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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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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煙嶺此次廝殺,隕落數十位真君、一位尊者,徹底震驚了道門。

三宗之主隔著水鏡同無數中小門派的宗主商議之後,許下承諾,只要乾坤大陣重建,所有參與風煙嶺一戰的宗門弟子,皆可按照戰功,在三宗兌換法器、丹藥、陣法、靈植等。

然而,接下來幾日,風煙嶺卻格外平靜,不說深處是什麽狀態,外圍飄蕩的荒屍天魔卻開始往風煙嶺深處移去。

打算在外圍絞殺魔物的隊伍,飛了一整日,卻連魔物的影子都見不到,只能遙遙望著一片青紫的天際,低低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同行的隊伍回答:“當然是大好事,不管之後怎麽樣,至少現在給了我們時間準備。”

“好了,別說了,回去修房子了。”

在他們離開後,一身紅衣的男子自毒煙中踏出,揮袖抖落了衣袍上的一層白沙。

容丹桐眸子掃過面前的玄黑樹木,臉上浮現惱怒之色,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居然敢躲我,等我把你揪出來……”

風煙嶺雖然說占地不小,但是堂堂元嬰真君花費幾日時間,圍著風煙嶺繞幾個圈都沒問題。

容丹桐這幾天,就把風煙嶺踏遍了,除了遇到一大群魔物外,根本沒有看到少雙的影子。

然而,不管是荒屍還是天魔,同容丹桐碰面時,仿佛沒看到一般,該往哪裏走就往哪裏走,容丹桐本來決定死戰一場,最後站在原地看著龐大的魔物自身邊走去,哭笑不得。

只能在心裏描繪出少雙那張斂盡風華的臉,恨不得抽他一頓。

既然能夠控制這群魔物不傷害他,怎麽就不敢跟自己見面呢?難不成還以為自己會嫌棄他啊?

容丹桐一邊走一邊想,最後一拳打在身邊的玄黑樹幹上,哢擦一聲,樹木攔腰折斷,容丹桐仿佛出了這口氣般,心中暗暗道,要是見到少雙,還是對他好一點吧。

踏出風煙嶺的範圍,外面是碧藍的天色和重巒疊嶂的山脈。

惠風拂過,吹散了一身瘴氣,容丹桐瞧了眼手上的沙塵,揉了揉掌心,簌簌落下一層灰。

清澈的溪流環繞山林,容丹桐順著潺潺流水之聲,在清涼的水中清洗雙手。

水波中,一身紅衣的容丹桐若隱若現。連日奔波,雖然有清潔法決這種東西可以保持身體的潔凈,可是容丹桐這樣子實在有些狼狽。

發冠歪了半邊,容丹桐懶得理會,直接取了發冠,用發帶紮了紮長發,衣裳也有些淩亂,很多地方沾了血痂,甚至有些破損。

容丹桐用溪水洗了一把臉,水珠子順著側臉劃過下巴,最後滑入了衣襟裏面。他擼了一把袖子,這身衣裳用的是最好的料子,上面細致的紋了一層暗紋。然而,袍袖在廝殺中被天魔撕了好幾下,變成了幾塊破布,隱約可見細膩的手臂肌理。

在容丹桐清理自身時,他聽到了孩童的嬉鬧聲,不遠處兩個頑皮的孩童一邊奔跑一邊打鬧。

“這是我的紅頭將軍,你休想跟我搶。”一孩子背對著容丹桐,得意的揚了揚手心的東西。

另一個孩子急得跺腳:“你胡說,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誰先拿到就是誰的,誰讓你手慢。”

“二虎,你找打!”

兩孩子你爭我奪,踩過青草地時,溪水濺了自己一身。

容丹桐在那孩子的手心瞧了瞧,發現是一只大個頭蛐蛐。

在少雙很小的時候,容丹桐發現小孩子喜歡這個,一口氣抓了十來只‘身強體壯’的蛐蛐送到了少雙面前。

少雙當時還沒他腰部高,面對滿地亂蹦噠的蛐蛐嚇得不敢動。

容丹桐垂著身子,指著地上一只格外勇猛的蛐蛐,笑瞇瞇道:“這是虎頭將軍,這是山大王,這是大哥大……”

虎頭將軍果然勇猛,縱身一躍,落在了少雙梳的圓滾滾的發髻上。少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真嚇到還是假嚇到,一頭鉆進了容丹桐懷裏,細弱的手臂抱住了容丹桐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容丹桐……他一把抱起少雙,在一片胡亂蹦噠的蛐蛐中,笑的格外開懷。

陶諾那胖丫頭本來是來給少雙送甜點,一見這架勢,還沒踏進門檻就呆了,扔了青花盤子就跑。

青花盤子落入容丹桐掌心,容丹桐撚起一塊松軟的紅豆糕,遞到了少雙鼻尖,示意他張嘴。

小珠子看不下去,嘟喃:“主人,你真的會帶孩子嗎?”

