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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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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連驍的語聲被冬日的朔風吹起, 散落於茂密的落葉松與冬青樹間, 又輾轉落在正匆匆趕回的臨淵耳中。

本就神色冷峻的少年眸光寒如霜雪,立時翻身下馬, 箭步上前, 緊握住李羨魚纖細的皓腕。

他寒聲:“公主!”

冬夜清寒,而他的指尖熾熱,令李羨魚本能地回首。

四目相對, 李羨魚訝然輕聲:“臨淵, 你怎麽回來了?”

話音落, 她兩靨生紅,微微有些局促。

臨淵這時候回來, 她都不知道方才與郝連驍說的話,是不是被他聽見了。

也不知道, 他究竟聽見了多少。

她赧於啟唇問他, 又怕他說出什麽羞人的話來,便將護在身後的康樂往前帶了帶, 示意還有皇妹在這。

臨淵的眸底更是晦暗。

他擡手,死士們便迅速將康樂抱離,身形同時隱入暗處。

高大的落葉松下,便只餘下李羨魚與臨淵兩人。

夜色靜謐得有些迫人。

在李羨魚慌亂的心跳聲裏,臨淵將她的手腕握得更緊,眸中暗色翻湧,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問她:“若是沒有康樂公主。公主是否便要答應他,跟著他回呼衍去?”

李羨魚赧然輕聲:“這與康樂有什麽關系……”

臨淵俯身,一雙濃黑的眸子緊凝著她:“公主是想跟他走嗎?”

李羨魚被他看得雙頰滾燙, 輕輕側過臉去, 蚊吶般低聲:“沒, 沒有……”

林中沒有銅鏡。

李羨魚也並不知曉,她現在的舉動,看起來有多像是口不對心後的心虛。

她只是挪步後退,而臨淵步步緊逼,直至她的後背抵上一棵茂密的冬青樹。

李羨魚不得不停住步子,隨著他的逼近而仰頭望向他。

瑩白月色裏,她清晰地看見少年面上的神情。

她隱約覺得他像是在生氣,覺得他應當是誤會了什麽。

她紅唇微啟,想要解釋。

而臨淵的眸色徹底晦暗下來。

“臣不允許。”

帶著怒意的幾字沈沈落下。

臨淵俯身,狠狠吻上她鮮艷的紅唇,將她想要出口的話語盡數吞沒。

李羨魚杏眸微睜,連呼吸都頓住。

她的心跳聲紊亂,素白的指尖慌亂地抵上他的胸膛,卻又被他反握住手腕,抵在冬青樹微顯粗糙的樹幹上。

臨淵原本持劍的手隨之松開,修長的手指緊握住她的後頸,不讓她往後退避。

他更深地吻落下來。

帶著怒意,帶著不甘,帶著想將她占為己有的欲念撬開她的齒關,兇狠地向她索取回應,像是在質問著她為什麽願意隨著郝連驍離開,去陌生的呼衍,卻不願意等他回胤朝,領旨回來娶她。

呼吸交纏間,李羨魚心如擂鼓,面紅欲燒。

她像是站在湍急的江水中,有洶湧的波濤迎面而來,隨時都要將她滅頂。

在她無法喘息之前,在她的理智抽離之前。

她低垂下羽睫,輕輕回應了他。

臨淵握在她頸側的長指驀地收緊,繼而徐徐垂落,環過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緊緊錮入懷中。

他短暫地停下動作,感受著她的回應。

溫柔又青澀,帶著少女情竇初開時特有的羞赧,卻比所有旖旎的事物更能撩動心弦。

臨淵的呼吸漸漸變得濃沈。

他緊握住李羨魚皓白的手腕,遵循著自己的本能,更為熱烈地回吻著她。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喜歡。

李羨魚羽睫輕顫,呼吸漸漸亂得無法接續。

她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臨淵的喜歡,不得不伸手去推他的肩。

臨淵握住她的素手,不甘地咬了咬她被吻的鮮艷欲滴的紅唇,緩緩將她松開,給她喘息的餘地。

李羨魚輕伏在他寬闊的肩上,雙頰緋紅,呼吸碎亂。

她的羽睫低垂,素白的指尖擡起,本能地掩上自己被吻得鮮紅微腫的唇瓣。

冰涼的指尖方一觸及,她便輕輕嘶了聲。

“疼。”

