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驚訝地看了楊箐幾眼，但還是去向監考轉達了。

胡雅然很快被再次叫上查驗臺，這次吸引了部分學生的註意。畢竟以往被叫上查驗臺的學生常有，還沒走回座位就又被叫上去的可不常有。

但不管別人怎麽看，胡雅然的神色依舊淡然。

她依言搓了搓手，坦然地將手心放到了監控前。

休息室卻炸了！

只見，那白凈的手心上浮現了許多化學元素和公式！！隨著手心溫度的降低，字跡又消失不見，在監控下卻已是鐵證如山。

楊箐難過地閉了閉眼。

周圍的老師們倒抽一口冷氣，喜愛楊箐的自然為她覺得難過和尷尬，不喜歡楊箐的便忍不住冷哼一聲。

王老師憋著笑撇撇嘴，搖頭晃腦道：“哎，誰能想到呢？聯賽都多少年沒出過作弊生了，聖耀第一年參加就送了個來。楊老師，你是不是沒給學生說清楚啊。有的招在聖耀行得通，在聯賽上是不行的呀。”

王老師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過尖酸刻薄，讓那些因為胡雅然作弊而對聖耀好感度降了點的老師都聽不下去了。

但大家畢竟都是帶著各自的學校來的，實在不好撕破臉。老師們只能當自己沒聽到。

市重點的老師卻不這麽想，她擡眼看了眼王老師，冷嗤一聲，“聯賽是很久沒出過作弊生了，但此前抓到的作弊生都是二中的吧？自己不見得幹凈，就別出來丟人現眼了。”

市重點的老師竟然會給楊箐說好話？不，應當是，市重點的老師竟然會給別人說好話？？

在場老師連同工作人員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這位老師帶隊有幾年了，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和嘴巴毒。這些年基本所有高中的學生都被她查驗過，包括市重點的。

也基本所有學校的老師都被她挑過刺，包括市重點的。

但這還是第一次，她老人家會維護別人。

所有人都驚呆了，王老師更是憤怒地看向楊箐，“好啊你，教學生作弊就算了。竟然還收買馬老師！不是收買，她怎麽會維護你這種人！”

馬老師淡淡道：“因為她敢查證自己學校的學生。如果今天這個學生是二中的，你會把學生叫回來再驗嗎？”

王老師心道：可笑。要是能逃過一劫，幹嘛自尋死路。當然是要給學生打好掩護，粉飾太平了。

但她嘴上卻道：“我會！”

馬老師沈默片刻，看她一眼，“會不會，你自己心裏知道。”

這句話甚至連語調都無甚起伏，卻叫王老師心虛起來。她本還想叫嚷，其他老師卻實在看不下去了。

“差不多得了。”

“王老師這麽急於表現，不如查幾個二中學生？”

“好主意！”

王老師聞言，頓時不敢再跳騰，灰溜溜回了自己座位。

楊箐心中很亂，沒怎麽聽到眾人剛剛的爭論，只知道馬老師應是幫自己講了話。

她起身，向馬老師道了謝。

馬老師頷額，“去看看你的學生吧。”

說罷，她看向監控，上面顯示胡雅然的試卷和證件正在被巡考清理，她本人也被監考請出了考場。

楊箐見到胡雅然的時候，她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在來接胡雅然的途中，楊箐已經調出她的成績表仔細看了一遍。作為特優生入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聖耀舉辦的化學預選賽上表現也很亮眼。

這樣的人，用得著在聯賽上作弊？！

她手中的元素和公式明明是最基礎的！

楊箐握起胡雅然的手，掌心意外地還浮現著那些公式，手心溫度很高，看來胡雅然內心也並不如她表面表現的這樣淡定。

楊箐一怔，微微嘆了口氣，看向胡雅然，“你的成績很好，這些東西完全是用不上的。我們不必這樣的，為什麽要這樣做呢？不想參加聯賽？昨天寫了忘記擦掉？還是……”

楊箐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胡雅然這樣做的理由，胡雅然卻輕飄飄地將所有理由否掉，“這是特質顏料，專門為聯賽準備的。”

楊箐眨眨眼，“能請你告訴我這樣做的理由嗎？”

胡雅然卻問：“不這樣做，怎麽能保證我萬無一失地拿到化學第一呢？”

“哦……”楊箐拖了長音，感覺心中好像突然空了一塊，她悵然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突然笑了下，繼續看向胡雅然，“可能是老師沒給你講明白。其實這個聯賽呢，年年都有的。你才高一呀，今年不行，咱們明年再來嘛。而且，也不一定事事都要爭第一的。人比人是會死的，我們只需要做到自己最好就好了呀。不用執著於第一的……”

