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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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小舟有些糾結，他本能地覺得應該找趙姐討論一下胡總監的態度, 但其實趙姐只是一個末流小經紀人, 幫不上什麽忙, 告訴了她之後她自己又要糾結。歸根結底，許小舟跟公司的合約還是不大牢靠, 從前他屬於自培繳費型合同，現在到手的資源也都算作自己的門路, 只有上次那個綜藝，胡總監美其名曰主動給了他，但誰又知道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一個男聲在門外，“小舟你起床了嗎？”
是陳景鋒身邊那個段子手小吳的聲音。
許小舟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去開門。房門一打開, 只見小吳同學雙手舉著喪喪使勁往前伸, 身體躲得遠遠的，一臉沮喪，“鋒哥說今天片場事情太多，忙不過來, 讓你照看一下貓。”
“哦。”許小舟嫻熟地把貓抱過來，眼神在小吳胳膊上那一條條新鮮的血道子上停頓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和喪喪不會打架了吧？“
一個大男人說話帶著哭腔，“講講理吧小舟, 誰敢打它？從劇組到酒店這一路也就十分鐘的腳程，這只貓好險沒把我撓死。平時看著不是挺乖的嗎？背地裏張牙舞爪的。它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爪子一揮判若兩貓。”
“這……”許小舟虎下臉，看著一臉睡不醒的喪喪。
“怎麽可以撓人呢？”
“咪——”
許小舟把貓轉向小吳，“這個是前輩身邊的哥哥，你要禮貌一點，知道嗎？”
“咪——”
小吳有點遭不住，連連擺手往後退，“不用不用，讓鋒哥知道我害他老婆挨訓那還了得，我溜了溜了。”
一人一貓一起看著那個身影狼狽地小跑消失在電梯口，許小舟松了口氣，點著喪喪的小腦瓜，“你要是很不喜歡別人抱的話就自己下地走，一定要撓的話，要撓在看不見的地方，懂不懂？”
小貓眼珠滴溜溜地轉，難得地出現了點困惑的表情。
許小舟耐心教導，“你撓在人家胳膊上，人家上門興師問罪，我總不能裝看不見吧？”
小貓恍然大悟。
一人一貓坐在床上嘮嗑。許小舟盤著腿看著在床上打滾捉尾巴的大肉球，露出深思的神色。他以前一直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胖乎乎的挺可愛，但其實以人類的視角來看，胖子滾來滾去真的有點滑稽。
許小舟突然叫，“朋友。”
小貓停下動作，回頭看著它。
“我問你一個問題。”
點頭。
“我感覺你這段時間精神頭已經越來越好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白天是真的昏睡不醒，現在其實能感覺到清醒的時間比較多，大多數還是懶得睜眼睛吧。”
點頭。
“你的魂傷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又點頭。
許小舟松了口氣，緊接著追問道：“既然好的差不多了，為什麽拖著剩下的一點不肯痊愈？”
小貓不說話了，裝傻的樣子本身也挺傻的。它扭過頭望著空氣發呆，過了一會伸出爪子撲了撲不存在的灰塵。
許小舟仿佛看見了陳景鋒視角下的自己。
他輕輕嘆了口氣，摸摸小貓的耳朵，低聲道：“我聽一個高人說，你們靈貓一族是世間最大的祥瑞，擁有了靈貓也就擁有了這份祥瑞。我知道你是只感恩的好貓，但我沒有想過擁有你……”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對上小貓扭過頭來有些費解的目光。許小舟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輕輕說道：“其實我是想說，你盡快把魂傷養好吧。人各有命，我的未來會自己去努力爭取，你不要一直揣著報恩的念頭在我身邊鎖著自己。這個圈子裏水很深，你呆在我的身邊，其實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外面的天空很大，你應該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小貓聽呆了。一人一貓註視良久，小貓突然行動起來。它踩著軟乎乎的床墊子臥進許小舟懷裏，喵喵了幾聲人類聽不懂的話，然後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
許小舟有些發愁地嘆了口氣。
