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夜色中, 皎皎驀然睜大了眼睛。

上一次？

她什麽時候……

然而很快她就來不及再想。清冷的氣息退開一點，見她沒有抗拒，立刻又落了下來。

這次沒有輕易放過。

少年沿著美好的輪廓, 認真細致地親吻.他獨有的清冷氣息如同某種秘藥，讓她連思維都漸漸混沌, 很快就張開唇任由他予取予奪。

歸衡立刻探進去, 溫柔地流連。

少女的唇齒像神秘的花叢，芳香甜蜜，引人采擷。

濃長的睫毛緩緩合攏，黑暗的視線裏, 大片大片的煙花盛放。皎皎臉頰潮紅, 呼吸急促, 連手指都慢慢蜷曲。

哥哥好溫柔啊。

下一秒，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破碎掉。

像是完全能無法滿足，歸衡擡起手扣住她的後腦，將她整個人朝自己壓過來。而他自己同樣朝向她, 後果就是吻得更深更纏綿，動作也更激烈，與其說是親吻, 更像是掠奪。

直到皎皎嗚咽著無法承受，含含糊糊地從嗓子眼裏發出細弱的哀求, 歸衡才慢慢退出去一點。

他親昵地含著她的唇瓣摩挲，一邊輕聲問，“皎皎曾經問過我兩個問題。”

“現在, 知道答案了嗎？”

歸衡完全舍不得離開她，說話的時候，唇就抵著她的輕柔開合。那種觸感很奇妙，好像有些過於親密了，讓人覺得頭暈耳熱。

皎皎暈暈乎乎，勉力睜開眼睛，雙眼朦朧，楚楚望著他。

什麽……問題？

歸衡眼眸深暗，啞聲道：“如果還不清楚——”

他捧起皎皎的臉。

小公主無力地合上眼睛，神情說不出是拒絕或是淪陷。

唇上傳來細微的刺痛，如同電流，讓她連骨頭都酥麻。

她抗拒不了歸衡，她早該知道。

歸衡擡起頭，舔了舔唇角，微微一笑，“那就，再確認一下……”

不等皎皎回答，他再度埋下頭。

夜幕深濃，些微人聲逐漸遠去。歸衡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攬著她離開酒棚，將人壓在一株紫薇樹下。

除了唇齒輾轉的聲音，就只聽得到紫薇花隨風簌簌。

皎皎完全註意不到周遭環境的變化，依戀地用雙手摟著他脖頸，嗓子眼兒裏發出可憐的嚶嚀。

不知道是因為喝了酒還是因為歸衡在吻她，她全身都熱得像要燒起來，本能朝清涼的所在靠近，擡起纖細手臂，摟著歸衡背脊。

歸衡唇齒間藏著比他的文韜武略都更為有力的武器，輕易就讓她潰不成軍。

在令人戰栗的觸感中，皎皎迷迷糊糊地想，龍傲天不愧是龍傲天。

……連親吻，都這麽無師自通地熟練。

“哥哥。”小公主顫巍巍開口，發出的聲音甜膩到不可思議，“哥哥……”

歸衡輕柔地在她唇上啄吻：“嗯？”

她覺得自己好丟臉。分明有許多想說的話，可除了含著淚一疊聲地叫哥哥，什麽也說不出來。

然而歸衡捧著她的臉，聲音溫柔，帶著笑意：“我在。”

——還好。

還好每一聲呼喚，都得到了回答。

皎皎放棄言語，閉著眼，專心致志任由他帶她卷入那片溫柔的浪花。

言語說不出的，就用親吻來表達。

小公主的反應實在太可愛，歸衡忍不住用了一點力氣。

舌根刺痛，皎皎忍不住“啊嗚”一聲，含糊軟糯，甜蜜蜜地氤在周遭逐漸升溫的空氣裏。

歸衡用了畢生的自制力往後退開一點，額頭依然相貼，極近距離看著她水光瀲灩的眸子和劇烈顫抖的長睫，忽然伸手捂住她的嘴。

“噓。”

少年嗓音沙啞，帶著微微的氣喘，望著她輕輕搖了搖頭。“別這麽叫。”

現在還不可以。

發麻的唇被清涼的掌心一碰，下意識地輕輕合攏，皎皎睜開霧氣蒙蒙的眼睛。

酥麻的感覺猶如電流，從掌心直沖後腦。歸衡閃電般收回手，看著小公主茫然神情，忍不住捏住她頰邊軟肉揉了揉：“怎麽這麽會磨人？皎皎真是為了克我而生的吧。”

他神情十分認真。

皎皎鼓起臉，搖頭又點頭。

歸衡揚眉。

“是為了你。”小公主臉頰潮紅，綿軟聲音在夜風裏格外清晰：“為了陪著你。”

