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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沒有監察,我一個人又要換衣服又要將他們帶回屯所實在困難。”身上還穿著讓監察替他準備的衣服的沖田總司睜眼說瞎話,“所以只好先殺掉了,反正最近的浪士們都問不出什麽來,我想屯所的牢房裏多這一人與少這一人應該無甚大區別……抱歉,土方先生,這是我擅做主張的結果。”

浪士隊的監察小組由土方歲三一手統領,如果當初沖田總司身邊沒有監察隊員,他也不至於這麽快就得到消息。

但他仿佛不知道沖田總司在睜眼說瞎話一樣,皺著眉,長嘆一口氣。

“既然這樣……”

“雖然是這樣。”就在土方歲三剛剛準備就順著沖田總司的話說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檔口,一直正坐著沒有出聲的新見錦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雖然新見錦前兩日剛因使用武力強行向市井商人借錢而被將為浪士組的副長,但是畢竟他是以“為壬生浪士組籌備經費”的名義借的錢,即使因此而被降級,新見錦在浪士組之中仍舊擺出局長的架勢,如果他想說話,那麽除他之外的人當然都只能閉嘴聽他說。

土方歲三一向能忍,雖然此時的話被打斷了,可他卻只是瞇了瞇眼睛,不再說些什麽。

新見錦滿意地看著土方歲三閉嘴,然後清了清嗓子,接著自己剛剛的話茬往下說。

“雖然沖田君說的的確有理,但是我想我必須提醒你們,我們壬生浪士組是由會津藩松平容保公親自下令,保衛京都安全的隊伍。維持京都的人心穩定理應是我們的責任,我想這點,你們二人都不會忘記吧?”

“那是當然,容保公親自下的令,我們怎麽可能忘記?只是我沒想到,新見先生居然也記得這麽牢。”沖田總司攤攤手,掛著一臉嘲諷的笑意。

新見錦當下就變了臉色。

“你什麽意思!”

“我?”沖田總司仍舊掛著那樣的笑容,一副無邪地歪了歪頭,“我只是覺得新見先生這樣地位尊貴的人,這種小事理應我們這種鄉下來的下等人替您記得……所以有些驚訝罷了。”

“你!”

“新見先生可不能生氣,您還得和芹澤先生一起支撐我們浪士組,氣壞了身子可就我們浪士組的大損失了,如果我哪句話說錯了引得您生氣,您就多擔待擔待吧,您得相信故意氣您可不是我的本意……”

“總司!”土方歲三努力板住臉,一拍面前的桌子怒聲,“不得無禮!”

“好吧好吧。”沖田總司攤攤手,“我什麽都沒說。”

新見錦深呼吸兩口,然後重新擺回原先的儼然表情。

“眾所周知,我們浪士隊是維護京都治安的,可今日沖田君的行為已經嚴重擾亂了京都的治安,我想,這件事情的影響,單純的一句抱歉或許不能解決。”

“沒錯。”土方歲三當下皺眉應聲,掉轉頭看向沖田總司的時候眼神已經不再像剛剛一樣的縱容。“總司,你這次做的太過了。”

見土方歲三認真了,沖田總司也收起了原先的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低下了頭。

“任憑處置。”

“那麽……”新見錦慢條斯理地開口,卻被土方歲三一口打斷。

“暫且禁足。既然這次是由你擅自外出所引起的事件,那麽從今天起,公務之外,沖田總司不得擅離屯所。”土方歲三一口氣將這些話說完之後才偏過頭去看向新見錦,“新見先生,如此處置,你意下如何?”

再怎麽說土方歲三也算是浪士組決策的一人,雖然他說話之前新見錦如果有意見還可以提,但是他已經將處置方法都說完了,即使是新見錦也不好太駁他面子。

雖然原本收到消息的時候他是希望能借此機會將試衛館派最難纏的人困住手腳的,但如今卻只得到一個禁足令。

他所能做的只有繼續板著符合副長身份的嚴肅臉,確認一些細節上的事情。

“雖說是禁足令,可並沒有期限呢。”新見錦看向土方歲三,“土方君不會是想暫時禁足糊弄我們,而後一兩天就將你們的人斬放出去吧?”