臨淵的視線隨之落來,在她鮮艷的紅唇上徐徐停住。

他修長的手指擡起,熾熱的指尖輕撫過她的唇心,語聲低啞地向她承諾:“臣往後會留意些。”

李羨魚剛降下幾分熱度的面頰覆又滾燙。

她側過臉去,語聲輕如蚊吶:“夜都深了,我們該回宮去了。”

臨淵頷首,將她打橫抱起,放在駿馬背上。

李羨魚從未騎過馬,手中抓緊駿馬的韁繩不敢妄動,緊張地喚他的名字:“臨淵。”

她有些害怕地輕聲:“它要將我摔下去了。”

“不會。”

臨淵薄唇輕擡,翻身上馬。

他修長有力的手臂環過她的腰肢,握住駿馬的韁繩,也將她護在懷中。

銀鞭落下,駿馬揚蹄往前飛奔。

夜風拂過李羨魚的鬢發,將她身上穿著的鬥篷往後揚起,輕拂過少年勁窄的腰身。

李羨魚倚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這般明晰,明晰得令她覺得,要說些什麽來掩蓋。

於是她小聲將方才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說給他聽。

“其實,我沒有想去呼衍。”

臨淵卻像是已經明白。

他收緊了環過李羨魚腰肢的手臂,毫不遲疑地回應道:“即便是公主想去。臣也會去呼衍,將公主搶回來。”

李羨魚紅了臉。

她怕再解釋下去,會聽見什麽更讓人面紅的話,便悄悄轉開了話茬,問起康樂的事。

“臨淵,你方才去驛站的時候,是遇見什麽事了嗎?”

她想了想,道:“是與康樂有關嗎?”

臨淵低應,對李羨魚道:“臣遇見了東宮的人。”

李羨魚輕訝:“皇兄的人?”

她下意識地問道:“他們也是來帶走康樂的嗎?”

臨淵頓了頓,對李羨魚道:“是,只是方式不同。”

李羨魚聞言便放下心來。

她輕點了點頭,又問臨淵:“臨淵,那你打算,將康樂的事轉交給皇兄嗎?”

“不。”臨淵擡目,看向遠處巍峨的皇城,語聲微沈:“公主的皇兄,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無暇他顧。”

李羨魚不安地輕擡起羽睫。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密林中所見的情形。

一支火箭飛上漆黑的天穹。

繼而無數火把亮起,照亮了半邊天幕。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時,是攝政王意圖謀反,太子率兵圍府。

這一次——

她羽睫輕顫,紅唇微啟,卻又不敢說出自己的猜測。

臨淵垂首,回望向她。

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安,臨淵並未持韁的手擡起,將她的素手攏進掌心,在寒夜裏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

他不帶任何立場,平淡地轉述此事:“太子逼宮,太上皇於太極殿內禪位,遷居別宮。”

即便是早有準備,但當真的聽見的時候,李羨魚的呼吸還是停滯一瞬。

她聽說過這樣的事。

但從未想過,會發生在大玥,會發生在她的皇兄與父皇身上。

她慢慢垂下羽睫,良久沒有啟唇。

直至臨淵將她從駿馬上抱起,帶她越過緊閉的城門,看見遠處燈火通明的皇城。

李羨魚終是輕擡明眸,又一次問起有關康樂的事:“若是皇兄即位,康樂是不是,便能夠名正言順地回到宮裏了?”

可以繼續住在雨花閣裏,繼續做大玥的公主。

她也能時常見到她。

臨淵在她希冀的眸光裏短暫地沈默一瞬。

終是道:“不能。”

他低聲向李羨魚解釋:“康樂公主出嫁的事已寫在大玥的國書上,無可更改。”

國書,是國與國之間的信諾。

若是朝令夕毀,往後在諸國之間,再無立足之地。

故而,康樂公主沒有活路。

她只能‘死’,死在驛站那場大火中。

再以全新的身份而活。

李羨魚聽懂了他話中的深意。

她低垂下眼,有些悵然地輕輕點頭。

她道:“我知道了。”

臨淵見她心緒低落,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只是將身形展開,更快地將她送回披香殿中。