這天晚上穿回貓身體裏後，許小舟非常自力更生地主動往陳景鋒房間跑，還特意叼上了自己的手機。男人正在房間裏打電話，房門給他留了一條縫，可惜這具身體已經今非昔比，很難從縫裏優雅地溜進去。許小舟只好先用爪子把手機推進去，然後自己一只貓費勁地去推酒店厚重的門，勉強把縫隙推得大了一點，然後使勁拱了進去。
勒得渾身的肉都疼。
“好的，明天見。”
男人掛斷電話，一扭頭看見一只團子正在費力地用爪子蘸口水捋平肚子上炸開的毛，男人大步走上前來把許小舟抱起來，嘀咕道：“我明天去和白導聊一聊劇本，他說帶上同劇組的小朋友一起，估計就是你了，你接到通知沒？”
許小舟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麽意思。”
小貓笨拙地按開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指著最上面那一條“胡總監”給男人看。
“老太婆通知你了？“
點頭。
“唔。“男人把許小舟放在床上，一邊走到門口去鎖門一邊問道：“說起來，我今天已經正式向公司高層表明態度，經濟約不會再續了。你再過兩個月也該提前續交下一年的練習費了吧，你現在資源這麽好，老太婆沒有額外找你聊嗎？”
許小舟嚴肅地搖了搖頭。
男人有些奇怪地誒了一聲，“這老太婆到底想什麽呢，像是和你有仇。”
“咪——”
陳景鋒一屁股坐在許小舟身邊，盤起腿琢磨了半天，“你是不是有點怕她？“
“咪——”
“不用怕，她確實是練習生的絕對權威，甚至出道名額這種對於練習生而言世界最重要的事也是她一手遮天。但等你出道之後你就會知道，藝教總監這個職位也就那麽回事吧，就像個牢頭，監獄裏南波萬，出了監獄基本上見誰都要點頭哈腰。”
小貓聞言歪了下頭，圓圓的眼睛裏有些困惑。
男人的手一下一下點著他的鼻子，“準藝人許小舟同學，本老板提前通知你，不許再跟日天續費了，拍完戲剛好回公司收拾收拾，準備入駐我的工作室吧。本前輩瞬間讓你出道。”
提到出道，小貓的眼睛亮了亮，一下子站起來喵了一聲。陳景鋒被逗笑了，“你對出道真的有執念啊，就這兩個字，那麽重要嗎？”
“喵——”
“好吧，你說重要就重要。”男人仰躺在床上，把沈甸甸的大肉團舉高高在眼前，笑道：“我的小貓想出道，那就出道好啦。”
許小舟晚上又開始做夢了，和前天晚上幾乎重覆的夢境，他顛顛顛地跟在疑似喪喪的小奶貓背後看它稱霸江湖。那只小奶貓對別人都很兇，只對許小舟還算友善，許小舟靠近它，它也不會兇，反而還會分享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小魚幹。
許小舟在夢裏沾染了更深的貓的習性，他湊近小奶貓的屁股聞了聞，是個好屁股，這個味道他覺得挺帶勁。
第二天一大早，陳景鋒來敲門的時候一臉倦色，許小舟有點詫異，男人把臉埋進掌心，使勁搓了搓，無奈道：“你昨天晚上怎麽了，翻來覆去的搶枕頭搶被子，我怎麽搶都搶不過。等我好不容易縮在床角睡著了，你又湊過來使勁聞我的脖子，嗅來嗅去，貓毛紮臉，我根本睡不著。”
呃……
男人使勁睜了睜困倦的眼睛，突然一皺眉，“眼看著喪喪一天天長大，即將面對青春期男孩的困擾，以後不會跑出去搞什麽小母貓吧。”
“……”
“唔，希望不會，它眼光還挺高的。”男人若有所思道。
去見白導的車上，許小舟一直低頭刷著《班仙將》原著的同人社區，看小說來不及，只能臨時抱抱佛腳。他發現這部作品的男主評價極高，論壇上一堆吹男主的，各式各樣的讚美詞語堆得人眼花繚亂。許小舟從上往下刷了刷，聊女主的反而很少。
陳景鋒探頭過來看了一眼，說道：“這兩年的劇本行情有點意思。大男主和大女主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重女主的劇本裏淡化男主，重男主的劇本裏也是一樣的。不過這個本子裏面男性角色不少，各種人設打造得很全，之前有讀者說《班仙將》像個男神集卡式游戲，也不算誇張。”
許小舟聽得一楞一楞的，他低頭看一篇男主同人帖子，陳景鋒要飾演的那個角色叫“相寒”，是人神後代，出生便偶然擁有天地間最大的神力，由於人神後代的軀體不夠純化而沈睡萬年，醒來後在不斷探索身世秘密的過程中神魂覺醒，重列仙班。相寒在原著中被刻畫得有血有肉，性格沈穩而溫暖，在神魂覺醒期間表現出極強的不屈和血性。
許小舟刷了一會帖子，思忖著說道：“最近幾年的作品不少都對男性角色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女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純粹血性的角色了，確實很適合前輩。”
陳景鋒聽到勾起唇角，“你這是在誇我，我聽懂了。”
許小舟有點不好意思，他刷到原著的角色人設分析貼，點進去細細地看。
陳景鋒提過的那個小貓的角色確實很輕，人設投入極少，沒有什麽豐富的人格，估計就是個賣萌的角色，起到的主要作用就是增強貓的主人的存在感。貓的主人是個反派，作惡多端不說，最後還被陳景鋒一劍劈得魂飛魄散，十分悲催。
許小舟嘆了口氣，還不知道前面等他的是什麽。
車子停下，湯經紀人從前面扭過頭，“到了，二位進去好好聊唄。”
