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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五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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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峰塔又叫雷峰塔, 而雷峰夕照是西湖美景之一,而雷峰塔旁的夕照寺也因此香火很是鼎盛。

既然要游覽雷峰塔, 哪能錯過夕照寺香客呢?丁禮和方洋就領著趙瑗往夕照寺而來。正好臨近中午了, 還可以在夕照寺用頓素齋。

知客僧的眼力是不差的,雖然丁禮三人穿著打扮只是尋常富家子弟的模樣,可身後跟著的侍從護衛卻也都各個不凡。奴仆尚且如此, 那主人自然也不會是真的尋常。

故而這邊引著三人往給貴客預備的廂房而去,另一邊就派了一個小沙彌跑腿,去住持方丈處報信。

三人在一派禪意盎然的景色裏用了素齋。丁禮吃了幾口就停下了——幾輩子拜方洋養得嘴刁的很,這些在常人看來已經算得上是美味的佳肴,在丁禮口中就還差了些。

方洋看丁禮不吃了, 便找來跟著的侍從,擺上幾碟子之前預備好的糕品來。

趙瑗一看見這些, 眼睛都直了。他放下碗筷, 轉而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皇兄和梁大哥,希望他倆能大發慈悲的給自己幾塊嘗嘗。不是他沒出息,實在是皇兄給梁大哥準備的一些吃食實在是好吃!

丁禮一看趙瑗眼巴巴的,帶著點疼愛晚輩的心態就把點心碟子推給他。方洋暗中瞪了趙瑗一眼, 最後還是沒說話。反正他現在不再擋著丁禮的面揉鼓趙瑗了,不然丁禮肯定一天都對他沒有好臉色。

等吃的差不多了, 方洋就領著趙瑗在寺廟裏四處轉悠著消食。這個時候, 已經等了好一會兒要和這三個貴人“偶遇”的住持就出來了。

一身佛光寶器的袈裟,須發皆白的來和尚走過來先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有禮了。”

趙瑗本來想雙手合十還禮, 可餘光看到皇兄和梁大哥都是拱手還禮,就也跟著照做。

夕照寺的住持法號會空,眼看著三個少年郎都是用俗世的禮儀還禮,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微微楞了一下。但一個能做到住持位置上的和尚,職業素養又怎麽是一般的和尚比得了的?

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表情:“小施主好面相!”

“嗯,我也覺得我面相很好,多謝誇獎。”方洋一點不謙虛的把會空的稱讚都收下了。

多年修行的會空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完全不按套路來的人,瞬間有點懵逼了。

丁禮看方洋這樣戲弄一個老和尚,實在不像樣,就開口道:“老師傅請了,我等不過俗世中人,當不得老師傅誇獎。我這朋友自來乖戾,不是個善信之輩,老師傅想度化他,可難了。多有得罪,我等告辭。”

誒呦我去!完全不給人機會啊!“施主說笑了,佛自在心中。幾位能到我寺中來,可見心中有佛。老衲能和幾位施主在此論話,可見有緣。”眼看著丁禮三人擡腳就要走,會空有點著急了,嘴裏的話也不似過去那般雲山霧罩了。

丁禮也不回答,轉身就走,方洋和他並肩離開。趙瑗回頭看了一眼想要再說幾句話,卻被護衛攔住的和尚一眼,也趕緊追著丁禮和方洋離開了。

等眾人上了雷峰塔,四周沒什麽人了,趙瑗才張嘴問道:“我觀皇兄和梁大哥,似乎對佛法頗為不屑?之前我看皇兄和梁大哥對道法也是如此,還以為你倆對佛法更敬重些。”

“倒也不是不屑,只是不信。宗教引人向善有好處,只是宗教之中,也有不少的弊端,如同沈屙冗疾一般,讓人生厭。”丁禮看著西湖美景解釋道。

方洋接著說:“你可知道如今全國的寺院道觀有多少?在冊的僧尼道又有多少?他們所占有的土地有多少?每年斂財巨多卻從不交稅的額度又有多少?再有,自來銀賤銅貴,你看那座座神像,又是多少斤的金、銀、銅、玉做的?等你弄清楚這些,就知道為何我和你梁大哥不喜不信了。”

丁禮覺得方洋說的太過,還是趕緊描補一下:“當然,經書經文上有的話說的還是對的,可以不信不喜不屑,卻不該全都棄若敝履。像是引人向善的話,多加利用,對百姓們的心性也有好處。”

