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到喬子鷙的目光, 祁萻有些楞怔。

兩人對視了多久，祁萻在心裏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就做了多久。

最後，她鼓足勇氣張口想喊他。還沒喊出聲?, 喬子鷙神色淡漠地走了。

“……”

看出來了, 今天喬子鷙是?下定決心不給她好臉色看。

“呵呵。”她獨自尬笑兩聲?, 笑到最後，發現實在是?笑不出來。

回想今天的種種事情, 用一個詞語形容, 沒有比“社畜”再適合她了。

一大早, 她便到李明娜那裏陪笑道歉, 下午，又提前一個小時下班特意來見喬子鷙, 結果被前臺工作人員半路攔截, 再然後, 坐著這候客廳裏一坐就是?兩小時，坐到肚子又餓腿又疼的, 還要被會議室裏的人要求趕緊離開?。

當然, 最過分?的當屬喬子鷙, 故意讓她在這裏等著, 開?完會出來又一副不搭理她的模樣。

既然一開?始就不想理她, 幹嘛讓她在這裏等著！？

嘖嘖…真?是?該遭的罪一樣都?沒落下, 該受的冷眼一樣都?沒少。

望著喬子鷙徑直離開?的背影, 祁萻使?勁握拳, 深呼吸。

會議室裏的人們?在這個時候紛紛走了出來。他們?也怕喬子鷙的氣焰, 縮頭縮腦地看喬子鷙走遠後, 才敢你推我我推我的走出會議室。

出來時，和祁萻打了個正面。想到剛才丟臉的事情, 祁萻忙別開?頭，裝沒看見這些人。

有人從她後面走過去，有人從她前面路過，但?是?都?忍不住多打量她幾眼。

和她眼神對上時，又覺得?一直盯著祁萻看的行為有些失禮，所以?又朝祁萻微笑著，輕輕點了下頭，像是?在賠不是?。

祁萻也不想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朝他們?笑了笑，意思是?沒關系。

不過一會兒，一行人消失在了電梯門口。

他們?都?走了，祁萻還在站在原地，她並不打算離開?。

今天如果不能找喬子鷙說清楚事情，那她這一天遭的罪豈不是?白受了。

想著，她拎著裝衣服的口袋往喬子鷙離開?的方向走去。

“小姐小姐。”後面有人叫她。

祁萻回頭，是?剛才出去買零食的男人，看起來和她年紀相仿，26歲。

男人剛整理好會議室的設備，所以?現在才出來。最後關好門後，他朝祁萻小跑兩步過來。

祁萻還是?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人叫她是?所為何事。

看出祁萻眼神裏的不解，付臨主動自我介紹道：“是?這樣的，我是?總裁的助理，付臨。”

“哦。”祁萻點頭，看付臨說話態度挺實誠的，也不像是?什麽壞心眼子人。趕緊的，她也做了個自我介紹：

“我是?kala的設計總監，Joan，中文名是?喬安。”

說著，祁萻習慣性地伸手?，做出握手?姿勢。

付臨卻一動不敢動。小眼神往前方總裁辦公室看去，在辦公室大門正上方，有一攝像頭，冒著紅點點。

喬子鷙可?以?透過那個攝像頭，看到外面的一切。

付臨咽口水，雖然不知道自家總裁在沒在看監控。但?是?眼前這位小姐的手?，他很確定，絕對不能碰。

“那個，我剛整理完會議室裏的東西，手?有點臟。”他打滑腔道。

很快又轉移話題，好心提醒祁萻：“小姐，你要不還是?先走吧，總裁今天……”

話頭止住，付臨把握緊的拳頭舉到祁萻面前，然後突然一下五指張開?。

意思是?，今天喬子鷙“易燃易爆炸”。

其實不用付臨提醒祁萻自己心裏也清楚，喬子鷙昨天的火氣還沒消下去，今天她正好跑來撞槍口，所以?現在是?拿她撒氣呢。

撒氣就撒氣吧，如果撒完氣能不耽誤他們?兩家公司合作，那也算值得?。

“沒關系，我今天來一定要見到他，麻煩你幫我通報一下，謝謝了。”

看祁萻態度如此堅決，付臨知道自己再怎麽勸也沒用，最後只好答應了她的請求。

……

進總裁辦公室時，付臨把腳步放得?一輕再輕。

喬子鷙正在翻閱手?裏的文件，期間擡眸，視線掃了付臨一眼，然後繼續看文件。

付臨走到他辦公桌前，喬子鷙就一直把他晾在哪裏。

喬子鷙不開?口先說話，付臨自然也不敢先出聲?，就這麽站著，後背直冒冷汗。

站了好幾分?鐘後，付臨腿都?站麻了，實在受不了，他終於抖著膽兒說道：“總裁，那位小姐一直在外面等著，說今天一定要見到你。”

