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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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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戎來到靜思殿時,文知藝已經熟睡了。

他站在床前,盯著她的睡顏看了好一陣,就問文畫。「你家主子怎麽樣了?」

文畫答道︰「徐太醫開了安胎藥,奴婢親自煎好後服侍娘娘用了,女醫官又把了主子的脈,說再休養幾日,便沒有什麽大礙了。」

「嗯,你們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鬼戎自己動手脫了外袍,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把文知藝整個人都抱在懷裏,大手溫柔地撫摸著她凸起的小腹,薄唇在她的頭發上印下了一個輕吻。

「你是朕的命,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文知藝睡得昏天暗地,哪裏會聽到這麽深情的表白,只略微動了動,便安心地窩在鬼戎懷裏,熟悉的味道將她包圍起來,她在睡夢中感覺到他的到來,唇邊綻起一抹淺淺的笑。

鬼戎見了,心動地低下頭,淺淺吻著她的唇角。

這一夜,他便如此抱著她,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整宿都沒有闔眼。

第二日、第三日,鬼戎除了上朝,便是在床上陪著文知藝,她被這麽嬌寵著,也不覺得身上難受了,心情好,身體就恢覆得不錯。

她看他這兩日來一直皺著眉頭,像個老頭子般,雖對著她仍是笑盈盈的,但只要她一不註意,他就拉下臉來,陰沈得不行。

文知藝擡起小手,撫平他眉間的皺折。「萬歲爺氣什麽?都怪奴不小心,千防萬防,不防人心機歹毒。又不是你的錯,你成天皺著眉頭做什麽?」

事情她先前已經聽陳嬤嬤和文畫稟告過了。「是朕沒保護好你。」

她突然親了他一下,退開後嬌媚地睨著他,笑著說道︰「奴不準萬歲爺這麽說,你是奴的天,是奴的一切,奴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沒有人比你更好!」

鬼戎楞楞地看著她,被她這幾句話弄得內心激蕩不已,澎湃的感情無處發拽,便抓來她的手,放在嘴裏啃咬,力道很輕,感覺有些癢,咯咯笑出聲來,再被他吻住,他的吻總是那麽火熱,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入到身體裏,舌尖都被他卷入口中,吸吮嚙咬,沒一會兒就不行了。

若是以前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非把她親得快暈過去才罷休,但念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他松了口,卻不離開,唇又滑到她耳後來回在雪白的脖頸上親吻。

大手也不寂寞,伸入她前襟,隔著肚兜揉捏。

「啊!」她細細的尖叫,聲,連忙求饒。「萬歲爺,奴難受,奴不要了。」

「好,不要,咱們不要,朕只是太想你,太害怕失去你了,朕摸摸就好?」

文知藝嘟起嘴巴,到底拗不過他,便乖乖任由他擺布,反正她也喜歡跟他親近的感覺。

再說反正他也不可能對她怎樣,以她現在的身體,他根本不敢放縱,親親她,摸摸她便滿足了。

他抓來她的小手,放到下身的昂揚,故意對她眨眨眼。

她臉蛋紅極了,羞澀得根本不敢看他。

那嬌俏可憐的模樣讓他愛不釋手,湊到她敏感的耳根處,磨蹭親吻,讓她為他興奮得尖叫。

她懷孕後,身體似乎更敏感了,稍微一親一摸,雪白的皮膚便暈成了桃紅,連眼皮都泛著粉色,整個人粉嫩粉嫩的,美得讓人受不了。

文知藝羞得很,就要收回手不給他摸,他好求歹求,她才不甘不願的撇過小臉去,讓他的大手帶著她的小手,勉強釋放了一次。

雖然身體不能饜足,他卻願意為了她而忍耐,抱著她把隆起的肚皮來回親了個遍,癢得她大笑不止。

「萬歲爺,萬歲爺,求你放了奴吧,奴覺得好癢啊,哈哈,萬歲爺可憐可憐奴吧……」

「哪裏癢?小可憐,讓朕看看,朕給你撓撓,這裏還是這裏?」他大手到處亂摸,甚至還要伸到她兩腿之間,被她尖叫著躲開了,躺在床上,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爬起來,雙臂撐在她兩側,就這麽深深地看著她在他的龍床上、他的懷裏,笑得像個孩子一般快樂純凈。

最後他低下頭,無比珍惜地吻在她的唇上,他要讓她一直這麽笑下去,永遠開開心心,再也沒有害怕、眼淚、誤會、陷害。

他要立她為後!