“現學。”容丹桐眉眼彎彎,看著少雙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糕點的氣息,然後張開粉嫩的小嘴咬了一口,非常得意的回答小珠子,“只要少雙喜歡我就好。”

小珠子摸著下巴,思考許久,總覺得自己當初貌似和如今的少雙一樣,好哄。

兩頑皮孩子越鬧越兇,一人踩上了一塊圓滑的鵝卵石,腳一滑,猛地往後倒去。

“啊——”

在後腦勺即將磕到溪水石塊時,一只手將他提了起來,他似乎驚到了,雙手雙腳胡亂比劃。

“二虎,你沒事吧?”後頭梳著一條發辮的孩子唬了一跳,急匆匆跑了過來,見到容丹桐時,瞪目結舌。

身姿挺拔的青年提著孩子的衣領,將他往青草地上一放。

二虎腳踏實地時,才回過神來,然而手中的紅頭將軍卻落入了草叢中不見身影,他歪了歪頭,指了指自己和另外一個孩子:“我是二虎,這是葛三郎。”

隨後眨了眨眼,瞳孔中滿是驚奇之色:“大哥哥,你是仙人嗎?”

容丹桐一笑:“你們兩個隨便亂蹦噠,就不怕遇上吃人的妖魔,把你們兩個吃了嗎?”

此處靠近風煙嶺,經過這段時間一鬧,有幾個村子遇上了魔物,被吞吃幹凈。這樣大的事情一出,風煙嶺附近的凡人自然也知道有妖魔一事。

二虎膽子肥,直接拍著小胸脯說:“我不怕,阿娘說最近鎮子上來了許多的仙人,那些仙人會保護我們的。”

說到此處,兩個孩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容丹桐,異口同聲:“你是仙人嗎?”

容丹桐提起自己衣袖往兩孩子面前一擺,沈聲道:“你們覺得,仙人會穿這種破爛衣服?”

兩孩子搖了搖頭,葛三郎看容丹桐的眼神充滿憐憫,拉著他衣袖說:“小哥哥,要不你來我家吧,我阿娘會補衣服,補的可好看了。”

“我家在青萍鎮。”二虎不甘示弱,搶著說道,“就在那裏,走兩裏就到了,我家在鎮口,比三郎家近,小哥哥,你來我家玩吧,我阿娘也會補衣服。”

這兩孩子隨隨便便叫個陌生人回去,也不怕一到家就吃竹筍炒肉。

但是,這也和容丹桐自身有關,隨著修為增進,他身上氣息純凈平和,很容易便讓人生出好感。成年人尚且會多想一番,小孩子就簡單多了,明明白白表達自己的喜愛。

容丹桐本不放在心上,青萍鎮三字卻勾動了心弦。

神識掃過此地地形,容丹桐這才發現,此地離青萍鎮的確不遠。停頓了片刻,容丹桐在兩個孩子頭頂揉了揉,聲音比外面的天空還要柔:“好。”

翻遍風煙嶺都沒找到少雙,容丹桐便明白,這般幹找是找不到人的,不如先休整一番,把自己一身破爛衣服換了,再去尋人。

想通此處後,容丹桐提起兩孩子一步踏前,景色如同快速閃過的回憶一般,在周邊倒流。

在二虎和葛三郎還沒反應過來時,眼前景色徹底變換,兩人看著面前刻了青萍鎮三字的石塊,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容丹桐一松開手,二虎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眼睛閃著星星:“小哥哥,你果然是仙人吧。”

緊接著他便道:“我家就在前面那個街口,哥哥你來我家吧,我讓阿爹阿娘供著你。”

