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赤心留恨不留人（五）
關燈
小
中
大
洛傾鴻的大腦再一次嗡嗡作響，耳邊回響起當日鐘靈山中楚昱說過的相同的話。
“傾鴻，停手吧，不要再助紂為虐，不要再傷害無辜，不要再造更多的殺孽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昱啊楚昱，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都到這個地步了，你竟還是如此癡傻，像我們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麽值得你這樣一再執迷不悟！”
“我不恨你，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我原諒你過去對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曾將自己囚困於仇恨不肯自拔，我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煎熬，但當我放下仇恨時，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海闊天空，才看到了光明。所以傾鴻，停手吧，我不希望你再繼續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我不希望你再造更多的孽，我不希望看到你萬劫不覆！”
“哈哈哈……哈哈哈！楚昱啊楚昱，世間怎會有你這般癡傻天真的人！哈哈哈……但是很可惜，要我放下仇恨，除非我死！事到如今，我早已回不了頭了，更何況，我也從未想過要回頭！”
“看來，無論我說什麽都不管用了。從以前開始就是如此，你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而我卻對你幾乎一無所知，就更別提助你脫離苦海了。傾鴻，我雖不知你究竟身負何等血海深仇，但我必須告訴你，仇恨除了制造更多的仇恨和痛苦之外，不能帶給你任何安慰，更不讓你解脫，它只會讓你在仇海裏越陷越深，直到萬劫不覆！”
“呵！我既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懼任何報應，萬劫不覆又如何！”
“那麽，我便祝你早日心願得償，並真誠地祈願將來有人能喚醒你，讓你從絕望和黑暗中得解脫與救贖。”
……
直到今時今日，直到此時此刻，直到生命的最後關頭，他都還盼著父兄能夠回頭，不要再錯下去，他依然葆有一顆赤誠的初心，他依然還是大梁城裏那個純真、善良、坦蕩的少年。
他最後那一行充滿不舍與留戀的淚啊，道盡了他這一生的悲苦與牽掛。一直走在兩難之路上的他，終是為了他在這世上最舍不得、放不下的兩個至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洛傾鴻呆呆地抱著楚昱，關於這個少年的過往種種如走馬燈般一幅幅在他眼前重現。
……
“既救了我，為何不肯告訴你是誰？”
“……”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認識我，不但認識我，還對我非常熟悉，但為何我對你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呢？沒道理啊~”
“……”
“你究竟是誰？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是誰，對你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受人滴水之恩，理當湧泉相報啊！”
“可我並不需要你的報答。”
“可我需要啊！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不還了你這份恩情，我會寢食難安的！”
……
“我對你說過的話，是真的。”
“什麽？”
“……”
“哦，你是說我和你的一位故人很像那件事嗎？”
“……”
“他……對你很重要？”
“……”
“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們見見，你不是說我和他很像嗎？那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呢。”
“……”
“怎麽，不可以嗎？難不成對方是個姑娘，你想金屋藏嬌？”
“不是。”
“那為何不能見？”
“……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嗎？不然他為什麽要離開你呢？”
“……哈哈哈……是了，是我做錯了事，沒能保護好他，害他傷心絕望，所以他才會離我而去，哈哈哈……”
“那從今以後，我陪你一起等他回來吧！”
……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竟然相信你是真的把我當弟弟，竟然以為你是真心待我好！如今看來，這一切也不過是一枕黃粱！”
“……對不起。”
