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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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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 大婚前皎皎應當去宮外住。

一來,皇後是從皇城正門迎入,總沒有從常暉宮迎去怡年殿的道理;二來, 按邕朝習俗,從定親那天直到洞房花燭夜掀開蓋頭, 這對新人都不能再見。

但皎皎不想走, 歸衡也不想她走,硬是拖到離大婚只剩幾天,才在柔嘉的怒火中送皎皎出了宮。

“跟先帝一個德行。”柔嘉陪皎皎檢收她要暫居的精致宅院,一邊挑剔這也粗糙那也不行, 一邊猶自憤憤, “這麽幾天的功夫都忍不了嗎?”

皎皎不說話, 只是抿著嘴笑。

“你呀,偏聽他的話。”柔嘉恨鐵不成鋼,伸出剛養好的春蔥食指戳一戳她的額頭,“小時候那股不肯吃虧的勁兒都哪兒去了?”

皎皎捂著額頭, 軟乎乎地說:“可是,我也沒有吃虧啊……”

兩人這時候已經走到正院,柔嘉看著院內完全按皇後規格布置的聘儀和陳設, 不由啞然。

後宮之中位份有多重要,沒人比她更清楚。當年恒帝寵她寵得不像話, 她平日盡可以給溫皇後臉色看,但真到了正式場合,她不照樣要對溫皇後行大禮, 低她一頭。

她從來沒想過,歸衡會直接立皎皎為後。

皎皎不懂得主動要求什麽,必然是歸衡早就想好要讓她成為中宮之主。

……皎皎被他哄得這樣乖巧聽話,似乎,的確是沒吃什麽虧。

乖巧歸乖巧,皎皎對宮外的世界,好奇心一直很強烈。

可惜如今時局不穩,歸衡當然不能放她悠閑自在去大街上閑逛。

於是她這次出來,只帶了貼身的幾個宮人,其餘一應粗使的丫鬟小廝都是另配的,很熟悉帝京風物,能夠陪她從手藝最好的珍寶行聊到口味最好的酒樓飯莊,而且手舞足蹈,繪聲繪色。

皎皎抱著泥金手爐 ,一直安安靜靜聽著,直到聽到這個話題,才慢吞吞開口:“我知道哦。”

“是蘆玉樓。”

鋪陳了半天的丫鬟原本預備最後才公布,忽然被她點破,聞言便有些呆滯:“正是。姑娘怎麽知道?”

皎皎笑得甜甜蜜蜜:“我去過。”

丫鬟更為驚訝。

玉秋和脆雪對視一眼,終於知道上個冬天公主第一次出宮晚歸,是在哪裏喝了那樣多的酒。

身邊的小廝異常伶俐,她們這邊說笑著,那邊就已經架著馬車出去,不到半個時辰,載著滿滿一車蘆玉樓的酒菜回來,連玉秋等人的份都有。

脆雪笑嘻嘻打開食盒,一邊往桌子上擺,一邊說:“這都是托公……姑娘的福。”

她偶爾還是改不過口,叫錯一個字,立刻被玉秋打了一下手。

蘆玉樓的飯菜名不虛傳,賣相就異常精致,又是南邊鮮甜的口味,從食盒裏一拿出來就引發歡呼。炸得焦脆的鱖魚仰著頭,口中含著新鮮蓮子,澆汁鮮美,空氣裏隱約浮動著甜香,令人食指大動。

皎皎看著桌上菜肴,隱隱覺得熟悉,接著想起來,這正是當日她和歸衡吃的那些。

那次他們白龍魚服,完全沒有公開身份,蘆玉樓的師傅當然不會沒事記錄下每一桌客人吃了什麽。

而吃完飯之後,她喝醉酒,第一次親吻了歸衡,卻在酒醒後全部忘記。

歸衡能將他們吃了什麽都記得這樣清楚,大概曾經反覆回憶。可惜那時候他們還是名義上的皇家兄妹,她忘了也就忘了,歸衡一個字都不能提起。

這樣的歸衡在面對因為酒醉遺忘所以一派坦然的她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皎皎一想就覺得心情覆雜,忍不住去摸桌邊跟飯菜一起送來的蘆玉樓特釀杏花酒。

手裏拿著酒,眼前有佳肴,心中還存著事。

這三樣加起來,皎皎很快就醉得陶陶然,拉著玉秋大哭,嗚嗚咽咽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她不該喝酒的。

