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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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B市竟然下了雨。眼看著到年底了，說是下雨, 在這樣的季節不如說是雨雪, 還夾雜著冰雹, 卟楞卟楞地打在玻璃上。
天黑得可怕，月亮完全被雲層遮住了, 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許小舟不想在這樣的天氣下挪動三花，但他想到小珍珠一個人在家, 莫名地就感到心慌。陳景鋒也醒了，男人開車帶著他跟喪喪，連同用小毯子包裹起來的三花的屍體, 深夜一起回他的小破公寓。
車外面的世界漆黑得可怕，車內仿佛真空般窒息，就只有喪喪喵喵的哭聲, 像一把刀子淩亂地攪動著車裏粘稠的空氣。
小貓本就嗆了風, 一邊哭一邊打嗝，晚飯全都吐了出來。許小舟一邊努力安慰著它，餘光裏還有身邊被毯子遮住的的屍體。
他遭遇過很多不幸和挫敗，但今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黑暗壓抑的一天。
陳景鋒低聲安慰喪喪道：“很多事情並不是盡力就能挽回的, 你是靈貓大人，努力成長起來吧，成長起來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貓和人。”
喪喪打著嗝，斷斷續續地喵了幾聲, 就連許小舟都聽不清它想表達什麽。他低頭看著小貓的臉，哭得整張貓臉好像都腫了起來, 淚巴巴的眼睛讓人看著心疼。他把小貓摟得更緊了，哄道：“等明天晴了，我們找一塊有人嚴格管理的墓地，好好地把三花葬了，不叫那些野貓野狗找到它破壞它的身體，好不好？”
小貓流著淚點頭。
許小舟輕輕用手遮住它的眼睛，“你不要再哭了，我還是第一次見貓這麽哭的，哭壞眼睛可怎麽辦。”
男人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許小舟，欲言又止的樣子。許小舟眼神飄開去，看向車外漆黑的夜，卻只能看見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和喪喪的影子。
“喪喪。”
“喵嗚……？”
“我們給三花取一個名字吧。相識一場，雖然緣分太淺，但也總是相識一場。”
小貓擡起爪子擦了把眼淚，點了點頭。
“叫阿福吧。如果有來生，希望它無論做人還是做貓，都能福氣多多。”
小貓聞言懵懵懂懂地擡起頭看著他，他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貓的頭。
“你就叫喪喪，賤名好養活，就一直叫喪喪吧。”
“咪——”
回到小公寓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鐘了。珍珠聽到開門的聲音，惺忪著睡眼從房間裏出來，小母貓又嬌又奶，跌跌撞撞地，原本對著突然回來的兩人一貓有些驚訝，但一擡頭看見了許小舟懷裏抱著的小毯子，楞住了。
兩方對視半天，珍珠緩緩走上前來，輕輕用臉蹭了蹭喪喪的臉。
“喵——”
——外面好冷吧，今晚一起睡吧。
喪喪吭了兩聲，努力抖了抖毛，點頭。
——珍珠，我心情不大好，但是無論發什麽，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小母貓身子貼著喪喪，雖然它太小了，但還是緊緊地貼著。
——喵知道啦。
許小舟看著兩只貓慢慢吞吞走路的背影，黑眸深處愈加漆深。等兩只小貓的身影不見了，他無聲地轉過身來，看著陳景鋒。
“你想怎麽做？”男人平靜地問道。
“血債血償。”
