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六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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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人王在, 我不好問。你說你們之前遇到了聖母，天涯還變成了僵屍？”丁禮沒回答馬小玲的話, 反而問起她們今天的遭遇來。
馬小玲點頭：“而且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品種, 紫眼。”雖然她竭力掩飾，可眼神裏還是有著痛苦閃過，“她應該是第一次變成僵屍, 還沒有吸過人血。”不過……馬小玲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同時想到了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身影。
“她咬你了？”丁禮還是很敏銳的，立刻一拉馬小玲的胳膊擼開了她的袖子，兩個愈合得幾乎快沒有痕跡的咬洞赫然在上面。
毛憂、箭頭和完顏不破都湊了過來。
“怎麽回事？天涯咬了你？”箭頭是在場認識天涯最久的人之一，尤其天涯還是馬小玲未來的女兒, 所以特別著急。
“她沒有吸我的血。”馬小玲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把袖子放了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趕快找到天涯, 如果她要是真的喝了人血就糟糕了！”
“我去打電話通知Mars他們。”毛憂雖然知道馬小玲是在轉移話題，可還是沒有挑破的出去打電話了。
幸好在2001年女媧和將臣離開人間的時候，所有的僵屍都變回了普通人，不然的話要找天涯還真的很困難呢！
丁禮覺得馬小玲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和那些SDU特別飛虎隊的人行動, 可馬小玲執意要去找況天涯，丁禮也只能跟著, 以防馬小玲出了什麽意外。
他有一種感覺, 這個世界安全的關鍵線索就在馬小玲身上，由不得他不重視。
然而香江還是很大的，僵屍雷達的有效範圍也很小, 眾人只能用地毯搜索的方式，把香江分成幾個區域，從距離waiting bar最近的幾個區域開始搜索。
但到底還是在距離嘉嘉大廈四個街區的地方發現了僵屍的蹤跡，馬小玲和SDU一行人並丁禮方洋進了僵屍雷達的顯示出來的大廈。
才一到地方，丁禮就用腦內雷達掃了一下整棟大樓，登時眉頭緊皺：“出事了，在地下停車場！”
話音一落，腳下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人就沒了蹤影，而方洋也緊隨其後。馬小玲毛憂等人只能趕緊跟了上去，卻掉了老遠的距離。
地下停車場裏，眾人才一進去，就發現現場的情況有些不對。
他們出來是為了找況天涯好阻止她吸人血的，可現在丁禮抱著胳膊站在邊上，地上是一具已經被吸幹了血液身亡的大廈保安屍體。然後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掰方洋的手，因為方洋的手正掐在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的脖子上。
“有什麽話好好說，你先放開她！”戴眼鏡的男人費了很大的力氣都掰不開方洋的手，只能好聲好氣的求道。
“隊長，是被僵屍咬死的。”小R上前檢查了一下大廈保安的屍體，屍體的脖子上兩個明晃晃的咬洞說明了死因。
因為這句話，所有人都把視線擊中在了之前站在屍體旁最近的況天涯身上。
況天涯被眾人註視著，臉色就變了：“你們以為是我咬死他的？我沒有！”
“天涯，跟我們回去吧！”老鬼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你們全都不信我，以為我殺人！”這幾天她在外面的時候，每當看到有人經過，都要需要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那種骨頭裏散發出來的饑餓感。但是她記得馬小玲說過的話，要是真的吸了活人的血就回不了頭了！所以無論她多餓、多難受，都硬生生的忍著，還要避開人群，躲到這個只有汽車沒有人的停車場來。可這些人都不相信她，覺得是她殺了人。
“行了，你們連腦子都沒有了？如果真是天涯做的，我會不抓她？”丁禮看況天涯被自己相處了很久的夥伴和未來的母親誤會，一臉的傷心黯然，便開口說道。
眾人立刻看向了丁禮，而丁禮也沒多賣關子，仰頭示意眾人看向那個被方洋扼住脖子的女人：“這才是殺人兇手。”
戴眼鏡的男人推了一下因為汗水下滑到鼻梁中間的眼鏡，瞪大了眼睛反駁：“不是！不是的，我來的時候這個保安已經死了！公主和這件事無關，一定是別的人幹的！”
丁禮看了一眼男人：“先生，這個女的不是人。”他的眼力不差，絕對不會認錯人的，這個女的，正是自己之前人王留在盤古弓箭的印記裏見過的嫦娥，一個不知道是被盤古族人還是被命運安排的女人。
“嫦娥，你應該在月球上才對，你是怎麽下來的？”丁禮皺著眉對嫦娥問道。
方洋松開了掐住嫦娥的手，讓嫦娥能好好說話回答丁禮的問題。
嫦娥咳嗽了兩聲，看向了丁禮和方洋，還有馬小玲等人。掃視了一圈之後才看向丁禮：“我認識你們。你不是王有田，王有田其實早就死了，死在了1938年。而你——”她看向方洋，“她來找你了。”
方洋皺眉，“誰來找我？”
嫦娥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名叫六月。但是她十幾年前就因病變成了植物人，最近醒來的時候，我覺得她已經不是她了。她到了月亮上來，問我想不想報仇。”
“你答應了，所以她送你回來。”這答案顯而易見。
嫦娥點點頭。
“那你也不該吸血。你根本就不是僵屍，她對你做了什麽手腳？”丁禮先拋開這個要找方洋的女孩子的問題，還是把註意力集中在嫦娥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回來以後，每到晚上就會覺得很餓。普通的食物根本就滿足不了我的食欲，我只想喝人血。”嫦娥捂著脖子說道，“我被想要喝人血的欲望控制了，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死了。”她指著地上保安的屍體說道。