話落，喬子鷙終於擡眸，但?是?把手?中的文件朝付臨遞了過來：

“這份文件研究一下。”

兩人完全雞同鴨講。

付臨傻楞著站了好幾秒，腦袋裏硬是?琢磨不出此時此刻喬大總裁到底在想什麽。

“看完給我匯報。”喬總裁再發話道。

話落，將文件扔到了他面前。

垂眸看眼文件，付臨尋思出來了，喬子鷙這是?不想提外面的事情。

礙於喬子鷙的權威，他只能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回答道：“好的總裁，我這就去看。”

喬子鷙：“就在這裏看。”

“啊！？”付臨又是?一驚。驚訝完，也不敢多問?什麽，只能順從道：“好的總裁。”

……

過了十多分?鐘，還不見付臨出來，祁萻坐在候客廳裏，望眼欲穿。

又等了十多分?鐘後，她一下明白過來了。他的通報人，這是?被扣押了。

隱隱的，心裏泛起一股酸楚感。

第一次，祁萻嘗到喬子鷙的絕情是?什麽滋味。

那感覺，如同咽下一顆酸梅，嘴裏心裏都?酸澀得?厲害。

眼眶突然紅了，祁萻立馬閉眼睛，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等再次睜眼的時候，目光變得?有力起來，她坐直身子，神色炯炯地望著正前方。

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堅定，今天她一定要見到喬子鷙。

當然，這裏面也有賭氣的成分?。

他不想見她，她非要見到他不可?。

又過來半個小時，付臨還沒出來。時間臨近晚上9點，樓道兩邊的辦公室逐漸熄了燈。辦公室裏的人出來時看見祁萻，不免多看兩眼，然後又如同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走遠。

也不知道喬子鷙和付臨是?不是?在商量什麽重要的事情，她不敢冒然進去打擾。

等到最後，整層樓，只剩下喬子鷙一間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

辦公室裏，付臨也好不到哪裏去，坐在喬子鷙的辦公桌對面，雖然手?裏翻動著文件，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更別提開?口向喬子鷙匯報了。直到聽?到喬子鷙說“你先下班吧”，這一刻，付臨瞬間覺得?空氣都?美好了。

但?是?他不敢表現出太過高興的樣子，裝模作樣道：“總裁，那你呢？”

“這麽晚了，你也別太累了。”

喬子鷙還在一頁一頁地查閱資料，隨口回答：“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付臨沒再多說什麽，小心翼翼地從位置上起身，然後輕手?輕腳地往門外走。走到一半，他估摸祁萻在等在外面。想了想，到底是?不忍心。

悄悄的，付臨又走了回來，但?是?沒等他開?口說話，喬子鷙掀起眼睫，冷冰冰的視線看著他，“你要是?不想走，我不介意你留下來熬通宵。”

！

付臨不說話，趕緊撤了。

……

見付臨出來，祁萻急忙從位置上站起身子，因?為一晚上沒吃飯的原因?，起身的一刻，差點低血糖沒站穩腳跟。

“怎麽樣？”她著急問?付臨。

“總裁他…”付臨欲言又止。

祁萻一下明白過來，臉色跟著暗了很多。

“我知道了。”她說。

付臨看著都?忍不住嘆氣。突然之間，他想起一件事情。

在他起身離開?辦公室時，他偷偷瞥看了一眼喬子鷙的電腦，電腦屏幕上的畫面有些模糊，左上角的地方閃現著時間。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監控錄像。

付臨回頭，看眼喬子鷙辦公室大門上的監控，又回頭看祁萻。

如果是?真?的毫不在意，又怎會專門調出監控看呢。

“喬安小姐，你要不…直接進去吧。”付臨替祁萻出主意道，說完趕緊走了。

祁萻站在原地，楞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後，她鼓足勇氣朝喬子鷙辦公室走去。

進去前，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哐哐”兩聲?響，在安靜樓道回蕩。

敲門聲?落下時，喬子鷙在裏面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應該猜到了是?她，所以?故意沒應門。

祁萻深呼一口氣，這次，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刺目的燈光，喬子鷙坐在辦公桌前，似乎知道是?她，男人低著頭，翻動資料的手?停頓片刻，但?是?沒擡頭看她一眼。

祁萻咬牙，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緒。她是?來找人辦事的，不能生氣，要笑。

想著，她裂開?嘴角，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輕輕關上辦公室的大門。然後故作輕松地走到喬子鷙辦公桌面前。