陳景鋒垂眼想了兩秒，“靈狐如果已經完全吃掉了他的魂，那麽這個人確實不能留了。但是除掉也要從長計議，我們畢竟是人不是貓，太沖動就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我知道。”許小舟扭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逆風奔跑》的面試我要去，相信常江既然能推給我這個面試機會，就一定能保證我拿到名額。他想見我，正好，我也要找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臥室裏抽了一件厚昵大衣出來，又拿了口罩和帽子，換上一雙厚重的牛皮馬丁靴。陳景鋒看他沈默地擺弄鞋帶，了然地說道：“我跟你一起吧。”
“好，不能讓常江聯想到我們見過三花，一點都不能。”
第二天上午，阿葛來接許小舟去參加面試，許小舟眼下發青，像是沒有睡好。阿葛楞了楞，“你吃早飯了嗎？”
“沒。”許小舟壓下帽檐，“熱搜太煩了，一宿都沒睡，先去買個咖啡吧。”
“好。”
“去一條街外的佑民巷吧，居民樓裏有一家不掛牌的手工咖啡店，豆子不錯人也少，我當練習生的時候常喝。”
阿葛哦了一聲挑頭，“那個巷子我知道，特別窄又連著好幾條馬路，這個時間可能會堵上十幾二十分鐘哦。”
“沒事。”
車子果然堵到了窄巷口外的十字路口處，許小舟看著窗外，巷口圍了好幾個背著手的老頭老太，裏面進進出出是穿著建材公司制服的工人，手裏搬著東西。
阿葛降下車窗，“大娘，這怎麽了？”
老太太說道：“昨天晚上下雹子，他們亂堆亂放的拆改廢材塌了，堵著人家的門，人家早上一開門那些破爛直接壓碎，還把門軸紮穿了。”
“這樣啊。”阿葛笑了笑，升起車窗嘆了口氣，“估計得堵半小時了。”
許小舟卻突然說道：“掉頭吧，隨便找個地方買一杯。”
阿葛又哦了一聲，瞅著倒車鏡勉勉強強地原地挑了個頭，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小舟，你今天怎麽了？感覺有點怪。”
“我沒事。”許小舟頓了頓，看著車窗外，“面試有點緊張。”
阿葛笑，“不用緊張。跟著鋒哥混這麽多年我也門清了，這種資源拿不到正常，拿得到就牛逼了，反正你也不愁別的資源，就去試試唄。”
“嗯。”
阿葛禁了聲，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許小舟一眼。許小舟卻沒有像平時那樣認真地看過來，而是看向車窗外，少年平素溫和舒展的眉頭蹙在一起，眉眼間全是壓抑和思索。
阿葛心裏琢磨著，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平時溫和的人低氣壓起來，能把人壓死。
反正他是一下子一句話都不敢說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下來。
上星的電視臺氛圍跟那些綜藝租用的演播棚完全不一樣，電視臺的氣氛更像是個國企，就連那些娛樂生活節目的主持人在臺裏也都穿著大方幹練的簡西裝。阿葛跟在許小舟身邊，好不容易拐個彎到了沒人的走廊，低聲道：“《逆風奔跑》什麽情況啊，來這種地方面試，要不要紅得這麽徹底。”
“連個出來接人的PD都沒有。”他說著又嘆了口氣，“其實我覺著吧，這個節目組邀你的心不誠，咱也別抱太大希望了。”
許小舟神色平靜，“我是不夠格上這種根正苗紅綜藝的，但這個面試應該只是走流程。”
“啊？”
許小舟沒多解釋，走廊盡頭就是面試房間，他看了眼時間，提前了三分鐘，剛剛好。
他把手機靜音揣回口袋，笑了笑，“你去車裏等我吧，不會太久。”
“哦，好。那你加油啊。”
“嗯。”
許小舟的面試官是一男一女，目測都在四十五歲往上。男的他隱約有點印象，似乎小時候看過這人主持的什麽歷史節目，但也已經很多年沒在電視上見過了，女的就完全臉盲。面試的內容也讓人摸不著頭腦，讓他聊聊練習生涯和拍戲感想，許小舟搜腸刮肚說了五六分鐘，女的打斷他。
“你最近火了一部電影，網上都在討論見賢跟太子，你怎麽看？”
許小舟正色，“見賢跟太子表現出了君臣之間的忠與義，但見賢愚忠，明知君主犯錯卻還執迷不悔，該死。”
女的挑了挑眉，“他們兩個的感情怎麽看？”
許小舟毫不猶豫地又重覆了一遍，“君臣忠義，可惜見賢愚忠。”