這邊丁禮和嫦娥的對話還在繼續，Mars到底是警務人員，已經開始後續的處理了。先是打電話給警局，要派援助來處理遺體。
還有已經因為驚嚇過大楞怔的戴眼鏡男子，Mars走過去和他交涉：“先生你好，請出示一下你的證件，之後隨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等一下。”丁禮分心聽到Mars的話趕緊插嘴，“這個男的等一會兒再說。我想這位先生也許姓馬。南毛北馬的馬。”
毛憂和馬小玲都楞住了。
“還有，所有遺體都暫時不要動，我覺得不對勁。你們只封鎖現場就好。”丁禮繼續說道。那屍體身上有股古怪的氣息，絕對不是一般被僵屍咬死的人遺體該有的氣息。
等到警方的支援到了，丁禮也是讓他們每人佩戴了一枚自己做的符箓才動手清理馬小虎家的警察遺體和停車場的保安遺體的。
“恐怕後續還要解釋一下，他們的遺體恐怕要立刻火化，連家屬也不能接觸了。不用送到殯儀館，我覺得還是三昧真火比較保險。”
“要不要這樣啊？”SDU的烏龍聽丁禮的要求這麽多，忍不住說了一句。不過他看到馬小玲、毛憂沒理自己的抱怨，反而都表情嚴肅的按照丁禮說的做了，也不敢多嘴了。
“抱歉。”丁禮對嫦娥提前知會了一聲，就擡手破出一道魂光進入了嫦娥的腦中。嫦娥登時就昏倒在了地上。
馬小虎還是沒在狀況中，覺得自己今天的遭遇簡直打破了他對世界的所有認知。2001年的時候馬小虎還是經歷過僵屍暴亂的，可因為丁禮的插手，這場混亂很快平息。一直遵照政府指揮躲在家中沒有出去的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過僵屍。
之後的幾年裏他也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的人生一直以來都很平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離他都太遠了。可今天，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改變自己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了。
他正要開口說點什麽，之前那個被眾人認為是兇手的女孩子就發起抖來，嘴裏還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獠牙。嚇得他登時往後退了幾步，離這個女孩子遠一些。
“天涯，你想喝血了是不是？”丁禮離開就註意到了，只能先處理況天涯的“食欲”問題。他一揮手從小洞天裏捉出來一只撲騰騰掙紮的大公雞，塞進了把自己團成一團克制自己進食欲望的況天涯面前，“先拿雞血頂一頂，回去我給你做豬血糕吃。”
況天涯瞳孔一閃就變成了紫色，一口咬在了雞脖子上，大口大口的吸血。等這一只雞都被吸幹了，才長出了一口氣。她擡頭看了一眼丁禮，不自在的又轉開了視線。
她之前怨恨丁禮和方洋不管這個世界的死活，害的世界毀滅不說，還讓他們一家三口生離死別，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是現在，當她和一具被僵屍咬死的屍體在一起的時候，只有他和方洋是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邊的，還替她找到了罪魁禍首洗刷了誤會冤屈。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對這兩個人抱有敵意了！
很快的，幾個警察和保安的屍體就被運了過來。丁禮甚至沒有讓他們把遺體運回警局，直接就近火化收殮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香江某個角落裏，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猛地瞪大了雙眼，發現有些事情真的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
找回了況天涯，馬小玲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就送了，一時間心神放松，以至於讓屍毒反噬，登時就昏倒了。
毛憂只能攬下其他的後續處理事宜，拜托丁禮等人把馬小玲送回酒吧去。
而馬小虎也和嫦娥一起回了嘉嘉大廈。他也想搞清楚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就是丁禮口中說他是“南毛北馬的馬”是什麽意思。
等把馬小玲安置好了，毛憂也回來了。看到丁禮從馬小玲房間裏出來，馬上上前詢問道：“怎麽樣了？”
丁禮搖頭：“太奇怪了。”僵屍的屍毒在馬小玲的身體裏，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丁禮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暫時也沒有辦法。
“我只能暫時的幫助她壓制屍毒。還有就是那條神龍真是亂來，差一點連精魂都散了，把所有的龍氣都給了馬小玲來壓制屍毒。我現在幫神龍穩固了元神，但要恢覆神龍真身，恐怕要很久了。”丁禮嘆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忽然一聲佛號響起來，屋子裏憑空出現了幾個帶著鬥笠遮住了面容的僧人，而後就是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和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
“你們是什麽人？”箭頭首先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叔爺爺？！”毛憂先是一楞，然後不可思議的輕聲叫了一聲。
白西裝的男子看向毛憂，臉上原本嚴肅的表情稍微松動了一些：“你是小憂。長成大姑娘了！”他雖然沒親眼看著這孩子出世，可也經常用些小手段從地府觀察這孩子的，畢竟這是他們毛家最後的血脈了。
丁禮眉頭一跳。能被毛憂叫做叔爺爺的，恐怕只有那位威名赫赫的毛小方毛道長了。他好奇的看向毛小方，正好和對方四目相對。
“自從我壽終之後，就進了陰間冥界，被地藏王菩薩帶在身邊點化。幾十年前，地藏王菩薩應劫投胎而去，我就被委任為了地藏代理，如今總攬地府事宜。我這次上來，是因為況天佑的緣故。他求我庇護馬家的最後傳人。我雖然不知道這法子是否可行，但是請了地府的幾位高僧來，希望能用佛法的力量來幫小玲壓制屍毒。”