這話已經說得極端不客氣,不僅將近藤派和芹澤派的區分劃得一幹二凈,而且言語間仿佛沖田總司是近藤派的狗一樣,聽得在場剩下兩人不約而同地深吸一口氣。

“怎麽會。”土方歲三閉上眼睛又睜開,“新見先生多慮了,既然要禁足,自然得一個月起。”

“那就這麽定了。”新見錦點點頭,“時間不早了,我先告辭,土方君和沖田君也早點休息為好,大家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材,各自珍重。”

“是!請慢走。”土方歲三一低頭,而後目送新見錦離開。

直到看不見人了,他才深呼吸了三次。

“沖。田。總。司。”他一字一頓,“你就不能閉嘴不給我惹事麽?!就這麽喜歡惹怒新見麽!”

“我沒有!”少年立刻無辜攤手,“我真沒想嘲諷他,是他自己想多了。”

“還想狡辯?!”土方歲三一拍桌子,“你不知道現在組裏局勢多緊張麽?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要拿話去擠兌新見,還嫌不夠亂對麽!”

“別這麽說嘛土方先生。”沖田總司擺擺手,一邊反身順手將門關上,一邊收起了無辜純良的表情,靠近了土方歲三,壓低了聲線。“至少我們這次還算有點收獲。”

“你是說……”

“我在外做了些什麽,只有監察知道,而監察則報告給土方先生。而新見是如何得知的,這還不夠明顯麽?”

“我懂,但是監察組的人都是我們上洛之後才入隊的,底細島田都查過,理論上和芹澤那一邊不會有聯系才對……如果他們那邊為了監視我們而埋這麽深,代價太大,不像是那一邊會做出的事情,所以我不想懷疑監察組。”

“那麽土方先生你有沒有想過,是否還有別的可能?”

土方歲三神色一凜。

“總司,話不能亂說。”

“我只是這麽一說。”少年立刻攤手撇清責任,“只是土方先生,坊間已有傳言,不管是不是真的,查一查總沒錯。”

“恩,我知道。”土方歲三點點頭,“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

沖田總司走了兩步拉開拉門,一直腳都邁出去了,卻又想起了什麽,扶著門框回過頭來。

“說起來土方先生,我今天晚上在河邊洗臉,順手撿了條掉到水裏的小狗回來。”

一句話說得沒頭沒腦,就算是土方歲三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一頭霧水地看著他。

“小狗現在估計在我房間裏睡得四仰八叉,明天大概也還得我送那孩子回家,剛剛那個禁足令,能推遲一天麽?”

土方歲三哭笑不得地將手裏的筆砸過去。

“你以為命令是兒戲呢!小狗丟出去自然就知道回家了,要你送?”

“嘛……這只小狗有點呆頭呆腦的,我怕丟出去了那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小狗而已,哪兒那麽多規矩?”

“真不能出門?”

“真不能。”

“……好吧,土方先生晚安。”沖田總司嘆口氣之後邁出房間。

土方歲三聽著他在門外一路念叨著“果然還是拜托平助算了,就算是平助大概也不會對那麽小的孩子出手吧”的聲音走遠了。

最後他莫名其妙地搖搖頭,跑去把剛剛扔出去的筆撿回來,繼續埋頭於無盡的公務之中。

28歲的土方歲三,京城城管大隊副隊長(之一)。

一邊埋頭公文,一邊感嘆於最近的自己的部下真是越來越熱愛動物了,並覺得他可能會變成私下裏心地善良而溫柔的好孩子,滿心欣慰(並沒有)。

……以後偶爾也問一下監察跟回屯所的到底是人是狗吧,土方君。

☆、忍無可忍

雖然命令上是將沖田總司禁足一月,不過剛入六月,從會津藩松平容保公處就來了命令,讓壬生浪士隊去大阪鎮壓長州作亂的尊攘派浪人。

近藤勇和芹澤鴨不用說,必然要去。此時壬生浪士組內的暗湧已經幾乎擺到了明處,芹澤派的新見錦能壓制土方歲三讓他禁足沖田總司,而近藤派的沖田總司則光明正大地拿話堵他戳他的痛處,兩方人馬誰都不服誰,無論是芹澤鴨還是近藤勇都沒法命令對方的人手,又沒有一方能完全拿出派遣大阪的人馬——就算能,也沒人會願意在自己帶隊去外地的情況下,讓另一派的人手把持住整個壬生浪士組。

