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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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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所以這次輪到他翻身,靠向明誠在的那一側了。

明樓的這個動作讓明誠驚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外讓,他忘記自己已經睡在了最邊緣,這麽一讓,直接就滾下了床。

這下,明樓最後一點稀薄的睡意也被吹走了。

明樓睜開眼,哭笑不得地看著明誠抿著嘴從地板上爬起來,便說:“沒摔著吧?”

他伸手,要拉明誠。

明誠猶豫了片刻,還是借力爬了起來。躺回去後有點拘束地只占著一個不大的地方,聽呼吸不像要睡,也沒有起床的意思。

明樓扯一把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閉上眼睛和他說:“那我再睡一會兒。”

片刻後明誠才回話:“你睡。要我到點喊你嗎?”

“不必。我有鬧鐘。”說話間,明樓又往明誠那邊靠了一點。

可接下來兩個人誰也沒能再睡著。曾經無話不談的兩個人如今不知從何說起,也是一種別樣的煎熬。到頭來還是明樓翻了個身,在晨光中望著盯著天花板走神的明誠說:“阿誠,說說非洲吧。”

說完這句話,明樓感覺到明誠對他投來的目光。目光中最多的是驚訝,但片刻後他還是開了口。

一開始的敘述是很混亂的,因為這確實也是一個過於龐大的話題,教人不知道從何說起。明樓想,倘若有人對他說,“說說歐洲吧”,自己恐怕第一反應是,“歐洲的什麽?”

但明誠沒有這麽問,他慢慢地、混亂地、然而也是平靜地,告訴明樓他的非洲。

明樓唯一一次踏上非洲大陸是去摩洛哥,去開一場並不重要、可所有參會人都表達出了相當熱情的學術會議。不過因為明誠,明樓從不覺得非洲是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盡管在兩個人的通訊往來中,明誠並不怎麽談及非洲的風物。

今早無疑破例了。明誠和他分享一張床的同時,分享了許多過去他從未與人分享的記憶:尼羅河支流的草灘裏,他和本地人去獵鱷魚,鱷魚肉吃起來像雞肉,肢解這種巨大的動物需要從腹部邊緣開始,這樣可以得到一張好皮,而且再怎麽兇惡的動物,腹部往往都是脆弱的。

無窮無盡的沙子,同伴們的瘧疾,有些地方建起了基站依然無法順暢溝通,當地人就找來巫師,以期祭祀和祈禱能帶來更好的通訊。

明誠也和明樓說修路時的事:臨時招募來的本地工人沒有穿鞋的習慣,有些人第一次上工地,赤著腳走上才鋪好的瀝青路,就這麽受傷了。家裏的成年男人受傷了,就讓最大的孩子來,小孩子更容易受傷,那就女人來。所以他們這些常年在一線的人,都得會幾句當地話,法語自不必說了,阿拉伯語,斯瓦西裏語,還有其他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拼寫只能跟著讀的語言,最常說的一句話是,站著別動。

“……以前你給我和小東西講故事,說有一種風,刮來的時候會帶來魚蝦,我真的遇見了,魚還挺好吃的,要是能把新鮮蔬菜和水果刮來就好了。”

他陸陸續續地講,沒有開頭,也沒結尾,連片段都是模棱兩可的,明樓一直沒有打斷他,鬧鐘響起後很快被按掉,面對明誠有些疑惑的目光,他搖頭:“你繼續。我晚點會請假,不去辦公室了。”

可這時明誠說:“講完了。”

“累了嗎?”

明誠搖頭。片刻後又說:“但可以再睡一下。”

明樓說好,我去給你把窗簾拉好。

他坐起來,準備下床,這時明誠攔腰抱住了他。他的臉頰在明樓的腰背上輕輕輾轉,很久才說:“不用。”

明誠知道明樓想讓自己說些什麽,他自己未嘗不想,但現在不是時候,也許永遠都不是時候。

那就不說了吧。

他連蘇珊都不再想和明樓談及了。

“不用。”

明誠又重覆了一遍,低聲說:“以前我的屋子沒有窗簾,只要夜裏不下雨,躺下來就能看見星星。我一個人在那裏待了半年,晚上的消遣就是認星星,從此以後再不需要窗簾了。習慣了。”

明樓問他:“下雨的日子多嗎?”

“多。”

“那怎麽辦?”