毛小方一點廢話都沒有，開門見山的直接說正事。
“有勞地藏代理了。”箭頭對毛小方一拱手，又轉身對幾個戴著鬥笠的僧人說道，“幾位請跟我來。”然後就領著幾個僧人去了馬小玲那裏。
“地藏代理，天佑現在在哪兒？”丁禮更關心這件事。怎麽回來了也不露面呢？
毛小方目光銳利的看向丁禮：“王有田，亡於戊寅年戊午月甲午日申時，他的魂魄早就來地府報道而後轉世去了。你的來歷我不知道，這些年來你也不曾為惡，這很好。你要秉持善念繼續如此行事。至於況天佑，他去找一個人，隨後就到。”
之後他看向了馬小虎，嘴唇抿了抿似乎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反而轉移了話題：“萬事因果皆有緣由，不必太過糾結。想做什麽就去做，盡人事便可問心無愧。”
毛憂是聽何應求說起過這位叔爺爺的，說這位叔爺爺向來嚴肅古板從來不說軟和話。如今竟然會出言安撫他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祖師，你要見一見我大哥嗎？”方洋頂著何有求的身份，卻是已經被逐出師門了，之前行過禮之後就一直肅手而立。現在他叫了這句祖師，其實是有些自擡身價的。
“你的來歷我不管，不過還是那句話，你做的很好。”大概是因為掌管陰間的緣故，毛小方也知道了方洋同樣不是此間世界的人。不過當時地藏王菩薩似乎對此樂見其成，所以毛小方也不會為難方洋。
“地藏代理，我想問一件事。”丁禮看了一眼馬小虎說道。
“你問。”
“我觀馬小虎的面相，是有名無運、生而夭折、與母同歸的面相，為何他現在還活著？”
原本坐在沙發上木然的平靜心裏所想的馬小虎聽到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但他聽了丁禮的話之後，猛地站了起來：“你在說什麽啊？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此事我不能說，總之，你們要好自為之。”毛小方沒有多說，又看了一眼馬小虎，就帶著自己身後的黑西裝們走了。
馬小虎看見這些人和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在了空氣裏，頹然的重新坐到了沙發上，胡擼了一把臉把眼鏡摘了下來。是，他的確是希望自己不再這麽平凡，做白日夢的時候也希望自己是露面超人拯救地球，身邊有一個懂自己、能聽自己說話的外形公主。
可當這一切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可能承受不了這麽大的變化。自己不是什麽超人，公主也不是公主，而是咬死人的僵屍。還有面前的這些人，一個個說的話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是中國人：不然的話怎麽完全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些什麽呢？
“介不介意說一下你的出生日期？”丁禮看了一眼馬小虎，嘆了一口氣問道。
馬小虎木著臉說了之後，就看見丁禮點頭：“你的身體應該是小玲的雙生哥哥。但你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身體血脈相連，魂魄是誰也並不重要。”
馬小虎作為一部人形心靈雞湯，自然明白丁禮的意思。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話，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平靜了一下心緒，終於冷靜下來了：“對了，公主呢？”
“公主？”
“我是說嫦娥。”馬小虎改口。雖然他還是驚訝於自己認識的人竟然是神話中的人物，可今天他見識到了態度事情了，他覺得就算自己面前出現一批超級英雄他應該也能很鎮定的接受了。
“我封住了她的思維，讓她暫時睡著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我覺得還是應該叫上一個人來看看她才行。”丁禮已經通知了人王。雖然他更想通知瑤瓊，不過考慮到兩人的情敵關系，最後他還是只通知了人王。
馬小虎正要說什麽，門鈴就響了起來。況覆生看其他人在談話，就過去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面色也蒼白得好像隨時都會昏厥的女孩子。只是和這個女孩子外露的病體不同，她的眼神非常的深邃平靜，似乎任何光照進她的眼睛裏，最後都會湮沒掉。
“你找誰啊？”況覆生打量了一下女孩子問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替你叫救護車啊？”
女孩子對況覆生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況覆生不想靠陌生人太近，自然就後退了，卻正好讓出了門口的位置，方便了女孩子的進出。
那女孩兒直直的走到了方洋的面前，站定之後臉上帶著點嗤笑：“何有求，不是你的東西，現在該還回來了。”她不知道何有求是怎麽躲過自己的歸來的。這個身體的靈魂太過強大，以至於自己甚至不能回歸到這個自己千挑萬選出的肉身裏去。
方洋一頭霧水：“不好意思，什麽東西不是我的？”
“皇極經世書。”女孩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現在的這個軀體實在是太弱了。本來天書的持有者是自己最好的軀體，可現在既然不能得到天數持有者的軀體，那就只好先把天書拿回來了。
至於這其中的變數，她自信自己得回天書之後都能解決。
不久之前，自己本來應該蘇醒在何有求的身體裏，可自己進不去。所以她就找到了這個本來被她設計成了何有求情劫的女孩子。可不知為什麽，這個女孩子根本和何有求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因為疾病已經奄奄一息了。
丁禮才聽這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說完，立刻就看了過去。他隱約的有了一個猜測！但現在時間太短，丁禮也來不及多收集一些資料驗證他的想法了。他當機立斷的出手，直接伸手抓向了女孩子的腦袋，使用了搜魂術。
然而在這個軀體裏的，除了已經弱小得被擠成一團的女孩的靈魂，還有一個根本就不是靈魂的東西存在：那是一個巨大的元神。
丁禮在使用搜魂術的時候，方洋的腦海裏就響起了警報聲。那警報不停的播報著“資料過多，精神意識過載”這句話。方洋立刻出手分開了丁禮和女孩，然而丁禮卻還是軟著身子昏迷了過去。