許小舟收起手機，“謝謝哥。”
“不謝。鋒鋒的合同手續都快走完了，也就不擔心了，你加油啊。”
許小舟點頭，“我盡力。”
兩人進到酒店裏，許小舟低聲道：“湯湯對我的態度好像有點變化。之前他似乎很怕我們兩個真的有什麽，現在不太一樣了，是我錯覺嗎？”
身邊男人聞言很好心情地說道：“不是錯覺，是小雷達靈敏。”
“啊？”
“之前湯湯的身份很尷尬，心知肚明我很可能不會跟公司續約，但他名義上又是公司的經紀人，特別糾結。現在不一樣了，我正式提出跟公司分手，也正式跟他表明帶隊離開的決心，從他的藝人變成他的藝人兼老板，我倆的關系純粹多了。”
許小舟心說，聽起來可不怎麽純粹。
他跟男人肩並著肩往裏面走。白奇巖導演是個有格調的中年男人，找的地方是一家以靜為主打的棋牌室，服務員帶著兩個人進去，門一開，許小舟就見白導坐在小茶幾旁邊，桌上蹲著的小白貓兩只爪子分別伸進兩個圍棋罐裏，正嘩啦嘩啦攪和著那些黑白棋子。
唔，好像沒那麽格調了。
陳景鋒揚了揚唇角，“白導。”
許小舟恭恭敬敬，站在門口九十度鞠躬，“白導好，我是許小舟。”
“你們好，別拘束，坐吧。”白導往陳景鋒身邊看了一圈，有點遺憾，“沒有帶你的小貓過來啊。”
陳景鋒笑，“它白天一直睡覺，不怎麽清醒，帶出來也沒用。”
“這樣。“白奇巖笑瞇瞇的，“這兩天看劇本看得怎麽樣，有什麽心得嗎？”
許小舟沒想到聊劇本是這麽個聊法，有點像班主任考察讀書感悟。他有些擔心地看向陳景鋒，這位前輩白天拍戲晚上擼貓，哪有時間看劇本。
然而陳景鋒談吐淡定，隨口道：“我又覆習了一遍原著的第一卷 內容。相寒以俠骨血性流傳，但他的生母是有些膽小的女人，小說中所謂的‘世間至柔’。而其父是最剛強的天神，所謂‘世間至剛’。他的人格構成以剛強血性為主，但也是保留了一分軟弱在的。正因如此，這個人物塑造才顯得偉大而又貼近人性。”
白導點頭，“不錯，相寒的心是軟的，一切人鬼神，無論多麽作惡多端，只要有一絲值得憐憫，相寒就會有所心軟。”他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扭頭看向許小舟，“你對反派怎麽看？”
許小舟突然被cue，幾乎是本能地實話實說：“反派要分類。一部分反派是炮灰角色，為了襯托主角的英武，我個人並不喜歡。但還有一部分反派人設豐沛，牽涉到很多動人的羈絆，很有靈魂。”他說著說著，發現白導很有深意地點了點頭，許小舟有點摸不清這個點頭的意思，他一瞬間有點後悔，是不是不該把自己的喜好說得這麽直白。名導肯用你，哪還有你挑剔的空間。
然而陳景鋒卻點頭應和，“是這樣子的，炮灰角色通常也不會由白導親自選角，交給副導甚至給投資單位，隨便送上幾個來試個鏡差不多就完了。”
許小舟吃了一劑定心針。
白導摸了摸yoghurt，小貓習慣性地躲開，他也沒什麽失落，繼續問道：“為什麽說反派有靈魂？”
許小舟壓力山大，硬著頭皮說道：“對主角的打造有時為了突出其好而失去真實感，然而反派不同。反派的經歷和心路歷程往往更貼合人性，很容易和觀眾共情。”
白導點了點頭，“挺有道理的。”
陳景鋒突然站了起來，對許小舟招手，“你來白導身邊坐，你倆離得那麽遠，能聊出什麽來？”
許小舟一楞，後背發麻，“不，用了吧。”
白奇巖笑得很慈祥，“怕什麽，你前輩很照顧你。你這個性格有點靦腆，在這個圈子裏不常見。”
許小舟聞言有些窘迫，靦腆對於混這個圈子的人來說不是什麽好事。他鼓足勇氣跟陳景鋒換了個位置，然而剛剛落座，一團雪白雪白的毛乎乎的東西就湊了過來。
Yoghurt用一臉詭秘的、好奇的、茫然的眼神看著許小舟。
許小舟仿佛讀懂了小貓心裏的潛臺詞。
這位朋友，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誒，稀奇了，上次你那個貓來，yoghurt就很感興趣，這次你來，它還很感興趣。“白奇巖新奇地挑了挑眉，伸出手指逗弄自家小貓，然而小白貓並不領情，高冷地豎著尾巴走到了許小舟旁邊，毫無防備地趴下了。
“小舟和喪喪在一起時間長了，是不是沾上了喪喪的味道？“白奇巖猜測道，想了想又說，“喪喪真的是很有靈性的小貓了，我覺得它和我也很投緣。”
許小舟心想並不是的，人類喪喪和誰都能很投緣。
然而他很理智地沒有拆臺，笑道：“喪喪有時候高冷，但內心裏很天真，是只可愛的小貓。”
“是啊。”白奇巖一聲嘆息，“我也很喜歡它，雖然只見過一面吧。”
說好的試鏡，然而白奇巖並沒有考察許小舟任何專業功底，隨口問了那兩個問題後就完全是閑聊了。三個人聊了兩個半小時，陳景鋒後半程就沒怎麽說話，一直是白奇巖隨口問，許小舟小心答。
在日天練習的時間，各項成績，前幾次出道沒有通過後的心情，第一次拍戲的感悟……許小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被問了個幹幹凈凈，但仔細一想，似乎怎麽說都不算是試鏡。
回去的路上，湯經紀人坐在副駕駛睡著了，陳景鋒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你有沒有想過，yoghurt為什麽對你這麽與眾不同？”