這一次的案子雖然牽連甚廣,鬼戎卻沒有大肆宣揚,朝中大臣雖然聽到了風聲,但覺得這是皇上的家事,也紛紛裝作不知。

內宮裏則是人人自危,尤其是娜仁和朱赫那裏。

娜仁原本以為自己計劃得很好,沒想到會提前敗露,本來她謀算,文知藝一定會一屍兩命,而花匠那邊都是朱赫收買的人下的毒手,她讓阿布隱藏在後面,不直接出手,順水推舟而已,皇上跟著這條線追查,一定只會追查到朱赫身上,而朱赫也確實下了毒,沒冤枉她。

就算追查到洗衣房,那些奴婢知道什麽?一個普通的熏香而已,又不能害到皇上,那些嬤嬤們也是確定了香味是無毒的才敢給皇上用。

只是她沒想到老天爺那麽保護文知藝,皇上又是如此機警。

昨日半夜,阿布就來報,說朱赫被抓走了,這都過去一天了,皇上竟然還不定她的罪,娜仁才真正開始惶恐起來。

「娘娘,你不必擔心,奴婢都安排得好好的,就算他們查到了我們這裏,也是奴婢一個人做的,與娘娘沒有任何關系。」

「阿布!」娜仁抓住了她的手,忍不住熱淚盈眶。「我怎麽能讓你承擔這些?」

「沒有娘娘,哪裏有今天的阿布?阿布從小就伺候娘娘,這份情誼對於阿布來說比生命還重要,再說,如果娘娘沒了,皇上又豈會饒過阿布?不如娘娘忍痛棄掉阿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娘娘別忘了,還有趙先這個人可以利用!」

娜仁瞳孔驀然放大。阿布說得對,只要有人替她背了這個罪責,只要她還坐在皇後的位置上,她就不會輸!

阿布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給娜仁磕了一個頭。「娘娘不必傷心,奴婢已經在早上遞了書劄給內務衙門,自首了奴婢的罪,他們馬上就會來抓奴婢了。」

她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和一把匕首,遞到娜仁的手上。「娘娘,這是奴婢的認罪狀,你現在便殺了奴婢吧!」

娜仁楞楞地望著阿布,一面是皇冠的誘惑,一面是從小陪在自己身邊的忠誠奴仆。

「娘娘,內務衙門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奴婢一定熬不過去!你垂憐奴婢,讓奴婢少受些苦,你也能得個大義的好名聲!」

娜仁手裏緊緊攥著那把刀,怔怔地盯著跪在地上苦苦相求的阿布。

殺了她,就算皇上對她有懷疑,死無對證,他也不能拿她怎樣,之後再慢慢圖謀,自己定能反敗為勝。

娜仁一步步向阿布靠近,嘴裏卻說道︰「阿布,我不能這麽做,我做不到。」

刀尖逼近了阿布的脖子,阿布雙手抓著娜仁握著刀的手腕。「娘娘,動手吧!」

就在這關鍵時刻,外面突然傳來同福的聲音,「皇上駕到!」

阿布尖叫一聲,對娜仁大喊,「娘娘,皇上親自帶著內務衙門的人來了,再不動手就晚了!娘娘!」

娜仁哪裏還需要她勸,阿布的聲音剛落地,她便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阿布睜大了眼楮,滿臉痛苦的猙獰表情,溫熱的血撲了娜仁滿身滿臉。

她對著還未死透的阿布說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白死!」

就在門被推開的同時,娜仁的臉色陡變,裝出一副驚慌害怕的表情,尖叫著驚問︰「阿布,你做什麽?為什麽要拉著我的手殺死自己?你到底做錯了什麽事?一定要在我面前以死謝罪?!」

鬼戎帶著內府衙門的眾多太監和大嬤嬤走了進來,冷冷看著娜仁一個人在那裏作戲,看著她一把推開那個睜著眼楮,已經沒氣的貼身宮女,她手裏染滿血的刀子匡嘻的一聲掉在地上。

「皇上!」娜仁臉色慘白,一見他進來就跪在地上,四肢著地,一點皇後的尊嚴都沒有,就這樣膝行到鬼戎腳下,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鬼戎根本就懶得理會,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問都不問一句就對著內務衙門的首領太監說︰「這個宮女大逆不道,就算死了,朕也不會饒她!給朕懸屍後宮一日,讓所有妃嬪、宮女、太監觀刑半日。一日後給朕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朕要讓她永無輪回之日!」