女孩兒大概也不好受，帶著點怒意的看了一眼丁禮和方洋，卻忽然看向了門口察覺到什麽人來了，之後便向前邁了一步同樣消失了蹤影。
“寶貝兒！小禮！”方洋摟著丁禮叫了幾聲，當聽見腦海裏傳來“精神意識開始接納外部資料，正在讀取、正在讀取、正在讀取，穩定讀取、穩定讀取、穩定讀取”這樣的電子音報道之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要不是身體強壯，遲早要被丁禮嚇出心臟病來！每次每次，雖然最後丁禮都能因禍得福，可中間不知道丁禮安全與否的煎熬也實在太痛苦了！
他抱起了丁禮要往屋裏走，卻正好看見幾乎是跑進來的人王。
“嫦娥呢？她怎麽了？”
“她在房間裏。”方洋抱著丁禮說道，“你可以去看看他，但是只能是你。小禮說她身上被動了手腳，可能會傳播一種……瘟疫或者病毒。”
“是聖母做的？”聽到瘟疫，人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其實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畢竟聖母是天下的瘟疫始祖，掌管天下所有毒疫之癥。
“應該不是。”方洋沒有多解釋，但他了解丁禮的一些想法，也不會對關乎這個世界生死存亡的事情置之不理。“不過作為瘟疫的源頭，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她解除其他人比較好。”
人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馬小虎就離開了。
——
丁禮醒過來的時候，時間過去了兩個多月。如今已經是11月下旬了。
他在沈睡的時候讀取了太多的東西，以至於睜開眼看見天花板的時候，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甚至以為自己又再次穿越了。
不過床邊上坐著的那個人很快就讓他意識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你醒了，餓不餓？”方洋對眨著眼睛清醒過來的丁禮問道。
丁禮其實並不用進食，可聽到方洋一問，還是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丁禮一邊吃著軟糯清甜的粥水一邊搖頭，等一碗都吃完了，才開口說話：“之前那個女孩子就是命運。”
“你先等一下再說，我要先和你說一件事。”方洋覺得還是把丁禮昏睡的這一個月裏發生的事情說一下比較好。
“你說。”
“距離你和那個女孩子，也就是命運相遇，已經過了足有一個月了。嫦娥已經被送回了月球上去，你猜的沒錯，她身上有種病毒能夠感染人，就算人死了也會隨著人的魂魄繼續散播。之前你火化了保安和警察的屍體，所以病毒沒有在人間散播，但卻在陰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麽？”陰間乃是六道輪回之所，若是出了問題，那整個人間的生死之事都會受到影響。丁禮驚得立刻坐了起來，完全沒了繼續悠閑躺著的心思。
“你放心，已經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丁禮急急的追問。
方洋深吸了一口氣，“馬小虎是地藏王托生。他凈化了地府的病毒，使得六道重新恢覆倫常。”他是真沒想到，那個窩窩囊囊的小子竟然是地藏王。
丁禮籲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不過既然已經起來了，就沒有繼續躺回床上去，而是掀開被子去拿手邊的衣服：“人王和聖母呢？”
“不太清楚。”方洋實話實說。他不在乎什麽人王聖母的，丁禮還昏迷著，就算知道只是在消化一些資料，可他也沒功夫去關心兩個不相幹的人。“馬小玲徹底僵屍化了，但被人餵了什麽東西，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不過之後又想起來了。”
什麽意思？丁禮沒聽明白。
方洋治好巨細無遺的把馬小玲的事情說了一遍。嫦娥被送回月球不久，馬小玲就屍毒發作，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逼著況天佑和自己結婚，可況天佑之前中的紅雪病毒還沒驅除徹底，在婚禮現場發作了。於是馬小玲就沖了出去找聖母回來救況天佑，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失去了記憶。不過最近兩個人的父親找了過來，挑破了一切事情，馬小虎和馬小玲兩個人去了望鄉臺回顧自己的經歷，已經找回記憶了。
還有就是瑤池聖母和人王伏羲，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了什麽又是借緣又是還緣的，現在也沒了過去的回憶，像是兩個普通人一樣相識相戀來著。
“天涯說，聖母和人王的大戰日期是在12月，對吧！”丁禮面色有些凝重。
方洋點頭。
“如果能找到人書的話，成為三界之中唯一的真神，就能操控蒼穹宇宙。”丁禮說了一句自己從命運處得到的信息，“盤古族人為了捕捉命運已經瘋了，竟然不惜毀滅世界也要如此。如果找到人書，也許就能讓這兩個神和命運一起，在宇宙裏炸成渣滓才好。”
“人書在地藏王馬小虎那裏。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曰：變。”方洋和丁禮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也能掉書袋了。“天書和地書你都知道了，但人書其實就是機會，給人類改變命運和天書地書的機會。人書就是天地間唯一的變數，可以改寫天書和地書的關鍵。”
丁禮看了一眼方洋，對於一本正經解說學科知識的後者明顯不太適應。不過這次倒是解說得很到位，丁禮穿好衣服之後親了方洋一口，就拉著對方的手親密的走出了房間。
“丁叔叔你醒啦！”況天涯是第一個發現丁禮和方洋從走廊裏走了出來的人，驚喜的發出了一個高八度的聲音。
這高音一下就吸引了屋子裏其他人的註意力，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了丁禮和方洋的身上。
丁禮這次因為誤讀命運的元神，整個人在消化完那些記憶之後豁達了不少，也不再糾結方洋是不是認錯人了，大大方方的不再克制自己想和方洋親近的心意。
“阿禮。”況天佑站了起來，看向丁禮，“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天佑。”
