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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元宵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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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公主微微揚高了下巴, 清朗真率的眸光帶了幾分嬌憨、透著青澀的威嚴,她不過十六出頭的年紀,自不敵姑母傅寧、榮昌公主氣勢渾厚天成, 但因自小養在宮廷,言語儀容透著天然的嚴肅。

這個時候、如此的節骨眼上,華陽公主一句話, 輕而易舉地將賀文宣與已死侍女的關系推上瘋狂被臆測的巔峰,沒什麽事兒都會叫人聯想翩翩。

才多久的功夫?

賀南嘉杏眸定定地註視梁茹,忍不住想要為梁茹點讚, 因為梁雯的罪孽曝光,引發惡劣的連鎖效應, 梁氏女眷在京城幾乎沒了倚仗。

今日的兇案, 哪怕賀南嘉一時半會兒揪不出兇手, 、即便往最壞的結果去設想,大哥哥賀文宣也不至於會入獄, 最多被禁足在侯府裏頭,不得自如罷了。

可華陽公主開了口, 性質就不同了。

最終, 傅寧權衡利弊之後, 下令由刑部暫時將賀文宣收押。好好的元宵佳宴,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禍事,草草終止。

駙馬爺孟赫三子紛紛負責善後事宜, 他們分頭行動、親自將沒有官員陪同赴宴的女眷們送回各自的府邸。

越是多事之秋,就越要謹慎行之。

長公主傅寧和駙馬爺孟赫則恩威並施, 要求女眷和官員不許背後肆意嚼舌根、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

當著皇權的面兒, 他們當仁不讓地應下了。

眾人各自離去之際, 賀南嘉讓母親也先回去。

善書琴擔憂地搖頭:“你一人在此, 我不放心,他們梁氏今日是有備而來的。”

賀文宣六歲左右到了善書琴膝下,一直養在她的屋子裏,說句對嘉娘不夠盡責的話,她對這個名義上的兒子比嘉娘還了解。

侯府新婦趙氏入門不過月餘,就有了身孕,賀文宣即便真的有需求,從府裏隨意找個通房女使就是,怎樣都犯不地繞這麽遠,與梁茹的侍女不清不楚!

後宅的事,善書琴看了半輩子,能偏差幾分?

趙氏更不是小氣善妒之人,腹中的胎兒坐穩之後,就親自從外頭買了幾個頗有姿色的婢子,賀文宣都一一發賣出去。不僅如此,還堅持孕期同房不同床,為的便是方便照顧趙氏。

“正因為如此,母親你才要先回去,盡快告知府裏的嫂嫂,此事讓旁人傳到她耳朵裏,不如您去說,中肯也客觀。”賀南嘉不信,她們能將“戰場”清掃的天衣無縫,人多有時候會影響她的關註度。

善書琴瞧出嘉娘有了主意,只好拉著她的手,握了又握,低聲叮囑道:“敵在明,我們在暗,一切小心。”

送走了善書琴,宴席上的賓客也散的七七八八。

此時,宮裏的三名醫官姍姍來遲,他們來的路上,已大致聽聞府裏的管事簡單敘述過程,這會兒見賀南嘉,神色都有些不舒適。

前不久,因為托戶部侍郎李德的“美言”,賀南嘉在諸多患病的官宦前大顯身手,害得他們三人的官職險些不保。

醫官給梁茹診完脈,之後稍稍揭開袖子,問:“過去,茹娘子可長過這些?”

梁茹搖頭,擔憂道:“這些是否消不了?”

二人說的是指梁茹皮膚上大小不等,形狀各異的粉紅色風團丘疹,除了這些皮表上的癥狀,梁茹還有淚流不止,眼部瘙癢、紅腫充血嚴重的不適。

“聽聞茹娘子倒下時口吐白沫,或許是體內餘毒未清,所以慢慢都透出來了,待餘毒排除體內,這些應當就會消除,老夫開先開幾幅清毒的方子。”小娘子無不在意容貌的,醫官非常耐心地寬慰道:“餘毒消散也需要時日,茹娘子只需靜心養著,莫要操之過急就成。”

說這話時,還有意無意的瞥了眼賀南嘉,她不禁冷笑,別說有了今日的算計,就是沒有,也絕不會幫梁茹看診,她是法醫,才沒有什麽醫者父母心。

“我家茹娘子究竟害了何種毒物?”梁慧說著就用帕子拭淚,抽噎的肩頭微微輕聳,聲聲泣訴:“萬一落下了病根兒,該如何是好。”

陸懷遠很是心疼地安撫著老母親梁慧:“母親說的什麽話,有醫官在,茹娘不會有事的。”

