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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元宵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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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元宵節後, 各大坊中的都會有街市,是昭帝聽取了某位大臣的建議,為了能夠促進貿易和民生。

此時, 晨光普照,商販們早早的來占好的位子,過了午時多半都能收拾妥當。如此入夜後, 各家各鋪的燈籠點燃、高高掛起,熱鬧充滿煙火氣的夜市便呈現出來。

正月裏,京城的宵禁是免了的。

熙攘繁茂的的街道上, 一輛不甚起眼的馬車疾速馳行,車夫一邊狠狠甩鞭, 一邊高聲喊:“讓開—”

噠噠的馬蹄踐踏聲、稍不友善的呼喝聲、交織成令人壓迫、不適的催命鼓槌, 將新春的晨曦擊的潰散。馬蹄濺起片片塵土, 臟了不少食鋪的攤位,馬車偶爾撞散、或是磕壞了攤鋪, 格外惹人厭惡。

“哪兒來的狂徒,這會兒來闖, 正月裏不許車駕不知?”

“算了, 別瞧馬車樸素, 指不定裏頭是個官呢。”

“也對, 否則誰這般猖狂……”

馬車已馳遠,自然是聽不見這些。

車夫神情緊張, 勒韁繩的手忍不住打顫,心裏叫苦不疊。

從宅院去禦史臺公府其實有許多路可走, 但三姑娘下令走這條近道, 也不管不顧這條道正月裏是不許車駕的。索性, 今日出行未用官駕, 否則給認出來、往上面捅又是一樁罪。

車廂裏。

“是她,一定是她將人弄走的!!那個賤婢若是敢說什麽,我定扒了她一層皮!”梁茹看著神情兇煞,可心裏卻慌地頭皮發麻,雖穩穩挺立坐著,卻是坐立不安,垂在膝上的手不停的來回戳磨。

原打算正月裏不出門,可看了盞兒嬸嬸送來的信,氣得她暴跳如雷。千叮嚀、萬囑咐過幾日再去,誰料這幫廢物竟當耳旁風,急功近利的昨日就去鬧事,想著鬧好了回頭討賞。

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婆子好心好意安撫道:“三姑娘莫急,蓮兒只是個婢子,即便叫人給抓了去,也掀不起什麽風浪的。”

奉梁國公夫人的令跟來的,她並不知究竟何事讓三姑娘這般驚慌失措。

梁茹周身戾怒滋長,看誰都一副撚死你跟撚死螞蟻般簡單的狂勢,她揚手就給婆子甩一記耳光,啪的一聲悶響。雖然打得她手疼,她卻生出一絲詭異的暢快與颯爽。

外頭的車夫也聽見了,只覺背脊似有毒蛇虎視眈眈,雙手狠狠揚鞭,越發加速策馬。

“你是死人嗎!!蓮兒沒跟進來,竟沒發現??真不知母親叫你來做何用?”梁茹很不滿母親將此人叫來,名義上是“幫襯”她,實際上可謂是監督。

母親與父親一個德行,都是縮頭烏龜,沒半分國公府的氣勢!若不是他們畏首畏尾,大哥哥怎會被算計的去掃龔房?她又怎會淪落的被退婚!

歸根到底,都是賀南嘉使的下作手段!

“這個蕩/婦!自以為勾搭上傅琛,就能一手遮天了??我呸!蓮兒什麽都不知,她能奈我何??”嘴上雖然這般說,梁茹的行動還是出賣了她,朝外頭問:“還有多久?”

“……快了,馬上。”

車夫回話時不小心咬了舌頭,忍痛揚鞭趕路。

被打的婆子趕忙擦了淚,一會兒見著瞻哥兒叫看出來了,回頭又是一頓打罵。

國公夫婦倆只有這一個獨女,從來都是當公主般嬌養,既然討不得說理的地兒,就讓自己少遭些罪。

梁茹頓時面露笑態,拿起身側案上的銅鏡,婆子忍著戰栗,起身跪挪了過去,為她梳理鬢發、撥正釵環。

“……三姑娘,到了。”

外頭傳來車夫的恭敬且克制著恐懼之聲。

婆子趕忙為梁茹收拾利索,鉆出馬車,伺候梁茹下去,側前方高處掛著的正是禦史臺的公府牌匾。

車夫上前向門衛說明來意,門衛答應為幾人傳引。

不過須臾,門衛再出來時告知:“梁禦史中丞去了刑部。”

梁茹光鮮靚麗的姿容瞬間一僵,忘了自己貴女的身份,推開車夫沖至門衛跟前,“他為何去那?誰讓他去的??”