所以兩方還必須各有人選坐鎮京都。

好在坐鎮人選都不需要吵鬧,新見錦和土方歲三原本就偏重於京內繁雜的事物,此時理所當然地留在京中坐鎮,唯一的偏差出在是否派遣沖田總司的問題上。新見錦堅持此人應在屯所內禁足,而土方歲三則以“總司的能力有目共睹,讓他同去任務完成的可能性會高一些”為理由駁斥了新見錦的看法,甚至威脅他“如果任務無法完成得很好,壬生浪士組隨時會成為幕府拋棄的野犬”。

總之最後,沖田總司簡單地帶了幾件衣服,配好刀,離開了悶得發慌的屯所。

這次任務一下子帶走了整個屯所裏的一大半幹部,屯所一下子空了下來。

好在攘夷浪士們此時大多去了大阪,光憑留下的幾人應付一個只剩下普通商戶和住民的只園河原兩區還是沒問題的。

對於壬生浪士組來說,此次去往大阪的任務正是幕府以及松平容保對他們的信任,是件好事。而對沖田總司來說,此次去往大阪,所謂禁足令自然就視同無物了,也是件好事。

唯一不太爽的是八重。

同沖田總司玩慣了的小姑娘在幾天之內變得更野了一點……什麽?哪裏不對?好吧必須承認這不是沖田總司的錯,而是小孩子生長過程使然。過了文久三年的六月五日生日,八重又長了一歲,已經初步開始發育的小朋友在幾個月裏就長高了很多,雖然還沒有當初吉田榮太郎最初所劃的那個“結婚”的高度那麽高,但是翻墻以及逃脫父母的監視奔去大家都不許她去的浪士組屯所這些事情,她已經可以借著身體素質的優勢做得更加熟門熟路。

可惜她跑到浪士組之後才發現最適合她的玩伴已經不在屯所了,而還留在屯所的那幾人——藤堂平助其實不那麽擅長跟小孩子玩——身為試衛館派之中少數好歹算是出身貴族的人,比起小孩子,他其實或許更擅長對付花魁……而土方歲三雖然有好好對待小朋友的心,無奈事務太忙新見錦盯得太緊,以及只要一開口就只會嚇哭小孩的糟糕語氣,當魔鬼副長還好,當小孩子的玩伴那就有點……如果八重願意跟著一個大叔出去喝酒的話倒是可以跟著原田左之助玩,可是家裏是料理店的八重對於酒精的味道略微反感,而且原田左之助也摸著腦袋表示過無論再怎麽沒節操也不能帶著小孩子去喝花酒。

於是在這個全世界的人都不無聊了的現在,唯一無聊的人變成了沒人跟她玩的八重,剛得到了新生日禮物的小娃娃興沖沖地跑來屯所又垂頭喪氣地踢著小石子回家,回想起之前迫切想讓沖田總司誇獎她的新衣服的心情瞬間覺得自己簡直跟笨蛋一樣,撇撇嘴就有要哭的趨勢。

不過這次卻沒人會來安慰了,於是八重一邊抹幹眼淚一邊決定再也不要跟某個不辭而別的家夥玩了。

——而後到了七月,八重在店裏幫忙的時候一瞥眼看見了巡查隊伍之中人數增多,尤其是多了沖田總司之後仍舊迅速做完了手頭的工作,悄悄地躲過父母的眼神,摸出了屋子。

臨走還感嘆了一下自己居然還知道做完店裏的事情,真是長大了。

半個時辰之後,巡查歸來的沖田總司和八重坐在屯所他房間門口的緣廊上大眼瞪小眼。

“我們倆約好了什麽來著?”沖田總司一臉皮笑肉不笑,“說好了再鬼鬼祟祟被抓到我面前你就是小狗的,你果然是忘記了吧?”

“我沒忘啊。”八重一臉天真無邪,“但是榮太郎說了,拉鉤鉤不是我們那麽拉的,所以應該作廢無效才對……再說,我這次絕對沒有鬼鬼祟祟地進來,我光明正大地走進來的!”

