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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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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只是笑了笑, 並沒有將江筱月的話放在心上, 只當她是不懂事的孩童話語,心中又有了新的計量。

告別母親之後, 江筱月心中越想越不安, 打定主意,盡快找機會和父親商議此事,防止母親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

與此同時, 宋秋覓也收到了前些日子叫人去調查的事情結果。

她低頭看向手中的信報, 略略露出幾分驚訝, 在此之前,她並不知道南安郡王妃與她那位名義上的舅母, 是自幼相識的手帕交,甚至南安郡王妃還做了她表兄表妹的幹娘。

宋秋覓忽然想起了當初在西山寺時, 南安郡王妃送她的那支, 來源於她母親的簪子,彼時她還奇怪於這種隨身飾物, 怎會到了南安郡王妃手上,如今倒突然生起了一種聯想。

那支簪子,會不會是從她那位舅母手中得來的。

宋秋覓眉心一跳,連忙又吩咐人順著這個方向繼續調查。

有了方向,手下的人辦事極為迅速,很快就又給她送來了新的調查結果。

宋秋覓看著傳上來的信報,有些暗暗心驚。父母去世後,她年紀尚小,雙親留下的財產無力守護, 被周邊人侵占, 倒也是無可避免之事。

不過從前她最多以為只是宋家在其中做了手腳, 卻沒想到連這位舅母也來摻和了一手。

信報告訴她,當年她母親亡故後,有些財物和產業屬於自娘家陪嫁而來的嫁妝,江家尚在,嫁妝的賬本那邊也有備份,宋家並不好明目張膽的侵吞,只好先放著,去染指容易些的產業。

這一來二去的,江家那邊也聽到了風聲,就給了溫氏可趁之機。

按理說,出嫁女子亡故,若有遺存的子女,陪嫁的財產應盡數歸於孩子。但當時宋秋覓年紀太小,誰也不將她當回事,溫氏趁亂將小姑子的嫁妝收於自己囊中,也沒有人去管。

宋秋覓也是如今才得知當年還有這樣一樁事。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她母親的簪子會出現在南安郡王妃手中了。

或許,當時南安郡王妃將簪子送給她的時候,就來源於一種深層的惡意,一種不動聲色的警告。

就連你亡母之物,都在我手上,你一個小小女子,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不如乖乖順服,也好不落得你母親那般早亡的下場。

時隔多日,宋秋覓的心再次出現了尖銳的刺痛,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是她沒有守護好母親的東西。

她開始在心裏計劃著,如何將那些遺產要回來。

不過,在此之前,帝王的生辰越發臨近,她不得不多分了些心思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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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宋秋覓得知蕭問淵生辰的時候已經不算早,故而留給她思考準備的並不是很多。

最令人發愁的還是生辰禮的準備,雖與帝王有了這麽一段時間的相處,但是她並沒有看出他究竟特別鐘愛過什麽東西。

回憶往年舊例,更是無處參循,帝王不喜大操大辦,對於生辰之事,興趣淡淡,舊歲皆是臣子按例朝拜獻禮,帝王遵制賞賜,便再沒有其他了。

也沒見他哪年對某位臣子的獻禮格外青睞,加以禮制之外的額外讚賞。

所以對宋秋覓而言,此事根本就是無跡可尋,估計問他周邊的人也問不出什麽來,問了或許還會被那些人將她的打算提前洩露給他,如此一來,還不如自己探索來得靠譜。

她執筆凝眉,在案前寫寫畫畫,不斷地否定先前的想法,塗改掉寫上去的字跡,一旁香爐裏的香都燃盡了幾支,還是沒有想出什麽靈感來。

彩箋在其間給她上茶,見她愁眉不展,輕聲問道:“郡主何故如此煩惱?”

宋秋覓活動下自己因久坐而麻木的身子,接過茶杯,輕抿一口,指了指面前宣紙上塗改甚多的筆跡,以及因猶豫留下來的墨點:“只是因聖上生辰將近,不知備何禮較好。”

彩箋擡頭想了想,踟躕片刻後地開口道:“郡主要是不介意,奴婢倒有幾句話想說給您聽聽。”

宋秋覓示意她說。

彩箋清聲道:“奴婢以為,有些事情,原本很簡單,只是許多人將它想得太覆雜了,有句詩叫做,近鄉情怯,不敢問來人,用在此處也恰當,越是親近在意之人,越是緊張擔憂,只覺自己所想,處處都不夠好,配不上那人,又怕那人不喜歡。”

“但其實,在奴婢看來,若是能送上滿是自己心意的賀禮,真正在意您的人亦會感受到,不會因此不喜,更不會有所苛責。所以您只需隨心而動,而無需畏首畏尾,顧忌太多。”