大哥哥與刑部嫌少往來,因為內獄乃分屬刑部,而他敬愛的姑母永忠伯爵娘子、梁雯是被刑部定的罪。禦史臺與刑部雖都屬三法司體系,可管轄的差事很少有碰撞或者交疊。

“小人不知。”若非看在她是梁固瞻的幺妹,門衛才不願解釋,梁大人溫潤儒雅,怎麽幺妹看起來躁怒兇狠,哪有半分高門貴女的氣質?

梁茹扭頭就往馬車鉆,朝著車夫罵句:“楞著等死?還不快走!!”

車夫、婆子貓著腰跟上。

刑部這廂。

賀南嘉正跟著謝危審問。

梁茹坐著樸素的馬車出府時,賀南嘉就與傅琛尾隨,一直跟到了那處不惹眼的宅院。當時的梁茹火箭似的沖下來,推開伺候的蓮兒,頭也不回的進了宅院。

他們便是這時候將蓮兒給綁走,送來這的。盞兒的案子已交給刑部,她要拿人自然得送刑部來。

且由謝危提審,日後國公爺若是問起來,今日的事也算是合乎流程與規矩。

蓮兒已交代,梁茹與盞兒自小就不食菌菇,聽賀南嘉說元宵佳宴上,主子和盞兒都食用了此物,滿臉不可思議,連搖頭稱:不可能!

“去歲議親時,有個官媒婆送來南方的菌菇,竟然被三姑娘當眾給罵了出去,老爺不在,並不知曉後院的事兒,也不甚管。奴婢記憶裏三姑娘並非厭惡此物,而是懼怕,那種刻在骨裏子的害怕,甚至看一眼都不肯。”盞兒是蒙著腦袋被綁來的,路上可沒少嚷嚷著要狀告他們,可見著刑部侍郎謝大人後,滿肚子的訴狀悄然咽下,想著左右不過是為了盞兒的案子,所以頂心全力的配合,指望回去後三姑娘能高興,所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提審房中,賀南嘉與謝危並排而坐,她手持筆快速寫著問詞,遞給謝危,他看了以後再詢問。

“盞兒在府裏,除了你還與誰要好?”

這個問題很關鍵,盞兒並非處子之身,定然是在國公府裏有個相好的。蓮兒在後宅伺候久了,多少聽出了謝危的言外之意,她微微低頭,並不做聲。人雖然死了,可相處多年,也算是姐妹一場,死後道其生前與男子私相授受,總是不好聽。

來時,謝危已瞧過盞兒的驗屍結詞,明白賀南嘉所問何意。此案牽連了梁氏、賀氏,又因為話本子和唱戲,將陸氏也牽扯進來,得盡快結案終止那些荒唐的戲言才行。

“大膽,本官已知盞兒非女兒身,如今她死了,你知情不報她的相好,是不是與那人是一夥兒的?”刑部侍郎謝危閱人無數,自有一套審問的規則和方式,對奴籍此類,多少要用些威逼利誘。

蓮兒一聽,耷拉的腦袋猛地揚起,頭搖得令人暈眩,許是當真被謝侍郎的話嚇著了,辯解話裏帶著委屈的哭腔:“大人冤枉,奴婢與盞兒情同姐妹,怎會殺她呢!那日,奴婢都未曾去過公主府,怎有能耐瞞過侍衛進去呢。大人冤枉啊!”

賀南嘉持筆思索了一瞬。

蓮兒應當沒去,否則她會為了主子的安危,制止梁茹食用菌菇,間接壞了梁茹的計劃,這點很好排查。

於是便寫下新的問題,遞給謝危,他看後挑了挑眉,有些不確定但還是照著問了:“盞兒的相好,是不是失蹤了?”

