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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章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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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應嘉自渡口下船, 直接登車入城。再略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 終於到了大明宮外城門口。從望仙門入,跟著小黃門腳步飛快越宣政門, 終於到了宣政殿內。剛一進門,甄應嘉便低著個頭, 邁著個小步,幹脆利落地跪到了臺階下。

口呼萬歲。

永嘉帝笑呵呵的,下去把他扶起來,“友忠來了。”

“路上耽誤許久,叫陛下久等, 實乃臣之罪過。”甄應嘉無比慚愧地說。

“你呀, 總是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愁, ”永嘉帝看甄應嘉一臉風塵仆仆, 想是剛下了船便過來了, 哪裏會計較這個, “你這些年盡心盡責為朕看著江南,已經是無比辛苦。若朕還為這等小事怪罪你, 朕豈不是糊塗……”

甄應嘉感激涕零, “陛下乃是千古明君, 只是臣有負重托……”

說著便要擦眼淚。

永嘉帝知道他指的是江南的事。也知道這位心腹並不是表現出的那麽幹凈。但甄應嘉是他極度信賴的臣子, 在江南為自己做的事情, 永嘉帝十分滿意。只要不是那等翻天的大罪,永嘉帝倒不是很在乎的。

於是道:“江南的事已經了結,那個秉來不是已經認罪伏法了嗎?友忠不必如此自責。”

話雖如此, 但甄應嘉還是要自省一番自己識人不明,禦下無方的,“若非臣失察,又怎麽會叫揚州出了那麽多膽大妄為的賣官鬻爵之人!”

關於這件事,永嘉帝心中自有計較。不管和甄應嘉有沒有關系,出了這麽大一個問題,他這個江寧經略使必是要問責的。甄應嘉知道永嘉帝喜歡那種老實憨厚的臣子,幹脆就拋出個話頭來試探永嘉帝的反應。

見當今面上並無出現不妥之色,心中便道看來此事在永嘉帝心裏也不是那麽重要。畢竟天下讀書人那麽多,找幾個人做官還不簡單。至於到底是誰死命抓著此事不放,甄應嘉已然是認定了昭王殿下無誤。

二人又說了一些追憶以往的家常話,見甄應嘉必是沒有用飯,永嘉帝就留他在宮裏。這是恩寵,當不能推辭。

君臣許久不曾見面,要說的話倒也挺多。先是回稟了江南大小事項種種,講到為永嘉帝修宮殿陳設所用之珍寶已經備船上路。他道:“此乃各地商賈孝心所獻,務必請陛下收下。”

永嘉帝嘴上說著勞民傷財,但並沒有不願意之色。甄應嘉忙謝其體察之恩,然後又適當回憶了一下以往,忍不住再閑話起家常——君臣二人看著感情無比深厚。

永嘉帝滿意甄應嘉行事,便將那金陵體察總裁的升官說了一說。只道等甄應嘉回府,那旨意就跟著一起下去了。甄應嘉深感皇恩浩蕩,說不得跪下來又是一番謝恩,又表忠心說自己一定會鞠躬盡瘁,為永嘉帝死而後已。

直到用過膳,永嘉帝便道要與甄應嘉逛一逛蓬萊山。他是真的非常喜歡大明宮中的景致。也是了,天下最奢華最精美之景皆匯聚於此,如何不叫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取那蓬萊山的名字,當真是一點不錯。

甄應嘉便道:“臣每每與陛下相攜同游此處,都有重臨仙境之感。且此處風景,每一次看都覺不同。”

永嘉帝道:“你不在京中,自然覺得新鮮。若天天看著,便也膩了。”

說著,背著手走到一條小道上,指著道:“此處也要修繕,便用金磚鋪出蜿蜒曲折之感。”

皇家奢靡,也重身份,便是一條小道也不能簡單用青石板湊活了。

“陛下巧思,”甄應嘉讚了一句,又道此處曲徑通幽,若鋪上那磚如何如何相稱。

永嘉帝笑瞇瞇的,“那你便與那泰匯曇好好說說,叫他管著水運給朕得力些。”

甄應嘉知道他在開玩笑,也迎合道:“泰大人早便說了,若是出了差錯,他便抱著石頭從船上跳下去。”

“跳下去作甚?魚兒又不愛吃他!”永嘉帝一瞪眼,“怕是剛下去便浮上來了!”