“更正一下,你是光明正大地翻墻。”沖田總司撇撇嘴,“我就搞不懂你了,好好地從大門走進來對你來說是登天難事麽?我們屯所是什麽地方,你這樣翻來翻去總有一天會死在我們隊士手上這種事情說多少遍你才會懂?現在隊裏人數不多,認識你的人不少,又看在你是小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可是將來我們必然會擴隊,到時候你長大了也不會有人給你面子,不認識你的隊員看到你爬我們屯所墻,你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八重瞧著沖田總司這次是真的上火了,也不敢再嬉皮笑臉。

小孩子嘛,總是希望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來引起大人的註意,對八重來說,既然沖田總司每次都很在意她鬼鬼祟祟進屯所的事情,說明這種行為是可以引起對方註意的,所以她才會選擇每次都翻墻進門,對這件事的執著還沒到非這麽做不可的地步。

雙方氣焰此消彼長,既然沖田總司怒了,一直都氣焰囂張的八重終於弱氣了下去。

“對……對不起……”她一臉真誠知錯的表情,“我發誓下次再也不爬墻了,可是……”

“你還敢有可是?!”沖田總司氣得冷笑,咬牙切齒地一點頭一挑眉,“行你說,我倒是想聽聽你還想申辯些什麽。”

“不是申辯不是申辯……”八重連忙擺手以示清白,“只是,如果我下回乖乖不爬墻了,總司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子在意我了……我喜歡雖然對我生氣但是還是會陪我玩的總司啊,感覺好像在總司心中我好像有那麽一點點重要的感覺……誒喲!”

話還沒說完就被沖田總司毫不容情地彈了一下額頭,指關節撞上去的聲音光是聽著就相當的疼。

小丫頭頓時捂住被彈的地方眼淚汪汪,卻不敢像平常一樣跳腳反駁,於是怯生生地盯著沖田總司,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如果還是動手打人的話,她就迅速跳起來逃之夭夭。

“你那小腦袋裏每天究竟都填的是些什麽?”沖田總司撇撇嘴,“沒想到你這小鬼人這麽小,心思卻這麽深。這麽說來,你這完全是故意的咯?”

“也不全是……”

小丫頭瑟縮著反駁。

“恩?”

沖田總司一挑眉。

“其實……走大門比翻墻麻煩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

今天天氣很好,在自己房間裏翻閱公文的土方歲三難得地打開了房間的大門,一邊欣賞窗外夏日生機勃勃的景象,一邊工作。可一行字剛寫到一半就聽見一聲慘叫,好在他長期習武手臂格外穩妥才沒把這行字寫歪,可隨後飛撲進來在地板上滾了幾滾撞上了他的墻的那一團肉球一樣的玩意兒卻最終成功讓他驚得手抖了一下,一小滴墨就滴在了剛剛那行字的旁邊。

補救雖然能補,可畢竟要費一番腦筋了。

土方歲三嘆了口氣撐住了額頭,這才轉臉去看那邊頭頂著一大堆書簡的玩意兒。

很好,非常好。

“八重小朋友,你知不知道……”

八重正在因為跑得太急而小狗喘氣,聽見土方歲三發話也只是隨便地給了一個眼神,連原先她其實是害怕和這個魔鬼副長單獨呆在一起的這種事情都忘記了。

不過沒關系,魔鬼副長會讓她想起來的。

“你知不知道……你撞上的那些,是什麽?”

“啊?”

“……那是一些,雖然已經全部完成了,但是必須要拿給上面過目的文件。”土方歲三告訴自己眼前這只是京都的普通小孩,對待這種小孩,就算她做了再怎麽令人生氣的事情自己也得盡量平心靜氣,免得嚇到孩子,給壬生浪士組的形象再次抹黑。

可是接下來一步一步似乎旁若無人地走進他屋子裏,貓捉老鼠一樣把驟然瞳孔張大變得十分驚恐的那個小朋友從書堆裏拎起來,然後對他歉意地笑了一下就準備把不停掙紮的人拖走的沖田總司卻徹底讓他的最後一根神經崩到了最頂點。

沖田總司一邊走還一邊一臉反派相地念念有詞。

“你以為你隨便找間屋子逃進來就有活路了麽?我告訴你你這種破孩子不打絕對不知道厲害,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偷懶的下場,當然你得理解為我在為你將來的生命著想……啊,土方先生,這裏是你的房間麽,抱歉打擾了我這就把她拎出去。”

沖田總司話的最後,“啪”一聲,魔鬼副長的最後一根忍耐神經也……斷掉了。

他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一拍桌子。

“沖田總司!還有八重!”