蓮兒停了哭訴,眼眸還蘊著淚,震驚、錯愕地望過來,好半響才磕磕絆絆道:“……是。”

謝危眸子瞇了瞇,多年辦案經驗叫他敏感地嗅到了不對勁,便喝令:“從實招來!”

“那人是管事的侄子,與盞兒好了有些日子了。去歲奴婢還聽盞兒提過,等三姑娘嫁了,管事就帶侄子來提親。可因為三姑娘的婚事……”蓮兒說到此,即刻打住,有些懊惱地打了幾下嘴巴了。

梁茹的婚事作罷,本就不是什麽新鮮事。

謝危雖不在後宅,但多年來涉案也有不少關乎宅院的,理解一個婢女不小心聊起主子私事的後怕,並不著急一時半會兒的催促,而是靜靜的的註視其等候。

賀南嘉瞧出了些別的。

這個蓮兒被歹著蒙臉的時候,一路上聒噪地不停,時不時迸出兩句“狗仗人勢”的話。

例如。

我可是梁國公府的,你們敢抓我,不要命了?

你們究竟是誰?打狗還看主人呢!回頭我家姑娘找來,定會扒了你們一層皮!

扛著蓮兒的是頑石,將人丟進了馬車就趕車去了,於是賀南嘉與傅琛聽了一路的罵。

這也好理解。

可提起梁茹,蓮兒的言語嚴謹而慎重,可見梁茹平日裏對待奴仆是個厲害的角色。

蓮兒話鋒改了改:“總之,盞兒與管事侄子的婚事推後,可元宵節後,管事的侄子就失蹤了。起先,管事還帶人去尋過,可僅一日,就不了了之了。府裏、院子裏都是知道的,奴婢和管事的侄子清清白白。”

謝危眉間寒意更甚,用只有賀南嘉才聽得見的聲響道:“恐怕,還有一樁命案。”

賀南嘉頷首。

元宵佳宴散後,公主府的管事就將梁府來了的人名冊呈了上來,梁茹與她的女使盞兒、梁慧與她的婆子,一位車夫、兩名小廝。想著她便將兩名小廝的名字寫下來。

鄰座的謝危已看見她寫好兩個名字,重新逼視蓮兒問:“與盞兒交好的小廝喚什麽?”

“喚江毅。”

賀南嘉便在書寫“江毅”二字上畫了個圈。

提審告一斷落,謝危與賀南嘉一同而出,“此人賀法醫欲做如何處置?”

“大人,盞兒還得留著。”賀南嘉拱手道:“還請大人再幫下官一忙。”

謝危擡手將賀南嘉的雙手按壓下去,“賀法醫說的什麽話?破案乃本官分內之事,用不著這般生分。”

私下裏,謝危對賀南嘉可謂是百分百的欣賞,若非知曉其另有江湖與大志,定會將此人請來刑部,與他一同坐鎮刑場。不過好在賀南嘉統領法醫府,同樣可以為冤案、枉死之人撥亂反正。

只是,方才按下她手時,隱隱覺得有一束暴/斂的刀光劍影,閃電般砸來,似要向他剮成碎片似的。謝危朝不適感的誕生方向看去,除了傅琛並無異樣啊?

怪了!

傅琛薄唇敏成直線,桃花眸如火如荼,但在謝危看來時,他斂眸看向別處,腦海裏盡是嘉娘與別的男子“談笑風生”的畫面,就如戲園裏的場景,一遍遍在腦海中回放。

明知嘉娘與謝危毫無糾葛、只談公事,可那扭捏、荒唐不可知否的念頭,總是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怪異!

渾然不覺的賀南嘉按捺住欣喜,言簡意賅:“梁茹興許往這邊來了,我需要謝大人配合我演一場戲。”

謝危瞇了瞇眸,那種不適感又陣陣襲來,他餘光瞄了眼傅琛,這人果然在盯著他,莫名咽了咽喉嚨。

他也有過心儀之人,在稍稍領略出傅琛對賀南嘉用心“過度”之後,就明白方才那道生生要剮肉的寒光了。他輕咳了聲,稍稍退後了一小步子,“什麽戲碼?傅將軍也是可以配合的吧?”