同生共死過的兄弟，用不著多說，一句話就夠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好了，你們兩個還站著做什麽？求叔剛才出去買菜，馬上就回來了。正好有求哥可以下廚親自做些吃的，好清楚禮哥醒過來！”況覆生心裏想的卻是方洋的廚藝。
所有人都熱熱鬧鬧的湊了過來，詢問丁禮的身體情況，好像人王和聖母、世界的末日、命運的困擾都不曾存在一樣。
可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現在的每時每刻，都有可能是最後的時光了。
丁禮自然看出了大家的強顏歡笑，他搖搖頭，轉向了氣質陡變的馬小虎：“我該教你地藏王還是馬小虎呢？”
“還是叫我馬小虎吧！”地藏王溫和的笑著說道。
“我想要人書，可以嗎？”
原本還笑著的地藏王登時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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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小玲點頭：“而且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品種, 紫眼。”雖然她竭力掩飾，可眼神裏還是有著痛苦閃過，“她應該是第一次變成僵屍, 還沒有吸過人血。”不過……馬小玲捂住了自己的左臂，同時想到了自己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身影。
“她咬你了？”丁禮還是很敏銳的，立刻一拉馬小玲的胳膊擼開了她的袖子，兩個愈合得幾乎快沒有痕跡的咬洞赫然在上面。
毛憂、箭頭和完顏不破都湊了過來。
“怎麽回事？天涯咬了你？”箭頭是在場認識天涯最久的人之一，尤其天涯還是馬小玲未來的女兒, 所以特別著急。
“她沒有吸我的血。”馬小玲拽回了自己的胳膊，把袖子放了下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趕快找到天涯, 如果她要是真的喝了人血就糟糕了！”
“我去打電話通知Mars他們。”毛憂雖然知道馬小玲是在轉移話題，可還是沒有挑破的出去打電話了。
幸好在2001年女媧和將臣離開人間的時候，所有的僵屍都變回了普通人，不然的話要找天涯還真的很困難呢！
丁禮覺得馬小玲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和那些SDU特別飛虎隊的人行動, 可馬小玲執意要去找況天涯，丁禮也只能跟著, 以防馬小玲出了什麽意外。
他有一種感覺, 這個世界安全的關鍵線索就在馬小玲身上，由不得他不重視。
然而香江還是很大的，僵屍雷達的有效範圍也很小, 眾人只能用地毯搜索的方式，把香江分成幾個區域，從距離waiting bar最近的幾個區域開始搜索。
但到底還是在距離嘉嘉大廈四個街區的地方發現了僵屍的蹤跡，馬小玲和SDU一行人並丁禮方洋進了僵屍雷達的顯示出來的大廈。
才一到地方，丁禮就用腦內雷達掃了一下整棟大樓，登時眉頭緊皺：“出事了，在地下停車場！”
話音一落，腳下一個箭步竄了出去，人就沒了蹤影，而方洋也緊隨其後。馬小玲毛憂等人只能趕緊跟了上去，卻掉了老遠的距離。
地下停車場裏，眾人才一進去，就發現現場的情況有些不對。
他們出來是為了找況天涯好阻止她吸人血的，可現在丁禮抱著胳膊站在邊上，地上是一具已經被吸幹了血液身亡的大廈保安屍體。然後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掰方洋的手，因為方洋的手正掐在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的脖子上。
“有什麽話好好說，你先放開她！”戴眼鏡的男人費了很大的力氣都掰不開方洋的手，只能好聲好氣的求道。
“隊長，是被僵屍咬死的。”小R上前檢查了一下大廈保安的屍體，屍體的脖子上兩個明晃晃的咬洞說明了死因。
因為這句話，所有人都把視線擊中在了之前站在屍體旁最近的況天涯身上。
況天涯被眾人註視著，臉色就變了：“你們以為是我咬死他的？我沒有！”
“天涯，跟我們回去吧！”老鬼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你們全都不信我，以為我殺人！”這幾天她在外面的時候，每當看到有人經過，都要需要極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那種骨頭裏散發出來的饑餓感。但是她記得馬小玲說過的話，要是真的吸了活人的血就回不了頭了！所以無論她多餓、多難受，都硬生生的忍著，還要避開人群，躲到這個只有汽車沒有人的停車場來。可這些人都不相信她，覺得是她殺了人。
“行了，你們連腦子都沒有了？如果真是天涯做的，我會不抓她？”丁禮看況天涯被自己相處了很久的夥伴和未來的母親誤會，一臉的傷心黯然，便開口說道。
眾人立刻看向了丁禮，而丁禮也沒多賣關子，仰頭示意眾人看向那個被方洋扼住脖子的女人：“這才是殺人兇手。”
戴眼鏡的男人推了一下因為汗水下滑到鼻梁中間的眼鏡，瞪大了眼睛反駁：“不是！不是的，我來的時候這個保安已經死了！公主和這件事無關，一定是別的人幹的！”
丁禮看了一眼男人：“先生，這個女的不是人。”他的眼力不差，絕對不會認錯人的，這個女的，正是自己之前人王留在盤古弓箭的印記裏見過的嫦娥，一個不知道是被盤古族人還是被命運安排的女人。
“嫦娥，你應該在月球上才對，你是怎麽下來的？”丁禮皺著眉對嫦娥問道。
方洋松開了掐住嫦娥的手，讓嫦娥能好好說話回答丁禮的問題。
嫦娥咳嗽了兩聲，看向了丁禮和方洋，還有馬小玲等人。掃視了一圈之後才看向丁禮：“我認識你們。你不是王有田，王有田其實早就死了，死在了1938年。而你——”她看向方洋，“她來找你了。”
方洋皺眉，“誰來找我？”
嫦娥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是一個女孩子，名叫六月。但是她十幾年前就因病變成了植物人，最近醒來的時候，我覺得她已經不是她了。她到了月亮上來，問我想不想報仇。”
“你答應了，所以她送你回來。”這答案顯而易見。
嫦娥點點頭。
“那你也不該吸血。你根本就不是僵屍，她對你做了什麽手腳？”丁禮先拋開這個要找方洋的女孩子的問題，還是把註意力集中在嫦娥身上。