娜仁驀地哽住了,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布的屍體被拖走。

鬼戎用腳挑起她的下巴,那種自上而下鄙夷的目光,讓她整個身子如墜冰窟。

「想知道朱赫現在如何了嗎?」

娜仁怔怔地望著這個冷酷殘忍的男人。

「她一開始不招,畢竟是貴妃身分,她的父親兄弟又是朕的大臣,朕不想對她用刑。上次她敢設計朕,意圖讓朕染指了文貴妃的姐姐,只為離間朕與文貴妃的感情。朕雖然抓住了一個掌握證據的小宮女,念著她只是嫉妒,也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饒了她,可是這次她竟然不知好歹,意圖謀害文貴妃肚中的皇嗣,朕豈能輕饒?」

娜仁連氣都不敢喘,皇上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種屈辱和折磨,讓她心中升起了對他的仇恨之情。

鬼戎繼續道︰「她是朕的妃子,對她動刑朕也沒臉,雖然不能動她,那些被她收買的人可沒有什麽好下場,內務衙門只要想審一個人,就沒有不成功的。什麽證據都擺在眼前,她就算哭喊冤枉也沒用,朕看她情緒那麽激動,不敢面對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不過這短短的一天時間,竟然瘋了!」

瘋了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瘋了?一定是皇上使的手段,他好狠的心啊!

「她的父親朕還要用,自然不能殺了她,但妃子得了瘋癥,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朕憐憫她,便讓她的奶嬤帶著她挪到一個清凈的宮裏,好好養著便是。」

鬼戎看娜仁嚇得就跟見了鬼似的,心裏的氣消了一點,但也只是那麽一點點,阿布雖然自首伏法,但他可不相信這一切都與皇後無關。

朱赫愚蠢歹毒,但也只敢在藝娘的身上下手,她這皇後可好,腦筋都敢動到他身上來了,今天可以只熏個香,日後便能直接給他下毒了!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娜仁好半天才鼓起點勇氣。「皇、皇上,臣妾什麽都不知道啊,臣妾根本不明白皇上是在說什麽,也不曉得阿布為什麽拼死拱活地要拉著臣妾的手殺了她,她死前說對不起臣妾,為了幫臣妾而做了錯事,因此以死謝罪,臣妾——」

鬼戎冷笑幾聲,揮了揮手,制止她說下去。「皇後,你是真不知道也好,裝糊塗也罷,朕沒有證據,動不得你。你又是皇後,茲事體大,動了你就是動搖國之根本,朕且留你,你以後少出來見人。」

他吩咐人進來。「以後給朕好好看守,這個宮裏的人不得隨意外出,皇後身子弱,你們要好好伺候著。」

「是!」兩個滿臉橫肉的嬤嬤走上前,一點也不客氣地拖著娜仁站起來。

娜仁知道這是要軟禁她,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爭辯只會加深他對她的厭惡。於是抽泣兩聲,低聲道︰「皇上,現在臣妾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時間會證明臣妾的清白!」

「哼!」鬼戎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去。

宮裏這段時間風聲鶴唳,朱貴妃瘋了,皇後也稱病不出,花匠坊、洗衣房的太監宮女消失了一大半,宮中人人自危,氣氛緊繃。

只有文知藝被保護得很好,專心在靜思殿養胎,鬼戎也不讓她隨便到外面溜達,一有空便陪在她身邊。

她也不是真的傻,只是他不願說,她就不多問。

他履要她做個塵天真的小女人,她為了安他的心,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雖然私下早從陳嬤嬤和文畫那裏聽到了關於皇後和朱貴妃的事,她也只是左耳進,右耳出,現在她的整個生活重心就在孩子和皇上的身上。

天氣漸漸有些熱了,再兩個月,肚子裏的孩子就要落地。

這天,鬼戎與她吃罷晚膳,牽著她的手在院子裏轉圈消食。「今日覺得身子怎麽樣?這小家夥還愛在肚子裏踢你嗎?」

文知菱著讓。「沒有,今天他可乖很。臣妾發現,只要臣妾帶著他出來轉轉,他就不鬧脾氣,但若是在屋裏待著不動,他就會表達不滿,非得在肚子裏折騰一陣子才行。」

鬼戎朗聲大笑。「像朕,脾氣大。」

她輕哼一聲。「皇上也知道自個兒的脾氣大呀?」

「好了,朕逗你玩的,真是把你寵壞了,現在時不時就要調侃朕。」

文知藝就撅了嘴巴,撇過腦袋不搭理他。

他趕緊過來哄。「好了好了,當娘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朕說個玩笑話都不行。不氣了,過兩日,朕帶你去西郊的皇家寺廟裏玩,順便祈禱你生產時能夠母子均安。」