玉秋:……的確不該。

她醉成這個樣子,下人當然不敢再讓她喝,半哄半勸地把人扶進房,輕手輕腳地替她擦幹凈臉和手臂。

……

皎皎一覺醒來,月亮才剛剛升起。

看著門邊眼巴巴的小丫鬟,她有些微的不忍心:“不用守著我了,你快去和他們一道吧。”

對方自然千恩萬謝。

看著那小丫鬟滿心歡喜地朝前廳奔去,皎皎笑了一會兒,望著天上明月清冷的光暈,忽然有些悵惘。

她也曾經很容易滿足,有健康的身體,有好吃的,就很快樂。

而現在,即使一切都很美好,沒有那個人陪伴,似乎也不算太美好。

皎皎怔怔地對著月亮嘆出一口氣。

直到眼前變得模糊,她才發覺,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雪花掛在睫毛上,視線都不清晰,好像被淚水暈開一般。

皎皎揉了揉臉,又抿起唇笑了一聲。

再怎麽想念歸衡,她也不至於在這眼看就要跟他成親的前夕,想他想到哭出來。

那也太誇張了。

雖然在心裏默默這麽想,那種情緒積壓在心裏的情緒還是讓她有些郁郁。

皎皎呆呆地看了會兒雪月,察覺到一點涼意,轉身回房時,便有些心不在焉。

地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雪,分心的後果便是一腳踩空 ,整個人失控地往後倒去——

緊緊閉上眼的一瞬間,皎皎心裏想的是,希望不要摔太狠。

傷筋動骨一百天,那樣就沒法按時成親了。

她皺著臉緊張地等待半晌,狠狠摔倒的劇痛卻始終沒有到來。

皎皎睜開眼,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幽黑深邃的眼潭,長眉微微攏起,帶著點笑意。額前垂落的烏發帶著攝人心魄的弧度,其上落了幾枚雪花,襯得雪花晶瑩,發色如墨。

而在他身後,是一整片浩瀚無垠的夜空,和溫柔皎潔的月色。

“皎皎。”歸衡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夜空下清雋的男人,橫在她腰後堅實有力的手,連聲音都悅耳得讓人心醉神迷。

被對方就著俯身的姿勢低頭吻上時,皎皎忽然便明白了為什麽過去看過的電視劇裏,所有在危急時刻被攔腰抱住英雄救美的女子,都會在那一刻徹底愛上擁住她的男人。

她顫抖著氣息張開唇,探出去,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皎皎喝醉了酒,又存著補償的心思,摟著對方寬闊有力的肩膀,熱情得過分。

歸衡摸到她微涼的臉頰,硬是攬著她回到溫暖的房屋裏時,她還仰著頭戀戀不舍,那副架勢,像決意要在月光和雪色下把上次遺忘的都補回來一樣。

進到屋中,被暖融融的熱氣一熏,她好像清醒過來,又好像更糊塗了一些,滿懷期待地看著歸衡。

歸衡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沒有辦法似的,低眉笑了一聲,擡起手按住她的後頸。

在明亮的燈火中親吻又和在月光下不同。她閉著眼睛,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緊張地輕輕顫動。

她能感覺到他在註視著自己,目光深邃,分明只是一天沒見,卻帶著認真觀察、不放過一絲細節的意味。皎皎被他看得渾身發熱,偏偏歸衡正在極富技巧地進攻她的舌根,她很快便潰不成軍,眼角滲出了淚。

微鹹的淚水流到唇邊,歸衡輕輕舐去,終於退開一點,在她梨渦的位置輕輕親吻。

大手不疾不徐,一下一下揉捏她的肩膀,等她喘勻呼吸。

皎皎模糊察覺出,歸衡的狀態和她要出宮前那次好像不太一樣。

那時候他異常的狂熱,任她怎麽哀求也不肯停下,好像她不是要出宮代嫁,而是要從此與他山水相隔。而現在,他溫和而耐心,一切都以讓她暢快為先。

體會了一下這當中的區別,皎皎軟聲問他,“哥哥,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嗎?”

歸衡勾起唇角,擡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皎皎這麽聰明。”

“我抓到歸徹了。”他看著她,輕聲說。

這個名字,已經遙遠而模糊,像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

皎皎反應了一下這意味著什麽,雙手撐住桌面,湊到歸衡面前,偏了頭,在他深深凝視他的眼睫上輕輕一吻:“恭喜哥哥。”

“不問我準備拿他怎麽辦嗎?”

