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

陸清晏和他母親孟秋一道前往莫黎江洲衡安的老家。

放假回家的莫黎得知航班時間, 開車去江洲機場接他們。

莫黎上一次見孟秋，還是半年前去瑞士的時候, 如今再次見面, 依然是那麽溫柔知性優雅。

莫黎由衷道：“阿姨，您這麽遠飛過來，太辛苦了。”

孟秋笑了笑，“還叫阿姨呢。”

莫黎怔了下, 看向陸清晏。

陸清晏如實道：“她問我們什麽時候領證, 我說已經領了。”

莫黎眼神嗔怪, 面上流露出羞澀。

孟秋體貼的笑道：“沒事，婚禮再改口是一樣。”

到了莫黎家, 姥姥和姥爺已經熱情的張羅了一大桌菜。

經過這近半年的觀察，兩位老人家對陸清晏已經是怎麽看怎麽滿意，以前操心的很多東西現在都不擔心了，只盼著兩人早日結婚, 成立自己的小家庭。

席間, 孟秋道：“以後黎黎跟清晏肯定是在鵬城住的時間比較多, 為了方便黎黎照顧您們二老, 清晏在鵬城為您們準備了一套房子。”

“鵬城的房子？專門給我們住？”姥姥聽了，連連擺手, “不興這麽浪費的，我們在老家待慣了, 哪兒都不想去。”

老人家就算偏居一隅, 也知道鵬城的房價是一騎絕塵的高。只要他們小兩口能在那裏有個房子住, 她就很滿意了。

陸清晏道：“姥姥, 黎黎工作忙, 她心裏想您可能又沒時間回來看望, 只有您跟姥爺多過去陪陪她了。”

莫黎挽著姥姥的胳膊，嗔道：“就是，琪琪也在那邊，我們倆都盼著您和姥爺過去。”

“我知道你們都很孝順。”姥姥道，“但我不能給你們增加那麽大負擔。你們年輕人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孟秋微笑道：“您不用擔心，清晏是個好孩子，他會好好照顧你們。”

姥姥當即道：“我知道，這孫女婿我是越看越喜歡。”

起初只是覺得他相貌周正，接觸下來，發現他人品更可靠，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也為孫女能找到這樣的姻緣感到高興。

孟秋和兩位老人商議好，春節去瑞士舉行婚禮。等年後開春，在江洲再舉辦一次婚禮。

當天晚上，孟秋跟陸清晏在酒店下榻。

莫黎在家裏陪姥姥姥爺聊天時，姥姥突然問道：“小陸家裏到底是什麽條件？”

“就……條件挺好的經商家庭啊。”莫黎回道。

“我怎麽覺得不像是條件挺好……”姥姥琢磨著，“他爸爸在瑞士養病，婚禮在瑞士舉辦……還在鵬程為我們準備一套房……”

姥爺道：“瑞士我沒去過，但我知道是有錢人待的地方。”

“那，就當他是條件很好的經商家庭吧。”莫黎笑道。

姥姥拍她大腿，“你怕不是高攀了吧？”

“……”莫黎心裏咯噔一下，由於媽媽曾經被富家子弟辜負，姥姥最是反對高攀。

“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段姻緣。”姥姥轉而叮囑道。

“？”這峰回路轉，莫黎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消化了一會兒，好奇的問道，“你不是一直反對我高攀嗎？”

“那是怕你沒結果，現在都談婚論嫁了，小陸的人品我是看在眼裏，我還擔心什麽。”姥姥笑道，“這麽好的對象，別人家是拜菩薩都求不來。”

莫黎笑道：“是，知道你喜歡他。以後我們要吵架，你可別拉偏架。”

“你們要吵架，那肯定是你不對，小陸一看就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莫黎失笑，“得，已經開始偏心了。”

時間在婚禮籌備中倏忽而逝。

轉眼就是2023年春節。

由於要在江洲舉辦一場酒宴，這次瑞士之行，莫黎這邊只有親人和關系親近的好友前往。

婚禮舉辦地點在市中心的教堂。

天公作美，藍天白雲，冬日暖陽慵懶和煦。

教堂內坐著雙方邀請來的賓客。

大家不遠萬裏前來，懷揣著美好的祝福，做他們人生最重要時刻的見證者。

陸清晏的爸爸陸知明坐在輪椅上，一旁是他妻子孟秋。

這場在蘇黎世舉辦的婚禮，就是為了能讓他親眼看到，並參與其中。

今天一早，他鄭重其事的換掉病號服，穿上三件套西裝。一改往日的沈倦病容，眼神裏都透著喜悅。

幾個月前，孟秋得知莫黎就是一直跟陸清晏相處的人，一瞬間把前因後果都想通了。

難怪他堅持要退婚，難怪他退婚之後又魂不守舍痛苦消沈度日，難怪他找了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回來。