許小舟搖了搖頭。
“所有的生物都敬畏喪喪，這個敬畏是對靈貓的貓魂，所以最初公主來遇見了你，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常。但是上次跟yoghurt見面時喪喪的身體裏是你，這一次就更是你本人，yoghurt敬畏的不是貓魂而是人魂，為什麽？”
許小舟真的不知道，他想說也許是自己跟喪喪來回互穿得多了，靈魂上沾上了一些共性也不一定，但他不敢胡猜，念頭一轉，腦海裏卻突然想起那個夢。
夢裏每天跟在喪喪後面走街串巷，擔憂地看著它。一會擔心它太狂傲被小夥伴孤立，一會又擔心它脾氣太火爆，一爪子把小夥伴拍死，日也操心夜也操心，頭發都快白了。
難得沒有戲的一天，回到酒店也還沒有日落，劇組裏的大家都還在拍攝棚，酒店裏幾乎沒有熟面孔。陳景鋒叫了一份極其豪華的小龍蝦，配著冰啤酒，找許小舟來一起擼貓。
然而高傲的靈貓似乎很不喜歡辣薅薅油乎乎的氣味，躲得遠遠的不給擼。而練習生許小舟十分恪守準則，堅決不碰酒類飲料，陳景鋒只好孤獨地一個人喝酒吃蝦，雖然許小舟再三強調小龍蝦要自己剝才有意思，可男人還是忍不住把一個個完整的蝦肉丟進許小舟的碗裏。
麻辣小龍蝦口味太重，吃多了傷嗓子，許小舟吃了幾口就收手，正躺在大床上珍惜日落前最後的人類時光，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這一次的郵件不僅發給經紀人，也發給了他自己，標題是——【《班仙將》血吞角色邀請】
陳景鋒湊過來一看，傻眼了，“血吞？反派血吞？”
血吞，正式原著裏那個小貓的主人，作惡多端被主角一劍劈得魂飛魄散的悲催娃。
陳景鋒第一反應是掰著手指頭，“血吞算是男四男五了吧，人物感情線投入最多的一個反派，這麽重的戲份？”
許小舟沒有反應，他心跳砰砰砰地，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麽心情，大腦空的令人發指，對著那封郵件的第一行看了好幾遍，才看進去意思。
【親愛的許小舟先生：
您好！感謝您參加試鏡，出於對您目前作品的了解以及與您的面談，《班仙將》劇組擬邀請您參演“血吞”一角。具體角色說明、戲份劃分以及片酬見附，請您及經紀公司於24小時內作出回覆，如果同意參演，請盡快了解原著作品（白導會不定時找主要角色喝茶哦~）
感謝您的配合。
白奇巖工作室】
許小舟整個就是懵逼臉，眼睛瞪得比喪喪還圓，他看了好幾遍，擡起頭木木地看著陳景鋒，“給我的？”
男人誠懇地點了下頭，指了指郵件的第一行，“寫著你名呢。”
許小舟覺得簡直難以置信，然而他還沒緩過來，趙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沒有預料中的興高采烈，趙姐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有些遲疑，她先是跟許小舟扯了兩句沒用的，然後才猶豫著說道：“小舟，《班仙將》開機是在十月份甚至十一月份了，拍攝期也比較長，應該會超過你今年的練習生合同範疇了。”
電話的隔音效果並不怎麽好，陳景鋒聽了個清清楚楚，男人皺了下眉，示意許小舟開免提。
“確實可能會超過合同範疇，怎麽了嗎？”許小舟很平靜地問道。
趙姐嘆口氣，“小舟，你有沒有得罪過胡總監？她剛才給我打電話很直白地說，如果你續費明年的練習生，那麽公司讓你接這個戲，如果你不續費，那麽就不行，拍攝期超過了練習生合約期，公司不願意在你身上投入。“
許小舟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景鋒就把電話接了過去，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氣壓極低，張口反問道：“老太婆原話是，續費明年的練習生？”
趙姐楞了好一會才聽明白電話另一頭是誰，說了句對，又困惑地問道：“鋒哥怎麽和小舟在一起？”
陳景鋒沒有回答，直接冷笑，“小舟現在這個資源，公司的正常套路應該是利誘續約，並主動提出從自費練習生轉至經紀合約，最次，也要給一個預備經紀合約，什麽都不肯給，還要許小舟保留自費練習生的頭銜，明年繼續受打壓被埋沒嗎？“
趙姐一時語塞，陳景鋒繼續說道：“老太婆也就敢欺負欺負這些小練習生了。一個自費練習生，除了花錢買公司的培訓資源之外，還需要什麽公司的主動投入？《班仙將》是許小舟自己拿到的個人資源，老太婆不同意？她算老幾？“
許小舟下意識去拿手機，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每天被貓爪襲擊得有了敏捷性，陳景鋒隨便往後一躲就閃開了，示意他不要著急，把聲音放平和道：“我知道這件事與您無關。您不必著急，直接對老太婆說，許小舟自願放棄在日天的練習生培訓資格，他與日天沒有一點關系，而且馬上就要簽約正式的經紀團隊準備出道了。“
“啊？什麽經紀團隊，我怎麽沒聽他說過？”