“誒?”

“有!我在這裏我在這裏阿歲快救我!”

土方歲三額頭上的青筋崩成一個井字。

救·個·頭!

“……統統!給我!滾回來!”

之後兩個人並排跪坐,聽了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的說教,並被責令將所有被弄亂的文件都整理好才許吃晚飯。

以及八重整理的當中就想耍賴逃跑結果被沖田總司發現逃跑失敗,傷心欲絕(並沒有)地錯過了回家吃飯的時間。

☆、倒打一耙

最後整理完被八重撞亂的文件的兩個人,一個錯過了回家吃飯的時間,另一個則徹底錯過了屯所的晚飯,趕到廚房的時候負責做飯的大嬸剛走,大嬸還格外勤快地將所有碗筷都洗涮完畢,廚房裏幾乎是一片堅壁清野的景象——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好歹最後還剩下一點兒食材。

沒錯,一點兒。

沖田總司看著竈臺旁邊的蘿蔔皺眉,八重則從籮筐裏掏出幾個土豆在手裏上下掂量著,所有所思。

“算了,我出去找個地方喝酒,你回家吃飯吧。”他嫌棄地瞧了手裏的蘿蔔幾眼,然後丟下手裏的蘿蔔,一甩衣袖就要推著八重朝外走。

然後被八重拉住了。

“這時候回家跟爹媽說還沒吃飯絕對會被揍死的啦!”小丫頭使勁兒撅嘴,一臉討嫌,“都怪你啦不然我也不會慌不擇路跑到阿歲的房間裏撞到東西,而且你不拉住我我也不至於錯過回家吃飯的時間哼。”

“你居然敢又倒打我一耙?!你講道理不講?”沖田總司哭笑不得。

“道理什麽的都隨便啦總之我現在不能回家就對了,得趁他們倆都睡著我再悄悄回去,撐到明天就什麽事都沒了……”八重一邊說一遍把沖田總司重新拽回廚房裏,“不過好在,偉大的八重家裏好歹是料理店,我在家也有幫爸媽做過事,做飯什麽的小菜一碟,我們倆自己解決算了”

“我想說很久了,會放任你至此,你家那都是什麽父母?”少年默默扶額嘆氣,“而且先說好,我不會做飯。”

“我會就行了啦。”

“你意思是……你做給我吃?”沖田總司聞言頓了一頓,然後一挑眉,“你確定不是你燒廚房我救火?”

八重哼了一聲努力擡高臉試圖用鼻孔蔑視小看小朋友的沖田總司,結果扭到脖子,被覺得她相當不靠譜的當世第一劍客以“治療”為名,拎著脖子後面的肉順手一甩,丟出了廚房。

過了一小會兒,捂著脖子的八重才暗搓搓地從外面摸黑爬回來。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喝止了剛洗幹凈蘿蔔準備生啃的沖田總司,然後伸手去抱那筐土豆,當著他的面洗幹凈切好,最後起了油鍋,搬來一堆柴禾墊顫顫巍巍地站上去,一邊抄著炒勺一邊抱怨堂堂浪士組屯所居然廚房裏沒有可以用來墊腳的小板凳。

——誰家的廚房裏會放那種東西啊!

總之,忽視掉小朋友差點從柴禾堆上掉下來或是一頭栽進大鍋裏,然後被沖田總司扶正的一系列危險或是不太危險的小插曲,最後的成果還算不錯。

“恩,不錯還行不難吃。”沖田總司最後沒什麽誠意地下了結論,“雖然這點東西大概到半夜就會餓了,可是至少能頂過現在就謝天謝地了,一會兒送你回家的路上我再找點東西吃,大概能撐到明天。”

八重聞言嗤之以鼻。

“撐到明天有什麽難的,我還經常被罰不許吃晚飯,餓一晚上也就過去了。”

“是啊,是這樣沒錯,可你是小孩子,不要用小鬼的食量和武士的比。”沖田總司撇撇嘴,斜眼看她,“再說,你這樣的熊孩子別說罰你不許吃晚飯了,換我就罰你三天不許吃飯,就這樣你大概都難學乖。”