此時正值宵禁,金吾衛們把守森嚴。

離太極殿頗遠的披香殿中還未收到任何消息,如素日裏一般寧靜。

宮人們安然歇下,似連殿外呼嘯而過的北風都已停歇。

夜色已深。

李羨魚洗沐罷,便也將自己徐徐團進錦被。

她輕闔上眼,想要睡去,可腦海裏紛亂的念頭一個連著一個,如海潮疊起,將她的困意推走。

不得已,她終是擁著錦被坐起身來,向著橫梁上輕聲喚道:“臨淵。”

臨淵低應,從梁上而下。

他立在她的紅帳外,平靜地問她:“公主何事?”

李羨魚隔著紅帳看向他,語聲很輕:“我有些害怕。不知道明日裏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經歷皇權更疊。

更何況,還是以逼宮這樣的方式。

臨淵垂眼,撩開了紅帳,向她走來。

他的身量這般高,令李羨魚要隨著他走近而仰頭望向他。

“臨淵。”

她輕輕喚了聲。

臨淵低應。

他於李羨魚的錦榻前俯身,將惴惴不安的少女擁入懷中。

“別怕。”他的語聲低醇,似雪山淡淡而過的松風:“這幾日,臣會守著公主。”

李羨魚輕垂下羽睫,將微燙的臉頰貼在他冰涼的衣料上,聽著他胸膛裏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原本的不安也徐徐散去。

她輕輕點頭,困意重新湧來。

李羨魚輕闔上眼,重新將自己團進錦被中,素白的指尖卻仍舊搭在少年的掌心上。

臨淵垂眼,安靜地等著她的呼吸漸漸勻停,這才輕緩擡手,將她的皓腕重新放進錦被中。

他隨之闔眼,在她的榻緣上合衣睡下。

翌日,太上皇禪位的消息曉諭各宮。

太子李宴即位,遵已故的王皇後為太後。

太上皇遷居甘泉宮,太妃與太嬪們有所出者,隨子嗣居住,無所出者,則遷居西六宮安養。

尚未竣工,且斥資靡費的神仙殿與承露臺兩處即日停工,原本用以籌建此地的銀錢皆送往邊關,填補軍備上的空缺。

六宮之中也頗有整改。

所用宮人超過位份的宮室予以裁減,而不足的宮室則予以補足。

因而,李羨魚的披香殿中,也來了不少新的宮人。

原本空蕩蕩的西偏殿配房,還未到半日,便住滿了泰半。

除了寧懿長公主對如今的陛下仍有不滿,見面時不忘冷嘲熱諷幾句外,六宮裏倒也還算是安泰。

李羨魚原本不安的心便也徐徐放落,重新動了想學騎馬的心思。

而恰好,太子登基的次日,便是個萬裏無雲的晴日。

李羨魚早早用過早膳,便換上輕便的騎裝,拉著臨淵到了禦馬場裏,帶著他一同去挑選她喜歡的駿馬。

臨淵隨著她在馬槽前走過,看著她眸光明亮地細細選了陣,最後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前再也挪不動步子。

她牽著他的手,心情雀躍地道:“臨淵,我想要這匹。”

臨淵視線微頓,擡眉道:“公主為何會選它?”

李羨魚踮起足尖,輕碰了碰駿馬的鬃毛,杏眸彎起:“因為這匹馬生得最好看。”

通身的皮毛珍珠似地發亮,雪白鬃毛又順又長,眼仁烏黑有神,透著清澈的靈氣。

臨淵上前,緊握住韁繩,將前蹄已經開始煩躁刨地的駿馬制住,對李羨魚道:“這匹馬的脾氣不好。公主可以另選一匹。”

李羨魚卻有些遲疑。

她依依不舍地看著眼前漂亮的駿馬,忍不住帶著些僥幸,又一次去問臨淵:“這匹馬的脾氣真的很壞嗎?”