傅琛就如被遺忘的海角,孤零零地追隨、眺望。聽此言,他遺世獨立的身形微微挺了挺,充滿希冀的眸光掠向二人,更準確的說,留在了賀南嘉那處。

“不打自招!這出戲,只能謝大人來配合。”賀南嘉沈浸在謀算的思維中。

不少貴胄權勢人家,都會為家中子女尋些體質相似的女使、陪讀亦或者是小廝。為的便是,萬一主子們忘了,這些體質相似的奴仆便可提醒言說一下。

這類信息,唯有府裏親近人才知,以免洩漏出去,叫敵對方知曉成為迫害他們的毒計。

例如夏荷與賀南嘉一樣,不得食奶。

原身多年未食,大概忘了,去歲那會恰好與陸家人游湖登船,夏荷因為老家奔喪去不吉利,就沒跟著。而原身非常緊張,生怕做錯了什麽,惹未來婆家的不快,喝了奶不適也是抗著,這才險些送了命。

謝危緩緩看向傅琛,眼神透著“我盡力了”的微妙。

存在感低的傅琛提示道:“梁固瞻已在公府等候多時。”

“一會兒梁茹到了,就讓他們兄妹二人敘敘舊。”賀南嘉沒忘此人,叫他來就想找個梁家人看看,梁茹究竟是個什麽旮旯兒!她對阿江道:“去公府外頭候著。”

阿江得令應了聲好。

馬車抵達刑部公府,梁茹由婆子攙扶下來,腳剛剛落地,就有一位身著官服、瞧著像是刑役。

梁茹令車夫把那人叫過來,“我乃國公府的千金、茹娘子,聽聞我大哥哥梁禦史中丞來了此處,奉家母的意思來尋他回府,還請為我同傳一聲。”

阿江微不可見的笑了下,躬身道:“巧了,梁禦史中丞就在下官的公房,眼下有要事脫不開身,不若下官為茹娘子引路,可好?”

梁茹眉梢輕輕一挑,自上而下地打量其,總覺得有些眼熟,瞧他一臉諂媚,她眸光有些怵和猶豫、越過阿江看向裏頭。

阿江笑的和狐貍似的,躬了躬身:“梁禦史中丞是被法醫府的賀法醫請來,人還未到,所以在裏頭候著呢。”

提了賀南嘉要見梁固瞻,果然梁茹站不住了,“我隨你進去。”

要趕在那個賤|人前見到大哥哥!

阿江垂首轉過身,緩緩引路。

幾人進了公府,一路往地牢而去,走到地牢口時,梁茹察覺出不對勁,原地駐足,正要質問,卻見地牢忽然湧出刑司,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阿江順勢走出包圍圈。

恰時,梁固瞻由傅琛從地牢深處、拾步而上。

見到此情此景,兄妹二人四目相對,都是莫名一楞。

“小妹?”

“大哥!”

梁固瞻腦子發懵,看著將小妹包圍起來的刑司,克制著怒火,質問將自己弄來的傅琛,“傅將軍,您有氣盡管往我撒,把一個弱女子叫來這,算什麽英雄好漢?!”

打掃龔房可以忍,無非就是臭臟汙,將他給叫來當玩偶一般耍弄,他也可以忍,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可將他的家人牽扯進來,他絕對忍不了。

說著,就要走進被刑司包圍起來的小妹,卻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刑司給攔了去路,梁固瞻怒不可遏,正要與之說理,便見包圍的後方,不徐不疾走來二人。

不遠處,正是謝危與賀南嘉。

謝危道:“梁茹是殺害江毅與盞兒的兇手,本官今日要將人拿下!”

作者有話說:

傅琛:謝危別壓她!

謝危:手!大哥!你話能說全嗎!!

傅琛:手也不行!

謝危:我錯了!回頭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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