文知藝轉頭看他,一雙大眼楮閃閃發亮。「皇上要帶臣妾出去玩?」

他笑睨著她,將她頰畔的碎發撥到耳後,溫醇嗓音道︰「徐太醫說你身子結實得很,可以適當地多動動,日後也好生孩子。你也在這悶了些日子,出去散散心可好?」

她歡喜得很。「那是再好也不過了。皇上,我們就只去寺廟嗎?可否在附近好玩的地方多逛逛?臣妾從未見過民間的市集,能去看看嗎?」

鬼戎當然是不想,但看她那麽渴望的樣子,也不忍心拒絕她。

「好,朕帶你去,可時間不能太長,你也不能從轎上下來,市集人很多,小心沖撞了你。」

文知藝小臉不禁泛起失望。

他溫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同時覆蓋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你是當娘的,一定要為他多想想,等你生完,身子養好了,朕便親自帶你去街上好好玩上一天,可好?」

「好吧。」文知藝勉強同意了,但又擔心他說話不算話,趕忙道︰「那皇上給臣妾寫個字據,臣妾怕皇上到時候賴賬!」

「臭丫頭,就只有你敢對朕這麽說話!君無戲言,立什麽字據?不寫!」

「皇上!」文知藝拽著他的袖子,來回搖晃著撒橋。

其實她不過是逗他而已,這些日子,他心裏想必也不是太好受,難得有輕松的時候,她暫時做不了解語花,便做個逗他笑鬧的鸚鵡,他是她深愛的人,她希望他在她身邊時可以拋卻那些煩惱。

鬼戎豈會不知道她的玲瓏心,便也順著她笑鬧。

「撒開!朕便是那不守信用的天子,你不必理朕!」

可憐文知藝挺著個大肚子還要扮鬼臉逗他,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雙手環住她,怕她不小心跌倒。

「皇上不氣了吧?再氣,臣妾可要肚子疼了!」

鬼戎瞪了她一眼。「有你這樣當娘的?」文知藝扁了扁嘴巴,摸摸鼻頭,不說話了。

兩個人打打鬧鬧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氣,奴才們遠遠跟著,看兩個主子好得像

一個人似的,都低頭會心一笑。

只有一個小宮女,眼楮恨恨盯著鬼戎和文知藝,心裏暗暗道;阿布姐姐那麽好的人,卻因為文貴妃死得那麽慘,皇後娘娘也被軟禁在宮中,她憑什麽能活得這麽快樂?

夜晚的時候,這小宮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了皇後的寢宮附近,將一只尾巴上綁了紙條的貓放進去。

貓兒似乎是聞到了什麽味道,一路跳進了皇後的院子裏,貓兒胖乎乎的身影一閃,消失在一道半開的窗戶中。

沒一會兒,窗內的燭光亮起,那只貓埋頭在一個盤子裏,大吃特吃著被人加了特殊食料的貓食。

而旁邊,娜仁正拿了一張只寫了幾個字的紙條,湊在微弱的燭光前細看。

兩日後,辰時,西郊,皇家寺廟。

娜仁把紙條燒了,再回頭看腳下,那貓兒癱倒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

到了去皇家寺廟的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沒睡好,還是自己太興奮了,文知藝左眼皮直跳。

她擡手摸了摸眼皮良久,才覺得它跳得沒那麽兇了,接著便掀開轎簾,往外面張望,一眼就看到前面騎著駿馬的高大身影。

她是第一次看鬼戎穿青金的騎裝,顯得人更威武英俊。

那是她的男人!她由衷的感到驕傲。

正在她神思遨游天際的時候,他策馬來到她面前,看她傻楞楞地直看著自己,不禁伸出手,長指一屈,彈了她腦門一下。

「哎呀,皇上你做什麽戲弄臣妾!」文知藝氣鼓鼓的,雖然不疼,可是太丟臉了。

當著士兵們的面,鬼戎不可能跟她像平常一樣嬉鬧,清了清喉嚨,道︰「文貴妃,下轎吧。」

「啊?這就到了?」不對啊,不可能半個時辰就到的。

文知藝把簾子整個掀開,往前一望——

「是城西的集市!」她興奮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像剛從籠子裏飛出的小島,眉眼都活潑起來。

