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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五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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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神木尚且被丁禮吸了個一幹二凈, 那長在上面的屍香魔芋自然也不能幸免了。丁禮發現,屍香魔芋有讓人心神搖曳的作用, 用來讓皇帝相信梁定邦的忠心是完全夠用了。

可是……好像用不上了。人家一對君臣手拉著手正你對我說信任、我對你表衷心呢!丁禮完全被無視了啊!

眼看著這君臣倆說起來沒完了, 就聽見門外的內侍唱名道:“魏國公到。”

唱名聲落了幾息後,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進了書房來:“見過父皇,父皇聖體恭安。拜見梁王爺。”

來的人正是皇帝的唯一孩子, 潘賢妃所出的趙旉。

“皇兒免禮。你來看看這幾樣東西,可有什麽想法?”皇帝和梁定邦一樣,都是中年得子,且就這一個獨苗,心裏對趙旉也是愛的不行。

對趙旉講明了幾樣東西的用途之後, 皇帝就看著趙旉,想看看趙旉能說出什麽來。

而趙旉略微一思索之後, 皺著眉頭答道:“這四件寶物的確是世間難得的異寶, 可也只是異寶罷了,於國無用,不過和禦花園裏的花朵一樣,只能供人賞玩罷了。”

皇帝哈哈一下, 看了一眼丁禮,對丁禮的印象又好上了幾分。

梁定邦看魏國公來了, 也不打擾皇帝的親子時間, 便領著丁禮告退了。丁禮乖順的跟在梁定邦身後出去,臨出門之前,對魏國公趙旉做了一個手勢。等看到對方做了另一個手勢之後, 便安心的跟著梁定邦出宮去了。

父子倆一路沈默著回了梁王府,等到了梁王府之後,梁定邦就把丁禮拉進了書房:“連兒,你老實告訴爹,今天的事,是誰讓你這麽做的?還有那些話,又是誰教你的?”

“爹,沒有別人。是孩兒自己長大了,懂事了。爹,木秀於林、樹大招風的道理我懂。咱們梁王府如今升無可升,您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相國!其他的事情都好說,可那貢品實在是燙手山芋,若無人說還好,一旦有什麽人挑開蓋子,咱們一家人的命就都沒了!”丁禮的眼睛裏擠出幾滴淚水來。“我不要爹和娘有事!我要咱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孩子一哭,梁定邦的心也軟了。他嘆了口氣,也不逼問丁禮了:“連兒,你好好讀書習武,其他的,爹都會替你和你娘解決的。”這是他為人夫為人父應該要做的——讓妻子和兒子無憂無慮的生活。

梁定邦覺得,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他就做了一個夢。夢裏頭,兒子沒把貢品交給皇帝,而他包攬官司訴訟、扣留番邦貢品的事情最後被人揭發,一家人雖然沒被砍頭,可也被發配充軍。最後病苦交加的死在了邊關,死後不過一卷破席裹身,哪裏還有人知道他曾經是當朝的相國,受人敬畏的梁王爺呢?

一覺醒來,梁定邦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那夢裏的情形太過真實,就算是如今醒了過來,還是覺得心驚肉跳的!

丁禮第二天一早看到梁定邦心事重重的樣子,滿意的點了點頭。知道怕就好!不求你今後大公無私再無私欲,只求你別行事太過引起民怨就好。

梁定邦早早去上朝了。丁禮如今“大病初愈”,梁夫人也不會逼著丁禮早早起來讀書練武,所以等到了卯時過半,仍然無人來喚丁禮起床。

等到用過了早飯,之前隨梁定邦出門的小廝就回來了,讓管家趕緊準備香案、打開中門,說是有天使馬上來傳旨。

這些都用不著梁夫人、丁禮吩咐,梁王府接旨不是一回兩回了,管家駕輕就熟的把東西都預備好了,等天使快到府門,才請了梁夫人和丁禮出來。

原來是皇帝聖諭,讚丁禮天資粹美、聰慧過人,封為魏國公伴讀,可隨同魏國公一起接受大儒教導。

丁禮領旨謝恩後,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圓臉上就露出笑容來,心裏感嘆:這成了皇子就是不一樣,手腳夠快的了!

梁定邦回府之後一臉欣慰興奮,拉著丁禮說:“我本以為你這孩子不知道輕重,如今卻歪打正著了。魏國公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你如今做了魏國公的伴讀,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只是宮中到底不比家裏,我兒恐怕要受委屈了!”

