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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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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俊逸公子轉過身來瞧見她, 高高挑起眉頭:“原來是虞小姐。大紅人不進宮陪伴公主,怎麽倒學我們這閑人在市井裏頭轉悠?”

虞琬嗤笑一聲:“你不用激我,我這就要去呢。”

她存心要為難唐南齋, 看他手裏握著一冊藍皮的書,劈手便奪過來:“你要買什麽?叫我看看。”

唐老國公嗜書, 家中藏書閣名冠帝京, 唐南齋還要出來買書,可見一定也是買些不正經的話本之類。

虞琬樂滋滋低頭,沒想到卻是一冊新印出來的詞選,不由大失所望, 在唐南齋開口罵她之前, 又隨隨便便丟了回去:“沒意思。”

唐南齋默默回憶父親和康平伯的往來, 努力忍住打死虞琬的沖動:“你不是要進宮,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虞琬理所當然道:“公主喜歡我,我也要給公主帶外面的好東西進去。你懂什麽。”

唐南齋一楞:“你是要買書帶給公主?”

“嗯啊。”

虞琬對只看詩集的唐南齋已經完全失去興趣,敷衍地點了點頭。

“要、要挑什麽。”

虞琬正在專心致志找時新的話本, 忽然聽到這麽一句,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直起身轉過去,直截了當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唐南齋懶得理她, 看了看虞琬手指放著的書,明白過來, 直接吩咐書店主人:“去把你們這半年賣的最好的話本都拿來。”

虞琬抿著唇,驚疑不定地瞧著他。

等老板抱來一摞書,放在木箱上, 唐南齋又自己動手每一本都翻了翻,很快挑出一些來叫店主收回去,把餘下的推給她:“就這些吧。記在我賬上。”

虞琬啐了一口:“誰要記在你賬上。”

兩人吵了幾句,她又狐疑地:“唐南齋,你又在打什麽主意?我警告你啊,公主近來心情不好,你可別去煩她。”

唐南齋皺起眉毛:“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虞琬沒有好氣給他。見店主已經轉到後面去,她逼近一步,惡聲惡氣道:“別以為我沒聽說你在想辦法求娶小公主。”

唐南齋默了默,低下頭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他懶懶扯開唇,慢慢地點了點頭:“嗯,是啊。”

虞琬豎起眉毛:“皎皎怎麽可能看得上你,趁早不要肖想了。”

唐南齋便反問:“哦?那小公主能看得上誰?”

虞琬咬了咬牙,發現滿帝京的公子,兼論相貌、才學和家世,似乎的確很難找出比唐南齋更出挑的。

她低著頭,不甘心地磨了磨牙,忽然靈機一動。

“寧王殿下。”虞琬得意地說,“公主和寧王殿下最為親密,她以後擇婿也肯定是照著這個標準,至少不能比寧王殿下差。”

唐南齋看了她兩眼,懶得說她。

親近的兄長和托付終身的愛侶,怎麽能一樣。

不過他倒是明白過來一件事。

“所以,小公主是因為寧王殿下離京賑災一事郁郁寡歡。”俊逸的公子臉上略帶思索,慢吞吞道。

虞琬招呼手下人抱住唐南齋挑出來的書:“反正跟你沒有關系。”

她說完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唐南齋也不以為意。

只是看著虞琬的背影,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據說工部侍郎沈嶠之女曾經和虞琬在宮中大吵一架,最後還是小公主做主讓二人重歸於好。

工部是太|子一黨勢力所鐘,他與歸徹親厚,曾聽歸徹閑聊時提起過,她們吵起來是因為寧王。

據說小公主發了好大的火,再也不許沈嶠之女進宮。那名為沈依嶸的女子沒有辦法,只好在歸徹外出時堵他,一度傳為笑柄。

會因為他被人嘲諷而震怒,也會因為他短暫離去而傷懷。皎然公主如今風評好了許多,在皇城內外存在感也淡了許多,似乎她每次有事傳到他耳朵裏,都與寧王歸衡分不開關系。

唐南齋帶著新刊印的詞選回了國公府。

在窗下靜靜讀詞,看到「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忽地心裏一動。

他擡起頭,看到春風拂過嫩綠柳枝,心頭也像被柳尖兒拂動,有些微微的癢。

能被她維護,被她思念,似乎……

也還不錯。

虞琬離開朱雀大道,很快將偶遇唐南齋這一節丟去了腦後。

到了西延門,她照常窩在軟轎裏翻看話本。

沒想到軟轎卻驟然一停,她正要發作,外邊便傳來威嚴的盤問:

“裏頭是什麽人?”