“別的呢？”
他楞了楞，猶豫著反問，“還有什麽？”
男的說道：“差不多了，回去等一下通知吧。我們這個節目要綜合考量明星的社會形象和群眾口碑，具體的結果你會收到通知的。”
許小舟站起來，“辛苦您二位。”
他走出那間屋子，掏出手機看時間，一共才面了十五分鐘不到。
陳景鋒的消息剛好發過來。
【你面完了給我來個消息。】
許小舟停住腳步直接回道：【面完了。】
【怎麽樣？】
【從未面過如此扯淡的試】
【哈哈哈，回答的還好嗎？】
許小舟想了想，【反正求生欲極強了】
他打完最後一個字，剛剛點擊發送，卻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什麽。
走廊另一頭的房間門開了又關，腳步聲，伴隨著一絲似實打實的氣味但又很飄渺的，惡臭。
許小舟挑了挑眉，這具身體莫不是真的在悄悄地發生什麽變化。
他擡起頭，果然看見走廊盡頭，常江正笑著朝他走過來。
許小舟一點都不意外今天會在這個場合看見他，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人的絲絨襯衫上，不等常江開口便說道：“你怎麽總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王子？“
常江楞了一楞，那雙桃花眼轉瞬又笑開了，“所以說你更喜歡穩重大氣的穿衣風格咯，就像……”他看了一眼許小舟已經按滅的手機，“就像陳景鋒一樣？”
許小舟聽到陳景鋒這三個字，卻快速地皺了下眉，雖然他瞬間又恢覆了平和，但常江依舊捕捉到了黑眸中一閃而逝的那抹厭惡。
常江驚訝地挑眉，“這是怎麽了？”
許小舟冷哼一聲，擡腳往電梯口走，一邊走一邊冷漠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還提粗陋凡人來惡心我，故意的麽？”
常江原本跟著他，聞言腳步卻頓了一頓，有些不自然地低聲問道：“你……覺醒得這麽快？”
許小舟平靜地擡起眼看他，“上次見面，如果不是喪喪，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麽不同的。但這次，我已經能嗅到你的氣味了。”
常江啞口。
“這個機會是你送給我的吧，怎麽，被喪喪撓了一下還不死心想上來巴結嗎？”
常江似乎有些猶豫。走到電梯口，他替許小舟按了向下的按鈕，等到電梯上來，兩人進了電梯，才說道：“靈性覺醒，你是貓，還是人？”
“是貓也是人。”許小舟眼眸深處仿佛沒有情緒，“貓神能讓我做一個呼風喚雨的人，你有意見？”
“我不敢。”常江立刻說道。他轉回身去，跟許小舟一起面朝著電梯的門，銀灰色的金屬倒映出男人思忖的神情，細長的眼裏流露出費解，還有一絲算計。
許小舟突然說道：“我很煩覺醒前讓我認主的人，但我現在還沒恢覆好，你要是能幫我，《逆風奔跑》節目開錄之後我們再說。你要是不願意趟渾水，就好好揣著你這身人的皮囊，賺名賺利與我無關，但你少來我眼前晃，我嫌你臭。”
“可是，你的貓……”
說時遲，那時快，剛才還平和帶著一絲嫌棄的許小舟突然動了。他的動作迅捷得果然像一只貓一樣，可撞擊在常江的身上，那股力道又絕對不是一只貓能有的。
常江悶咳一聲，肋骨差點被撞斷了。他看著突然壓上來的許小舟，“你想幹什麽？”
少年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玩味，眼底的淚痣襯托得那雙黑眸仿佛能攝動人心。常江失神一瞬間，掙紮著挪開了視線，不與他對視，悶聲怒道：“你要幹什麽？這是公眾場合！你就算貓神覺醒，你還是個人！”
許小舟漆深的眸緩緩恢覆平靜，過了半晌，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說，迫我忍主的粗陋凡人，我必殺。你要是願意幫我當然好，不願意幫我就滾遠點，我不跟你這臭狐貍為難。但有一句話說在前頭——雖然我並不是喪喪的親媽，但它現在是我的貓，你要是再敢對我的貓動心思，我就把你這只小狐貍一條一條撕得稀巴爛，你想試試嗎？”