“對不起？呵……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原是我太天真，不該相信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就可以放心地出去闖蕩！是我太天真，你有什麽錯呢！哈哈哈……”
“……”
“為何連你也要背棄我？我是那麽地相信你，真心真意把你當兄長，可為何連你也要背棄我！”
……
“兄臺好身手！”
“小哥你也不差！”
“非親非故，兄臺為何助我？”
“同是江湖淪落人，援手何須問緣由！”
“哈！”
……
“少谷主為人坦蕩瀟灑又幽默風趣，還有一副俠肝義膽、古道熱腸，不愧為藥谷傳人。我雖與少谷主是初次相識，但卻對少谷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就好像我們已是相交多年的故友，與君相交令我倍感舒心自在。”
“兄臺謬讚，傾鴻愧不敢當。”
“在下楚昱，今日能與少谷主結識，實乃三生有幸！”
……
“殿下對傾鴻一見如故，傾鴻又何嘗不是呢？若非此次出診，我便不會來到關北；若非為尋師祖蹤跡，我便不會在此地逗留，也就無緣與殿下結識。如此看來，你我之相遇，難道不正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嗎？”
“哈！來，為這份上天安排的緣分，幹！”
“幹！”
……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你若再送下去，我只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你綁了強行帶去藥谷。”
“……”
“我知你放不下仇恨，即便我現在強行將你帶去藥谷，想必你在那裏也不會住得心安。”
“對不起……”
“為何要跟我說對不起呢，你的心情我都明白。我只是略感遺憾，更為無法替你分憂感到抱歉。”
“別這樣說，你能趕到燕州去看我，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藥谷一向與世無爭，我不希望你被卷進這些恩怨裏。待這裏的一切了結之後，我一定如約歸隱藥谷，從此山水為鄰，日月共老，和你一起逍遙人間！”
“你說話可要算數，我等著那一天！”
“一言為定！”
……
“傾鴻，我決定了，我要去長平侯身邊！也許我的力量幫不上他什麽忙，但我還是希望能親手終結他們的罪孽！”
“……燁之，你是不是魔怔了？”
“其實……自打上次你跟我說了錦州發生的事之後，我就想跟你說了。傾鴻，我就算騙得了天下人，可我卻騙不了我自己，無論他們對我如何殘忍絕情，都改變不了他們是我之至親的事實。”
“楚昱，你是不是缺心眼？！當初他們是如何背棄你的，你難道都忘了嗎？！他們那樣對你，你竟然還念著他們？！你是腦子壞了還是神經錯亂了！他們到底哪裏值得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飛蛾撲火！”
“可是傾鴻，他們畢竟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自幼護我長大的兄長，我有責任和義務阻止他們的罪孽。我不希望他們再錯下去，不希望他們再造更多的殺孽，不希望他們將來萬劫不覆！”
“……楚昱啊楚昱，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癡兒！癡兒啊！哈哈哈……”
……
“是真的嗎？”
“……”
“剛才獨孤盟主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傾鴻？”
“……”
“回答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
“所以，這就是你騙我隨谷主去東吳的原因？你怕我會阻止你，怕我會破壞你們的計劃，所以你就編造那樣的謊言，將我支開？”
“……”
“從何時開始計劃這一切的，是在你說要代替我去長平侯身邊的時候嗎？”
“……”
“不對，確切地說，你們的計劃是從關北、從燕州便開始了……你我的結識，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我從一開始是你們計劃當中的一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
……
“看來，無論我說什麽都不管用了……那麽，我便祝你早日心願得償，並真誠地祈願將來有人能喚醒你，讓你從絕望和黑暗中得解脫與救贖。”
“……你要做什麽？”
“放心，我不會輕生，我還沒有這麽脆弱，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與這些恩恩怨怨有任何的牽扯。”
……
“傾鴻……兄長……請允許我最後任性一回，喚你一聲兄長……我曾對皇天後土起誓，此生必敬你如親兄，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仇人，對不起……”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為什麽你要道歉！”
“兄長，謝謝你這二十多年來的不離不棄和悉心守護，即便只是替身，但你給予我的關愛與真情卻都是實實在在的，來生若有緣，但願我還能有機會償還……很遺憾，我無法使你從絕望和黑暗中解脫，黃泉路上，我會向神明祈禱，願有朝一日，有人能讓你得救贖，得解脫，讓你得真正的……自由。”
……