臨淵嗯了聲,又道:“但是公主若是執意想試,也並非不可。”

李羨魚有些期許,輕輕點頭:“那我先試一試。”

若是真的不行,再換其他的駿馬也不遲。

臨淵應聲,將駿馬從馬房內牽出,替她在馬背上系好了鞍韉。

“公主可以上馬。”

他於駿馬身旁側身,向李羨魚伸手,示意她可以在自己身上借力。

李羨魚輕應了聲。

她將指尖輕搭在他的掌心,試著學著他的方式上馬。

但是駿馬比她想象的要高些,又極不配合,因而她的動作便也顯得有些笨拙,一點也不利落。

一連試了幾次,才在臨淵的幫助下勉強坐到了馬背上。

但她還未來得及將另一邊馬鐙踩上,□□的駿馬便開始焦躁起來。

馬首左右搖晃,前蹄刨地,還不住地噴著劇烈的響鼻,像是隨時都要將馬背上的她甩下。

李羨魚有些慌神,下意識地俯身,緊緊抱住駿馬的脖子不放。

臨淵眸色一凜,迅速將韁繩收到最短,對她道:“公主坐穩!”

話音未落,那駿馬便長嘶一聲,想要人立而起。

雖韁繩被臨淵牢牢握住,未能如願。但還是將馬背上的李羨魚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適才選馬時的勇氣也像是被風吹散,磕磕巴巴地對臨淵道:“它,它好像不太喜歡我。”

臨淵劍眉緊皺,緊握著手中的韁繩,對李羨魚道:“馬是畜牲中最通人性的。尤其是這等脾氣不好的馬,也像是人一樣,欺軟怕硬,捧高踩低。”

“公主一上馬,它便知你不會馴馬。”

“公主一露怯,它便會趁機逞兇。”

李羨魚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一時間也忘了害怕,只從馬背上微微側過臉看向他,訝然問道:“那,有什麽好的方法嗎?”

臨淵道:“換一匹馬,抑或是,馴服它。”

李羨魚遲疑了下。

她伸手摸了摸駿馬雪白柔順的鬃毛,重新鼓起勇氣來:“我想再試一試。”

臨淵應聲,重新將手中的韁繩放開一段。

李羨魚也踩好了馬鐙,努力從馬背上直起身來。

駿馬立時察覺,又想人立而起。

臨淵覆又將韁繩收緊。

駿馬被制住,長嘶一聲,在原地暴躁地反覆踢蹬。

李羨魚還未直起的身子重新伏低,雙手緊緊抱住駿馬的脖子,面色泛白:“臨淵,它會將我摔下來嗎?”

臨淵擡手,握起駿馬雪白的鬃毛,遞至李羨魚的手畔:“即便它將公主甩下,臣也會接住公主。”

李羨魚羽睫輕扇,微白的小臉上漸漸回了些血色。

她側過臉去望向臨淵,對上少年從不動搖的視線,眸底的慌亂也漸漸散去。

她空出右手,握住臨淵遞給他的那把鬃毛,試著從駿馬身上直起身來。

駿馬仍不配合,但幾次三番後,倒也被李羨魚找到了規律。

駿馬踢蹬掙紮的厲害的時候,她就先緩上一緩。

等駿馬安靜些了,她便抓著駿馬的鬃毛繼續起身。

好在今日無事,她也很有耐心。

和這匹脾氣暴躁的駿馬耗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辰,李羨魚才終於在馬背上坐好。

她松了口氣,示意臨淵將韁繩遞給她。

臨淵便將韁繩遞給她,改為握住駿馬的籠頭。

他對李羨魚道:“公主雙手各握一韁,持韁短,韁繩緊握在掌心,拇指壓上。小腿輕夾馬腹,試著催它向前。”

李羨魚點頭,跟著他的話試了一試。

□□的駿馬卻毫不配合,不是在原地打轉,便是直往後退,煩躁起來還會原地踢蹬,試著將她甩下。

幾次反覆下來,倒是令李羨魚在冬日裏出了一身的細汗。

李羨魚卻沒有放棄。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小腿肚,重新握緊了韁繩,想要再試一次。

但她還未坐穩,卻聽低沈的一聲。

是禦馬場的大門重新敞開。

淡淡晨光照亮鐵面。

有人孤身牽馬,自馬房的方向信步而來。

李羨魚側首看向來人,有些意外地輕聲道:“司正?”