“幸好你不是我爹媽。”

“搞得好像誰稀罕一樣,切。”沖田總司嗤之以鼻。

那天照例送小鬼回家的沖田總司,卻並沒有一如既往地送到就走,而是在臨別前輕描淡寫地丟下了一句話。

“小八,爬墻就不說了,從明天開始你沒事別來屯所周圍晃悠,晚上天黑之後不許在外面任何地方出現。嘛,這不是約定也不是請求,但是如果你違反了……”

他下半句話遲遲未曾說出口,雖然整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一臉“我就是隨便說說你也隨便聽聽”的表情,可敏銳的小孩子卻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態度絕不只是隨便說說這麽簡單。

沖田總司是認真的,抱著絕不開玩笑的態度說的這句話。

可小丫頭卻簡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範,大眼睛滴溜溜地還沒轉幾圈就已經嘴比腦袋快地問出了一句話。

“如果違反了的話,總司會殺了我麽……?”

這句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沖田總司的臉色當下就變得十分微妙了起來。

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拔刀在手砍掉八重一樣。

發現沖田總司有擡手的跡象,小鬼頭手腳迅速且不漏痕跡地向後挪了挪——可小鬼頭的一步怎麽可能抵得上成年人的一臂長?沖田總司相當輕松地拎住她的領子把她重新在自己面前放好,然後替她理了理因為被揪而有些亂了的衣襟。

“別這麽怕,不會吃了你。”他說。

然後他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句話。

“如果你不能遵守的話,大概以後就不能帶你玩了吧……各種意義上都是這樣。”

八重花了一小會兒,將總司的話理解了一半。

“如果我半夜跑出來玩,或者跑去屯所找總司玩的話,就會有人禁止總司跟我一起玩麽?”

少年扶著下巴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

“恩……我想想啊。”他撇了撇嘴,“啊,說起來,小八你還記得你之前抓的那條大青魚麽?”

“記得啊。”

“現在那條大青魚並不在你家魚缸裏,對吧。”

“廢話啦。”八重撇撇嘴,“吃都沒吃成,魚缸裏還是我家原先那幾條小金魚。”

“所以就是這樣了。”沖田總司笑瞇瞇地彎下腰,拍了拍八重的腦袋,“成了,天色這麽晚了,還是別在墻角廢話了,趕緊回家吧。”

“等等等等。”八重揪住沖田總司的袖子,一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你不要轉移話題,我還是沒明白,為什麽到時候你就不能帶我玩了?”

“你還太小,很多事情都很難跟你說通。”沖田總司一邊隨口回答一邊抱著她的腰把她拖上了圍墻頂,然後拍了拍她的小腿,“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切,不想說就用什麽小孩子來搪塞,大人都這樣討厭,我還以為總司好歹是個例外咧。”八重翻了個白眼,“不說就不說,還不稀罕呢。”

說罷翻身下墻回家,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打頓,看得出來她最近大概沒少練習翻墻技術,沖田總司甚至沒聽到她又撞翻了什麽之後學貓叫的聲音。

“嘖,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片子,不僅不說謝謝了,連聲再見都不會說。”沖田總司搖了搖頭,不過雖然嘴上抱怨,卻並沒有真正記恨她的意思。

八重說的沒錯,有些事情,他的確是有意搪塞。

為什麽不能去屯所,這種事情在全京都的大人們看來都是顯而易見的。先不說京都百姓對壬生浪士組的風評到底有多差,就說他們在大阪的那一場大鬧。雖然最後奉行所審判的結果錯在力士,可誰都心知肚明,浪士隊這次算是坐實了打著會津的旗號橫行鄉裏的名聲,身為狐假虎威之中的“虎”,會津松平容保公在近期一定會對浪士隊有所行動,而這個“行動”究竟是些什麽內容,是否會牽扯到全隊所有人,乃至於會有多大的危險,沒人能猜得透。

屯所附近的住家早就在前段時間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管怎麽樣,之後的幾個月裏,浪士隊的屯所都絕不是小孩子可以隨意接近的地方,這點是肯定的。