言罷,視線緩緩移向賀南嘉。

瞧他們一副死了爹媽的模樣,此情此景,莫名的眼熟,賀南嘉剛剛穿來時,梁思柔滑了胎,也是這樣哭的楚楚柔若無骨,陸懷遠也是這般說著廢話。

迎著陸懷遠瞧“壞人”的眼神,賀南嘉翻了個白眼。

醫官給梁茹開了藥房子、叮囑了一些註意事項,承諾明日還會再去國公府邸覆診。

“有勞醫官了,咳咳—”梁茹虛弱道。

恰時,之前搜索府邸的侍衛回來了,正和駙馬爺孟赫說著話,賀南嘉疾步過去。

“賀法醫所料不錯,”孟赫拿起侍衛手裏托盒之物,遞給她:“這是在池塘附近、花廳外的灌木叢裏找出的。”

是把非常精致小巧的刀刃,不像男子所擁有,賀南嘉接過來細看了小會兒,就提出:“還請駙馬爺讓臣女去花廳查看。”

另一廂。

傅寧、傅琛將華陽公主領到池塘的花廳。

“昨日你就來姑母府裏了,今日一早就跟霖哥兒在一處,何時有瞧見賀文宣與梁茹的侍女糾纏了?”起先,眾目睽睽之下,傅寧不好揭穿自家侄女兒撒謊,所以特地將人都遣散了,再喚來侄兒傅琛,當下將誤會說開,傅琛也可幫襯著去善家那邊言說一二。

華陽公主捏了捏袖子口,小嘴努了努,囁嚅道:“姑母您也都聽見了,孩兒可不算說謊。賀都尉自己都承認了,的確和梁茹的侍女獨處過一瞬。”

宮裏,有不少宮女被迫有權有勢內官的對食,華陽最厭惡此等行徑。那賀文宣仗著是侯爺,就能隨意淩|辱女子,既然敢做不敢當,就別怪她手伸的長。

傅寧氣結:“此乃一個局,你我本都是局外人,不該牽扯其中,可你出口無意成了局內人,先不論你所聽見的糾纏是真假,就憑賀都尉的勢力,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唯獨盯上了梁茹的侍女?”

她就猜到,華陽並沒親眼看到,一切乃梁茹所說,不禁從長計議著,她從瞧沒瞧出來梁茹竟有如此城府?連她也利用了!

梁茹的侍女摔倒,賀都尉好心命奴仆去請府裏的女使來攙扶,便有了僅僅一盞茶功夫都不到“獨處”,可被華陽在當下時刻說出來,不知情的人只會臆測連連。

“姑母此言差矣,賀都尉或許在軍中是有權有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在後宅不見得風雨無阻,否則怎會偷腥的那般遠?”華陽公主聽不明白什麽局內、局外的話,她固執地認為自己做了好事,條條是道地分析:“姑母您想,那趙將軍三代無妾,趙錦煙是鎮北王的幺女,眼裏怎會容得下沙子?”

何況梁茹對她敬重有佳,沖著這份心意,華陽只不過是借用自己公主的權勢,說點真話罷了,要什麽緊?父皇、母後不也對喜愛的臣子多方照佛?

“華陽無意摻合他們侯府的破事,可隨意淩|辱女子就是不對!我天晉的男兒,又不是只有賀文宣一個?”

傅寧狠狠戳了戳華陽的腦袋:“你當真是被寵壞了,你不知我們皇族虧欠善家人?”

賀文宣的為人處事傅寧多少聽孟赫讚許過,但她也明白差事、後宅是兩回事。她對賀文宣與梁茹侍女的陰私存保留態度,但秉著明哲保身的立場,不論真假,此事都不應該由華陽挑開。

華陽公主退後了幾步,不服氣地努嘴:“賀文宣又不是正經的善家人,愧疚做甚?”

“……”傅寧擼起袖子,那架勢當是要揍人。

華陽這輩子誰都不怕,唯獨怕姑母。

小時候父皇去打仗,母後時常隨軍照料兄長,她就只能跟著姑母,稍稍有偷奸耍滑的行徑,就會被姑母體罰打屁/股,姑母絲毫不會因為她是小娘子而手軟,於是趕緊躲到傅琛身後,將他用做人形遁牌。

該聽的都聽到了,傅琛沒有必要再留下,於是轉身就走,將華陽暴/露在姑母的視線裏。

“琛哥哥,梁固瞻的事怎麽說啊?”到了花廳後,華陽就先將她的所求與傅琛提了,牛皮都吹出去了,自然要幫梁茹圓了。何況直接開口傅琛救她於姑母的“毒手”下,她的臉兒往哪擱?

傅琛大步朝外走,丟下二字:“不成”

身後的華陽吶喊:“別啊,我還有其他事。”

“什麽事都押後,今日非要替你父皇母後訓你!”

傅琛充耳不聞,大步出了花廳,卻剛好見賀南嘉與駙馬爺孟赫一道前來。

以為是因為華陽摻合一嘴的事,傅琛將二人去路攔下,對駙馬爺孟赫道:“姑父,我與嘉娘有話談。”

外人不知,今日的元宵佳宴,其實就是傅寧為了侄兒傅琛所辦,名義上將京城的貴女、官員都召集起來過節,實際為的就是替侄兒詢問賀南嘉幾個意思。

因為誰都品不出,賀南嘉還了斷發究竟有什麽深意,倘若單獨將人給請出來,萬一竹籃打水一場空,傅琛的顏面何在?

