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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袒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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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相陵君府的第一日,我設計誣陷阿夙,我舊疾發作,我還失去了我的孩子。

月明星稀的淩晨,就在我痛的死去活來時,有溫熱的東西自我體內滑落,我不再感到寒冷,不再感到鉆心刺骨的疼痛,我漸漸地失去了感覺。

血腥的味道在鼻尖環繞,相陵君在我耳邊呼喊我的名字,拼命地搖撼我。我睜開眼睛,露出一線目光,他欣喜焦灼的神色如波濤洶湧的海浪,直撲入我的心臟。

在我飽受疼痛折磨後,因為發現他的存在,我前所未有的安心。我恢覆些微精神,綻放一個欣慰的笑容,擡手去撫摸他憔悴的面容,聲音輕如三月微風:“少游兄,你回家了?”

時光恍若凝滯不前,許久許久,他一動未動。

他的眼睛裏流露出悲痛的感情,低低地喚我一聲“阿妍”。

我端詳著他,難道我又與他吵架、惹他生氣了嗎?他為什麽如此難過?一定是因為“木耳”離世的緣故,在我的記憶裏,似乎僅僅失去“木耳”那一回,他才在我面前放縱地流露悲痛,平日裏他對我一概清冷如初冬的天氣。

我忍不住心疼他,努力笑著,氣息微弱地安慰他:“別難過,木耳不在我還在,我會一直陪著你。”

細窄的血管如青幹的藤蔓,毫無生命的地散布在我素白的手背上,尋不到一絲血色。他抓住我的手,合在雙手的手心裏,紅色的血絲一點一點蒙上他的雙眸。

“你趕快好起來,我才不難過。”

他的臉貼在我的額頭上,我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說要我趕快好起來。

指尖微抖,寒涼的感覺從四肢末端卷土重來,我再次疼的撕心裂肺。過往如一閃即過的流星,一道一道,在記憶的夜空滑墜——我身著嫁衣從寒沙州遠嫁相陵君府,我再次被他派人從寒沙州擄回他所在的地方,我被告知失去了這世上唯一血脈相連的孩子。

我試圖掙開相陵君的雙手,他先我一步將我扶坐起來。我渾身的骨頭仿佛受過重擊,哪怕微微一動,也是頃刻就要粉身碎骨的預感。

他一只手臂攬住我,一只手從玉儀那裏接過幾粒我已經拒絕過的藥丸。他將藥丸送到我唇邊,預備讓我吃下。我理智尚存,緊咬牙關,不肯服食,雖然聽見醫官親口說孩子沒了,雖然眾人為我的小產提心吊膽地忙碌著,可是我有感覺,小孩子從未離開過我。

我絕不相信他們的謊言,包括相陵君在內,這世上唯有我自己才能保護我的孩子。

可是他捏住我的下巴,硬生生將藥丸塞入我的嘴巴裏。我不再掙紮,他也就不再逼我,耐心地哄著我:“聽話,吞下去就再不疼了。”

我順從地做出吞咽的動作,卻在他松手的時候,將口中的藥丸盡數吐出。

他嘆了一口氣,我以為我躲過了一劫,可一轉眼他又命人將一碗濃稠的藥汁端到我面前。我疼直發抖,眼睜睜地看他將碧玉色的藥碗端在右手中,我艱難地擡起手臂抵擋,在藥碗離我還有一拳距離的時候成功。

因為恐懼,我苦苦哀求於他:“我縱然回寒沙州,卻沒有踏入侯府半步,我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求你饒過她吧。我知道我不該陷害阿夙,我以後再也不敢,待孩子生下來,要殺要刮,隨你怎麽處置我都沒有關系。”

他的聲音喑啞:“孩子是真的沒有了,你快吃藥,不吃藥就會流血不止。”

“騙子!騙子!”因為怒不可遏,我的牙齒不住地打著冷戰,“我不會相信你,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永遠不要相信你。”

他不再同我多言,一面命人抓住我,一面硬生生將藥汁灌入我的嘴巴裏。苦澀的味道順著喉嚨滑下,我有的不再是憤怒,而是嗚嗚咽咽地哀求,求他放我的孩子一條生路。

藥汁潑在我的臉上,濺在衣服上,可更多的是灌入我的胃裏。我被最後幾口藥汁嗆地不住咳嗽,趁他松手之際,俯身將藥一口一口吐出。

他又急又怒,命人再端一碗,淚珠順著我的臉頰,成串滾落,滴滴答答落在藥碗裏,擊起圈圈黑色漣漪。越來越多地藥汁灌進我的身體裏,我死死地盯著相陵君,淚珠還在不斷滑落,可我知道我心裏早就不再哭了。

我偏就不哭,我偏就不認,我的孩子一直都在,我沒有任何傷心的理由。

她既然選擇敲我的門,就不會只是為了戲耍我而來,我該還的債早就還清了,老天再也沒有理由對我殘忍。

他命人松開了我,我雙手重疊地合抱在小腹上,父母離我而去,少游兄離我而去,兄長離我而去,明允也離我而去,但我相信這世上總會有一個人不忍心離我而去。

相陵君奇怪地看著懷中的我,我微笑地回視著他,他臉上閃現著一絲驚恐,倏然間將我擁地更緊:“總有一日孩子會重回我們身邊,眼下最要緊的是你不能再有事。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也一直陪著你。”

藥力的作用下,不過片刻,我就陷在他懷中沈沈睡去。

這一覺直睡到次日黃昏,睡過了勁兒,腦袋都不甚清醒。好在四肢百骸裏暖意融融,身體不再有任何疼痛,唯一的不適是身體輕飄飄的,站起身來,總有種腳踏空地的虛無感。

殿內點了燈,我由玉儀服侍著吃一點東西,又喝了半碗葷湯。今日小孩子沒有鬧我,胃口還不錯。

燈光映照下,我發現玉儀眼圈泛紅,似是哭過的模樣,我於是問她因何而哭,她照舊一副悶性子,絕口不提。我再想問旁人,旁人則遮遮掩掩,一個比一個古怪。

莫非我酣睡一覺的功夫她們又被夙公主那邊的人欺侮?

玉儀默默端了藥來:“小姐該喝藥了。”

我有氣無力地往外推了推濃稠如墨汁的湯藥:“為什麽喝藥?”

她固執地將藥擺回我面前,望了望我,試探著問:“小姐不記得昨夜舊疾發作的事情嗎?”

這倒的確有印象,不過一團模糊而已。

我仍舊將藥碗推一邊。

“撤了吧,如今有孕在身,這些藥日後再喝也來得及。”

玉儀低著頭,沈默不語,她人也學她如此,空蕩蕩的大殿裏,氣氛實在詭異。

我正自不解其中時,甘總管急匆匆趕至微瀾殿,言說此刻棲梧殿中,相陵君正欲賜死夙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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