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間內。

張建國和夏一還分別穿著睡袍，兩個人背對背, 被繩子緊緊捆在一起。

一天一夜沒吃一點東西, 沒喝一口水。

昨天還挨了頓打，到現在鼻子都悶著疼。

見到姜時衍進了門, 兩人都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

尤其夏一還對溫甜動了手，她是親眼見識過姜時衍發火的樣子。此刻不由得瑟縮著發起抖來, 連頭都不敢擡了。

張建國心裏雖然虛，但還堅持著對門口的人叫囂：“姜時衍, 你綁倆人？好樣的。這事只要我說出去, 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姜時衍走近幾步, 莊毅立刻會意，搬了把椅子過來。

他坐了上去, 距離地上那兩人兩米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我時間有限, 問你什麽, 你就說什麽。”

張建國掀起烏眼青的眼睛看他, 那張胖臉看起來更腫了：“我要是不說呢？”

姜時衍朝身邊的人遞了個眼神, 兩名穿著西裝的高大男子，立刻沖上前去, 拎起張建國的睡袍，照著他的臉用力揮下一拳。

“啊——”

尖叫的人不是張建國，而是夏一。

張建國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才剛見好的臉，這一拳下去, 直接見紅了。

鼻梁連著腦仁一起疼，新傷舊傷加在一起。沒有細小的傷口那種癢癢的疼，都是重擊來的，疼得徹底。

他窩成一團，夏一也隨著他的動作不得不將身子往後仰。

姜時衍看了看手表，他的確是時間有限，起碼要在溫甜睡醒之前趕回去才行。

“現在呢？說麽？”

張建國緩了半天，嘴裏吐出一口血：“我可以說，但你得先把我松開。”

“你沒資格談條件。”

“我疼得厲害，記不起來了。”

“想辦法讓他記起來。”

那兩名男子再次拎起張建國，連帶著夏一都一起被拎了起來，這次是對著他的肚子狠狠打了幾拳。

“我說，我說！”夏一尖叫著制止他們。

姜時衍一揮手，兩名男子停下了動作。

“第一個問題，人是誰綁來的？”姜時衍摘下手表，從口袋中拿出一塊正方形的布，對著表盤慢條斯理地擦了起來。

“是我！”夏一如實說出，內心的恐懼一擁而上，眼淚鼻涕頓時流了一臉：“溫甜去洗手間，我跟了過去，然後捂住了她的嘴巴，叫人把她扛上了樓。”

“酒店監控？”

“是我們提前找人黑入了系統。”

他都頭沒擡：“你們昨天都對她做什麽了，說什麽了？”

“我……”

說到這裏，夏一開始猶豫。她如果說，她對溫甜動手了。他會不會成倍還給她？

姜時衍多寶貴溫甜，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想了想，夏一才道：“我們什麽都沒對她做，只是說了一些威脅的話。”

“繼續。”

見他沒懷疑，夏一松了口氣。自然省略了她對她的辱罵和推搡，只把那些恐嚇她的話如實說了出來。

姜時衍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收起手表，原本倚靠在椅子上，這時稍稍坐直了身子。從剛進門開始便冷著的臉，此刻看上去更像是落了一層冰霜上去。看得夏一心裏陣陣發涼。

“最後一個問題，誰指使你們做這些的。”

夏一剛要開口，便被身邊的張建國開口喝止：“臭婊.子，閉嘴。”

夏一也是個見好就收的人，聽了這話也就不敢再多說了。

姜時衍冷笑一聲：“看不出來，張建國你還是條衷心的狗。”

既然已經大致知道了溫甜昨天經歷了什麽，他要問的也就差不多問完了。

就算溫甜阻攔過他，但這口氣，他還是要出。不光是為了她，也是為了他。

“敢綁我的女人，考慮過後果沒？”

張建國受了打，明明疼的額頭上都是汗，嘴巴卻出奇地硬。和從前狗腿兮兮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他費力地擡頭看向姜時衍，似乎格外有底氣：“後果？還真沒想過。”

他說完這話，肋骨處疼的厲害，稍微喘口氣，才道：“但既然敢綁，那身後的人肯定也是你惹不起的。”

姜時衍笑了，他略帶惋惜地看著張建國，當著他的面撥了一通電話，開免提。

“MR姜，好久不見。”

張建國和夏一聽見這聲音，面色同時一僵。

“蒲汐音，明人不說暗話，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電話那邊頓了頓，輕輕笑開：“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猜中了。”

“我當初還以為你多麽灑脫，結果也是個喜歡在人背後動手腳的。你做的這麽過分，就不怕我和KEI反目？”

“嗯？我好像沒做什麽哦。”蒲汐音想了想，這才開始給他一條一條列舉：“從頭到尾我只做了兩件事，一，放了牢裏那個。但這是因為我太善良，溫家關了沈家小哥那麽久，我還人家一個自由而已。至於他出去後做了什麽，這我又怎麽能控制得住呢？”

“二，和一位大叔開了個玩笑，說我替他撐腰。這也是隨便說說而已，怎麽？他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麽？”

“責任你倒是推卸的幹凈。”

“我沒推卸，實話實說而已。你要是覺得我這麽做不妥，你就把沈金龍送回去。至於那位大叔呢，想怎麽處置更是隨便你。”