最後的最後，洛傾鴻回想起他曾經的誓言，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可沒想到最後傷他最深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擡頭望了望不遠處同樣含笑閉目的柳眉，心仿佛空了一個大洞，他仿佛已經感覺不到悲傷，也再流不出眼淚，只是那樣長久地凝望著，寂靜無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傾鴻，停手吧，不要再助紂為虐，不要再傷害無辜，不要再造更多的殺孽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楚昱啊楚昱，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都到這個地步了，你竟還是如此癡傻，像我們這樣的人，究竟有什麽值得你這樣一再執迷不悟！”
“我不恨你，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你，我原諒你過去對我所做的一切。我也曾將自己囚困於仇恨不肯自拔，我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煎熬，但當我放下仇恨時，我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海闊天空，才看到了光明。所以傾鴻，停手吧，我不希望你再繼續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我不希望你再造更多的孽，我不希望看到你萬劫不覆！”
“哈哈哈……哈哈哈！楚昱啊楚昱，世間怎會有你這般癡傻天真的人！哈哈哈……但是很可惜，要我放下仇恨，除非我死！事到如今，我早已回不了頭了，更何況，我也從未想過要回頭！”
“看來，無論我說什麽都不管用了。從以前開始就是如此，你對我的一切了如指掌，而我卻對你幾乎一無所知，就更別提助你脫離苦海了。傾鴻，我雖不知你究竟身負何等血海深仇，但我必須告訴你，仇恨除了制造更多的仇恨和痛苦之外，不能帶給你任何安慰，更不讓你解脫，它只會讓你在仇海裏越陷越深，直到萬劫不覆！”
“呵！我既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懼任何報應，萬劫不覆又如何！”
“那麽，我便祝你早日心願得償，並真誠地祈願將來有人能喚醒你，讓你從絕望和黑暗中得解脫與救贖。”
……
直到今時今日，直到此時此刻，直到生命的最後關頭，他都還盼著父兄能夠回頭，不要再錯下去，他依然葆有一顆赤誠的初心，他依然還是大梁城裏那個純真、善良、坦蕩的少年。
他最後那一行充滿不舍與留戀的淚啊，道盡了他這一生的悲苦與牽掛。一直走在兩難之路上的他，終是為了他在這世上最舍不得、放不下的兩個至親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洛傾鴻呆呆地抱著楚昱，關於這個少年的過往種種如走馬燈般一幅幅在他眼前重現。
……
“既救了我，為何不肯告訴你是誰？”
“……”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認識我，不但認識我，還對我非常熟悉，但為何我對你卻一點印象也沒有呢？沒道理啊~”
“……”
“你究竟是誰？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我是誰，對你真的那麽重要嗎？”
“當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受人滴水之恩，理當湧泉相報啊！”
“可我並不需要你的報答。”
“可我需要啊！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不還了你這份恩情，我會寢食難安的！”
……
“我對你說過的話，是真的。”
“什麽？”
“……”
“哦，你是說我和你的一位故人很像那件事嗎？”
“……”
“他……對你很重要？”
“……”
“既然如此，何不讓我們見見，你不是說我和他很像嗎？那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呢。”
“……”
“怎麽，不可以嗎？難不成對方是個姑娘，你想金屋藏嬌？”
“不是。”
“那為何不能見？”
“……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嗎？不然他為什麽要離開你呢？”
“……哈哈哈……是了，是我做錯了事，沒能保護好他，害他傷心絕望，所以他才會離我而去，哈哈哈……”
“那從今以後，我陪你一起等他回來吧！”
……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竟然相信你是真的把我當弟弟，竟然以為你是真心待我好！如今看來，這一切也不過是一枕黃粱！”
“……對不起。”
“對不起？呵……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原是我太天真，不該相信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就可以放心地出去闖蕩！是我太天真，你有什麽錯呢！哈哈哈……”