丁禮喏喏都應了,轉天就入宮和魏國公趙旉一起讀書了。因為皇帝對丁禮起了些愛惜之情,加上魏國公趙旉要求,兩人是同居一殿的。

趙旉,也就是方洋,等和丁禮互相見禮之後就揮退了殿內侍從,上來拉住了丁禮的手,笑嘻嘻的問:“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丁禮才來了不長時間,什麽都不很清楚。

方洋便指著自己說:“你知道我是誰?是宋簡宗,趙旉。那個登基26天,三歲就被嚇死的宋簡宗。”

丁禮木著臉:“說說吧!”

“這裏的情況,有些似是而非。這孩子被驚嚇而亡之後,我便來了。當時正趕上苗劉兵變,這孩子又曾登基為帝,難說這‘驚嚇而亡’到底是真是假。可如今皇帝似乎沒了生育能力,這孩子身為皇帝唯一血脈,就有些不尷不尬的了。”

“趙構?那梁王府又是什麽情況?”既然是南宋,那一個相國被叫做王爺又是什麽緣故?外姓臣子封王,歷史上不是沒有。可這些人要麽是潑天大功,要麽是死後追封。梁定邦是三朝元老不假,之後幫皇帝南遷也有功勞,可那也夠不上封王的級別啊?

不過無論家裏還是朝中,對丁禮的稱呼都是公子而不是世子,就說明這王爵只是一代而終的榮耀,而不是代代相傳的爵位,這皇帝也不算糊塗過頭。

“這個趙構可不是那個趙構。”方洋搖頭晃腦的,“這個趙構,被民間稱呼為德宗。”

德宗……沒聽說過自己活著就給自己加廟號的!丁禮對眼前混亂的情況無fuck說。

“五月,岳飛駐紮在牛頭山,已經收覆建康了。”方洋揣著手,不慌不忙的接著說道。

好吧,上輩子連鬼洞和雮塵珠這些稀奇的東西都出現了,大上輩子紅樓夢都呆過了,現在來個德宗趙構,好像也不是什麽讓人接受不了的事情。丁禮幾百歲的人了,很快就接受了目前的處境。

“所以我覺得,咱們大概又是到了什麽野史傳說所在的世界了。約莫也是平行世界的一種。”

丁禮讚同的點頭:“只是你現在是皇子,又是高宗……德宗唯一的子嗣,很多事情,恐怕不能置身事外了。”

方洋兩手一攤很光棍的一點沒往心裏去。

時光流轉,轉過年去,大概皇帝終於息了再生一個孩子的心思,轉而在宗室子弟當中選出了一人養在張賢妃名下。只是日常卻經常督促這個改名為趙瑗的孩子和方洋相處,希望將來這個孩子能成為方洋的助力。

趙瑗比方洋的原身趙旉小了五個月,可比起方洋丁禮少年人的身體裏住了個幾百歲的靈魂,卻是真的很小孩兒心性。方洋與趙瑗相處的時候,不像是兄弟,更像是長輩晚輩。不過在外人看來,就是兄友弟恭的體現了。

宋代其實是個有點窩囊的朝代,整體作風就是重文輕武,以至於四野蠻鄰都想在大宋這塊肥肉上咬上一口。趙大趙二兩個都得位不正,杯酒釋兵權在前,誅殺功臣以文抑武在後,使得國人越來越文弱。最後連皇帝都被惡鄰擄走當了人質,好不容易有了勇武之將卻被奸計構陷。

方洋知道這是後來南宋的中興皇帝孝宗,日常相處之中難免夾帶些和如今儒學之道大相徑庭的私貨灌輸給趙瑗,期望著將來自己能省事一些。丁禮也不插手,反而樂見其成。

時光就在少年成長中流逝,轉眼,就到了紹興五年,丁禮也已經從一個八歲的孩童長到了十三歲。

這一日休沐日,丁禮照例離宮回梁王府看望父母。

才進了府門,就有小廝迎了上來,恭敬的對丁禮行禮道:“公子回來了!老爺在前廳,正在招待一位有道的高僧。老爺說,請公子回來之後就去見見。”

高僧?丁禮對和尚道士的印象可不怎麽好。不過既然梁定邦來叫,他也不能不去,便依言往前廳而去。

距離前廳尚遠,丁禮的耳力便已經聽到了廳中梁定邦和一個大和尚在說話。原來那和尚是來謝過梁定邦幫他重建寺廟的恩情的,又想請梁定邦再捐些香火香油,好擴大影響,早日恢覆寺廟過去的盛況。所以才又來這裏募捐,並許諾建造浮屠之後,為梁定邦祈福。

梁定邦自從被丁禮下了心理暗示,又有屍香魔芋制造出的幻象迷惑人心,越發敬畏鬼神起來。所以那大和尚一說,便同意了。

丁禮心裏膩味,心存正氣自然百病不侵萬邪難擾,哪裏用得著求神拜佛?如今岳飛領兵北上,軍費被秦檜卡得死緊,有功夫給這些和尚,還不如換為軍需軍備呢!便是不用於軍需,在城外設個粥棚也比給這些和尚鑄造什麽金身神像更好!