“我也不知道。我回來以後，每到晚上就會覺得很餓。普通的食物根本就滿足不了我的食欲，我只想喝人血。”嫦娥捂著脖子說道，“我被想要喝人血的欲望控制了，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死了。”她指著地上保安的屍體說道。
這邊丁禮和嫦娥的對話還在繼續，Mars到底是警務人員，已經開始後續的處理了。先是打電話給警局，要派援助來處理遺體。
還有已經因為驚嚇過大楞怔的戴眼鏡男子，Mars走過去和他交涉：“先生你好，請出示一下你的證件，之後隨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等一下。”丁禮分心聽到Mars的話趕緊插嘴，“這個男的等一會兒再說。我想這位先生也許姓馬。南毛北馬的馬。”
毛憂和馬小玲都楞住了。
“還有，所有遺體都暫時不要動，我覺得不對勁。你們只封鎖現場就好。”丁禮繼續說道。那屍體身上有股古怪的氣息，絕對不是一般被僵屍咬死的人遺體該有的氣息。
等到警方的支援到了，丁禮也是讓他們每人佩戴了一枚自己做的符箓才動手清理馬小虎家的警察遺體和停車場的保安遺體的。
“恐怕後續還要解釋一下，他們的遺體恐怕要立刻火化，連家屬也不能接觸了。不用送到殯儀館，我覺得還是三昧真火比較保險。”
“要不要這樣啊？”SDU的烏龍聽丁禮的要求這麽多，忍不住說了一句。不過他看到馬小玲、毛憂沒理自己的抱怨，反而都表情嚴肅的按照丁禮說的做了，也不敢多嘴了。
“抱歉。”丁禮對嫦娥提前知會了一聲，就擡手破出一道魂光進入了嫦娥的腦中。嫦娥登時就昏倒在了地上。
馬小虎還是沒在狀況中，覺得自己今天的遭遇簡直打破了他對世界的所有認知。2001年的時候馬小虎還是經歷過僵屍暴亂的，可因為丁禮的插手，這場混亂很快平息。一直遵照政府指揮躲在家中沒有出去的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過僵屍。
之後的幾年裏他也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的人生一直以來都很平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離他都太遠了。可今天，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改變自己一直以來的平靜生活了。
他正要開口說點什麽，之前那個被眾人認為是兇手的女孩子就發起抖來，嘴裏還露出了兩顆尖尖的獠牙。嚇得他登時往後退了幾步，離這個女孩子遠一些。
“天涯，你想喝血了是不是？”丁禮離開就註意到了，只能先處理況天涯的“食欲”問題。他一揮手從小洞天裏捉出來一只撲騰騰掙紮的大公雞，塞進了把自己團成一團克制自己進食欲望的況天涯面前，“先拿雞血頂一頂，回去我給你做豬血糕吃。”
況天涯瞳孔一閃就變成了紫色，一口咬在了雞脖子上，大口大口的吸血。等這一只雞都被吸幹了，才長出了一口氣。她擡頭看了一眼丁禮，不自在的又轉開了視線。
她之前怨恨丁禮和方洋不管這個世界的死活，害的世界毀滅不說，還讓他們一家三口生離死別，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是現在，當她和一具被僵屍咬死的屍體在一起的時候，只有他和方洋是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邊的，還替她找到了罪魁禍首洗刷了誤會冤屈。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再對這兩個人抱有敵意了！
很快的，幾個警察和保安的屍體就被運了過來。丁禮甚至沒有讓他們把遺體運回警局，直接就近火化收殮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香江某個角落裏，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猛地瞪大了雙眼，發現有些事情真的超出自己的掌控了。
——
找回了況天涯，馬小玲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就送了，一時間心神放松，以至於讓屍毒反噬，登時就昏倒了。
毛憂只能攬下其他的後續處理事宜，拜托丁禮等人把馬小玲送回酒吧去。
而馬小虎也和嫦娥一起回了嘉嘉大廈。他也想搞清楚這些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有就是丁禮口中說他是“南毛北馬的馬”是什麽意思。
等把馬小玲安置好了，毛憂也回來了。看到丁禮從馬小玲房間裏出來，馬上上前詢問道：“怎麽樣了？”
丁禮搖頭：“太奇怪了。”僵屍的屍毒在馬小玲的身體裏，似乎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丁禮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暫時也沒有辦法。
“我只能暫時的幫助她壓制屍毒。還有就是那條神龍真是亂來，差一點連精魂都散了，把所有的龍氣都給了馬小玲來壓制屍毒。我現在幫神龍穩固了元神，但要恢覆神龍真身，恐怕要很久了。”丁禮嘆了一口氣。
“阿彌陀佛。”忽然一聲佛號響起來，屋子裏憑空出現了幾個帶著鬥笠遮住了面容的僧人，而後就是一個穿著白西裝的男人和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
“你們是什麽人？”箭頭首先反應過來，開口問道。
“叔爺爺？！”毛憂先是一楞，然後不可思議的輕聲叫了一聲。
白西裝的男子看向毛憂，臉上原本嚴肅的表情稍微松動了一些：“你是小憂。長成大姑娘了！”他雖然沒親眼看著這孩子出世，可也經常用些小手段從地府觀察這孩子的，畢竟這是他們毛家最後的血脈了。
丁禮眉頭一跳。能被毛憂叫做叔爺爺的，恐怕只有那位威名赫赫的毛小方毛道長了。他好奇的看向毛小方，正好和對方四目相對。
“自從我壽終之後，就進了陰間冥界，被地藏王菩薩帶在身邊點化。幾十年前，地藏王菩薩應劫投胎而去，我就被委任為了地藏代理，如今總攬地府事宜。我這次上來，是因為況天佑的緣故。他求我庇護馬家的最後傳人。我雖然不知道這法子是否可行，但是請了地府的幾位高僧來，希望能用佛法的力量來幫小玲壓制屍毒。”
毛小方一點廢話都沒有，開門見山的直接說正事。
“有勞地藏代理了。”箭頭對毛小方一拱手，又轉身對幾個戴著鬥笠的僧人說道，“幾位請跟我來。”然後就領著幾個僧人去了馬小玲那裏。
“地藏代理，天佑現在在哪兒？”丁禮更關心這件事。怎麽回來了也不露面呢？