關於佛道信奉的話題就到此結束了,年輕的趙瑗心裏留下了這樣一個淺淺的印子。待到後來研讀史書之後,就明白了:教,可用不可信。

——

轉眼一年過去,紹興十年五月,金兀術撕毀了才建立不到一年的和議條約,發兵南下。

岳飛早在過去一年就有所準備,去歲就辭了皇帝賜封的開府儀同三司官職,暗中秣馬厲兵。如今金兵發動,岳飛調兵遣將,先解了順昌之圍,而後攻下了蔡州、陳州。七月之時,已經將鄭州、西京洛陽、海州、毫州都重新收入大宋版圖。

七月初十之時,金兵就露出了敗像。可秦檜早就暗中策劃著令岳飛撤軍之事,朝會上,他聯合張俊、楊沂並羅汝上書,請皇帝招岳飛撤軍。

皇帝舉棋不定,一時想起當初方洋所說的,若能直搗黃龍自己萬勿阻撓的話語;又聽秦檜上奏“兵微將少、民困國乏”的話;又思及若皇兄還朝,自己該如何自處?一時間念頭白轉。

“魏國公到!建國公到!通直郎梁連恭隨覲見!”

皇帝正猶豫間,便有唱名傳來。而後方洋在前,而後是趙瑗,借著是梁連,三人進了大殿裏來。

行過禮後,方洋一拱手,一點廢話都沒有:“父皇可還記得當日答應兒臣的話?若可直搗黃龍,萬勿阻之。父皇的擔憂兒臣都知道,只是若能一雪靖康之恥,二了歲幣稱臣之恨,豈不大善?屆時父皇天威煌煌,又有何所懼?”

這最後一句話,就是直指皇帝心中的隱秘了。皇帝聽了心中也是一震:是了,若是他收覆國土在前,報先祖仇恨再後,便是皇兄歸來又有何懼?這般一想,皇帝的面色便是一正。

秦檜眼見皇帝表情變化,心中暗叫不好。他自來主和,又與金國國主兀術暗從甚密。若金國破亡,朝中豈會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趕忙拱手,又要再奏。

只是還不等他張嘴,脖子上就是一涼:一把短匕就頂在他的脖頸上!

“大膽梁連,竟敢金殿行兇!”張俊斥道。

“父皇,此乃千載難逢的立業建功之機,萬萬不可錯過啊!父皇還猶豫什麽?”方洋對皇帝催促。

“傳旨樞密院,全力支持岳卿伐金,著令三司配合。”簡單的一句話,皇帝說出來卻有些困難。這是在賭,用大宋此時僅剩的半壁江山在賭。賭贏了,就是開疆不世之功,若是輸了……便是國破家亡!

“吾皇萬歲!”方洋山呼道。

“退朝!”

待皇帝走後,梁定邦才捂著胸口靠著金殿裏的柱子開始喘粗氣:還好皇帝剛才沒追究連兒金殿攜帶利器的事情!

“魏國公安。”

“魏國公安。”

“魏國公安。”

在梁定邦大喘氣的檔口,朝中的眾人都紛紛上前來和方洋問安。

丁禮在皇帝退朝之後就收了匕首,就站在方洋身後不遠,不茍言笑的樣子讓梁定邦覺得這和平時圍著自己說話聲音都不怎麽大的連兒完全不同。

秦檜自拜相以來,還是第一次這般被人對待。只是這人的身份可不僅僅是通直郎這麽簡單,他身後站著門生故舊遍地的梁相國,不是他能撬得動的。

禦史顧宗向來不滿梁定邦的跋扈,可他也是堅定的主戰派。如今見到丁禮的行為,又看見梁相國扶著柱子喘粗氣,就上前和梁定邦說話:“相國,令郎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得此鳳雛,相國乃得天之幸。”

梁定邦一開始還奇怪顧宗這個向來和自己不對付的小禦史竟然說話誇自己了,聽到後面才明白,這既是誇自己養了個好兒子,又是罵自己不修德呢!

“秦仆射,你不必瞪我。”丁禮似笑非笑的看著秦檜的三角眼道,“待金人被趕回遼東,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丁禮說這話的時候,還用了屍香魔芋的力量。話語落地,秦檜額頭上就開始滲出些汗珠子來,面色也如金紙一般,渾身更是篩糠一般的發抖,站都站不穩,幸而張俊將秦檜扶住了。

“太子”都把態度擺出來了,朝中眾臣但凡還有點抱負的,自然不會在這般情況下還對北伐的岳飛等部卡要漂沒。

只是到底還是有秦檜一派主和又親金的人有所怠職,以至於部分糧草軍備無法跟上大軍速度。

丁禮二話不說,就讓人去蘇州找了正在保安堂裏做藥童的小青來。一夜之間,糧餉便被運到了軍營之內。

小青回返臨安後向丁禮覆命,難免抱怨幾句:“你讓我搬了一晚上的糧食,耗費了我許多道行,真是好沒道理!要是知道是這樣,還不如我替許相公在蘇州待上三年呢!”