她一開心,他就跟著笑。「怕你玩得沒趣,也沒讓人清街,咱們今日出來輕車

簡裝,與富貴些的百姓無異,等下你可別喊漏了嘴。」

文知藝下了車,盈盈笑著,微微一福身。「知道了,老爺。」

「那娘子就隨我去吧。」

鬼戎牽了文知藝的手,對身後的隨從說道︰「你們不要跟得太明顯,四散在人群中便可,其他人留在這裏,咱們半個時辰後就回來。」

「是!」

於是,兩人身後跟著文畫和同福,像對平常的夫妻般,手牽著手往市集去。

但誰也沒察覺到,車隊自打出宮就被人盯上了。

文知藝真是太開心了。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到市集來,小吃、南來北往的小販和雜耍的江湖藝人,一切都是那麽新奇。

她緊緊拉著鬼戎的手,眼楮都快看不過來了。

她貪看著新鮮,鬼戎的全副心思卻都在她身上,他挑選的日子不是趕集日,人不算多,但對於她來說,完全是夠看了。

可是沒多久,他就發現到不對勁。

他感覺向來靈敏,總覺得有什麽人在盯著他們,機敏地望過去,卻什麽都沒發現。

當鬼戎東張西望的時候,文知藝被擦肩而過的人輕撞了一下,她擡眼望過去,那男人正好也轉過身來看她,被鬥笠遮擋的臉隱約露出半張,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後,她的心臟頓時跳到了嗓子眼。

是趙先!

趙家的事情她隱約知道一些,但她一直以為趙先應該是躲起來,準備隱姓埋名,平淡到老了。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從他的眼神看來,明顯是認識她的。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鬼戎察覺到她有些不對,低頭關切地問。

文知藝正了正臉色,緩緩搖頭。「我們這就回去吧,再晚就趕不上去寺廟了。」

「嗯。」文知藝點點頭。

她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趙先為什麽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又不敢跟鬼戎說,心裏總有不祥的預感。

她拉了拉鬼戎的手。「老爺,我也逛夠了,快些帶我走吧。」

鬼戎正要點頭,不遠處的人群卻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只聽見眾人紛紛叫嚷著,「皇上來了!皇上在哪裏?草民們給皇上磕頭了!」

鬼戎立刻把文知藝拉到自己身後,掛在腰上的刀也出了鞘。

老百姓嚷嚷不要緊,但整條街上的人都往這邊湧,藏在人群中的侍衛們想現身驅趕人群,卻苦無辦法抽身,也不知道人群中誰在鼓動,老百姓的熱情高漲得不得了,更多人從家裏跑出來,跪在街道邊。

鬼戎頭也不回,吩咐文畫和同福。「你們先帶著文貴妃離開這裏,不準有半分差池!」

他當然想親自護送她,但朝他湧過來的人似乎並不只是普通百姓,她又大著肚子,不能讓她有個閃失。

文知藝也知道自己堅持留下來只會是拖累,更何況去到車隊的距離也不遠,有同福和文畫護著,應該沒什麽事。

鬼戎已經被熱情的百姓包圍住了,有人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有人甚至大膽地伸出手來,想要摸摸他。

他巧妙地一邊虛晃著劍,隔開那些伸向他的手,一邊轉頭對文知藝喊,「你先走!朕馬上就來!」

他幾乎已經確定這件事情不單純了,立刻對那些侍衛說︰「朕要你們先保護文貴妃!」

這種危急時刻,侍衛們哪裏敢!