所以當下人捧了足有百兩的金子上來的時候,丁禮冷哼一聲進了大廳,攔住了捧著匣子的下人:“這銀錢就不必給大師傅了,向來大師傅跳出五行外不在紅塵中的,拿這等俗物俗物出來,豈不是汙了大師傅的眼?”

“阿彌陀佛。”那須眉皆白的光頭和尚看了丁禮一眼,念了一聲佛號,“公子說差了。我等在俗世中修行,自然躲不開俗世中的種種。貧僧出門也是離不開這等俗物的。不過天下向善者眾,其心誠意敬,供奉香火香油,卻也免不了用俗物充取的。”

“連兒,不可無禮。這是金山寺的法海老禪師,是有道高僧。快來拜見。”梁定邦嘴上訓斥,但其實心裏並不生氣。自己的寶貝兒子,平時就聚少離多的,就算面前的法海有通天徹地的本事,自己兒子不高興了,罵上兩句也受著吧!

“老師傅好。”丁禮聽到“金山寺”“法海”,眉頭不自覺一跳。腦子裏思緒萬千,終於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了!只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改變丁禮的態度。他嘴上問好,行禮卻是用俗世平輩的拱手禮行的。

法海也不惱,看著丁禮就像是看一個頑皮的孩童,特別包容。事實上,他也的確把丁禮當成一個紈絝膏梁看待的,對於丁禮剛才把端著香油錢的下人潛走,也以為是丁禮對金銀有貪欲。

丁禮不知道法海心中所想,也不耐煩猜測法海的想法:“老師傅,我爹娘信佛,是因為佛法引人向善。我卻不同。這不是說我不善,而是我認為求佛無用。佛度有緣人,我自認與佛無緣,還請老師傅離開吧!”

“阿彌陀佛,叨擾了。貧僧改日再來拜會。”法海也不多說,偏偏對著丁禮搖搖頭,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樣子,對梁定邦行了一禮,然後便拿起禪杖金缽要告辭。

一個外八路的和尚跟自己的寶貝兒子相比,自然是自己的寶貝兒子更親。梁定邦雖然想和法海結個善緣,可也不願意兒子不高興。一看法海識趣的告辭,便道:“老禪師慢走,本王送送你。”說著就把人送到廳門口,期間對門口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法海自然把這些收入眼中,不動聲色的回頭勸道:“王爺留步,貧僧告辭。只是臨別之際,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老禪師請說。”梁定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令郎相貌堂堂,只是不知為何心有戾氣。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若無敬畏鬼神之心,安能有憐惜眾生之意呢?王爺為子孫計,該勸導令公子多多為善才好。化解了心中戾氣,令公子必然一生順遂。”法海說完,又念了一聲佛號,便跟著小廝離開了。

等到了府門口,管家早就等在門邊,把剛才的那百兩黃金送上。法海伸手一拂,便把那個裝元寶的匣子給收了,看得管家眼睛都瞪圓了。

等法海走出去老遠,管家和跟著的小廝才連連念佛,覺得這是遇到真佛了!又想起小主人之前曾對法海不敬,心裏又驚又怕。只是他們又安慰自己:老禪師是有道高僧,不會和小主人這麽個孩子計較的!

丁禮雷達掃視,自然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也不生氣,畢竟他只是想告訴大家一個態度,那就是梁王府的公子爺不信佛罷了!

“禪師走了?”梁定邦才轉身要問問丁禮的近況如何,就聽見梁夫人的聲音,“我聽見連兒的聲音了,可是連兒回來了?可請禪師給連兒批算命格?”

丁禮=_=:什麽時候和尚都開始和道士搶飯碗了?蔔術難道不是道家五術之一嗎?這法海就算已經修行有成可以窺探天機了,這樣大剌剌的和道士搶工作,恐怕也不太好吧!

梁定邦剛才聽了法海的話,那些什麽說丁禮心有戾氣的話都是一耳進一耳出的過去了,只記住了說丁禮相貌堂堂,又一生順遂了。

不過這不是因為他腦子裏除了兒子別的什麽都沒有了,而是他自己的眼光決定的:魏國公作為皇帝的子嗣,將來必然是要克承大統的。那麽作為魏國公竹馬伴讀的兒子,又怎麽會沒有前程呢?而且就算魏國公將來有個什麽萬一,如今還有建國公趙瑗在呢!和兒子也是從小的情份,將來也不會差了就是了。

故而法海評說“一生順遂”,也在梁定邦的意料之中。至於什麽戾氣不戾氣的,大概也是因為怕將來丁禮無圖以對府邸之後,因為不信佛家會讓他無處化緣而危言聳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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