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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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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普暫停了和曹喜的談話, 和謝糯玉常江明等人開始去找獵物。

宋普對於狩獵是完全沒有經驗的,更何況他練習的一直是定靶, 而不是活靶,因為狩獵對於他來說, 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但他看過幾期貝爺的野外求生節目,知道在水源附近總會有一些動物棲息,幹脆就和常江明等人一起去了溪流附近。

也是運氣好,正好有一頭小鹿在低頭喝水, 宋普舉起弓, 上了箭,卻又不太忍心射死,因而又放下了弓箭。

常江明小聲問:“你幹什麽?”

宋普說:“它怪可愛的……”

常江明:“……可愛是可愛, 但你不殺它我們就要輸了。”

他恐怕對澹臺熠很有幾分心理陰影,光是說到輸這個可能性,聲音就已經開始顫抖起來了。

宋普想了想,改了註意, “不然就別射殺了, 做陷阱吧。”

常江明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你傻啦,我們哪還有時間做陷阱啊?”

宋普說:“做陷阱還是很快的。”

有些底線還是不能破的, 一旦破了,就真的徹底融入這個殘酷的世界了, 他私心裏還是覺得自己是現實世界的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所以心理跨不過那個坎, 在他那個世界,這些動物可都是國家保護動物,他怎麽下得了手。

常江明依然不能理解,倒是謝糯玉讚成了宋普的想法,“你畢竟沒試過,下不了手我也能理解,你和常江明做陷阱吧,我用弓箭。”

宋普認同了這個決定。

其實打獵沒那麽容易,這些深山老林裏的野物雖然沒見過人,但因為有一個完整的生態圈子,所以都非常警惕敏銳,稍微靠近了些,就會嚇跑它們。而他們三個人打獵的本事並不多高超,若是轉來轉去找獵物,和澹臺熠比,是會輸的。

謝糯玉說:“陛下眼力超群,配合他那射日弓,百丈之外便可射殺野物,我們和陛下比,其實沒有勝算,好歹我們人多,也確實說不準誰會贏。”

這會兒已經耽擱了好一會兒,他們也不多說什麽廢話,立即開始行動。

謝糯玉往南邊去了,宋普便讓常江明去拿了網、繩索、鋤頭,還有各種餌食。

澹臺熠總說他文弱嬌貴,其實他除了痛覺神經過於敏感之外,到底還是有男人的力量的,因而挖幾個陷阱輕而易舉。

陷阱底下挖得挺深,形狀也刻意地挖成了野物不好借力跳上來的圓弧狀,在陷阱上面鋪一層幹草,又在幹草上面放一塊新鮮的肉、用葉子盛好的米粒還有糕點,就算完成了一個陷阱,總體來說,還算完美。

常江明也挖好了一個,又做幾個繩套陷阱,花的時間也不過兩刻鐘出頭。

做完了這些,兩個人才開始拿起弓箭,打算將獵物趕到陷阱區域。

宋普覺得自己大概是被幸運女神眷顧了,不然他一扭頭,就又看見了那只小鹿,他覺得和剛剛在喝水的小鹿應當是同一只,它看見他倒也不怕,就站在那裏望著他,宋普都覺得自己能清晰地看見它那雙很漂亮的大眼睛,又黑又潤,睫毛還特別長。

這是一只眉清目秀的鹿。

他怎麽忍心射它!

宋普心都化了。

正當他放下弓箭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咻”的破空聲,宋普的視野裏便出現了一支利箭,刺穿小鹿的後腿。

小鹿一聲哀鳴,想掙紮著爬起來,結果因為那支箭射的太深太重,竟是將它釘死在了泥土裏,它站都無法站起來。

宋普短促地叫了一聲,猛地回頭去看,果然是澹臺熠射出的這一箭。

澹臺熠騎著馬,慢悠悠地過來,到了宋普跟前,停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那只鹿,現在是孤的了。”

宋普回頭看了一眼那只鹿,心裏湧起一股氣惱的情緒來,“……陛下怎會在這兒?”

澹臺熠語氣涼涼道:“哪裏有獸類,哪裏就有孤。”

宋普走到小鹿身邊,握住了那支箭的根部,用力拔了拔,才將箭頭從泥土裏拔了出來。

澹臺熠瞇起眼睛,看著他的背影,說:“宋卿莫不是想搶孤的獵物?”

