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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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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楹抄完佛經,揉了揉眉心。看著窗外的晴空依然碧藍,只有絲絲縷縷的白雲飄散,絲毫不見下雨的跡象。不少莊稼漢子就近挑了水澆灌葉子微卷的莊稼。

“姑娘!”徐楹回頭一看,劉嬤嬤果然端著瓷盅,健步如飛地奔向她。劉嬤嬤自從來了莊子,那是如魚得水。上無心口不一的主母管著,下無別有用心的丫頭算計著,成天就想著怎麽給自家小姐調養身子,弄點小食。如今的徐楹雖不能日日燕窩海參地補著,每日的湯品點心確實不缺的。

默默地看了一眼劉嬤嬤,徐楹怨念叢生。劉嬤嬤以自己自由身子弱,日日換著法的熬了湯水。剛開始覺得新鮮,十來天後徐楹恨不得每天就只有鹹菜白粥。

劉嬤嬤見著徐楹眼裏的委屈,腆著臉道,“娘子,老奴今日熬的是甜羹,加了山楂,酸酸甜甜的很開胃。”

徐楹轉過身,低頭看放在案上的佛經,無言抗拒。

劉嬤嬤知道徐楹心軟,做出副受委屈的模樣,“老奴知道鈺娘這是厭煩老奴了,前幾日鈺娘都還吃得好好的。”

徐楹無奈。前幾日不吃您老就著那張老臉擺出你們都欺負我的模樣,誰忍心不吃了啦?

最後當然是劉嬤嬤繼續獲勝。

劉嬤嬤繼續在徐楹耳邊嘮叨,“鈺娘以後可不能這樣心軟,就像這次,明明就是鈺娘落水,三娘卻在府裏享著富貴。”

徐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落的水,畢竟已經是幾年前的事。只是最後繼母審出的結論是失足。為此繼母還打殺了幾個看園子的丫鬟婆子,她身邊伺候的也受到牽連,連奶娘劉嬤嬤都受了二十大板。

繼母董氏還買通禦醫說自己宜靜養,遠遠把自己和幾個心腹送到離京三百裏外的莊子。說是沾沾棲鳳山的福氣。

家裏人都知道這莊子是徐楹親娘的陪嫁,哪知這莊子上的管事早幾年就收了董氏的好處。來了四人,說話能作數的都病歪歪的,要不是紫竹潑辣,不等兩月,主仆幾人就該去見閻王了。

劉嬤嬤忽然見到徐楹眼底的厲色,雖疑惑,還是道,“鈺娘今日用此時心境再試試那套鞭法?”

徐楹不明所以,想到自己竟然把武術練成舞蹈,紅著臉點了點頭。

兩人嘮叨了一會兒,具體則是劉嬤嬤說,徐楹聽著。拿出那張白綢開始謄寫。

白綢上的字都是秀氣的小楷,只是筆畫與常用的字相異。徐楹看起來很費力,便照著筆畫臨了下來。

時間不等人。

午膳在劉嬤嬤愛憐的目光下,徐楹又成功吃撐了。揉了揉兩頰,感覺最近似乎胖了很多。本朝女子可不是以胖為美,下一次定要少吃點。徐楹默想,一邊慢慢踱著步子在院子裏散步消食。

延寧伯家的莊子雖在離縣城不近,裏面主家住的院子還是修了三進加一棟小樓。種的花草都是些易於打理的。徐楹幾人最喜的便是那一架荼蘼。劉嬤嬤雇了莊子上健壯的農婦日日自井裏提水澆灌。此時正是花期,大簇大簇的花朵潔白勝雪。

更妙的是此處原來是四面通風的八角亭,現在除了四處留了路過人,其餘地方皆滿是白的花朵,綠的藤蔓。

亭子裏隱隱約約有人語聲。徐楹駐足。

“蘭姐姐,我最近總覺得娘子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另一個女聲頓了一會兒才響起,“娘子長大了,懂得多了吧。再說,吃了那麽大的虧……”紫蘭一邊繡花一邊回答,偶然一擡頭,便見徐楹已經快進亭子了,話語截然而止。

“那天的事你看到了。”徐楹語氣前所未有的肯定。

紫蘭咬了咬唇,她是從外面進的延寧伯府。從八歲至今已經五年,從粗使丫頭到如今的一等大丫鬟,她一直記得那個少年的話,“她好,你和你的弟弟才會過得好。”

“是,娘子。那日白芷讓奴婢幫忙,奴婢半道上覺得有些不對,抄近路返回去找您,正巧看到三娘子快要滑倒,您走了幾步想起她,卻被她扯進荷花池。奴婢瞧著,三娘子是故意的。”

紫竹瞪大眼睛看著紫蘭,“怎麽可能?三娘子一向跟娘子很要好,有什麽新奇的東西都想著咱們娘子!”

