卻被長公主給推了進來,還沒坐穩,就對外頭阿江道:“邊走邊說。”

衷伯、金菊在外頭打馬跟著,他們二人的驗屍初稿已在賀南嘉的手裏。

“脊椎骨碎裂,頸脖處膚表無刀刃、利劍的傷痕,膚表有清晰的四指印痕,其中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對應皮下骨處碎裂,死者是被徒手捏碎了勁椎脖處骨而死。”這是死因斷定,賀南嘉讀著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對待一個弱勢女流,兇手殘忍血腥,還裝神弄鬼地弄來一個人頭骨,掛在昭仁的床檐上!再厭惡昭仁,也沒必要這般殺害。

趙禮案後,她曾問過趙將軍,能否赤手空拳將骨頭擊碎,趙將軍搖頭稱手肘的鐵壁功已是多年所練,光靠手指拳頭幾乎不可能。

“傅將軍,你能徒手捏碎人的骨頭嗎?”

長公主傅寧先說:“若是只有骨頭難不倒琛兒,個別武藝高強的人士,也應當不再話下。”疆場多年,這點兒武藝推敲的出來,說著她臉色凝重了幾分:“可若是包在皮肉之下,就不見得了。武將拼的多是戰術、策略、要害,輸贏是大局。只有江湖人士才會精戾個人的武藝,最好能練出一招就致命的,敵人死了,他們就能活。”

作者有話說:

傅琛:本將的妻,只可為本將偵查。

燕宸:芊芊,你餵我!

傅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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