“……”
“為何連你也要背棄我？我是那麽地相信你，真心真意把你當兄長，可為何連你也要背棄我！”
……
“兄臺好身手！”
“小哥你也不差！”
“非親非故，兄臺為何助我？”
“同是江湖淪落人，援手何須問緣由！”
“哈！”
……
“少谷主為人坦蕩瀟灑又幽默風趣，還有一副俠肝義膽、古道熱腸，不愧為藥谷傳人。我雖與少谷主是初次相識，但卻對少谷主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就好像我們已是相交多年的故友，與君相交令我倍感舒心自在。”
“兄臺謬讚，傾鴻愧不敢當。”
“在下楚昱，今日能與少谷主結識，實乃三生有幸！”
……
“殿下對傾鴻一見如故，傾鴻又何嘗不是呢？若非此次出診，我便不會來到關北；若非為尋師祖蹤跡，我便不會在此地逗留，也就無緣與殿下結識。如此看來，你我之相遇，難道不正是上天安排的緣分嗎？”
“哈！來，為這份上天安排的緣分，幹！”
“幹！”
……
“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你若再送下去，我只怕自己會忍不住將你綁了強行帶去藥谷。”
“……”
“我知你放不下仇恨，即便我現在強行將你帶去藥谷，想必你在那裏也不會住得心安。”
“對不起……”
“為何要跟我說對不起呢，你的心情我都明白。我只是略感遺憾，更為無法替你分憂感到抱歉。”
“別這樣說，你能趕到燕州去看我，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藥谷一向與世無爭，我不希望你被卷進這些恩怨裏。待這裏的一切了結之後，我一定如約歸隱藥谷，從此山水為鄰，日月共老，和你一起逍遙人間！”
“你說話可要算數，我等著那一天！”
“一言為定！”
……
“傾鴻，我決定了，我要去長平侯身邊！也許我的力量幫不上他什麽忙，但我還是希望能親手終結他們的罪孽！”
“……燁之，你是不是魔怔了？”
“其實……自打上次你跟我說了錦州發生的事之後，我就想跟你說了。傾鴻，我就算騙得了天下人，可我卻騙不了我自己，無論他們對我如何殘忍絕情，都改變不了他們是我之至親的事實。”
“楚昱，你是不是缺心眼？！當初他們是如何背棄你的，你難道都忘了嗎？！他們那樣對你，你竟然還念著他們？！你是腦子壞了還是神經錯亂了！他們到底哪裏值得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飛蛾撲火！”
“可是傾鴻，他們畢竟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自幼護我長大的兄長，我有責任和義務阻止他們的罪孽。我不希望他們再錯下去，不希望他們再造更多的殺孽，不希望他們將來萬劫不覆！”
“……楚昱啊楚昱，世間怎會有你這樣的癡兒！癡兒啊！哈哈哈……”
……
“是真的嗎？”
“……”
“剛才獨孤盟主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傾鴻？”
“……”
“回答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
“所以，這就是你騙我隨谷主去東吳的原因？你怕我會阻止你，怕我會破壞你們的計劃，所以你就編造那樣的謊言，將我支開？”
“……”
“從何時開始計劃這一切的，是在你說要代替我去長平侯身邊的時候嗎？”
“……”
“不對，確切地說，你們的計劃是從關北、從燕州便開始了……你我的結識，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我從一開始是你們計劃當中的一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
……
“看來，無論我說什麽都不管用了……那麽，我便祝你早日心願得償，並真誠地祈願將來有人能喚醒你，讓你從絕望和黑暗中得解脫與救贖。”
“……你要做什麽？”
“放心，我不會輕生，我還沒有這麽脆弱，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與這些恩恩怨怨有任何的牽扯。”
……
“傾鴻……兄長……請允許我最後任性一回，喚你一聲兄長……我曾對皇天後土起誓，此生必敬你如親兄，只要你能平安幸福，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仇人，對不起……”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為什麽你要道歉！”
“兄長，謝謝你這二十多年來的不離不棄和悉心守護，即便只是替身，但你給予我的關愛與真情卻都是實實在在的，來生若有緣，但願我還能有機會償還……很遺憾，我無法使你從絕望和黑暗中解脫，黃泉路上，我會向神明祈禱，願有朝一日，有人能讓你得救贖，得解脫，讓你得真正的……自由。”
……
最後的最後，洛傾鴻回想起他曾經的誓言，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可沒想到最後傷他最深的人竟是他自己！
他擡頭望了望不遠處同樣含笑閉目的柳眉，心仿佛空了一個大洞，他仿佛已經感覺不到悲傷，也再流不出眼淚，只是那樣長久地凝望著，寂靜無聲。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