毛小方目光銳利的看向丁禮：“王有田，亡於戊寅年戊午月甲午日申時，他的魂魄早就來地府報道而後轉世去了。你的來歷我不知道，這些年來你也不曾為惡，這很好。你要秉持善念繼續如此行事。至於況天佑，他去找一個人，隨後就到。”
之後他看向了馬小虎，嘴唇抿了抿似乎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反而轉移了話題：“萬事因果皆有緣由，不必太過糾結。想做什麽就去做，盡人事便可問心無愧。”
毛憂是聽何應求說起過這位叔爺爺的，說這位叔爺爺向來嚴肅古板從來不說軟和話。如今竟然會出言安撫他們，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祖師，你要見一見我大哥嗎？”方洋頂著何有求的身份，卻是已經被逐出師門了，之前行過禮之後就一直肅手而立。現在他叫了這句祖師，其實是有些自擡身價的。
“你的來歷我不管，不過還是那句話，你做的很好。”大概是因為掌管陰間的緣故，毛小方也知道了方洋同樣不是此間世界的人。不過當時地藏王菩薩似乎對此樂見其成，所以毛小方也不會為難方洋。
“地藏代理，我想問一件事。”丁禮看了一眼馬小虎說道。
“你問。”
“我觀馬小虎的面相，是有名無運、生而夭折、與母同歸的面相，為何他現在還活著？”
原本坐在沙發上木然的平靜心裏所想的馬小虎聽到自己的名字回過神來。但他聽了丁禮的話之後，猛地站了起來：“你在說什麽啊？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啊？”
“此事我不能說，總之，你們要好自為之。”毛小方沒有多說，又看了一眼馬小虎，就帶著自己身後的黑西裝們走了。
馬小虎看見這些人和來的時候一樣消失在了空氣裏，頹然的重新坐到了沙發上，胡擼了一把臉把眼鏡摘了下來。是，他的確是希望自己不再這麽平凡，做白日夢的時候也希望自己是露面超人拯救地球，身邊有一個懂自己、能聽自己說話的外形公主。
可當這一切來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可能承受不了這麽大的變化。自己不是什麽超人，公主也不是公主，而是咬死人的僵屍。還有面前的這些人，一個個說的話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是中國人：不然的話怎麽完全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些什麽呢？
“介不介意說一下你的出生日期？”丁禮看了一眼馬小虎，嘆了一口氣問道。
馬小虎木著臉說了之後，就看見丁禮點頭：“你的身體應該是小玲的雙生哥哥。但你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既然身體血脈相連，魂魄是誰也並不重要。”
馬小虎作為一部人形心靈雞湯，自然明白丁禮的意思。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話，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平靜了一下心緒，終於冷靜下來了：“對了，公主呢？”
“公主？”
“我是說嫦娥。”馬小虎改口。雖然他還是驚訝於自己認識的人竟然是神話中的人物，可今天他見識到了態度事情了，他覺得就算自己面前出現一批超級英雄他應該也能很鎮定的接受了。
“我封住了她的思維，讓她暫時睡著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我覺得還是應該叫上一個人來看看她才行。”丁禮已經通知了人王。雖然他更想通知瑤瓊，不過考慮到兩人的情敵關系，最後他還是只通知了人王。
馬小虎正要說什麽，門鈴就響了起來。況覆生看其他人在談話，就過去打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面色也蒼白得好像隨時都會昏厥的女孩子。只是和這個女孩子外露的病體不同，她的眼神非常的深邃平靜，似乎任何光照進她的眼睛裏，最後都會湮沒掉。
“你找誰啊？”況覆生打量了一下女孩子問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我替你叫救護車啊？”
女孩子對況覆生一笑，往前走了一步。況覆生不想靠陌生人太近，自然就後退了，卻正好讓出了門口的位置，方便了女孩子的進出。
那女孩兒直直的走到了方洋的面前，站定之後臉上帶著點嗤笑：“何有求，不是你的東西，現在該還回來了。”她不知道何有求是怎麽躲過自己的歸來的。這個身體的靈魂太過強大，以至於自己甚至不能回歸到這個自己千挑萬選出的肉身裏去。
方洋一頭霧水：“不好意思，什麽東西不是我的？”
“皇極經世書。”女孩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她現在的這個軀體實在是太弱了。本來天書的持有者是自己最好的軀體，可現在既然不能得到天數持有者的軀體，那就只好先把天書拿回來了。
至於這其中的變數，她自信自己得回天書之後都能解決。
不久之前，自己本來應該蘇醒在何有求的身體裏，可自己進不去。所以她就找到了這個本來被她設計成了何有求情劫的女孩子。可不知為什麽，這個女孩子根本和何有求一點關系都沒有，甚至因為疾病已經奄奄一息了。
丁禮才聽這莫名其妙的女孩子說完，立刻就看了過去。他隱約的有了一個猜測！但現在時間太短，丁禮也來不及多收集一些資料驗證他的想法了。他當機立斷的出手，直接伸手抓向了女孩子的腦袋，使用了搜魂術。
然而在這個軀體裏的，除了已經弱小得被擠成一團的女孩的靈魂，還有一個根本就不是靈魂的東西存在：那是一個巨大的元神。
丁禮在使用搜魂術的時候，方洋的腦海裏就響起了警報聲。那警報不停的播報著“資料過多，精神意識過載”這句話。方洋立刻出手分開了丁禮和女孩，然而丁禮卻還是軟著身子昏迷了過去。
女孩兒大概也不好受，帶著點怒意的看了一眼丁禮和方洋，卻忽然看向了門口察覺到什麽人來了，之後便向前邁了一步同樣消失了蹤影。
“寶貝兒！小禮！”方洋摟著丁禮叫了幾聲，當聽見腦海裏傳來“精神意識開始接納外部資料，正在讀取、正在讀取、正在讀取，穩定讀取、穩定讀取、穩定讀取”這樣的電子音報道之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要不是身體強壯，遲早要被丁禮嚇出心臟病來！每次每次，雖然最後丁禮都能因禍得福，可中間不知道丁禮安全與否的煎熬也實在太痛苦了！
他抱起了丁禮要往屋裏走，卻正好看見幾乎是跑進來的人王。
“嫦娥呢？她怎麽了？”