那聲音絲絲地冷，仿佛能吞噬人心。
常江的呼吸下意識屏住，電梯突然響了一聲，電梯門打開，到地下了。
許小舟松開他，好整以暇地動了動脖子和肩膀，動作慵懶而洋洋得意。
“滾吧，看見你這只狐貍就煩。下次見面麻煩你多噴一點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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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得可怕，月亮完全被雲層遮住了, 一點光都透不出來。
許小舟不想在這樣的天氣下挪動三花，但他想到小珍珠一個人在家, 莫名地就感到心慌。陳景鋒也醒了，男人開車帶著他跟喪喪，連同用小毯子包裹起來的三花的屍體, 深夜一起回他的小破公寓。
車外面的世界漆黑得可怕，車內仿佛真空般窒息，就只有喪喪喵喵的哭聲, 像一把刀子淩亂地攪動著車裏粘稠的空氣。
小貓本就嗆了風, 一邊哭一邊打嗝，晚飯全都吐了出來。許小舟一邊努力安慰著它，餘光裏還有身邊被毯子遮住的的屍體。
他遭遇過很多不幸和挫敗，但今天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黑暗壓抑的一天。
陳景鋒低聲安慰喪喪道：“很多事情並不是盡力就能挽回的, 你是靈貓大人，努力成長起來吧，成長起來才能保護你想保護的貓和人。”
喪喪打著嗝，斷斷續續地喵了幾聲, 就連許小舟都聽不清它想表達什麽。他低頭看著小貓的臉，哭得整張貓臉好像都腫了起來, 淚巴巴的眼睛讓人看著心疼。他把小貓摟得更緊了，哄道：“等明天晴了，我們找一塊有人嚴格管理的墓地，好好地把三花葬了，不叫那些野貓野狗找到它破壞它的身體，好不好？”
小貓流著淚點頭。
許小舟輕輕用手遮住它的眼睛，“你不要再哭了，我還是第一次見貓這麽哭的，哭壞眼睛可怎麽辦。”
男人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許小舟，欲言又止的樣子。許小舟眼神飄開去，看向車外漆黑的夜，卻只能看見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和喪喪的影子。
“喪喪。”
“喵嗚……？”
“我們給三花取一個名字吧。相識一場，雖然緣分太淺，但也總是相識一場。”
小貓擡起爪子擦了把眼淚，點了點頭。
“叫阿福吧。如果有來生，希望它無論做人還是做貓，都能福氣多多。”
小貓聞言懵懵懂懂地擡起頭看著他，他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貓的頭。
“你就叫喪喪，賤名好養活，就一直叫喪喪吧。”
“咪——”
回到小公寓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鐘了。珍珠聽到開門的聲音，惺忪著睡眼從房間裏出來，小母貓又嬌又奶，跌跌撞撞地，原本對著突然回來的兩人一貓有些驚訝，但一擡頭看見了許小舟懷裏抱著的小毯子，楞住了。
兩方對視半天，珍珠緩緩走上前來，輕輕用臉蹭了蹭喪喪的臉。
“喵——”
——外面好冷吧，今晚一起睡吧。
喪喪吭了兩聲，努力抖了抖毛，點頭。
——珍珠，我心情不大好，但是無論發什麽，我都會保護好你的。
小母貓身子貼著喪喪，雖然它太小了，但還是緊緊地貼著。
——喵知道啦。
許小舟看著兩只貓慢慢吞吞走路的背影，黑眸深處愈加漆深。等兩只小貓的身影不見了，他無聲地轉過身來，看著陳景鋒。
“你想怎麽做？”男人平靜地問道。
“血債血償。”
陳景鋒垂眼想了兩秒，“靈狐如果已經完全吃掉了他的魂，那麽這個人確實不能留了。但是除掉也要從長計議，我們畢竟是人不是貓，太沖動就只會給自己惹麻煩。”