張建國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人坐在地上，對著這邊嚎叫：“蒲姐姐，這……當初還是你提議的，要挾溫甜，讓Z·T做出讓步。我就可以穩坐拾星高層的位置。而且不是你說的，出了事你擔著麽？”

蒲汐音聽到電話外的聲音，笑著反問：“哦？你出什麽事了？”

姜時衍替他回答：“他綁了我的女人。”

“膽子這麽大？我隨口一說的，可沒叫他綁人。”

張建國一聽，瞪大了兩只眼睛，開始大喊著，要朝電話裏的人討個說法。

姜時衍雙眼一瞇，莊毅立刻上前一步用膠帶貼住了張建國的嘴。

他斜眼撇了一眼夏一，雖然沒有和張建國一樣大吼大叫，但是小聲抽泣也挺煩的。於是順便貼上了她的。

室內終於安靜了片刻。

姜時衍關了免提，對電話裏的人繼續道：“當初是我欠KEI一個恩情，你提出條件後，我都還上了。按照約定，你本不該再幹涉我和她的生活。但你食言了，從我把溫家那一百億美金打給你之後，我和KEI就已經兩清。”

“所以，在往後你做的任何事，都是一筆新賬，我必須要和你算。”

“你想怎麽算？”

姜時衍冷笑一聲，想到溫甜所遭遇的事，他手指緊緊握著手機，話語聽上去卻遠不如心情那般沈重。他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這個，你早晚會知道。友情提示，你最近不妨盯著點KEI的股價吧。”

“姜時衍？你什麽意思？你是真的要和KEI作對了是麽？你別忘了當初……”

蒲汐音話還沒說完，姜時衍已經將電話掛斷了。

他重新站起身來，走到張建國和夏一身邊，他冷著聲音問：“都聽清楚了？”

張建國這會，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被人利用過後，又狠狠拋棄掉的棋子。

說來說去，他只是拾星一名小小的中層，還是借著當年在Z·T影視擔過重任的履歷進去的。

本想靠著蒲汐音這一座大靠山，在拾星裏混出點名堂，搞點股份。

可誰知道……

“嗚嗚嗚！”

他瞪大了眼睛，一張滿是傷痕的臉憋得通紅。

打手把他嘴上的封條揭了下來。

“姜總，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聽信蒲汐音的話，和您作對。我要知道是這樣，就是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得罪您啊！”

他聲淚俱下，一大把年紀又哭得老淚縱橫。淚水在他青一塊紫一塊的臉上劃過，顯得滑稽，仿佛之前和姜時衍叫囂的人根本不是他。

“當狗，也得挑準主人。”

“是是是，我太蠢了。姜總，原諒我這一次，我願意給您當牛做馬。放過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只要您放過我，哪怕你一句話，我今後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那倒不需要。我早就說過了，你是個垃圾，垃圾對我來說沒有一點利用價值。”

“姜總！！”張建國言辭懇切：“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大錯特錯了。”

姜時衍卻再也沒有看他，張建國還在哭號，嘴巴又被貼上了。

“錄音錄好了麽？”他轉頭問莊毅。

“錄好了，從您審問時開始。”

“嗯。”

姜時衍看了眼時間，他的小姑娘也差不多該睡醒了，他得回去了。

剛走幾步，他又折回來。

目光鎖在早已哭成淚人的夏一身上，這是他第一次看了她超過十秒，眼裏有厭惡和憤怒，也有惋惜。

“當初因為你爸，你在Z·T被捧成了一線，騙騙你自己作死，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我原以為你離開Z·T會改過自新，沒想到誤入歧途，跟張建國這種貨色混在一起。不過，也許你本就和他是一路貨色。”

“我會封殺你，你這種人不太適合做公眾人物了。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和別人沒有半點關系，你記住了麽。”

扔下這些話，姜時衍轉身離去。

莊毅跟在他身邊，問道：“姜總，他們兩個怎麽處理？”

姜時衍卻反問他：“如果是你的女人被綁架了，傷害了，你會想要怎麽對待始作俑者？”

莊毅認真地想了這個問題，他握了握拳：“我非要打他個二百拳不可。”

“嗯，那就乘個二吧。”

“哦，對了，他可能會癱。到時候搭個順風車給送去醫院。”

“好。”

兩人走出去一段距離，姜時衍回頭問他：“附近有什麽好吃的麽？”

“額……好吃的？”

“對，女孩子愛吃的。”

莊毅了然，面前的男人剛才還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現在說起這些明顯溫和了許多。

“有，我帶您去買。”

劇組附近恰好有條小吃街，姜時衍給了莊毅一個清單，遣他去超市買些溫甜平時最愛吃的零食。

自己在小吃街上轉了好幾個來回，不一會的功夫就拎了滿滿兩手。

紅豆糕，小魚餅，小丸子，還有她愛吃的關東煮，炸雞腿。

都是些小玩意，她也只帶他吃過一次。

他全都記在了心裏，腦海中忽然就出現了當時她看著兩排小吃，亮晶晶的雙眼。

微微揚起嘴角，也不知道再見到這些會不會讓她心情好點。

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姜時衍抽出一只手，接起電話，是溫廷錫打來的。

“爸，我馬上到家。”

“小衍，甜甜失蹤了。”

這一刻，他心頭猛地一跳。

忽然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掌心一顫，手中拎著的小吃，零零灑灑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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