“三千兩庫銀案的因果到此為止,我會讓魏國公諭令,提前結束許仙的管束。”丁禮給了小青一個甜棗。

“我們連藥鋪都開起來了,你現在說結束了管束,我們還能把藥鋪搬走不成?”小青不忿道。她是不明白,為什麽姐姐非要讓她來幫魏國公做工贖罪。但耗費了這麽許多,卻只得了個雞肋似的解除管束,感覺好虧。

“哦,那魏國公省事了。既然你不樂意,那管束就繼續吧!反正到了明年管束就結束了。”

“哎!你怎麽可以出爾反爾呢?說了解除管束就要解除!”糧食什麽的搬都搬了,要是連好處都沒有,就更虧了!

看小青急了,丁禮才收了玩笑,給了小青解除管束的手書,然後又拿出一張錦帛來:“這是給你的。”

“這是什麽?”小青展開錦帛一看,就看見上面駢四儷六的寫了一堆她看不懂的東西,只是這杏黃色的布料真好看,上面還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大印呢。小青看到印出來的字是“承天受命之寶”,忽然覺得雙目一陣刺痛,趕緊閉上眼睛,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丁禮:“這到底是什麽?”

“是聖諭。你搬運糧草,畢竟是使了神通的。天知道天條是不是會懲罰你,所以便讓皇上的印下了一道旨意,若有什麽丁甲神將日夜游神的看到了,也不會讓你因觸犯了什麽條令被處罰。”

小青本來還挺生氣,一聽是因為這個,臉上原本的怒意立刻就沒了,換了個笑臉出來:“謝謝你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丁禮搖頭,正要說自己名叫梁連,方洋就進來了:“好了沒?”

等看到小青手上拿著的手書和聖諭,便直接開口:“既然青姑娘前罪已贖,便盡早歸家吧!想必另姐白姑娘也該擔心了。”

小青就算再怎麽不通人情世故,方洋話裏的送客意思也聽出來了。她對方洋做了個鬼臉,之後對著丁禮擺了擺手,就化作一道綠虹離開了。

“你可要註意些。”方洋看小青走了,表情嚴肅的對丁禮道。

“註意什麽?”丁禮奇怪的看著方洋。他細一思量,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小青性情率真,我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一般。”

“我自是信你的,可我不信她啊!一個動了凡心的白蛇,一個早晚要動凡心的青蛇,誰知道那青蛇會不會看上你了?”

“我?我有不是什麽天仙喜愛的人物,也就只有你不嫌棄我了。”丁禮搖頭。其實他一直都不明白,怎麽方洋就看中自己了呢?還一副和自己頗有淵源的樣子。可分明自己就不認識他啊!

有的時候丁禮甚至會害怕,是不是方洋認錯了人。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想安撫父母的心,所以找了一個明顯對自己有愛意的人的話,經過了這麽多的世界,說他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情感並不是那種爆發如山洪那般激烈,而是在和方洋的相處中,慢慢的積累起來的情感。如今他有時候會不自覺的患得患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丟人。

不過起碼現在,他看到方洋動不動就吃飛醋的樣子,還是很安心的。

——

十二月,就在金兀術率殘兵度過黃河的大捷之報傳來,朝廷上下都歡喜異常的時候,蘇州突如其來的一場疫情卻讓這喜慶染上了一絲陰霾。

皇帝心頭憂慮蘇州百姓的安危,丁禮和方洋卻知道,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為的禍事。果然,不過一個月的時間,蘇州的疫情就結束了。

白素貞和小青被丁禮和方洋提醒了要註意人間律法之後,並未隱瞞有人投毒的事情,而是對前來調查的差役據實以告。只是那下毒的道士王道靈早就不見了蹤影,又沒有切實的證據能抓捕他,只能暫且不管此人。

“妖人可恨,竟然做下井水下毒的惡事出來,而後販賣解毒藥劑以斂財!該殺!”皇帝知道這事之後下令蘇州府嚴查此人,而後便把註意力轉到了北伐大捷上去。

此時,被金人占據多年的中原沃土已經盡數歸於宋手,雖有幾處仍然金國殘兵抵抗,可也不過是癬疥之疾。可惜欽宗一家仍然被金兵攜裹而去,未能在此次回返故國。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方洋在一次和皇帝的談話中,提出遷都事宜。

遷都不是小事,耗費國帑不說,還要動用不少的人力物力。不過方洋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如今中原故地被收覆,大宋都城又怎麽能偏暗在臨安一地呢?

早晚都要遷都,有些事情,的確是應該提前準備出來。於是禮部、工部等部,都開始忙碌了起來。這第一件事,就是先要確定,都城究竟要座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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