“我知道。”許小舟扭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逆風奔跑》的面試我要去，相信常江既然能推給我這個面試機會，就一定能保證我拿到名額。他想見我，正好，我也要找他。”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臥室裏抽了一件厚昵大衣出來，又拿了口罩和帽子，換上一雙厚重的牛皮馬丁靴。陳景鋒看他沈默地擺弄鞋帶，了然地說道：“我跟你一起吧。”
“好，不能讓常江聯想到我們見過三花，一點都不能。”
第二天上午，阿葛來接許小舟去參加面試，許小舟眼下發青，像是沒有睡好。阿葛楞了楞，“你吃早飯了嗎？”
“沒。”許小舟壓下帽檐，“熱搜太煩了，一宿都沒睡，先去買個咖啡吧。”
“好。”
“去一條街外的佑民巷吧，居民樓裏有一家不掛牌的手工咖啡店，豆子不錯人也少，我當練習生的時候常喝。”
阿葛哦了一聲挑頭，“那個巷子我知道，特別窄又連著好幾條馬路，這個時間可能會堵上十幾二十分鐘哦。”
“沒事。”
車子果然堵到了窄巷口外的十字路口處，許小舟看著窗外，巷口圍了好幾個背著手的老頭老太，裏面進進出出是穿著建材公司制服的工人，手裏搬著東西。
阿葛降下車窗，“大娘，這怎麽了？”
老太太說道：“昨天晚上下雹子，他們亂堆亂放的拆改廢材塌了，堵著人家的門，人家早上一開門那些破爛直接壓碎，還把門軸紮穿了。”
“這樣啊。”阿葛笑了笑，升起車窗嘆了口氣，“估計得堵半小時了。”
許小舟卻突然說道：“掉頭吧，隨便找個地方買一杯。”
阿葛又哦了一聲，瞅著倒車鏡勉勉強強地原地挑了個頭，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小舟，你今天怎麽了？感覺有點怪。”
“我沒事。”許小舟頓了頓，看著車窗外，“面試有點緊張。”
阿葛笑，“不用緊張。跟著鋒哥混這麽多年我也門清了，這種資源拿不到正常，拿得到就牛逼了，反正你也不愁別的資源，就去試試唄。”
“嗯。”
阿葛禁了聲，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許小舟一眼。許小舟卻沒有像平時那樣認真地看過來，而是看向車窗外，少年平素溫和舒展的眉頭蹙在一起，眉眼間全是壓抑和思索。
阿葛心裏琢磨著，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平時溫和的人低氣壓起來，能把人壓死。
反正他是一下子一句話都不敢說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下來。
上星的電視臺氛圍跟那些綜藝租用的演播棚完全不一樣，電視臺的氣氛更像是個國企，就連那些娛樂生活節目的主持人在臺裏也都穿著大方幹練的簡西裝。阿葛跟在許小舟身邊，好不容易拐個彎到了沒人的走廊，低聲道：“《逆風奔跑》什麽情況啊，來這種地方面試，要不要紅得這麽徹底。”
“連個出來接人的PD都沒有。”他說著又嘆了口氣，“其實我覺著吧，這個節目組邀你的心不誠，咱也別抱太大希望了。”
許小舟神色平靜，“我是不夠格上這種根正苗紅綜藝的，但這個面試應該只是走流程。”
“啊？”
許小舟沒多解釋，走廊盡頭就是面試房間，他看了眼時間，提前了三分鐘，剛剛好。
他把手機靜音揣回口袋，笑了笑，“你去車裏等我吧，不會太久。”
“哦，好。那你加油啊。”
“嗯。”
許小舟的面試官是一男一女，目測都在四十五歲往上。男的他隱約有點印象，似乎小時候看過這人主持的什麽歷史節目，但也已經很多年沒在電視上見過了，女的就完全臉盲。面試的內容也讓人摸不著頭腦，讓他聊聊練習生涯和拍戲感想，許小舟搜腸刮肚說了五六分鐘，女的打斷他。
“你最近火了一部電影，網上都在討論見賢跟太子，你怎麽看？”
許小舟正色，“見賢跟太子表現出了君臣之間的忠與義，但見賢愚忠，明知君主犯錯卻還執迷不悔，該死。”
女的挑了挑眉，“他們兩個的感情怎麽看？”
許小舟毫不猶豫地又重覆了一遍，“君臣忠義，可惜見賢愚忠。”
“別的呢？”
他楞了楞，猶豫著反問，“還有什麽？”
男的說道：“差不多了，回去等一下通知吧。我們這個節目要綜合考量明星的社會形象和群眾口碑，具體的結果你會收到通知的。”
許小舟站起來，“辛苦您二位。”
他走出那間屋子，掏出手機看時間，一共才面了十五分鐘不到。