楊箐話說一半，便聽到圖書館門口傳來一聲怒喝：“胡雅然！！”

咬牙切齒的語氣，好似胡雅然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楊箐剛想轉頭去看，便見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沖到胡雅然面前，一巴掌就將胡雅然抽到在地。

楊箐手中一空，腦子也暫停了片刻。

她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眼看男人還要上去打人，她趕緊上前護住學生，“這位先生，你是怎麽進圖書館……”

楊箐突然從男人臉上看到幾分胡雅然的影子，再轉頭確認了下胡雅然的長相，她再次看向男人，遲疑道：“胡爸？”

胡爸已經完全被憤怒沖昏了頭，“你讓開。竟然敢在聯賽上作弊，今天我非打死這個不孝女！”

胡雅然聞言，一手撐地叫自己坐起來，低聲笑了。

“不用你。”她擡眼，看了眼胡爸，突然從包裏掏出個刀片，“我自己來。”

說罷，她利落地往脖頸間的大動脈割去。

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割斷，基本回天乏力。

楊箐瞳孔一震，連忙去阻止。

但胡雅然的動作太突然也太決絕，就算楊箐將身體技能發揮到極致，也只是讓她下刀的地方偏移了一點點。

鮮血還是瞬間從胡雅然的脖頸間彌漫出來。

圖書館內陡然遭此變故，引起無數人的尖叫。

楊箐慌亂地捂住胡雅然的脖子，鮮血卻從她指縫不斷往外滲，她大聲叫道：“救護車！外面停的有救護車，讓他們進來！讓交警開路，救人啊！”

為保證聯賽的質量，外面有救護車、警察和交警。

在場眾人皆是知道的，但胡雅然的自殺太突然，竟都是經過楊箐提醒才記起來。一個兩個連忙往外跑去。

胡爸卻在此時擋住了圖書館大門，“不許去！這個不孝女，膽敢在聯賽作弊，壞我胡家名聲，死了好，死了妙！就讓她死！！”

圖書館內待命的醫生提著醫藥箱趕到胡雅然身邊，楊箐松手給他們讓開位置，聽到這話，沖上去就狠狠甩了胡爸一拳頭,瞬間在胡爸臉上留下個血痕。

楊箐還嫌不夠，上前一把攥住胡爸衣領，另一只手在胡爸臉上大力揉搓，將血塗滿他整張臉，“感覺到了嗎？這是你女兒的血，還是熱的。你這個劊子手，比惡鬼還可怕！”

楊箐提走了攔門的胡爸，外面的醫護人員問訊很快沖進圖書館。

警車拉響警報開始開路，醫生擡著擔架從楊箐身邊跑過，胡雅然的脖頸被簡單處理過卻不起半點作用，鮮血很快浸透擔架，滴落下來。

一地血痕。

楊箐看著，心驚肉跳。

胡爸卻仍在叫嚷，“死！快去死！作弊的蠢貨，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哈？蠢貨？”楊箐不敢置信地看向胡爸，“你說胡雅然是蠢貨？”

一個僅僅高一就能在高中選拔賽中碾壓高三學生，沖進聯賽的學生，竟然被稱之為蠢貨？

楊箐從包裏抽出胡雅然那張已經作廢的卷子，拍到胡爸臉上，“你不是蠢貨，你來寫。”

胡爸叫囂半天，甚至阻止別人救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惡毒的行徑早已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憤怒。

這會眾人都叫道：“子不教父之過，有你這樣的父親，姑娘已經很爭氣了！”

“有的人這輩子都摸不到聯賽門檻，有的人進了聯賽卻被罵蠢貨。你牛，你寫寫卷子，讓我們看看天才啥樣的。”

“寫！”

“快寫！”

在眾人壓迫下，胡爸不得不看起卷子。但他怕是做普通高中卷都兩眼一抹黑，更何況這聯賽卷，恐怕連題目都讀不明白。

胡爸將卷子翻了又翻，沒放出一句屁。

楊箐見狀，冷笑一聲，猛地從他手裏抽走卷子，狠狠抽了一下胡爸的臉，“我以為你多厲害。”

楊箐心中還是怒意難平，但到底胡雅然還在醫院生死未蔔，她拜托馬老師幫忙照看聖耀的其他學生，又通知了孔馨老師來現場，便急匆匆趕往醫院。

出圖書館門時，和警察碰了個照面。

胡爸如此瘋狂的行為，是該被問罪。

楊箐憤怒地最後看了眼胡爸，發現他身邊被押出來個圖書館工作人員，應當就是這人告知了胡爸胡雅然作弊的消息。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楊箐走出圖書館，看到腳下幾十層臺階上一條長長的血痕。咬牙擦了把眼淚，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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