容丹桐還未出聲,另外一只大腿便被抱住,葛三郎不甘落後,先是瞪了二虎一眼,隨後加大自己籌碼,用稚嫩的聲音說道:“我阿娘做的菜比你阿娘好吃。”

容丹桐露出高深莫測的表情:“天機不可洩露。”

二虎當即推了葛三郎一把,葛三郎挺起胸膛,一腳踢了回去。

兩人哎呦一聲,氣的漲了臉,容丹桐一手提起一個,抱在手中問他們:“住在哪裏?我送你們回去。”

容丹桐一提起兩孩子,他們就安靜了,乖巧的報了自己的位置。

“嗯。”容丹桐輕輕應了一聲,一邊踏入青萍鎮,一邊輕笑,“我急著抓住一個狡猾的妖魔,沒空去你們那邊玩。”

時隔多年,他又一次來到了這個地方,修真者的記憶太過清晰,他清清楚楚記得當年的景象。走了五步後,他側頭,這個地方本該有個擺小攤的小販,如今卻變成了一蹲石獅子,石獅子放了些年月,花紋有些磨損,大概是驅邪用的。

容丹桐想,原來少雙陪了他這麽長的歲月。

兩孩子失望的哎了一聲,又看到了對方的臉,頓時心生厭惡,覺得都是對方的錯。以為容丹桐不知道,便開始抓對方的臉。

風中隱約響起一聲輕笑。

容丹桐將兩只皮猴子送回家時,這兩人已經變成了小花貓。他們阿爹啊喲一聲,提起草鞋或者煙桿往兩人屁股抽去。

“爹,你聽我解釋,我見到仙人了。”伸手一指,籬笆處站著的紅衫仙人不見蹤影。

容丹桐尋了一家客棧入住,這種偏僻小鎮,本來便無甚客人,這段時日妖魔肆虐,更是人心惶惶。原本的幾個客人也走了,客棧更加蕭條了幾分。

正拿著賬本昏昏欲睡的掌櫃看到紅衫青年時,還猶覺得自己在做夢,直到容丹桐點了一間上房,笑道送一桶熱水上來,才回過神來,明白真的有客人了。

眼前這青年雖然衣裳破爛,看著便像落了難的樣子,然而氣度極為不凡,容貌更是從未見過的好看。

掌櫃不敢嘖嘖稱奇,不敢耽擱,立刻吩咐小二去燒水。

黃昏時分,光線黯淡下來,賬本上的字體模模糊糊的,掌櫃看不下去,便將店內油燈點亮。

最後一盞油燈點亮時,今日入住的客人正緩緩踏下臺階。

掌櫃的做了一輩子生意,未見人先含了幾分笑,樂呵呵道:“公子,有什麽需要的嗎?”

回頭一瞧,便覺得眼睛更花了幾分,披著寬大紅袍的青年從樓梯間的陰影中踏出,籠上燭火的光輝,輕笑時,眉眼間具是昳麗笑意。

容丹桐剛剛沐浴,頭發還有些濕氣,用發帶在發尾繞了一圈,柔順的搭在肩膀上,推開了靠窗的椅子,落座之後,擡眸問道:“掌櫃,可以自備酒水嗎?”

按理來說不行,但是客棧多日未有客人,今日難得來一個,何必趕走了,便和氣道:“自然可以。”

容丹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從哪裏提出一泥紅酒壺,掀開酒蓋時,濃烈誘人的酒香縈繞客棧上下兩層。

掌櫃正要走,猛地吸入這麽一口酒香,整個人都被勾住了,再也邁不開腳步。

“故人所釀的桃花酒,是不是很香?”

容丹桐垂下眼簾,提起酒壇正在斟酒,動作灑脫和隨性。

掌櫃盯著晶瑩酒水,不自覺的舔了舔唇:“老頭子我活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聞過這麽香的酒,怪不得公子你要自備酒水了。小店拿不出公子滿意的東西,實在慚愧。”

轉眼間滿了幾杯酒水,容丹桐輕輕抿唇:“那我便請掌櫃的喝酒,不過這酒喝多傷身,只能請一杯了。”