皇上才是一國之本,若是皇上有個意外,他們就是死一萬次都不足惜,所以雖然個個都應是,卻沒一個人真的往文知藝的方向去。

見狀,鬼戎厲吼。「朕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快去!」

有一兩個侍衛跑過去了,可更多的還是留在他身邊。

鬼戎氣不過,只能自己先脫身,便對著那群百姓大喊︰「放肆!都給朕退下否則休怪朕無情!」

大多人被唬住了,場面稍稍冷靜下來。

他正要松口氣,一柄亮晃晃的刀劈頭就砍過來。

「你這個狗賊蠻夷皇帝,殺我大夏士兵,囚禁我大夏君主,偷竊大夏國酢,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兄弟們,若你們還是大夏的子民,就跟我一起殺了這狗皇帝吧!」

此話一出,更多刀劍逼了過來。

鬼戎軍伍出身,就算養尊處優,武藝卻是一天都沒有落下過。

他招式不多,力氣卻極大,幾個人齊齊將刀劍架在他的劍上,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頂下來。

「皇上!大家保護皇上!」

侍衛們想趕過來,無奈卻被更多湧過來的剌客絆住了腳步。

鬼戎對著那一張張蒙了黑布的臉,仰天大笑。「想殺朕?就你們也配?!」

他用力頂了回去,幾個人被頂得腳步虛浮,頻頻後退,腳尖幾乎都無法及地。

街上的水果攤子、小食鋪子被橫掃倒塌,有人頂不住了,跌坐在地,最後只剩下一個人撐著。

鬼戎的眼楮死死盯著對方,那種殘忍冷酷,是只有上過戰場、見過鮮血的人才會有的,完全沒有一絲人類應該有的感情。

最後,他將對方頂在一堵墻上。「既想當英雄好漢,何必裝神弄鬼,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不讓人看?是還想著給自己留後路嗎?你們就算成功殺了朕又如何?一群孬種而已,根本不是咱們青金人的對手!」

那個人已經被頂得快沒氣了,只能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喊道︰「光覆大夏,殺死狗皇帝!」

鬼戎冷笑一聲,就要擡起刀來抹對方的脖子,此時,卻從房屋頂上傳來一道聲音。

「鬼戎!你最好看看形勢再動手!」

鬼戎擡頭一看,頓時肝膽欲裂,立刻收回了手中的劍,幾個起落就跳上了房頂。

一個年輕男人正持劍挾持著文知藝!

皇上和貴妃出了事,在原地待命的人早趕來了,都城衙門的人也帶著大隊人馬出現,整個市集從外封鎖,所有剌客,個都不能放過。

那些叛亂分子全部被持著刀劍、占有絕對優勢且數量極多的官兵們團團圍住,可正在房頂與人對峙的皇上不發話,他們哪個敢動,更何況皇上最寵愛的貴妃正被人挾持呢。

「鬼戎!你讓他們全退下,否則我就殺了她!」

鬼戎毫不猶豫地下令。「你們全退下。」

官兵們退後一些距離,並不願意真的離去。

鬼戎看到剌客的刀在文知藝的脖子上劃破了一個小細口。他立刻轉身大吼,「聽朕的命令,你們全部退出去,誰敢抗令,朕定判他五馬分屍!」

官兵們無法,只能在都城衙門長的指揮下,團團圍住其餘剌客,就這麽緩慢移動到五百步後的距離。

這下他們就算再大聲說話,那些人也聽不見,看得也不是太清楚了。

鬼戎一直盯著文知藝,她身子現在太特殊,他真怕她出什麽事情。

文知藝為了讓他放心,還特意笑了一下給他看。

她不怕,剛才趙先把同福和文畫敲暈,綁了她,她就一直保持沈默配合他,生怕剌激到他。

他輕易一個動作,就能傷害到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不能激怒他,也很怕鬼戎那暴躁的性子一起,惹怒了趙先。

「皇上放心,臣妾沒事。」她趕緊說道。

鬼戎暗暗調整氣息,剛看見她被綁架那一刻,他內心怒火噴湧,幾乎想立刻將那男人千刀萬剮。

但藝娘比他清醒,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她卻不怕,反倒還來安撫他的情緒。

他要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看向那剌客。「你若是真英雄,便放了朕的妻子,為難一個女子算什麽?」

剌客冷笑。「妻子?她如果沒進宮,現在只會是我的妻子!」

鬼戎的眼楮瞇了起來,有點不解地看向文知藝。

文知藝趕緊解釋。「他是趙先,是未進宮前,母親為臣妾訂下的未婚夫。」

鬼戎冷冷瞥了她一眼,文知藝無奈,心知就算安全度過這關,這小氣的男人也必然是要找自己算賬的。

「你不要告訴朕,就因為藝娘和朕過得幸福快樂,你便要來把她搶回去。」

趙先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大笑幾聲後說︰「這種寡廉鮮恥、不守婦道的女人,我要來何用?也就你們蠻夷能消受這樣的賤女人,我趙先無福消受!」