彩箋的一番話說完以後,宋秋覓怔在了原地很久。

是了,她先前都在考慮禮物要如何準備才能出彩,才能在眾多其他禮物之中脫穎而出,得到他欣賞喜愛的目光。

但卻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本心。

禮物在最開始,往往是心意相交的親朋與愛人,在對方值得慶祝的日子裏,獻上屬於自己的情意,加以真心的祝福,而誕生的。

重點不是具體的內容,不是禮物的世俗金錢價值夠不夠珍貴,而是在於自己在準備這份禮物時的心境,以及對方是否真正需要它,真正適合對方。

若是心意誠懇真摯,這份難得的情意自會融入禮物當中,受禮者若也是有心值得往來交付之人,自也會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衷心,如此一來,禮物就完成了它真正的作用,成功在送禮者和受禮者之間建立了情感的雙向聯系,提升了雙方感情的堅固程度,讓彼此都收獲愉悅幸福的心情。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先前她自己身在局中,卻忘了這麽淺顯又深刻的道理。

想想也是,帝王多年來受萬人敬仰供奉,是整個王朝裏頂頂尊貴之人,登基十數載,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那些所謂的稀世珍寶,他怕是早已看厭,提不起什麽興致了吧。

相比之下,若是她自己能親手制成禮物,再贈送給他,或許更能令他動容。

宋秋覓如茫茫白霧中迷失已久的旅人,此刻前方霧氣散盡,豁然開朗,不由得真心實意地對彩箋笑笑:“謝謝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她開始用心去感受,帝王真正想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直到看見手中圈圈畫畫留下的筆墨,靈光乍現,忽然憶起了前兩日他親手執筆教她丹青之時,似是玩笑般的一句話。

“待你學成之後,朕可是要收你一幅丹青,權當做學費的。”

想起他這些時日的用心教導,宋秋覓有了主意。

有什麽比得上,自己的門下弟子,親手獻上令人滿意的課業,能令人更有成就感的呢。

於是她重新讓人取來宣紙鋪好,換了新筆,擺上各色顏料,沈下心構思起來。

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色漸黑之時,她才站起身來,準備出門用膳。

臨走前,看著鋪在案上,已經具備雛形,頗有意蘊的畫,宋秋覓不自覺地笑了笑,越發期待起了帝王生辰的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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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二十七,如期而至,白日裏多是百官以及九州外藩朝拜上供,年年如此,帝王本就懶於應對,到了一半,幹脆半支起胳膊,斜撐著下頜,在龍案之前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起了奏折。

待這般流程完畢之後,更是同往年一樣,免去了慶賀宴會,以及後續相關慶祝活動,提早離去。

他想起與宋秋覓入夜之後約好於邀月臺相見,本欲前往南書房的腳步停頓了下來,轉頭命人送輿輦前往寢宮。

王禮本來還有些奇怪,心裏泛著嘀咕,但待帝王自宣室殿中信步走出,緩緩登上禦駕之時,他忽然就福至心靈,恍然大悟了。

蕭問淵回了趟寢宮,沒做別的,只是換了套衣服,這等小事若在往常完全可以吩咐宮人去替他取來,在南書房置備的房間亦可以更衣,但他卻親自回去了一趟。

王禮回憶起方才的情景,帝王身穿一身墨紫色纻絲直?,外罩暗玉紫龍紋狐皮大氅,行走之間,通身的尊貴氣度已自然地擴散於側,暗紫色的衣袍,低調又不失華貴,很符合他這般身份年紀的男子。

王禮只覺得自己不經意間好像窺探到了帝王的些許隱秘。

當禦駕駛至邀月臺,帝王與宋秋覓相會,二人一同踏上石階時,王禮站在後方,遠望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寬大頎長的衣角垂落而下,如碧濤波動之後又彼此相觸交纏,竟覺得有些相配。

宋秋覓與帝王一齊登上了邀月臺,本來她欲讓帝王先行,自己後半步而行,但只走了幾步,就被對方察覺到了。

蕭問淵停駐下腳步,不再前行,側過身子回頭看她,以眼神向她投來疑問。

他今日一身暗紫色龍紋常服,在夜色中更顯得深沈尊貴,衣袍挺括地貼合在他身上,越發襯托出英挺的身姿,他回頭望向她的時候,眼神專註而溫和,仿佛瞳孔中只存著她一人。

宋秋覓在這般眼神的註視之下,沒由來地就慌亂了起來,她用拇指抻了抻手心的薄汗,想著若不是逆光,只怕已讓他瞧見了自己面上的微紅。

帝王輕啟薄唇,眼神含著她,微微搖曳,竟多了絲往常少見的勾人:“抱歉,是朕沒有考慮到你,走太快了。”

作者有話說:

我是真的不懂,為什麽彩.金這個詞也是口口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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