“賀法醫不急,我去裏頭先看看。”駙馬孟赫朝傅琛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笑笑,而後進了花廳。

隨行的侍衛也識趣的走遠。

涉嫌犯案的是大哥哥,可賀南嘉明知她的大哥哥是冤枉的,只是苦於沒有確鑿的證據,只能眼睜睜見人被帶去刑部關押,難免心神不寧,當下見了他有些面露疲憊,“傅將軍何事?”

華陽公主指正的時辰的確是蹊蹺,大哥哥已說明外人眼裏的“糾纏”根本不值一提。但前者是華陽公主,後者是被迫道出“實情”的賀文宣,與外人眼裏,心中更傾向華陽公主的說法,認為賀文宣是被迫澄清,指不定裏頭的水分很大。

可以說自華陽開口,賀南嘉便明白,這個局梁茹早就布下了,不滿定然會有,但僅僅限於梁茹或者梁氏,華陽處於何種立場她沒功夫多想,更不會遷怒傅琛。

殊不知,傅琛雖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可觸及關乎嘉娘分毫,他都會變得患得患失,這變幻令他不適,卻非他能掌控,他只道:“嘉娘,華陽絕非針對你們。”

賀南嘉點點頭,可一心一意想著要去花廳裏看有沒有新的線索,所以一個“好”字結束了話題,道:“我先進去了。”

言罷就要動身,卻被傅琛輕輕拖住手腕,似乎是哄、又似乎是妥協一般:“華陽公主在裏頭,嘉娘莫要沖動。”

傅琛眼中、和直覺:賀南嘉不願與他多談。也對,換做是他的兄長,被旁人誣陷,只會直接提刀沖過去。

賀南嘉看了眼傅琛,桃花眸流露恰到好處的擔憂,可偏偏這份擔憂莫名成了她的負擔。

是擔心自己會對華陽公主置氣還是擺臉色?

別說她沒有生氣,即便有些不滿,怎敢對華陽公主表露出來?

昭帝坐鎮江山數十年,要帶領朝堂、百姓安居樂業,所以識人多是以惜才、愛才為前提,見她有可為國效力的見識,願意包容一二。

但這個華陽公主,一看就是被寵大的白富美,賀南嘉才不會自尋煩惱,跟一個公主去討什麽狗/屁說法。

這是封建皇權社會,公主錯了又如何?

隱隱的、緩緩地、心裏湧出一絲不悅,就如雨後的春筍,微微地冒了一點頭出來,但賀南嘉能梳理清晰,這份不悅並非來自傅琛,而是源於對這個充滿階級、阿諛、假媚世界的厭惡。

“臣女會好好斟酌,”不經意間改了稱呼。

傅琛劍眉微澀,不舍卻不得不松了手。

“怎麽?你還想為你那敢做不敢認的好哥哥,來找本宮興師問罪不成?”花廳裏,華陽公主被姑母狠狠打了好幾下屁|股,疼的她走路都別扭起來,見了賀南嘉氣血就蹭蹭地翻湧而上。

賀南嘉:“……”

這白富美是眼神兒不好,還是耳朵不好使,從她哪個行為、那句話看出、亦或者聽出要:興師問罪?

簡直莫名其妙!

“公主殿下嚴重了,臣女絕非有此意,”她承認這回覆稍稍有點兒不走心,可也算是禮節兼顧了吧?

可惜,華陽公主不吃這套說辭,盛氣上前,“別以為本宮瞧不出來,你心口不一,對本宮心存怨念,還試圖蒙蔽我琛哥哥,讓他為你做主,對嗎?”

梁固瞻為何被罰,梁茹沒有明說,可華陽聽的真切,就是傅琛為了討賀南嘉歡心。也不知這個賀南嘉使了什麽狐媚手段,就連姑母也要為二人牽線搭橋,天晉朝的名門貴女又不是只有她一個?

“本宮今日把話放這兒,你本不夠格進我們傅家的門,哪怕是為妾,你若安分守己、不再挑唆是非,本宮願意看在琛哥哥的面兒上,給你幾分體面。可你若仗著姿容過人,就使些不上道的手段,就別指望母後父皇能接納你!”

華陽公主利爽了,賀南嘉卻悶的難受,她好像和傅琛才不久前確定心意吧,怎麽就開始不安分守己,挑唆了誰的是非??

情竇初開的人第一次體會到:孟當戶對的壓力。

情緒上,賀南嘉特別想反抗一句:你算老幾?可理智上叫她冷靜下來,還不知華陽與梁茹“友好”到哪步,還是先救大哥哥先!!

“華陽!”傅琛幾乎是緊接著她的尾音道:“向嘉娘致歉!”

作者有話說:

傅琛:華陽,還想再打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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