紫蘭苦笑,直楞楞地看著徐楹。

徐楹一陣晃神,點了點頭,“我信你。”

見紫蘭如釋大負般地吐了口氣,徐楹暗想,原來被蒙在鼓裏的就只有自己和紫竹那個二楞子。

徐楹見二人手裏皆拿了料子在繡,問到,“今年的夏衫府裏沒送過來?”

紫竹紫蘭對視一眼。紫蘭無奈地道,“來送東西的廖嬤嬤說今年老夫人六十大壽,針線房忙著給各房的夫人娘們裁衣,忙不過來。只送了幾匹新鮮布料過來。”

徐楹一看那料子就知那料子和往年的差了一大截,想必紫竹她們的份例只怕還沒有。便道,“就著那料子給我裁兩身就是了,餘下的給你們自己裁幾身新衣。估計她們送來的東西也不適合給嬤嬤裁衣,過幾日到縣裏買了新鮮料子再給嬤嬤做新衣。”

估計再等不了幾日,伯府那邊還會再送一批衣食來,比這次好上不少。

京城永和巷,延寧伯府。

小董氏端坐在延寧伯徐霖右側,看著眼前溫潤如玉的少年與自己夫君相談甚歡。手裏的錦帕擰了又擰,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少年,幸得袖袍寬大,沒人察覺。面上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慈母樣。

“謹行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好不容易找個空隙,小董氏連忙插了一句。心理恨不得這個嫡長子永遠回不來。

“回母親,老師說謹行學問已到,今年可下場試試水。”其實徐桓早兩年就被岳陽書院的一眾夫子讚嘆說有狀元之才。只是他外公蘇廷說少年得志易不知天高地厚,將他遣去蘇家名下的鋪子隱姓埋名地做了半年的小工。這才又把他送回岳陽書院繼續念書。

在小董氏眼中,徐桓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整個京城都知道延寧伯二公子徐槐讀書不行,招貓逗狗比誰都厲害。

徐楹是小董氏的眼中釘;徐桓是她的肉中刺。

當年她小董氏嫁進徐家是不光彩,可為什麽她的兒子,她的第一個孩子要頂著一個“槐”當名?這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愧疚嗎?

屋內的氣氛有些冷,徐槿嬌笑著去拉徐桓的手。徐桓不著痕跡地避開,“三妹妹今年十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

徐槿面色微沈。在徐家,她就是公主般的人物,父親是族長,承襲延寧伯,還是朝廷正三品大員。以前有個嫡姐也擋不住她的驕傲。如今嫡姐終於被送走了,還不知道何年月回來。

“哥哥,您是阿槿長兄,怎能與別人相同?”徐槿很快又恢覆一臉甜笑,嘟嘴撒嬌道。

徐桓也不理會,直接讓小廝把自己給家裏人備的禮物拿出來,問道,“鈺娘今日怎地不在?外祖家的三個舅舅好不容易集了七百八十七粒粉珍珠,給妹妹打了一套頭面。今日正想給妹妹試試。”

一時間屋裏一片靜默,落針可聞。

徐霖咳了兩聲道,“你大妹妹身子弱,你母親送她到莊子養病去了。前幾日莊子裏的管事還說她恢覆得很好。下個月你祖母大壽,為父會派人接她回來。”

小董氏還想再說什麽,被徐霖掃了一眼,立時噤聲。徐槿低頭,看不清神色。

徐桓的眼光一一掃過屋內幾人。父親淡漠,繼母慈愛,嫡妹活潑可愛。兩個庶妹縮在陰影裏,像隱形人。一片歌舞升平般的寧靜。只是為何容不下我和妹妹。

“父親,謹行在淮南道時受了鎮南將軍相助,約了將軍七日後去青蕪縣狩獵。”徐桓的聲音依舊溫和。

“鎮南將軍?可是柱國公仲家的仲將軍?”徐槿搶嘴問道。

徐桓點頭,“父親,若不是仲將軍,兒這回只怕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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