宋普悶聲道:“臣怎敢和陛下搶獵物。”

澹臺熠彎起唇角,露出幾分譏諷來,“已過了三刻鐘,宋卿竟一只獵物都未獵中,孤都不知宋卿除了一張嘴伶俐之外,還有什麽能拿的出手。”

“……”宋普真情實感的生氣了,“臣愚笨,也確實沒有任何東西能拿的出手,這次比試臣贏不了陛下了,陛下想罰便罰吧,臣絕無二話。”

澹臺熠臉上的譏諷稍稍僵了一會兒,又道:“宋卿可知孤想怎麽罰你?若是知道,孤看你還敢不敢說出這種窩囊話。”

宋普說:“陛下無非就是打罰臣,雖然臣怕疼得緊,但只要是陛下賞罰,臣到底也能接受,只盼下輩子還能在陛下身邊伺候。”

宋普這話也針鋒相對似的尖銳,聽在澹臺熠耳裏,也格外刺耳,他抿直了唇角,細長的金眸微微瞇起,渾身都冒出了冷氣。

澹臺熠不說話,宋普也不說話,只低著頭撕了一塊布料堵住了小鹿那只受傷的腿。

澹臺熠冷眼看著他這番行徑,開口道:“一只畜生而已,宋卿倒心疼上了。”

澹臺熠也不知如今到底是何種心情,他有時候都搞不清自己想要什麽,但宋普這般行徑,著實讓他心裏堵得慌。

心疼一只畜生,也不肯看看他?

他怎敢對他甩臉色,怎麽敢?

澹臺熠舉起弓,搭箭,對準了那只小鹿,冷冷開口:“那是孤的獵物。”

宋普這才緊張開口:“這只鹿已經沒法站起來了,陛下不如放過它,左右它還小,毛皮都未長成,陛下也不會吃它的肉,白白殺了它,有傷天和。”

澹臺熠道:“宋卿竟還為它求情?”

他臉色不悅,又帶上了股譏諷,“宋卿為這畜生求情倒是肯開口,怎地孤讓你開口你倒是跟啞了一樣?”

宋普對他實在沒辦法,怒氣有,怨氣也有,更有委屈,“左右陛下用不著臣在身邊伺候,又何必和臣置氣,若是因臣而龍體有礙,臣萬死也抵不過這等罪過。”

他恭敬有餘,誠心不足,言語之間還是透著那股不肯服軟的倔強。

澹臺熠氣笑了,“豈有此理,宋卿膽子越來越大了,宋國公就是教你這麽跟孤說話的?真當孤不敢治你罪嗎?”

宋普聽了,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眼眶更是紅了,他覺得很丟臉,趕緊低下了頭,不著痕跡地接著擦頭上汗水的機會擦了擦眼淚,穩定了情緒才低聲說:“陛下乃帝王君主,臣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臣子,除了家世和一張嘴,的確沒有什麽能拿的出手的地方,陛下若厭棄臣,也是理所應當,臣不求別的,只求在陛下看臣在陛下身邊伺候了這麽久的份上,將臣放回去吧,臣願意一輩子不入仕,這樣陛下也不用見到臣了。”

“陛下若想治臣,便用這個來治臣吧,對於臣來說,這個懲罰已是殘酷,想必臣一輩子都會懊惱不已,悔恨終身。”

澹臺熠笑不出來了,他抿直了唇,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大步走過來,走到了宋普身邊,伸手強硬地擡起了宋普的臉,見他閉著眼睛,不肯睜開,冷冷地開口道:“宋卿睜開眼睛,孤要你看著孤。”

宋普只好睜開了眼睛,因為剛流了眼淚,他那雙黑瞳裏是還未消去的水光泛泛,因為皮膚白,眼眶周圍泛起的紅也未曾消下去,連睫毛都粘濕在了一塊兒。

澹臺熠語氣忽然軟了下來,“豈有此理,你怎麽敢說出這種話,你真的……你真的要氣死孤了!”

雖說著這種話,但語氣裏多的是一種無奈又無力的惱恨。

澹臺熠伸出另一只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宋普濕潤的眼角,又捧著他的臉,居高臨下地盯著看。

宋普被他那股視線刺得眼睛暈眩,微微瞇起,餘光裏只看見了他那張薄薄的唇在輕輕的動,連語氣都變得柔和起來,“宋卿雖不算聰慧,但有時候也還算機靈,當是孤知己,怎的這時候倒是這般木訥耿直,倒是和李宗義越來越像,若你說些軟話,孤又怎會怪罪你?”

澹臺熠說著,微微笑了起來,“你這張嘴,不該用的時候,倒是毫無顧忌,該用的時候,便慣會說這種氣人的話。孤怎會如你所願,你想孤治你,放你回去,孤反倒不樂意,孤要你一生一世、甚至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在孤身邊,這可是宋卿自己說的,宋卿難道要反悔麽?”

宋普聽著澹臺熠這番話,不知為,心跳突然加速起來,甚至有一種頭暈目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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