是什麽力量讓她穿到了一本書裏，又出於什麽目的？她無從猜測。

但無論身處何種境遇，她可以選擇自己為之存在的意義。

如果穿越是一次新生，那麽她便是為他而生。

歸衡忽然捏住她下頜，低頭輕輕親了親。

比起方才深吻的纏綿，這個吻只是一觸即分。然而那種珍惜和寶愛卻悉數傳遞，皎皎不自覺露出梨渦，心像泡在蜜糖裏，甜得醉人。

“皎皎。”歸衡輕聲問，“你想起來了麽？’上次’的事情。”

那一次她喝醉了，也說過類似的話。

然而小公主只是搖頭，眼巴巴看著他。

“上次到底是什麽事？”皎皎眼尾暈著一點紅，酒勁上來，意外的執拗，“哥哥告訴我吧。”

歸衡看了她一會兒，聲音輕緩。

“也不是不可以。”

這就是有條件的意思。

歸衡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在她手心。

皎皎低下頭，下意識屏住呼吸。

冰冰涼涼，有一點重量。

……是那半塊玉佩。

“這個給你。”歸衡神色輕松，“柔嘉貴妃見到，也可安心了。她想帶你去西山，是麽？”

皎皎抿著唇，輕輕點頭。

“你想去嗎？”

皎皎糾結一會兒 ，咬著嘴巴，艱難地搖了搖頭。

無數次出現的噩夢裏，皎然公主和柔嘉被恒帝關押起來百般折磨的場景依然歷歷在目。

柔嘉做事太不謹慎。有一個蓮河，就可能還有第二個紕漏，她無法保證那樣的劇情不會出現。

而柔嘉的狀態，只怕也等不了太久。

可是……

她舍不得歸衡。

小公主半醉的時候格外誠實，目光黏在歸衡臉上，完全戀戀不舍。

“那就不去。”歸衡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一只手牽著她，一只手沿著她柔順的黑發，一下一下輕撫。

皎皎蹙著眉：“可是母妃說，父皇的身體……”

歸衡道：“過些日子，只怕宮裏不會太平。”

“不過皎皎不用擔心。”他神色淡然，握著她的手，沿著河邊慢慢走回去，“不會波及你。”

皎皎彎起唇角，輕輕點頭。

她其實還有一點不便明說的擔心。

奪嫡歷來萬分兇險，她怕執意陪伴歸衡，反而成為他的負累。

但既然他說了，她就選擇相信。

“至於剛才說的事……”

歸衡停下來，輕輕捏一捏她的手心。“貴妃娘娘是不是給了你另外一半玉佩？”

皎皎點頭。就在她的荷包裏。

柔嘉說這玉佩是當年和她生父定情的信物，留給女兒，也是個紀念。

歸衡目光落下去，聲音很清晰。“皎皎把那半塊給哥哥好嗎？”

“把玉佩給我，我就告訴你上次發生了什麽。”

皎皎楞了楞，第一反應是歸衡才剛給了她半塊，又找她要另外半塊，這有什麽意義？他想要的話，一開始不把那半塊給她就好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

河邊清涼的夜風升了溫，讓她連耳朵尖都發燙。

歸衡耐心地等著她。

過了不知多久，她輕如蚊蚋地嗯了一聲，解下腰間荷包，放到歸衡手心。

回宮的馬車還是出來的那一輛。

車廂一樣大，人也沒有變，皎皎莫名地覺得空間逼仄了許多。

她在餘光裏看見歸衡俊美到鋒利的側臉，不自覺挺直身板，雙手平放在膝上。

馬車經過一個石子兒，她纖薄的肩膀輕輕晃了一下，難以保持平衡。

歸衡問她：“頭暈不暈？還得一刻鐘才進皇城，靠在哥哥身上休息會兒吧。”他伸手將她攬過來，極其自然地，“睡著也沒關系。”

皎皎渾身一僵。

她想到歸衡剛才說的事。

原、原來她喝醉之後，那麽大膽的嗎？

她恨不得穿越回片刻之前，拍暈那個不停尋根究底的自己。

歸衡默了默：“皎皎不願意？”

也許是太急躁了。

然而皎皎立刻搖頭，看著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像盛著漫天的星光。

歸衡緩緩點頭：“那就是很願意。”

皎皎再繃不住，忍不住笑倒在他肩上。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她又喝了酒，抱著歸衡的手臂，很快就要在馬車的轆轆聲裏睡過去。

歸衡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忽然道，“皎皎。”

“唔？”

歸衡低聲問她，“你不擔心嗎？”

皎皎清醒過來，抵著他的肩膀，慢吞吞地說，“擔心的。”

但是——

她撐起一點身體，看著歸衡，梨渦淺淺，“不是有哥哥嗎？”

龍傲天都明示她要搞事情，她當然相信。

一邊慶幸，還好還好。不管多麽暗潮洶湧，總比原作裏他直接弒君逼宮來得強。

歸衡聽完，停了一會兒：“你擔心的，是父皇知道你的身世？”

皎皎楞了楞，小心翼翼地，“哥哥說的不是這個嗎？”

歸衡平靜道：“當然不是。”

他朝她傾身，對上她的眼神：“你就沒想過——”