“喬總裁，晚上好。”她大方地打招呼道。

聞聲?，喬子鷙終於擡頭看她一眼，順道手?指輕動，按了鼠標一下，電腦屏幕立馬關上了。

祁萻不知道電腦上播放的是?什麽，看喬子鷙著急關掉的樣子，應該是?不想讓她看見。

“有事嗎？”喬子鷙問?她，冷冰冰的語調。

“有事。”祁萻笑著回答，話音落下時，她自顧自地在他對面坐下，喬子鷙淡眸掃看她。

兩人視線相撞，空氣片刻安靜。

安靜一會兒，祁萻找話題道：“這是?你的衣服，我幫你清洗幹凈了。”

說著，她把手?上的口袋推向喬子鷙那邊，臉上還是?掛著盈盈笑意。喬子鷙卻冷漠地看著他，似乎在等著看她還能耍出什麽花招來。

祁萻依舊笑不改色。

在職場混了這麽多年，好歹她也是?個設計總監，這點心理素質，她還是?有的。面對喬子鷙的冷臉，她始終保持著微笑，笑完，不好意思地說起道：“嗯，就是?哪個…”

真?準備道歉時，說話突然結巴了。

緩口氣後，祁萻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道：

“就是?昨天，嗯，可?能我在某些不經意的瞬間對喬總裁您說了不好的話。”

“那都?是?我的錯，為此我深感抱歉。希望喬總裁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計較。”

聽?完，喬子鷙薄唇輕掀，身子往後仰，歪頭凝視她。

祁萻不懂他這道凝視是?什麽意思。

她蹙眉，疑惑了一下。

這時，男人突然發話問?道：“你覺得?，我是?在和你計較什麽？”

計較什麽，她心裏很清楚。不由得?，眼神開?始躲閃起來，含糊其辭地回答：

“我作為kala的設計總監，你作為kala的受邀嘉賓，我不應該帶給你不好的參宴體驗。”

“所以?…”

後面的話，祁萻低著頭繼續說道：“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和你的個人恩怨，影響接下來kala和喬氏集團的合作。”

“拜托你了。”

直到說完，祁萻也沒擡起頭，算是?給喬子鷙的鞠躬道歉。

話音落，辦公室一瞬安靜。

好一會兒，喬子鷙也沒開?口說話，祁萻也不敢擡頭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子鷙發出一聲?呵笑。

“我說呢，你怎麽會突然找我？”

“原來是?因?為合作。”

既然已經說開?了，祁萻也不想再遮掩什麽，把頭稍稍擡起一點，說道：

“下個月，公司的運營總監會找你們?談合作，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不滿，這些我都?接受。但?是?…”

“但?是?我是?我，kala是?kala，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原因?遷怒整個公司。”

“這次合作對我們?公司而言，真?的很重要。”

說完，祁萻心裏放輕松了一點，不過還是?很緊張，她緊張地等著喬子鷙的回覆。

男人諱莫如深地凝望著她，看到最後，再一次笑了。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因?為你的請求答應和你們?合作？”

“你對我有這麽重要嗎，喬安小姐？”

他笑著，眼裏全是?諷刺。

祁萻立馬慌了：“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喬子鷙：“那你是?什麽意思？”

他坐在辦公桌那頭，目光平靜又有力量。祁萻偷偷捏了捏大腿，她知道自己快招架不住喬子鷙一次又一次的質問?了。

可?是?不行，任務還沒完成，她得?穩住，穩住。

最後，祁萻兩眼一閉地從位置上站起身子，睜眼看向喬子鷙時，鄭重其事地說：

“昨晚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說完，她朝對面的男人鞠躬伏下身子，以?此表示自己的歉意。

喬子鷙凝眸，目光閃爍片刻，沒想到祁萻會如此放低自己。

男人喉結滾動著，見不得?她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可?是?好多事情，他做不到原諒。

“你需要道歉的，可?不止昨晚這一件事情。”

陰沈的語氣。

壓抑了太久怒氣，在這一刻爆發了。

祁萻一下直起身子，定定地望著喬子鷙。

好像明白了，今天喬子鷙為什麽會這麽對她。

因?為恨。

恨她9年前她突然離開?南城，突然離開?他。

一時之間，祁萻紅透眼眶，沒來得?及說話，喬子鷙先開?口道：“你不是?想讓我原諒你嗎？”

祁萻凝神，視線裏，喬子鷙靠在辦公椅上，看著她，壓抑著，沈默著。

眸色幽沈。

“脫吧。”他最後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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