“不怎麽辦,等雨停。”

明樓無聲地笑了一下,反手摸摸明誠毛茸茸的腦袋:“你信裏從來不說這個。”

明誠再沒有回答他。

他睡著了。

這次他應該睡得很好。明樓感覺環抱自己的腰背的手慢慢撤開了,如是想著。

一得到自由,明樓立刻下了床,赤腳走到窗前。夏季的天空亮得很早,黑夜幾乎是停不下腳步的,星星的步伐更快,這時已經在遠遠的天邊了。

明樓還是為明誠拉上了窗簾。他想給他一個新的習慣,一個不必習慣沒有窗簾的日子的習慣。

做完這一切後,明樓回身看著抱著自己枕頭沈睡的人,給他一個新的親吻。

星夜  完

【樓誠】AYLI番外 病中記 1

病中記

“……不行,你這屋子臟得生蟑螂,老得分分鐘要倒,還小得和螺螄殼一樣,阿誠在這個地方怎麽養病?還有你說說你這個房子,兩間房嘛一張床……明樓啊明樓,我看你真是摳門摳出新花樣來了,摳得是腦門都在冒金光!我們家缺阿誠出院後養傷的酒店錢嗎?缺請阿姨的錢嗎?你倒是說話啊……平時看你在電視上說得都頭頭是道,怎麽在自家人面前不會說話了,啊?!”

明樓一低頭,左邊是一個忍笑的小少爺,右邊是一個忍笑的阿誠少爺,他假意咳嗽了一下,正在想怎麽才能有效地安撫暴怒中的大姐,明誠搶先開了口:“大姐,屋子不幹凈是我的錯。之前是我幫大哥收拾了幾天……”

他不說還好,一說,明鏡氣得眼睛都瞪圓了,指著明樓又罵:“真是翻天了!你這個哥哥怎麽當的!阿誠是給你當仆人用的嗎!”

明誠傻了眼——這房子在經過他的收拾之後,即便是他的標準來說,也是幹凈的。頂多有點浮灰,擦擦就得了。

他飛快地看了一眼明樓,見後者垂著眼,眼觀鼻、鼻觀心老神在在的模樣,便知道這句話是滾水澆了馬蜂窩,全炸了。

“大姐……”接到明鏡的眼風,明誠也只敢喊一聲姐姐。

明鏡因為明誠見義勇為這事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之前他受著傷住著院,一口氣憋著沒發。現在看一個兩個好得都能回嘴,而這第一次來的明樓的公寓確實也不怎麽合她的心意,就再不客氣了:“還有你!你自己講,好好的洋博士,回來探個親,別的也沒見你幹,跑到你大哥家裏做鐘點工來了,真是好大的出息!怎麽要你去見個姑娘吧推三阻四沒一次情願的,好不容易見了一個,結果被人砍了這麽大一個口子……幸虧是有驚無險……”

見她滿臉擔憂乃至後怕,明誠也耷拉個腦袋不吭聲了,這時候小少爺福至心靈地插話:“大姐,這就說明阿誠哥和那個什麽,哦,金老師,沒緣分。第一次見面就動刀子動得血光之災,將來還得了?你先消消氣……”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明鏡的手,牽她坐下來:“……而且,阿誠哥這是見義勇為,你還是多誇誇他。你要是都不支持他,將來他遇見壞人壞事不敢上前鬥爭了怎麽辦啊?”

明鏡嗔怪地打了明臺一下:“這是一回事嗎?但也不能、也不能把自己弄得血糊的一樣啊。當初人家小金打電話來說你大失血,我們遠在上海,遠水救不了近火……唉!她重重嘆一口氣。

明誠又說:“大姐,讓您擔心了。對不起。”

“是讓我擔心了。”明鏡擡眼看他,見明誠的臉色還是隱隱發白,趕快讓他坐下,才又說,“反正啊,以後遇到什麽事,要記得凡事不要逞強,你們都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世上,有家,有姐姐,有兄弟,一家人血濃於水,好像一個拳頭,少了誰,那不是和少了一根指頭一樣嗎?痛啊。”

明鏡聽他雖然道歉,但只為“讓她擔心”這點道歉,便又多看了一眼明誠,轉對明樓說:“我這次來,就是幹脆把你們一並安頓了——你這幾天抽個空,我們把房子先選了,你自己講,家裏買不起房子啊?住別人的做什麽?”

明樓住這套房子的緣由實則說來話長——這房子的現主人是明樓在法國時的朋友,這原本是她父母的房子,但幾年前,做過外交官的老兩口在秘魯旅行時,下海不幸雙雙去世了。明樓這個朋友是獨女,事發後這房子頓時成了傷心地,又不舍得賣掉,處理完後事不久,明樓恰好回國履新,兩個人在北京見了一面,閑聊時她聽說明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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