陳景鋒笑了笑，“他自己也沒聽說過，叫愛貓工作室，讓老太婆上網上查吧。現在要是查不到的話，就明年查，不急。”
電話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小舟：這個工作室的名字，作者起的也是很隨意了。
陳景鋒：那你看看你自己的名字呢。
許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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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一個男聲在門外，“小舟你起床了嗎？”
是陳景鋒身邊那個段子手小吳的聲音。
許小舟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去開門。房門一打開, 只見小吳同學雙手舉著喪喪使勁往前伸, 身體躲得遠遠的，一臉沮喪，“鋒哥說今天片場事情太多，忙不過來, 讓你照看一下貓。”
“哦。”許小舟嫻熟地把貓抱過來，眼神在小吳胳膊上那一條條新鮮的血道子上停頓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和喪喪不會打架了吧？“
一個大男人說話帶著哭腔，“講講理吧小舟, 誰敢打它？從劇組到酒店這一路也就十分鐘的腳程，這只貓好險沒把我撓死。平時看著不是挺乖的嗎？背地裏張牙舞爪的。它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爪子一揮判若兩貓。”
“這……”許小舟虎下臉，看著一臉睡不醒的喪喪。
“怎麽可以撓人呢？”
“咪——”
許小舟把貓轉向小吳，“這個是前輩身邊的哥哥，你要禮貌一點，知道嗎？”
“咪——”
小吳有點遭不住，連連擺手往後退，“不用不用，讓鋒哥知道我害他老婆挨訓那還了得，我溜了溜了。”
一人一貓一起看著那個身影狼狽地小跑消失在電梯口，許小舟松了口氣，點著喪喪的小腦瓜，“你要是很不喜歡別人抱的話就自己下地走，一定要撓的話，要撓在看不見的地方，懂不懂？”
小貓眼珠滴溜溜地轉，難得地出現了點困惑的表情。
許小舟耐心教導，“你撓在人家胳膊上，人家上門興師問罪，我總不能裝看不見吧？”
小貓恍然大悟。
一人一貓坐在床上嘮嗑。許小舟盤著腿看著在床上打滾捉尾巴的大肉球，露出深思的神色。他以前一直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胖乎乎的挺可愛，但其實以人類的視角來看，胖子滾來滾去真的有點滑稽。
許小舟突然叫，“朋友。”
小貓停下動作，回頭看著它。
“我問你一個問題。”
點頭。
“我感覺你這段時間精神頭已經越來越好了，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白天是真的昏睡不醒，現在其實能感覺到清醒的時間比較多，大多數還是懶得睜眼睛吧。”
點頭。
“你的魂傷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又點頭。
許小舟松了口氣，緊接著追問道：“既然好的差不多了，為什麽拖著剩下的一點不肯痊愈？”
小貓不說話了，裝傻的樣子本身也挺傻的。它扭過頭望著空氣發呆，過了一會伸出爪子撲了撲不存在的灰塵。
許小舟仿佛看見了陳景鋒視角下的自己。
他輕輕嘆了口氣，摸摸小貓的耳朵，低聲道：“我聽一個高人說，你們靈貓一族是世間最大的祥瑞，擁有了靈貓也就擁有了這份祥瑞。我知道你是只感恩的好貓，但我沒有想過擁有你……”他說著停頓了一下，對上小貓扭過頭來有些費解的目光。許小舟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輕輕說道：“其實我是想說，你盡快把魂傷養好吧。人各有命，我的未來會自己去努力爭取，你不要一直揣著報恩的念頭在我身邊鎖著自己。這個圈子裏水很深，你呆在我的身邊，其實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外面的天空很大，你應該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小貓聽呆了。一人一貓註視良久，小貓突然行動起來。它踩著軟乎乎的床墊子臥進許小舟懷裏，喵喵了幾聲人類聽不懂的話，然後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
許小舟有些發愁地嘆了口氣。
這天晚上穿回貓身體裏後，許小舟非常自力更生地主動往陳景鋒房間跑，還特意叼上了自己的手機。男人正在房間裏打電話，房門給他留了一條縫，可惜這具身體已經今非昔比，很難從縫裏優雅地溜進去。許小舟只好先用爪子把手機推進去，然後自己一只貓費勁地去推酒店厚重的門，勉強把縫隙推得大了一點，然後使勁拱了進去。