漕運總督泰匯曇長得極胖,走不得幾步便氣喘籲籲。永嘉帝沒少拿這件事打趣。但被皇帝這樣打趣是表示親近,泰匯曇一點都不惱,還說自己是奉旨變胖。

一時說著,君臣二人往那高處登去。越越遠望,竟能看見宮墻之外連綿的山巒。永嘉帝如此望著,嘆了一句:“江山如畫啊。”

甄應嘉低頭道:“陛下勤勉為政,愛民如子,才得如此如畫江山。”

永嘉帝不語,似是有些惆悵。略靜了一息,才嘆氣道:“可惜如此江山,竟無人可繼。”

這話一出,甄應嘉心中好大一個激靈。可面上猶道:“太子跟隨陛下多年,又多得善名。陛下如此,卻是多慮了。”

“燁兒……”皇帝念了一聲,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這孩子以前極好,可最近卻是越發不像……”

自上一回廢過一次,太子的做事就愈發不得永嘉帝的心。他原本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兒子,叫他有些危機感。不想危機感是有了,卻叫兒子鎮日疑神疑鬼起來。做下許多事情,竟叫父子的感情多有生分。

而與之形成醒目對比的,卻是其他幾個兒子越來越出色,特別是梁煜。這叫永嘉帝很苦惱,人越老心意就越發不堅定。他不止一次的想,難道母親的血脈對孩子的影響真的有那麽大?難不成梁燁真的是有太子之名而無太子之實?

這一番江山如畫的感慨,又叫永嘉帝猶豫起來。略靜默了一會兒,他忽然問:“友忠覺得老六如何?”

甄應嘉心裏的鼓槌都要擂破了,但面上依舊很鎮定,“臣這幾年都在江南,不曾與肅王殿下有過來往。陛下所問,恕臣不能回答。”

若甄應嘉是實打實的太_子_黨此時怕是要說一句反話,比如:“但肅王殿下的賢名,臣在江南也多有耳聞。”

這一句就是誅心之論了。一個沒有出過京的皇子,他的賢名是如何傳到江南去的?莫不成暗地中已有結黨營私之舉。

但是現在,甄應嘉敏銳地察覺到了永嘉帝的惆悵,察覺到了永嘉帝對太子的不滿。所以他沒有說那句話,只是依舊老實忠厚著。

“也是朕糊塗了,”永嘉帝笑了一笑,“難為你了。”說著,拍了拍甄應嘉的肩膀,先擡步走了。

大明宮之中君臣相宜,而榮國府裏卻是鬧翻了天。

原是那日梁機親自送了賈元春回府,驚動賈府上下,就連東府那邊都派人來問。因為男人不在家,先是賈母出來好生招待了一番,說了些客套話。再接著賈政終於被匆匆忙忙叫回了家。此時終於是可以說上些正經話了。

梁機這次來本意就是為了拉攏。然而沒聊幾句,他就看出了這個榮國府裏的當家不是那個賈政,而是老太君,心中便有些嗤笑有些感慨。

身為皇子不好在臣子家中久留,何況他借的名頭也不是很合適。說了一二句話,便走了。走前回憶起賈母殷勤有禮的樣子,倒覺此程值得。若能拿下賈家來,史家王家也是手到擒來之事。

至於賈赦這位老爺,梁機從頭到尾就沒見到。

六皇子走後,整個賈府都沈浸在歡喜的氣氛之中。許多人都圍攏到了元春房內,如何巴結如何恭喜自不必說。看的其他幾個姑娘羨艷不已。

然而,這般的熱鬧卻在大老爺回來後被生生潑了一盆冷水。

賈赦一副見過大世面的模樣,翹腿坐在榮禧堂內,直言道:“今兒我去見了太子爺。太子爺明說了,不同意侄女兒這門親事。老太太,你便勞動一些,去找肅王殿下說清楚吧。”

賈母當場就要暈過去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怕的。被身後人扶著,抖著哆嗦道:“太子殿下,殿下……真是這麽個意思?”

赦老爺冷笑:“如何不是呢?”

說罷,看向二弟慘白的面容,他繼續道:“咱家什麽身份?祖上跟著陛下跟著太子榮辱與共過來的。太子明說了,倒是旁人便罷,偏是肅王殿下。怎麽著,是故意給太子爺臉色瞧?”

王氏緊緊攥著帕子,此時也顧不得尊卑,直接開口道:“這婚事本也不是我們求的!乃是肅王殿下看上了元春!”

邢夫人立刻冷哼一聲:“到底是殿下看上了,還是在宮裏自己湊上的,誰知道呢。”

這話就是在指責元春行為不檢了,二房夫婦氣得臉色青紅交加,狠狠瞪著邢夫人。

賈赦第一次覺得這個填房說話能這麽動聽,讚許地瞧了她一眼,陰陽怪氣地說:“侄女兒婚事,我這做大伯的本不該做主的。可你瞧,侄女兒回來一趟給家裏帶來好大一樁禍事。二弟,怎麽著,你也得想個章程出來啊?”

邢夫人得了丈夫鼓勵,心裏喜悅,下意識說:“要我說,合該退了才是。”

然而話音剛落,又得了丈夫一眼瞪。她莫名其妙的,只好又默默閉了嘴。

“都給我閉嘴!”

終於,賈母一聲喝斷,鎮住了一場亂局。至於她要如何化解此事,便且見下回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忙斷氣——

話說今天看到廣電頒發的那個網文評分條例,就覺得寫文真是越來越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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