一切都只因為，他愛上了一個替身。

他從頭到尾愛的人，都是莫黎。

孟秋把這荒唐事告訴陸知明，無奈道：“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孩子還是個情種。”

陸知明淡淡笑道：“你兒子只是像你啊。”

“怎麽？”

他含笑看著自己老婆，“願意為愛的人付出所有。”

孟秋垂眼笑了起來，即使共度幾十年，被老公這麽深情款款看著，她仍是會羞澀。

旁人都說她偉大，願意丟開一切，專心守著重病的丈夫。他們只是不知道，她對丈夫的深愛和依賴。

無論是曾經意氣風發的他，還是如今輪椅上病床上的他，永遠都是她的蓋世英雄。

陸知明道：“你不用為清晏擔心，他一直都很明白自己要什麽。”

孟秋笑道：“倒也不是為他擔心。只是沒想到，那麽驕傲的孩子，為了一段感情，什麽委屈都受了。”

“這是好事。”陸知明道，“只有跟最愛的人在一起，將來人生的風風雨雨，他才會無怨無悔的去面對。”

古典莊重的教堂內。

神父走到主持臺前，宣布婚禮儀式開始。

伴隨著溫柔浪漫的背景音樂，兩名可愛的花童挽著花籃步入會場，沿途灑下花瓣。

陸清晏行至神父身旁，冷峻的臉龐，透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期待和緊張。

在全場矚目中，身穿婚紗的莫黎，挽著她的姥爺，緩緩步入會場。

她穿著手工定制半年之久的純白婚紗，頭上蓋著頭紗，朦朧中透出一張明艷的臉龐。

莫黎隨著姥爺，在眾人註視下朝陸清晏走去。

眼前垂落一層頭紗，她仍是在第一時間與陸清晏視線交匯，交纏。

當莫黎穿著婚紗朝他走來時，陸清晏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有力。

他知道，按照流程，他應該站在原地等待她走近。

但才不過幾秒鐘，他就等不住了。

陸清晏大步前行，朝莫黎走去。

兩人一個向前，一個向後，沿著中間那條紅毯通道，朝彼此的方向而去。

所有人都看出了陸清晏沈穩步伐下的熱烈急切。

眾人也是頭一次看到，這個向來不茍言笑冷清淡漠的男人，臉上流露出溫柔繾綣的神情。

陸清晏在快要走到莫黎跟前時，放慢了步伐。

他平覆著瘋狂跳動的心臟，緩緩伸出手。

姥爺將莫黎的手交付到陸清晏手上。

陸清晏牽住莫黎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這一刻，他的心穩穩落地。

他牽著她繼續前行。

兩人來到神父跟前，對視而立。

莫黎望進陸清晏眼裏，那片幽深浩瀚裏，裝滿了一個她。

她腦海裏浮現出很多時刻的他，第一次見面時的他，第一次擁抱時的他，第一次親吻時的他……

神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莫黎，你是否願意這個男人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從今天開始，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始終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到生命盡頭？”

莫黎半晌沒有應聲。

陸清晏眼底波瀾乍起，牽著她的手，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掌。

如果她在這個時候悔婚，他大概會當場瘋掉。

莫黎恍然回神，神父的話說完了，該她說話的時候了。

莫黎看著陸清晏，緩聲道：“我願意。”

神父用問同樣的話，又問了一次陸清晏。

他的話剛落音，陸清晏很幹脆的應聲：“我願意。”

低沈的聲音，擲地有聲。

坐在前排的孟秋，看到自己兒子這急切激動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

他向來最是沈穩自控的人，到了結婚這一刻，也會如情竇初開那般，方寸大亂。

神父問在場的賓客：“你們是否願意為他們的結婚誓言作證？”

眾人朗聲回道：“願意！”

伴郎伴娘送上婚戒，莫黎取出戒指，為陸清晏戴上。接著，陸清晏為她戴上戒指。

婚禮上的這對婚戒，仍是莫黎當初買的那對。

當時商量婚戒時，陸清晏道：“這對戒指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就它了。”

他對她的情動，是源於那段相處的時光，雖然身份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戒指也是她用自己工資買的。這對戒指，足以見證，從過去到現在，都是她，只有她。