勒得渾身的肉都疼。
“好的，明天見。”
男人掛斷電話，一扭頭看見一只團子正在費力地用爪子蘸口水捋平肚子上炸開的毛，男人大步走上前來把許小舟抱起來，嘀咕道：“我明天去和白導聊一聊劇本，他說帶上同劇組的小朋友一起，估計就是你了，你接到通知沒？”
許小舟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麽意思。”
小貓笨拙地按開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指著最上面那一條“胡總監”給男人看。
“老太婆通知你了？“
點頭。
“唔。“男人把許小舟放在床上，一邊走到門口去鎖門一邊問道：“說起來，我今天已經正式向公司高層表明態度，經濟約不會再續了。你再過兩個月也該提前續交下一年的練習費了吧，你現在資源這麽好，老太婆沒有額外找你聊嗎？”
許小舟嚴肅地搖了搖頭。
男人有些奇怪地誒了一聲，“這老太婆到底想什麽呢，像是和你有仇。”
“咪——”
陳景鋒一屁股坐在許小舟身邊，盤起腿琢磨了半天，“你是不是有點怕她？“
“咪——”
“不用怕，她確實是練習生的絕對權威，甚至出道名額這種對於練習生而言世界最重要的事也是她一手遮天。但等你出道之後你就會知道，藝教總監這個職位也就那麽回事吧，就像個牢頭，監獄裏南波萬，出了監獄基本上見誰都要點頭哈腰。”
小貓聞言歪了下頭，圓圓的眼睛裏有些困惑。
男人的手一下一下點著他的鼻子，“準藝人許小舟同學，本老板提前通知你，不許再跟日天續費了，拍完戲剛好回公司收拾收拾，準備入駐我的工作室吧。本前輩瞬間讓你出道。”
提到出道，小貓的眼睛亮了亮，一下子站起來喵了一聲。陳景鋒被逗笑了，“你對出道真的有執念啊，就這兩個字，那麽重要嗎？”
“喵——”
“好吧，你說重要就重要。”男人仰躺在床上，把沈甸甸的大肉團舉高高在眼前，笑道：“我的小貓想出道，那就出道好啦。”
許小舟晚上又開始做夢了，和前天晚上幾乎重覆的夢境，他顛顛顛地跟在疑似喪喪的小奶貓背後看它稱霸江湖。那只小奶貓對別人都很兇，只對許小舟還算友善，許小舟靠近它，它也不會兇，反而還會分享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小魚幹。
許小舟在夢裏沾染了更深的貓的習性，他湊近小奶貓的屁股聞了聞，是個好屁股，這個味道他覺得挺帶勁。
第二天一大早，陳景鋒來敲門的時候一臉倦色，許小舟有點詫異，男人把臉埋進掌心，使勁搓了搓，無奈道：“你昨天晚上怎麽了，翻來覆去的搶枕頭搶被子，我怎麽搶都搶不過。等我好不容易縮在床角睡著了，你又湊過來使勁聞我的脖子，嗅來嗅去，貓毛紮臉，我根本睡不著。”
呃……
男人使勁睜了睜困倦的眼睛，突然一皺眉，“眼看著喪喪一天天長大，即將面對青春期男孩的困擾，以後不會跑出去搞什麽小母貓吧。”
“……”
“唔，希望不會，它眼光還挺高的。”男人若有所思道。
去見白導的車上，許小舟一直低頭刷著《班仙將》原著的同人社區，看小說來不及，只能臨時抱抱佛腳。他發現這部作品的男主評價極高，論壇上一堆吹男主的，各式各樣的讚美詞語堆得人眼花繚亂。許小舟從上往下刷了刷，聊女主的反而很少。
陳景鋒探頭過來看了一眼，說道：“這兩年的劇本行情有點意思。大男主和大女主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重女主的劇本裏淡化男主，重男主的劇本裏也是一樣的。不過這個本子裏面男性角色不少，各種人設打造得很全，之前有讀者說《班仙將》像個男神集卡式游戲，也不算誇張。”
許小舟聽得一楞一楞的，他低頭看一篇男主同人帖子，陳景鋒要飾演的那個角色叫“相寒”，是人神後代，出生便偶然擁有天地間最大的神力，由於人神後代的軀體不夠純化而沈睡萬年，醒來後在不斷探索身世秘密的過程中神魂覺醒，重列仙班。相寒在原著中被刻畫得有血有肉，性格沈穩而溫暖，在神魂覺醒期間表現出極強的不屈和血性。
許小舟刷了一會帖子，思忖著說道：“最近幾年的作品不少都對男性角色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女化，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純粹血性的角色了，確實很適合前輩。”
陳景鋒聽到勾起唇角，“你這是在誇我，我聽懂了。”
許小舟有點不好意思，他刷到原著的角色人設分析貼，點進去細細地看。
陳景鋒提過的那個小貓的角色確實很輕，人設投入極少，沒有什麽豐富的人格，估計就是個賣萌的角色，起到的主要作用就是增強貓的主人的存在感。貓的主人是個反派，作惡多端不說，最後還被陳景鋒一劍劈得魂飛魄散，十分悲催。
許小舟嘆了口氣，還不知道前面等他的是什麽。
車子停下，湯經紀人從前面扭過頭，“到了，二位進去好好聊唄。”
許小舟收起手機，“謝謝哥。”
“不謝。鋒鋒的合同手續都快走完了，也就不擔心了，你加油啊。”
許小舟點頭，“我盡力。”