掌櫃露出喜悅之色。

酒水抵唇,沾濕了唇瓣,舌尖處甘甜化為辛辣。容丹桐淺淺抿了一口酒水後,便放下了酒杯,側首望向窗外。

這酒水是少雙城孟元山主所釀,容丹桐當初待在少雙城時,陸長澤便愛從孟元的酒窖順幾壇美酒出來,然後拉著容丹桐一起品酒。

後來容丹桐接任了少雙城城主之位後,孟元一旦釀了什麽美酒出來,第一時間便要送到容丹桐的住處。

容丹桐在少雙城沒待多久就四處冒險闖蕩,之後又在海外天外島建立了天道宗,便再也沒有回過少雙城了。可是,每年少雙城都會送來這麽幾壇美酒,再由白先生轉交給容丹桐。

明月自山頭升起,高高懸掛在夜幕之上,灑下霜天月色。

晚間涼風在山間回蕩後,貫入客棧,拂散了濃郁的酒香。容丹桐撐著下巴,望著靜謐的街道,眼睛盈了淺淡醉意。

風煙嶺邊緣,伸出一只玄黑臂膀,青紫毒煙中,幽綠火焰在風中搖晃,忽明忽暗。

這一具荒屍不知怎麽繞開了道修的封鎖,突破了嚴密的陣法,停在了風煙嶺邊界處。然而,它最終沒有踏出去,只是垂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臂。手臂覆蓋在青草地上,驚擾了夏日的流螢。

在一片流光中,一道修長身上躍下荒屍的手臂,踏在了雜亂的草地上。

他身上的邪氣有所收斂,然而那種氣息太過強勢和冰冷,在他接觸草地時,腳下的青碧草葉慢慢被腐蝕,由枯黃最後化為一片焦黑。

少雙擡手,月色下的五指瑩白如玉,然而,在流螢靠上來時,便失去生機,從空中墜落。

長風吹動衣角和長發,少雙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赤紅,隨後伸手握住了腰間懸掛的至清劍。

至清劍上清氣環繞,當少雙握上劍柄時,觸手冰涼,隨後是刺骨之痛。至清之氣盡職盡責的將少雙表面的邪氣凈化,連同被濃密睫羽覆蓋的瞳孔也重新化為墨玉之色。

少雙眨了眨眼,尋著容丹桐的氣息走去,最後停在了山巒上,遙遙俯視山腳城鎮。

這段時日,鎮民睡得格外的早,這個時候早便熄了燈火,安然入眠。可是客棧住進了一位新客人,燈火便點了大半夜,直至油盡,燭火熄滅。

天色未亮,小二便打著哈欠出來幹活,一踏進大堂便看到了一道紅色背影。

酒氣散去,桌腳放著幾個空壇子,桌面上則是幾個酒杯子,看著像喝了一整夜的樣子。

“公子,你待了一整夜?”小二臉上帶著不可思議之色。放著柔軟的床榻不住,挨著冷板凳枯坐一夜,這是多想不開才會幹的事啊?

容丹桐張口胡扯:“沒有,我剛剛起來。”

說這話時,容丹桐轉過身子,露出一張神采奕奕的臉來,比起昨日初來時的狼狽,此時的容丹桐風采更甚一分,哪裏像是熬了一夜的酒鬼?

小二臉色微紅,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說了三句公子見諒。

容丹桐勾唇一笑,示意他收拾收拾桌面上的東西。

朝陽升起,晨光揮灑。

零零散散的人從房屋中走出,街邊擺了一圈地攤,小販開始吆喝自家的東西,一群孩子相互追鬧,從街頭跑到了巷尾。

魔物雖然可怕,但是這日子還是要過,夜間雖然早早閉門不出,但是白日裏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容丹桐幹脆出了門,繞著街道走了一圈,當初的店鋪換了新,但是容丹桐走到街尾時,依舊看到了那間裁縫鋪子。

大約是年代久遠的原因,店鋪翻新,但是總的陳設並無變化。容丹桐腳步稍頓,便看到了年邁的老人扶著拐杖從店鋪中踏出。

老人滿頭銀絲,駝著背,因為長期在燈火下裁衣的原因,眼神花了,瞧著容丹桐,只覺得眼前一團花花綠綠,多看一眼,連花花綠綠都沒了,只有空蕩蕩的墻壁,仿佛剛剛的只是錯覺。