皎皎猶豫了一下:“……不用了。”

歸衡逼宮這件事喚起了她很多不好的回憶和想象。也許舉國上下都知道恒帝是歸衍所殺,但那天歸衡擁著她,她在層層的藥味和茶味之下,分明嗅到了血的腥。

她有些糾結地想,如果聽到歸衡對歸徹做出什麽過分的事,她可能又要做好幾天噩夢了。

見她搖頭,歸衡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慢慢勾起唇。

他看著少女神色糾結,燭光下眼神清澈,面容瑩潔如玉,想起歸徹在天牢裏,血跡斑斑的臉。

他帶著一點笑容,說他想要見她一面。

歸衡當然不會同意。

就像歸徹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永遠不會叫皎皎知曉。

皎皎想了想,又開了口。

“如果有可能的話,不要……太過分吧。”她聲音柔細,說的很慢,“或者,可以再等一段時間。”

肩膀上揉按的動作稍微停滯一瞬。

“皎皎覺得,怎麽處置他算過分呢?”

歸衡一邊問,手指一邊已經若無其事攏住她整邊肩膀。

皎皎老實回答:“我也不知道。”歷來新君要處置曾經與他奪嫡的兄弟,怎樣殘酷的手段似乎都曾經出現、可以理解。反正這也不是她的重點。

她抱著歸衡一側手臂,有一搭沒一搭地拿手指繞著他垂在身前的蜷曲長發勾玩:“只要不牽連到你就可以。”

原來是這樣。

歸衡忍不住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沒有解釋以他對朝堂的控制力,就算活剮了歸徹也不會有人敢說一個字。

小公主柔軟的身體靠著他的肩膀,讓他忽然不想再聊起其他任何人,任何事。

窗外月光如水,映著薄雪,照得人心底都是明凈澄澈的一片。

歸衡懶懶地張著手臂,任由皎皎在他胸口蹭來蹭去,整個人都像泡在溫熱的泉水中那樣,前所未有地放松和舒適。

直到皎皎忽然撐起一點身體,盯著他被蹭開一點的衣襟,疑惑地“唔”了一聲,他才睜開眼睛。

但已經來不及了。少女纖潤的手探進他胸口,拿出一個扁扁的荷包——

歸衡:“……”

皎皎看著被摩挲得溫潤的織物裏的東西,慢慢地睜大一點眼睛,磕磕巴巴地,“這、這是什麽時候……?”

虧她剛才一直把玩歸衡漂亮的卷發時,還戀戀不舍地想,大婚當日要剪下這麽好看的頭發來跟她的結在一起,也太暴殄天物了。

歸衡鎮定下來。

“現在還不行。”

皎皎想說什麽,歸衡已經捧起她不滿地、河豚一樣鼓圓的兩頰,在兩側各親了一口。

她的臉被他固定,又羞又窘,避無可避地對著歸衡幽深的瞳眸,看著他漆黑的眼睛裏,一抹能夠魅惑人心的深紫。

“等我的公主成為我的皇後,我就告訴你。”

“我保證,”歸衡彎了一下眼睛:“從那天起,不會再對你有任何秘密。”

皎皎看著歸衡認真的神色,忽然就有了一點心虛。畢竟比起悄悄剪下她的頭發這種小事,她才是隱瞞了重大秘密的那個人。

“那、那就等三天後吧。”

她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他。

不知道歸衡會怎麽想……但,反正現在她抱大腿姿勢堪稱熟練,歸衡已經甩都甩不開了。

“哥、哥哥……”

她扶著他的肩膀仰起頭,主動送上一個輕吻。

雖然一觸即分,也夠她臉紅到耳根。

小公主盯著他,遲疑著動了動嘴唇,打算先行說點好聽的,算是提前為三天後要投下來的驚雷鋪墊一下。

然而後頸被人按住,唇瓣貼合,不知不覺就被哄著打開一點。

等結束的時候,她已經是不自覺環著歸衡脖子的姿勢,身酥骨軟,手指還有點微微的戰栗。

難為她在這樣靈魂被掏空的狀態下,還在費力地思索。

剛才要說什麽來著?

歸衡低下一點眼睛,含笑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伸手揉開她的眉宇。

“我愛你。”

——對,就是這一句。

皎皎被抱著,再度陷入溫柔的狂熱時,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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