兩人進到酒店裏，許小舟低聲道：“湯湯對我的態度好像有點變化。之前他似乎很怕我們兩個真的有什麽，現在不太一樣了，是我錯覺嗎？”
身邊男人聞言很好心情地說道：“不是錯覺，是小雷達靈敏。”
“啊？”
“之前湯湯的身份很尷尬，心知肚明我很可能不會跟公司續約，但他名義上又是公司的經紀人，特別糾結。現在不一樣了，我正式提出跟公司分手，也正式跟他表明帶隊離開的決心，從他的藝人變成他的藝人兼老板，我倆的關系純粹多了。”
許小舟心說，聽起來可不怎麽純粹。
他跟男人肩並著肩往裏面走。白奇巖導演是個有格調的中年男人，找的地方是一家以靜為主打的棋牌室，服務員帶著兩個人進去，門一開，許小舟就見白導坐在小茶幾旁邊，桌上蹲著的小白貓兩只爪子分別伸進兩個圍棋罐裏，正嘩啦嘩啦攪和著那些黑白棋子。
唔，好像沒那麽格調了。
陳景鋒揚了揚唇角，“白導。”
許小舟恭恭敬敬，站在門口九十度鞠躬，“白導好，我是許小舟。”
“你們好，別拘束，坐吧。”白導往陳景鋒身邊看了一圈，有點遺憾，“沒有帶你的小貓過來啊。”
陳景鋒笑，“它白天一直睡覺，不怎麽清醒，帶出來也沒用。”
“這樣。“白奇巖笑瞇瞇的，“這兩天看劇本看得怎麽樣，有什麽心得嗎？”
許小舟沒想到聊劇本是這麽個聊法，有點像班主任考察讀書感悟。他有些擔心地看向陳景鋒，這位前輩白天拍戲晚上擼貓，哪有時間看劇本。
然而陳景鋒談吐淡定，隨口道：“我又覆習了一遍原著的第一卷 內容。相寒以俠骨血性流傳，但他的生母是有些膽小的女人，小說中所謂的‘世間至柔’。而其父是最剛強的天神，所謂‘世間至剛’。他的人格構成以剛強血性為主，但也是保留了一分軟弱在的。正因如此，這個人物塑造才顯得偉大而又貼近人性。”
白導點頭，“不錯，相寒的心是軟的，一切人鬼神，無論多麽作惡多端，只要有一絲值得憐憫，相寒就會有所心軟。”他說著突然話鋒一轉，扭頭看向許小舟，“你對反派怎麽看？”
許小舟突然被cue，幾乎是本能地實話實說：“反派要分類。一部分反派是炮灰角色，為了襯托主角的英武，我個人並不喜歡。但還有一部分反派人設豐沛，牽涉到很多動人的羈絆，很有靈魂。”他說著說著，發現白導很有深意地點了點頭，許小舟有點摸不清這個點頭的意思，他一瞬間有點後悔，是不是不該把自己的喜好說得這麽直白。名導肯用你，哪還有你挑剔的空間。
然而陳景鋒卻點頭應和，“是這樣子的，炮灰角色通常也不會由白導親自選角，交給副導甚至給投資單位，隨便送上幾個來試個鏡差不多就完了。”
許小舟吃了一劑定心針。
白導摸了摸yoghurt，小貓習慣性地躲開，他也沒什麽失落，繼續問道：“為什麽說反派有靈魂？”
許小舟壓力山大，硬著頭皮說道：“對主角的打造有時為了突出其好而失去真實感，然而反派不同。反派的經歷和心路歷程往往更貼合人性，很容易和觀眾共情。”
白導點了點頭，“挺有道理的。”
陳景鋒突然站了起來，對許小舟招手，“你來白導身邊坐，你倆離得那麽遠，能聊出什麽來？”
許小舟一楞，後背發麻，“不，用了吧。”
白奇巖笑得很慈祥，“怕什麽，你前輩很照顧你。你這個性格有點靦腆，在這個圈子裏不常見。”
許小舟聞言有些窘迫，靦腆對於混這個圈子的人來說不是什麽好事。他鼓足勇氣跟陳景鋒換了個位置，然而剛剛落座，一團雪白雪白的毛乎乎的東西就湊了過來。
Yoghurt用一臉詭秘的、好奇的、茫然的眼神看著許小舟。
許小舟仿佛讀懂了小貓心裏的潛臺詞。
這位朋友，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誒，稀奇了，上次你那個貓來，yoghurt就很感興趣，這次你來，它還很感興趣。“白奇巖新奇地挑了挑眉，伸出手指逗弄自家小貓，然而小白貓並不領情，高冷地豎著尾巴走到了許小舟旁邊，毫無防備地趴下了。
“小舟和喪喪在一起時間長了，是不是沾上了喪喪的味道？“白奇巖猜測道，想了想又說，“喪喪真的是很有靈性的小貓了，我覺得它和我也很投緣。”
許小舟心想並不是的，人類喪喪和誰都能很投緣。
然而他很理智地沒有拆臺，笑道：“喪喪有時候高冷，但內心裏很天真，是只可愛的小貓。”
“是啊。”白奇巖一聲嘆息，“我也很喜歡它，雖然只見過一面吧。”
說好的試鏡，然而白奇巖並沒有考察許小舟任何專業功底，隨口問了那兩個問題後就完全是閑聊了。三個人聊了兩個半小時，陳景鋒後半程就沒怎麽說話，一直是白奇巖隨口問，許小舟小心答。
在日天練習的時間，各項成績，前幾次出道沒有通過後的心情，第一次拍戲的感悟……許小舟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被問了個幹幹凈凈，但仔細一想，似乎怎麽說都不算是試鏡。
回去的路上，湯經紀人坐在副駕駛睡著了，陳景鋒突然壓低聲音問道：“你有沒有想過，yoghurt為什麽對你這麽與眾不同？”
許小舟搖了搖頭。
“所有的生物都敬畏喪喪，這個敬畏是對靈貓的貓魂，所以最初公主來遇見了你，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常。但是上次跟yoghurt見面時喪喪的身體裏是你，這一次就更是你本人，yoghurt敬畏的不是貓魂而是人魂，為什麽？”