鬼戎捏緊了拳頭,隱忍不發。「既然如此,你就放開她!」

「你滅我大夏,斬殺我父親,囚禁我國君,我一定要用你的血為我父親報仇!」

鬼戎一點都不想跟他廢話。「成王敗寇!用這種卑鄙手段威脅朕,算什麽英雄好漢?!」

趙先大笑不止。「這天下誰敢跟你硬踫硬?不用這種方式,我怎麽能要你的命?」

他手上又用了些力氣,文知藝倒吸一口氣,覺得頭上在冒汗,但接觸到刀的那部分皮膚卻冰冷得嚇人。

鬼戎見狀,握緊了手中的劍,卻不敢有絲毫動作。

「你放開她!有什麽要求,朕都答應你!」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趙先輕蔑地看了鬼戎一眼。

竟然為了這種女人讓步,果然宮裏傳來的消息是對的——這文知藝就是這狗皇帝的命!

趙先惡聲道︰「你把手裏的劍扔掉,四肢著地,跪趴在地上!」

文知藝再也保持不了沈默了,他是皇帝,有皇帝的尊嚴,怎麽能對趙先這樣的人下跪?!

她不允許!

文知藝掙紮起來。「不,皇上,不要聽他的,臣妾不要緊的,絕對不可以跪!」

趙先看她反抗,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一個耳光!

鬼戎猛地一個箭步向前,將劍直指趙先。「你找死!」

文知藝捱了一巴掌,頭昏眼花,難受得要命,卻還是沒有停止掙紮。「皇上,皇上……」

趙先把手舉了起來。「狗皇帝,你再不聽話,下一掌就是她的肚子了!」

鬼戎毫不猶豫地扔掉了手中的劍,跪趴在地上。

趙先得意地冷笑,用劍逼著文知藝一起向鬼戎的方向靠近,文知藝知道他要做什麽,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趙先一把推開文知藝,她大叫一聲,倒在地上,鬼戎擡起頭就要跳起來,卻被趙先一腳踩在了脖子上,刀也正對準了鬼戎的咽喉。

文知藝被摔得有些嚴重,肚子很痛,但她卻緊緊咬住嘴唇,看向鬼戎道︰「皇上,臣妾沒事!」

她哪裏像沒事的樣子?

鬼戎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想親手把一個人生吞活剝!

「藝娘,你不要怕,朕一定救你,你擦一會。」

「自己都死到臨頭了,還在這裏當大丈夫,狗皇帝,就算我今天因為殺了你而死在這裏,也值得了!」

趙先舉起刀,就要一刀劈下的時候,文知藝突然沖了過來!

鬼戎也在同時行動,硬生生用自己的胳膊去對著刀口,是打算犧牲了整條胳膊,也要把趙先給拿下!

夫妻倆心有靈犀,但鬼戎卻不想文知藝冒這樣的危險。

「藝娘,你退開,會傷著你的!」

可已經晚了,文知藝小臉堅毅,就是要把趙先撞開,她的腦海裏只有一句話︰

他是她的命,不能讓趙先殺了他!

文知藝不要命地撞向趙先,正巧撞偏了刀口,鬼戎這下子連命都不要,只想著把文知藝摟到自己的懷中,拿背對著趙先。

就算自己死,也不能讓她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鬼戎把她護在懷裏,大喊著命令已經在高樓上布置妥當的箭弩手。

「放箭!」

電光石火之間,高樓上萬箭齊發,趙先當場萬箭穿心而亡!

而鬼戎卻根本沒時間理會趙先死活,他臉色蒼白,驚慌失措,看著懷裏閉著眼楮的文知藝,雙手在她身上檢視。

他急忙問道︰「藝娘,你沒事吧?身上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朕,別嚇朕!」

文知藝緩緩睜開眼楮,拚命擠出一個笑容,可那笑容十分勉強。「皇上,臣妾肚子疼……」

「肚子疼?」鬼戎大駭。「是不是傷到孩子了?」

他立刻轉頭向著下面的侍衛大喊。「徐太醫呢?快叫他過來!」

幸虧他因為擔心她的身體,出來也帶著徐太醫,這才能隨傳隨到。

文知藝握住他的手,對著他說︰「皇上不要擔心,沒事的,臣妾一定好好生下我們的寶寶。」

「你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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