皎皎緊張起來，不由正色。

歸衡卻忽然停住，看了她一會兒。

皎皎瞳眸清澈，倒映著他深黑的眼睛。

天真純然的小公主，顯然從來沒想過他可能會出賣她的身世來表忠心。

他忽然笑起來，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向後仰靠，從容道：“沒什麽。”

照舊是由西延門進了宮。

“皎皎。”歸衡握著她的手，神色嚴肅，“明日見到貴妃，務必要轉告她，不要再對我有所隱瞞。我能攔得了皇後這一次，不代表次次都能攔下。”

也許此刻太|子|黨的人正在各處鉆營，試圖找到些什麽。扳不倒他，扳倒柔嘉也是好的。

後宮爭寵的舊仇是一回事，誰不知道他與皎皎親近。

皎皎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皎然殿，玉秋已經備好了水。皎皎泡在加了玫瑰汁子的熱水裏，看著白茫茫霧氣，水紅的唇微微張開一點，神情還有些茫然。

歸衡居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皎皎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夢裏不會有那樣激烈的親吻。嘴唇被親得發腫，熱氣一蒸，有些微微的刺痛。

皎皎臉紅起來，一個勁兒往下縮，滑膩膩的手臂在水下抱住腿，只露出一張通紅的小臉。

她忽然想起什麽，直起手臂去夠掛在一邊的衣服。

撩出去好些熱水，將凈室弄得熱氣騰騰，她才勉強夠到換下來的白芨紅衫子，濕淋淋地，把那半塊玉佩握在手心。

翌日一早，皎皎醒了過來，沒見到伺候的宮人。

她自己打開衣箱，剛翻出件明綠色衣裙，外間的杜姑姑聽到聲音，打開槅扇進來：“公主怎麽起的這樣早，可是外頭人掃院子，吵著您了？”

她一邊說，一邊幫皎皎換好衣裳。

皎皎昨天喝了酒，配合她擡起手，搖頭：“沒有呀。現在什麽時辰？”

杜姑姑道：“卯正三刻。”

那就是才剛過六點。

她竟然這麽早就醒了，皎皎也有點驚嘆。

她睡得身酥骨軟，用完早膳也懶得讀書或是畫畫，直接去了梢間內和平平玩。

小貓難得很歡迎她，蹦跶著追咬她腰間禁步上煙粉的絲絳。

皎皎一邊轉圈兒，一邊不自覺地伸手捂住禁步旁的荷包。那裏頭裝著半塊玉，她昨晚瞇著醉眼，已經看了不知多少遍，現在連那半邊斷茬都能在腦海中分毫不差的浮現。

皎皎抿著唇，笑眼彎彎。

她要按著那一小塊堅硬，才能相信昨晚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或幻覺。

平平跳起來咬了兩下，沒咬到，氣惱地“喵嗷”一聲。

皎皎覺得好笑，正在想要不要拿一邊她自制的逗貓棒——細木棒上，纏著宮女們打絡子用的各色絲線逗它玩兒，小貓卻絲毫不感興趣，徑直向槅扇邊跑去。

“平平？平平？”皎皎叫它，它也毫無反應。

她正在疑惑，槅扇門開了。

高挑清雋的少年走進來，小貓快樂地大喵一聲，蹭蹭蹭沿著他暮雲灰的衣袍爬上去。

皎皎的視線就隨著小貓上移，從長而筆直的腿，勁窄的腰，到寬闊的胸膛與肩膀。小貓停下來，得意洋洋蹲在他肩頭，皎皎卻不由自主地繼續往上，猝不及防，對上歸衡幽沈沈的目光。

眼窩深邃，瞳色濃黑，裏頭一點紫色，像燃著幽暗的火。

……讓她只是看著，就口幹舌燥。

皎皎忍不住輕輕舔了舔唇角。

歸衡眸色驀地一暗，反手闔了槅扇門大步走過來，一把將她拽進懷裏，吻了下去。

從一開始就是狂風暴雨。

小公主細白的手無力地放在他胸口，又逐漸伸過去，攀住他的背脊。小貓被擠到一邊，大聲叫著表示不滿，卻無人在意。

或者，貓叫得更大聲一點才好。

……好喜歡。

皎皎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只是被他親吻，就有種想哭的沖動。

皎皎揪著他後背的一點衣料，無意識地嚶嚀，細而軟的一點嬌聲剛發出來，就被歸衡笑著吞下去。

“寶寶乖啊，聲音小一點，”一記深吻過後，歸衡退出來一點，安撫性地親吻她的唇角，“你的宮人還在外面。”

皎皎無力地靠在他懷裏細細喘著氣，聞言臉都紅到了耳朵根。

明明是他親過來的。

怎麽這樣壞心眼 ！

她擡起頭瞪他，自以為兇極了。

然而她眼尾全是逼出來的淚水，琥珀色瞳眸裏水光瀲灩，那一眼非但毫無威懾力，反而誘人纏綿。

歸衡忍不住再度傾身，吻了吻她的眼睫，含含糊糊地，“不怪皎皎。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忍不住……”

“要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地下情。

我真的一滴也沒有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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