“不小心卷入我們這邊的世界的話,那種小鬼不死才奇怪吧。”走在京都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的沖田總司雙手舒展開來,撐住後腦勺,用微微瞇起的眼睛擡頭去看遠方的月亮,“死了還怎麽帶她玩呢,這麽簡單的比喻都聽不懂,簡直是朽木不可雕的小鬼嘛。”

最後的嘆息在悠長的街道中回蕩成了低不可聞的細碎聲響,被遠遠穿過好幾條巷子之後變得很是飄渺的打更的聲音最終掩蓋。行將滿月的月光靜靜地透過無言的縫隙灑在京都的大道上,明亮得甚至讓人覺得,在這樣的七月盛夏中,路上卻結了一層霜一樣。

仿佛踩上去就能留下自己的腳印。

沖田總司一步一步,走得很緩慢也很認真,最後一條路走到盡頭,踏入了並未被月光所覆蓋的陰影之中。

——不過,尚未被雕琢過真是太好了。

黑暗中傳來的是他的嘆息,句尾在光與影的明明暗暗間,最終微不可聞。

後來八重就真的沒再去屯所。

真的將總司上次臨別時的話聽進去了也好,還是單純只是因為總司把她當小孩子糊弄而生氣了也好,總之小娃娃在這段日子裏表現出了連她自己都驚訝的毅力和骨氣,雖然偶爾會有點想念那些被人一邊撐著頭訓斥,一邊還是會被帶著到處玩的日子,可是既然都說好了不去,八重就真的在起了去屯所一趟,或者去見總司一面的想法的時候,做點別的想辦法把這個想法壓下去。

時間久了,去壬生浪士隊的屯所玩這件事就真的被小娃娃甩到了腦後——其實主要是因為時至七月底八月初,那位深受住在只園雜貨小吃一條街附近的小鬼們愛戴的吉田榮太郎,遵循著他和小鬼頭一條街在離別時的約定(並不是),從江戶回到了京都只園,重新住進了八重家裏。

作者有話要說: 榮太回來了!榮太我愛你!以及我不想更新卻又想更新這種矛盾的心態是什麽毛病……

☆、狂風暴雨

自從上一次吉田榮太郎和八重的父親談話之後,八重家的店就變了性質,雅子夫人打掃了樓上幾間一直空置的屋子。自此樓下仍舊是小料理店,樓上則變成了旅舍,供來往行人住宿休息。

因為據他自己所說,此次上京是有要事在身的,所以吉田榮太郎這次就是住在了這幾間房間內,而不是像上次一樣和入江一家住在店主自留的小房子裏。

不過這並不妨礙八重小朋友每天沒事就跑過來妨礙他工作,這些天來他秘密約見的這些人裏,幾乎有一大半都是帶著個拖油瓶見的——這小鬼幾乎連自己的屋子都不回了,每天十二個時辰至少有九個都在他房間裏度過,簡直就像是回到了五歲之前一樣煩人。

不過好在八重還處在玩瘋了之後倒頭就睡的階段,每次到了傍晚玩得忘記睡午覺的小娃娃就睡得不省人事了,吉田榮太郎只需要找個被子把她裹好了扔去角落,一個睡相還算挺好的娃娃就不會對密談有任何妨礙。

而來見他的那些人也沒意見——在那些人眼中,不僅店主一人,店主的女兒也用這樣的方式參與進了他們的“大業”當中,反而是用另一種方式保證了他們行動的隱秘性。

雖然店主本身的確是從長州而來,可這些浪人們習慣了誰都信不過的日子,如果能多拖一個人下水,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會很樂意。

不過密談總歸是密談,大多數時候都是輕聲細語的,以吵不醒小朋友為界限。

但剛剛過完十五夜,賞月時吃的月見團子還留下不少的時節,半夜窩在吉田榮太郎房間裏睡得正香的小鬼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了,揉著眼睛環顧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發現天已經黑了,屋子裏卻沒有點燈。

連叫了兩三聲“榮太”都沒得到回應的小鬼掀開被子爬了出來,在室內摸索著找到了火折子,又點亮了燈。

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窗邊還散亂地放著屬於吉田榮太郎的書和扇子,原來一直放著刀的地方,那把他雖然每次來都會帶,但卻一直閑置著從未挪過地方的刀卻不見了。

小鬼的心裏一下子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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