容丹桐本來只打算休息一夜便走,真的過了一夜後,便改了主意,打算多停留幾天。

這段時間,晚間他便喝喝小酒,吹吹涼風。

白日裏,他就四處閑逛,有時候跟幾個孩子鬧成一團,拿出幾個新鮮玩意兒逗他們玩。有時候則沿著小橋流水,慢慢欣賞一整日。

沒幾日,街頭賣燒餅的大爺都認識容丹桐了,專門留著一兩個燒餅,等容丹桐過來時,他就會順手買了。

游蕩了一整日後,天色暗去,容丹桐正要踏入客棧時,若有所察,隨後消失在原地。

安靜立於青萍鎮鎮外巨石下的人,擡步往外走去,才踏出幾步,他便感受到了容丹桐熟悉的氣息。

沈穩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籠於衣袖下的手指收攏,容丹桐在他身後喊道:“終於舍得出現呢?”

他恍若未聞,踏著不緊不慢的步伐。

這個動作激怒了容丹桐,聲音便不自覺帶上了火氣:“給我站住。”

緊接著手臂便被握住,兩人僵持片刻後,容丹桐又放緩了語氣:“別鬧了,我們回去。”

少雙一身紫衫,長發落在肩頭,隨著容丹桐的動作,他側過頭來,露出一如既往的俊朗眉目,然而眉眼間的邪氣卻凝而不散,仿佛蠱惑人心的魔物。

容丹桐便覺得自己被蠱惑了,毫不猶豫的上前一步,一手穿過少雙的腰間,一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緊緊擁住。

少雙的身體一直沒什麽熱度,現在更是冰涼,仿佛抱住了一塊厚重的冰。但是,容丹桐卻察覺到少雙輕輕顫了顫,正要說什麽時,耳邊傳來一聲莫名的笑聲,冰涼呼吸劃過耳際,容丹桐聽到了少雙的聲音,清冷如珠玉。

“師傅,我不是胡鬧的人,更不會對你胡鬧。”

“明明知道我在找你,結果看到我就跑,你這還叫不胡鬧?”容丹桐冷笑一聲,松開了手,擡手捏住了少雙的下巴,指腹真的觸到柔軟的肌膚時,容丹桐的動作卻輕柔的仿佛沾起一片花瓣。

他捏著少雙的下巴打量著他的臉,從修長的眉到略帶邪氣眸子,從挺拔的鼻到薄唇微啟的唇。

臉上不自覺便生出了幾分熱度,少雙呼吸一滯,不自在的垂下眸子,低喚:“師傅……”

“給我個理由。”容丹桐看上了癮,雖然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像個惡霸,卻一時間舍不得放手,湊上整張臉,呼吸也落在了少雙略帶薄紅的臉上,“不要說什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狼狽樣子,所以才不見你’,或者說‘我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理解我’這些話,你要是敢這麽說,我就讓你好看。”

“……我還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容丹桐眉梢一挑:“說清楚一點。”

少雙擡眸,墨玉瞳孔落了一層星光,最深處卻是隱隱的壓制之色:“我雖然控制了那群魔物,但是他們也在反噬我,同化我,我有時候被他們同化,沒有任何意識。”

“……”

“所以,我才避開了師傅。”

“這樣嗎……”容丹桐垂眸,露出思索之色,他想起了紀亭亭的話,原著之中,少雙為了對付虛空之魔而死,可是如今的少雙卻能操控魔物……

因為時間提前了一個月!

那群魔物並未真正覺醒,還不是真正的虛空之魔,所以憑借少雙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壓制它們。如同低等妖獸遇上上古神獸一般,唯有聽命是從。

可是生出了靈智的魔物自然不會甘心,瘋狂反擊也在常理。

容丹桐明白了這點,口氣稍松,嘴中則道:“既然如此,你就不會跟我說一聲嗎?”

少雙唇角微勾,臉上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如果我說了,師傅還肯放我走嗎?”

“你……”容丹桐一楞,哭笑不得,“當然不肯,我會覺得,將你綁起來比較好。”

笑意自唇角擴大,少雙半闔雙眸:“師傅剛剛說讓我好看,怎麽個好看法?”

“我想一想啊。”

“這樣?”少雙微傾身子,在容丹桐唇上舔了一口。

容丹桐本便舍不得用力,少雙一動,手便松開了,他被親的有點兒酥,呢喃:“你整天就想著這東西?”

“嗯。”少雙輕笑,“我覺得,我跟師傅想的應該是一樣的。”

容丹桐覺得……少雙說的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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