“行啊。”莫黎本就不想再破費，只要陸清晏不嫌寒酸，她欣然同意。

陸清晏為莫黎戴上戒指後，擡手，輕輕撩起她的頭紗。

鏡花水月般朦朧的心上人，如電影裏的慢鏡頭，一幀一幀，清晰明麗的出現在眼前。

她的眼裏又一次裝滿了星星，瑩瑩閃亮，照進他空曠了三十年的心裏。

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第一次，旁若無人的，肆無忌憚的，在所有人的註視下，用力的吻了上去。

唱詩班的吟唱，帶著對新人的祝福響起。

曾經參加過陸清晏訂婚宴的人，在又一次參加這場婚禮時，才發現，愛與不愛，竟是如此顯而易見。

儀式結束後，眾人來到教堂外的草坪上活動。

莫黎手裏拿著捧花，身後是一群等待搶花的人。

姥姥慫恿著宋茉琪，“你也去啊，沾沾你姐姐的喜氣。”

宋茉琪的心情還在激動中，當兩人說誓詞時，她悄悄紅了眼眶。

那一刻，她發自內心覺得，這世界真的很美好，一切都有最好的安排。

宋茉琪牽著禮服的裙擺，走上前。

莫黎背對著她們，手裏的捧花在半空拋出一道拋物線。

正巧落入走近的宋茉琪懷裏。

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宋茉琪身上，朝她鼓掌。

宋茉琪在瞬間忡怔後，臉上綻放出比手裏盛開的鮮花還明媚的笑容。

她拿著花，優雅的謝禮，上前與莫黎擁抱。

她不再是曾經那個自怨自艾的富家養女，如今的她自由、快樂、灑脫，她有真心愛她的養父母一家，還有血緣至親，有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她由衷感激，命運待她不薄。

此時拿著捧花，她也開始期待，屬於她的命定緣分到來。

深夜。夜濃如墨，月色如水。

陸家別墅燈火通明。

黑色邁巴赫在別墅外停下，陸清晏牽著莫黎的手走入院子裏。

莫黎身上穿著抹胸魚尾紗和一件短皮草外套，這件敬酒禮服不似主婚紗那般覆雜厚重，但也是層疊曳地。

她穿著高跟鞋和禮服，步伐緩慢，幾次拉著陸清晏的手，說：“慢點……”

陸清晏索性停住步，待莫黎站定，將她打橫抱起。

莫黎突然被懸空，環住男人脖頸，道：“這身禮服很重的……你今晚還喝了那麽多酒……”

陸清晏看著她，低笑：“抱不起老婆，不是禮服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他將她公主抱，大步前行，經過臺階時，擡步往上，面不改色氣不喘。

陸清晏徑自將莫黎抱去了二樓的臥室。

籌備婚禮的這段時間，她都是陪親友住在酒店裏。

這麽多人在，不能像之前在江洲那般，溜出來私會。別說做最親密的事，就連擁抱接吻，都沒有足夠私人的空間。

他只能像所有急切娶妻的新郎那般，苦苦等著新婚夜的到來。

進了臥室，陸清晏將莫黎放下，反手關上門，就將她抵在了門上。

他捧起她的臉，埋頭吻下去，酒精的氣息混著濃烈的男性荷爾蒙。

“……”莫黎別過臉，喘息道，“高跟鞋，穿著不舒服……我先脫鞋……”

皮草從肩上滑過，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背後，將禮服的拉鏈拉下。

猶如抽絲剝繭般，他將她從禮服中撈出來，偏偏不給她脫高跟鞋。他一邊啄吻她，一邊抱著她前行。

主臥連通著外面的玻璃花房。

花房中有一張沙發，陸清晏將莫黎放在沙發上，莫黎透過頭頂的玻璃，看到浩瀚星空。

這種猶如身在戶外的體驗，令她多了幾分緊張，推著陸清晏想進去。

陸清晏壓在她上方，不依不饒。

他捏著她的下顎，看著她的眼睛，喚道：“老婆。”

莫黎羞澀萬分，卻又不得不迎著他無比性感的眼神。

她看著星空，看著他，在浪潮般極致的體驗中，聽到他在她耳邊說：“老婆，我愛你。”

動情時，他啞聲傾訴，“你就是我的初戀，我愛的人只有你。”

“我也是。”她攀著他，聲音柔軟，又堅定，“我愛你，老公。”

此生有幸。

得遇你。

唯有你。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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