“她在房間裏。”方洋抱著丁禮說道，“你可以去看看他，但是只能是你。小禮說她身上被動了手腳，可能會傳播一種……瘟疫或者病毒。”
“是聖母做的？”聽到瘟疫，人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如此。其實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這麽想的，畢竟聖母是天下的瘟疫始祖，掌管天下所有毒疫之癥。
“應該不是。”方洋沒有多解釋，但他了解丁禮的一些想法，也不會對關乎這個世界生死存亡的事情置之不理。“不過作為瘟疫的源頭，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她解除其他人比較好。”
人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馬小虎就離開了。
——
丁禮醒過來的時候，時間過去了兩個多月。如今已經是11月下旬了。
他在沈睡的時候讀取了太多的東西，以至於睜開眼看見天花板的時候，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甚至以為自己又再次穿越了。
不過床邊上坐著的那個人很快就讓他意識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你醒了，餓不餓？”方洋對眨著眼睛清醒過來的丁禮問道。
丁禮其實並不用進食，可聽到方洋一問，還是點了點頭。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丁禮一邊吃著軟糯清甜的粥水一邊搖頭，等一碗都吃完了，才開口說話：“之前那個女孩子就是命運。”
“你先等一下再說，我要先和你說一件事。”方洋覺得還是把丁禮昏睡的這一個月裏發生的事情說一下比較好。
“你說。”
“距離你和那個女孩子，也就是命運相遇，已經過了足有一個月了。嫦娥已經被送回了月球上去，你猜的沒錯，她身上有種病毒能夠感染人，就算人死了也會隨著人的魂魄繼續散播。之前你火化了保安和警察的屍體，所以病毒沒有在人間散播，但卻在陰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麽？”陰間乃是六道輪回之所，若是出了問題，那整個人間的生死之事都會受到影響。丁禮驚得立刻坐了起來，完全沒了繼續悠閑躺著的心思。
“你放心，已經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丁禮急急的追問。
方洋深吸了一口氣，“馬小虎是地藏王托生。他凈化了地府的病毒，使得六道重新恢覆倫常。”他是真沒想到，那個窩窩囊囊的小子竟然是地藏王。
丁禮籲了一口氣，放松下來。不過既然已經起來了，就沒有繼續躺回床上去，而是掀開被子去拿手邊的衣服：“人王和聖母呢？”
“不太清楚。”方洋實話實說。他不在乎什麽人王聖母的，丁禮還昏迷著，就算知道只是在消化一些資料，可他也沒功夫去關心兩個不相幹的人。“馬小玲徹底僵屍化了，但被人餵了什麽東西，如今什麽都不記得了。不過之後又想起來了。”
什麽意思？丁禮沒聽明白。
方洋治好巨細無遺的把馬小玲的事情說了一遍。嫦娥被送回月球不久，馬小玲就屍毒發作，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逼著況天佑和自己結婚，可況天佑之前中的紅雪病毒還沒驅除徹底，在婚禮現場發作了。於是馬小玲就沖了出去找聖母回來救況天佑，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失去了記憶。不過最近兩個人的父親找了過來，挑破了一切事情，馬小虎和馬小玲兩個人去了望鄉臺回顧自己的經歷，已經找回記憶了。
還有就是瑤池聖母和人王伏羲，這兩個人不知道為了什麽又是借緣又是還緣的，現在也沒了過去的回憶，像是兩個普通人一樣相識相戀來著。
“天涯說，聖母和人王的大戰日期是在12月，對吧！”丁禮面色有些凝重。
方洋點頭。
“如果能找到人書的話，成為三界之中唯一的真神，就能操控蒼穹宇宙。”丁禮說了一句自己從命運處得到的信息，“盤古族人為了捕捉命運已經瘋了，竟然不惜毀滅世界也要如此。如果找到人書，也許就能讓這兩個神和命運一起，在宇宙裏炸成渣滓才好。”
“人書在地藏王馬小虎那裏。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曰：變。”方洋和丁禮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也能掉書袋了。“天書和地書你都知道了，但人書其實就是機會，給人類改變命運和天書地書的機會。人書就是天地間唯一的變數，可以改寫天書和地書的關鍵。”
丁禮看了一眼方洋，對於一本正經解說學科知識的後者明顯不太適應。不過這次倒是解說得很到位，丁禮穿好衣服之後親了方洋一口，就拉著對方的手親密的走出了房間。
“丁叔叔你醒啦！”況天涯是第一個發現丁禮和方洋從走廊裏走了出來的人，驚喜的發出了一個高八度的聲音。
這高音一下就吸引了屋子裏其他人的註意力，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了丁禮和方洋的身上。
丁禮這次因為誤讀命運的元神，整個人在消化完那些記憶之後豁達了不少，也不再糾結方洋是不是認錯人了，大大方方的不再克制自己想和方洋親近的心意。
“阿禮。”況天佑站了起來，看向丁禮，“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天佑。”
同生共死過的兄弟，用不著多說，一句話就夠表達自己的心意了。
“好了，你們兩個還站著做什麽？求叔剛才出去買菜，馬上就回來了。正好有求哥可以下廚親自做些吃的，好清楚禮哥醒過來！”況覆生心裏想的卻是方洋的廚藝。
所有人都熱熱鬧鬧的湊了過來，詢問丁禮的身體情況，好像人王和聖母、世界的末日、命運的困擾都不曾存在一樣。
可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現在的每時每刻，都有可能是最後的時光了。
丁禮自然看出了大家的強顏歡笑，他搖搖頭，轉向了氣質陡變的馬小虎：“我該教你地藏王還是馬小虎呢？”
“還是叫我馬小虎吧！”地藏王溫和的笑著說道。
“我想要人書，可以嗎？”
原本還笑著的地藏王登時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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