許小舟真的不知道，他想說也許是自己跟喪喪來回互穿得多了，靈魂上沾上了一些共性也不一定，但他不敢胡猜，念頭一轉，腦海裏卻突然想起那個夢。
夢裏每天跟在喪喪後面走街串巷，擔憂地看著它。一會擔心它太狂傲被小夥伴孤立，一會又擔心它脾氣太火爆，一爪子把小夥伴拍死，日也操心夜也操心，頭發都快白了。
難得沒有戲的一天，回到酒店也還沒有日落，劇組裏的大家都還在拍攝棚，酒店裏幾乎沒有熟面孔。陳景鋒叫了一份極其豪華的小龍蝦，配著冰啤酒，找許小舟來一起擼貓。
然而高傲的靈貓似乎很不喜歡辣薅薅油乎乎的氣味，躲得遠遠的不給擼。而練習生許小舟十分恪守準則，堅決不碰酒類飲料，陳景鋒只好孤獨地一個人喝酒吃蝦，雖然許小舟再三強調小龍蝦要自己剝才有意思，可男人還是忍不住把一個個完整的蝦肉丟進許小舟的碗裏。
麻辣小龍蝦口味太重，吃多了傷嗓子，許小舟吃了幾口就收手，正躺在大床上珍惜日落前最後的人類時光，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這一次的郵件不僅發給經紀人，也發給了他自己，標題是——【《班仙將》血吞角色邀請】
陳景鋒湊過來一看，傻眼了，“血吞？反派血吞？”
血吞，正式原著裏那個小貓的主人，作惡多端被主角一劍劈得魂飛魄散的悲催娃。
陳景鋒第一反應是掰著手指頭，“血吞算是男四男五了吧，人物感情線投入最多的一個反派，這麽重的戲份？”
許小舟沒有反應，他心跳砰砰砰地，說不出來自己是什麽心情，大腦空的令人發指，對著那封郵件的第一行看了好幾遍，才看進去意思。
【親愛的許小舟先生：
您好！感謝您參加試鏡，出於對您目前作品的了解以及與您的面談，《班仙將》劇組擬邀請您參演“血吞”一角。具體角色說明、戲份劃分以及片酬見附，請您及經紀公司於24小時內作出回覆，如果同意參演，請盡快了解原著作品（白導會不定時找主要角色喝茶哦~）
感謝您的配合。
白奇巖工作室】
許小舟整個就是懵逼臉，眼睛瞪得比喪喪還圓，他看了好幾遍，擡起頭木木地看著陳景鋒，“給我的？”
男人誠懇地點了下頭，指了指郵件的第一行，“寫著你名呢。”
許小舟覺得簡直難以置信，然而他還沒緩過來，趙姐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沒有預料中的興高采烈，趙姐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有些遲疑，她先是跟許小舟扯了兩句沒用的，然後才猶豫著說道：“小舟，《班仙將》開機是在十月份甚至十一月份了，拍攝期也比較長，應該會超過你今年的練習生合同範疇了。”
電話的隔音效果並不怎麽好，陳景鋒聽了個清清楚楚，男人皺了下眉，示意許小舟開免提。
“確實可能會超過合同範疇，怎麽了嗎？”許小舟很平靜地問道。
趙姐嘆口氣，“小舟，你有沒有得罪過胡總監？她剛才給我打電話很直白地說，如果你續費明年的練習生，那麽公司讓你接這個戲，如果你不續費，那麽就不行，拍攝期超過了練習生合約期，公司不願意在你身上投入。“
許小舟還沒來得及說話，陳景鋒就把電話接了過去，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氣壓極低，張口反問道：“老太婆原話是，續費明年的練習生？”
趙姐楞了好一會才聽明白電話另一頭是誰，說了句對，又困惑地問道：“鋒哥怎麽和小舟在一起？”
陳景鋒沒有回答，直接冷笑，“小舟現在這個資源，公司的正常套路應該是利誘續約，並主動提出從自費練習生轉至經紀合約，最次，也要給一個預備經紀合約，什麽都不肯給，還要許小舟保留自費練習生的頭銜，明年繼續受打壓被埋沒嗎？“
趙姐一時語塞，陳景鋒繼續說道：“老太婆也就敢欺負欺負這些小練習生了。一個自費練習生，除了花錢買公司的培訓資源之外，還需要什麽公司的主動投入？《班仙將》是許小舟自己拿到的個人資源，老太婆不同意？她算老幾？“
許小舟下意識去拿手機，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每天被貓爪襲擊得有了敏捷性，陳景鋒隨便往後一躲就閃開了，示意他不要著急，把聲音放平和道：“我知道這件事與您無關。您不必著急，直接對老太婆說，許小舟自願放棄在日天的練習生培訓資格，他與日天沒有一點關系，而且馬上就要簽約正式的經紀團隊準備出道了。“
“啊？什麽經紀團隊，我怎麽沒聽他說過？”
陳景鋒笑了笑，“他自己也沒聽說過，叫愛貓工作室，讓老太婆上網上查吧。現在要是查不到的話，就明年查，不急。”
電話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小舟：這個工作室的名字，作者起的也是很隨意了。
陳景鋒：那你看看你自己的名字呢。
許小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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