陳景鋒的消息剛好發過來。
【你面完了給我來個消息。】
許小舟停住腳步直接回道：【面完了。】
【怎麽樣？】
【從未面過如此扯淡的試】
【哈哈哈，回答的還好嗎？】
許小舟想了想，【反正求生欲極強了】
他打完最後一個字，剛剛點擊發送，卻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什麽。
走廊另一頭的房間門開了又關，腳步聲，伴隨著一絲似實打實的氣味但又很飄渺的，惡臭。
許小舟挑了挑眉，這具身體莫不是真的在悄悄地發生什麽變化。
他擡起頭，果然看見走廊盡頭，常江正笑著朝他走過來。
許小舟一點都不意外今天會在這個場合看見他，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個人的絲絨襯衫上，不等常江開口便說道：“你怎麽總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王子？“
常江楞了一楞，那雙桃花眼轉瞬又笑開了，“所以說你更喜歡穩重大氣的穿衣風格咯，就像……”他看了一眼許小舟已經按滅的手機，“就像陳景鋒一樣？”
許小舟聽到陳景鋒這三個字，卻快速地皺了下眉，雖然他瞬間又恢覆了平和，但常江依舊捕捉到了黑眸中一閃而逝的那抹厭惡。
常江驚訝地挑眉，“這是怎麽了？”
許小舟冷哼一聲，擡腳往電梯口走，一邊走一邊冷漠地說道：“既然你知道我是什麽身份，還提粗陋凡人來惡心我，故意的麽？”
常江原本跟著他，聞言腳步卻頓了一頓，有些不自然地低聲問道：“你……覺醒得這麽快？”
許小舟平靜地擡起眼看他，“上次見面，如果不是喪喪，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麽不同的。但這次，我已經能嗅到你的氣味了。”
常江啞口。
“這個機會是你送給我的吧，怎麽，被喪喪撓了一下還不死心想上來巴結嗎？”
常江似乎有些猶豫。走到電梯口，他替許小舟按了向下的按鈕，等到電梯上來，兩人進了電梯，才說道：“靈性覺醒，你是貓，還是人？”
“是貓也是人。”許小舟眼眸深處仿佛沒有情緒，“貓神能讓我做一個呼風喚雨的人，你有意見？”
“我不敢。”常江立刻說道。他轉回身去，跟許小舟一起面朝著電梯的門，銀灰色的金屬倒映出男人思忖的神情，細長的眼裏流露出費解，還有一絲算計。
許小舟突然說道：“我很煩覺醒前讓我認主的人，但我現在還沒恢覆好，你要是能幫我，《逆風奔跑》節目開錄之後我們再說。你要是不願意趟渾水，就好好揣著你這身人的皮囊，賺名賺利與我無關，但你少來我眼前晃，我嫌你臭。”
“可是，你的貓……”
說時遲，那時快，剛才還平和帶著一絲嫌棄的許小舟突然動了。他的動作迅捷得果然像一只貓一樣，可撞擊在常江的身上，那股力道又絕對不是一只貓能有的。
常江悶咳一聲，肋骨差點被撞斷了。他看著突然壓上來的許小舟，“你想幹什麽？”
少年的黑眸中閃過一絲玩味，眼底的淚痣襯托得那雙黑眸仿佛能攝動人心。常江失神一瞬間，掙紮著挪開了視線，不與他對視，悶聲怒道：“你要幹什麽？這是公眾場合！你就算貓神覺醒，你還是個人！”
許小舟漆深的眸緩緩恢覆平靜，過了半晌，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說，迫我忍主的粗陋凡人，我必殺。你要是願意幫我當然好，不願意幫我就滾遠點，我不跟你這臭狐貍為難。但有一句話說在前頭——雖然我並不是喪喪的親媽，但它現在是我的貓，你要是再敢對我的貓動心思，我就把你這只小狐貍一條一條撕得稀巴爛，你想試試嗎？”
那聲音絲絲地冷，仿佛能吞噬人心。
常江的呼吸下意識屏住，電梯突然響了一聲，電梯門打開，到地下了。
許小舟松開他，好整以暇地動了動脖子和肩膀，動作慵懶而洋洋得意。
“滾吧，看見你這只狐貍就煩。下次見面麻煩你多噴一點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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