她略一分心,手中原本緊握的韁繩也隨之松開。

□□的駿馬立有所覺,猛地在原地一個踢踏,想將馬背上的李羨魚甩下。

李羨魚一時不防,手裏的韁繩驟然脫手,只來得及驚呼了聲,便覺得身子不可控制地往旁側倒去。

眼見著就要摔在禦馬場的地上,身側的少年眸光凜然,松開駿馬的籠頭箭步上前。

他俯身接住李羨魚下墜的身子。左手環過她的腰肢,右手托住她的腿彎,又迅速一側身,躲開駿馬落下的鐵蹄,身形展開,迅速將她帶到禦馬場的邊緣。

李羨魚本能地伸手環住他的脖頸。

杏眸微睜,羽睫輕顫。

在他的懷中驚魂未定地後怕了好一陣子,才徐徐回過神來。

想起羌無還在場中。

她的雙頰驀地滾燙,匆促地碰了碰臨淵的手背,小聲道:“臨淵,你,你快放我下來。”

臨淵應了聲,將她放下,視線卻仍舊警惕地落在羌無身上。

羌無卻並不在意。

他今日依舊沒帶兵刃,見臨淵這樣防備著他,也只是沙啞地輕笑了笑。牽著駿馬在場中停步,俯身餵了它一把草料。

李羨魚的視線落過去。

看見羌無身畔的那匹棗紅馬要比她騎著的白馬要矮小許多,眼睛與口鼻附近都開始長出灰白色的毛,連走路都有些打晃。

似乎已經是一匹老馬。

她有些好奇,不由得問道:“這是司正以前騎過的馬嗎?”

羌無似笑非笑:“公主這樣想?”

李羨魚羽睫輕扇,茫然輕聲:“不是嗎?”

畢竟若不是曾經騎過的馬,誰又會來駿馬如雲的禦馬場裏,牽這樣一匹可能都不能再騎的老馬呢?

羌無卻沒有再對此作答。

他只是淡聲詢問:“公主在學騎馬?”

李羨魚面上微紅,輕輕點頭:“我學得不太好,讓司正見笑了。”

羌無沒有嘲笑她。

他放開了那匹老馬的韁繩,伸手摸了摸它已經不再鮮亮的鬃毛,語聲平靜地道:“這是件好事。”

李羨魚杏眸輕眨,一時間有些猜不到羌無的用意。

羌無似也察覺到她的不解。

他輕輕笑了聲,語聲沙啞地道:“或許假以時日,公主便能學會騎馬。而新帝登基,廢除舊制。亦會令整個大玥煥然一新。”

“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李羨魚雖不懂太多前朝的事。

但是有一點她卻知曉——

皇兄登基後,至少不會像是曾經的父皇那樣,數年不朝,任由百官在太極殿前死諫而毫不動容。

她想,也許就像是羌無說的那樣。

一切都會好轉。

邊關的將士們會重新有冬衣與飯食,大玥也不會再有像康樂這樣,年僅八歲便被迫和親的公主。

於是她莞爾:“我相信司正說的話,會成真的。”

羌無也笑。

他啞聲道:“也許在雪山封禪後,一切都會如臣所願。”

李羨魚輕輕點頭。

她的指尖垂落,輕握著臨淵的劍袖,小聲道:“那我便先回披香殿裏去了。禦馬場就留給司正。”

她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地輕聲道:“那,今日臨淵教我騎馬的事,可不可以請司正不要告訴旁人?”

羌無擡眼,視線落在兩人之間。

李羨魚輕握著少年的袖緣,眼眸澄澈,眼底笑意宛然。

而少年戒備看他,驀地上前回護,將身姿纖細的少女擋在身後,修長的手指隨之垂落,與她十指緊扣。

這般親昵的動作,令李羨魚微微紅了臉。

臨淵薄唇緊抿,側首看向她時,原本冰冷的眸底亦有波瀾淡淡而過。

年少綺夢,幻美得像是春日花枝,冬夜初雪。

羌無看了半晌,終是失笑。

他站在那匹老馬身旁,手裏握著馬韁。

鐵面後那雙銳利的眼中染上笑意,顯出淡淡的緬懷。

他輕輕笑了聲:“公主,誰不曾年少過呢?”

作者有話說:

補出一個雙更來!!

不愧是我,驕傲(露出假裝沒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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