虞琬蹙了眉頭,放下書靠近轎簾。

“回稟諸位,這是康平伯家的小姐,進宮來陪伴皎然公主的。”

她聽到她貼身的嬤嬤如此答,然而對方卻道:“把轎簾掀起來。”

嬤嬤當然爭辯:“我家小姐,怎可輕易——小、小姐?”

虞琬自己掀起了轎簾。

那兵士看到軟轎內露出來的英朗而明艷的臉,怔了一怔,隨即低頭道:“恕小的無禮。”

到底是走近到轎邊,細細查看一番才放人進去。

嬤嬤怕虞琬心氣不順,進了宮就走在她旁邊,一路安慰。

虞琬倒難得沒有動怒,只是走的越來越快,嬤嬤幾乎趕她不上。

直到進了皎然殿,見到正在正廳一面吃點心一面等她的小公主,虞琬才松了一口氣。

皎皎忽然被高挑的少女抱了滿懷,慢吞吞眨眨眼睛:“阿琬?”

“想你了。”

虞琬用力抱了抱她又放開,去看桌子上的東西:“皎皎在吃什麽?”

皎皎軟聲道,“山藥糕。”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盤子推開了些,叫脆雪另端來一小碗東西遞給她:“那個不好吃。這是玉秋做的,你嘗嘗這個。”

端給她的是一碗加了幹桂花的酥酪,香甜細膩。虞琬謝了賞,隨口道,“那山藥糕看著的確是有些粗糙。小廚房是換了宮人麽,怎麽這樣的東西也敢端來給你?”

皎皎勉強笑了笑,沒說什麽,反倒是脆雪面露不忿。

虞琬認真看了看兩人,忽然握住皎皎的手。

“怎麽回事?”

她不問還好,一問這句,皎皎眼睛都紅起來。

脆雪深深呼出一口氣,不等皎皎吩咐,先退出去闔上門。

她見不得公主的眼淚。

槅扇閉攏,皎皎的眼淚已經掉下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虞琬緊張地手足無措,要去為她擦眼淚,一只手卻解不開帕子,更不忍心松開皎皎的手。

小公主的手又小又軟,正在她手心裏抖得厲害。

她著急起來,幹脆把帕子撕開了用力拽下來,拿完好的那一邊,輕輕為皎皎擦掉眼淚。

皎皎抽噎了好一會兒,才細細地說出了三個字,欽天監。

虞琬心下一沈,勉強耐著性子聽皎皎說完。

欽天監監副前些日子夜觀星象,發現翼火之蛇湧現血光,妨天子,主不祥。

觀其分野,恰好落在甘露宮之上。

這麽一句話本來還不至於動搖柔嘉貴妃的盛寵,可是幾日前柔嘉貴妃在乾元殿伴駕時又不知因何事觸怒了恒帝,溫皇後便以欽天監的不祥之語為契機,再不許柔嘉貴妃見恒帝。

虞琬眉頭緊蹙,問她:“貴妃娘娘緣何觸怒聖上,連你也不知道麽?”

皎皎搖頭,淚眼汪汪。

柔嘉不但不願意告訴她,而且看上去一點也不慌。

皎皎不知道她哪來的底氣,反正她是快被嚇死了。

又不能對柔嘉直說。經過妍貴人的事後,她現在看柔嘉身邊的每一個宮人都很不放心。

最讓她難受的是,歸衡不在。

雖然對歸衡也不可能直言,可她還記得上一次宮中出現有關柔嘉的流言,被歸衡輕易擺平的事。

一個多月以來,她一直都很想歸衡。

有時候是想抱住這很是爭氣、正在逐漸粗壯起來的大腿。而有時候,又與這些無關。

被虞琬輕輕拍著後背安慰的時候,皎皎不自覺地鼓起臉,莫名委屈。

此時此刻,哥哥在做什麽呢?

歸衡在審人。

昨晚不知從哪裏爬來許多劇毒的蛇,像被他房間內的什麽東西吸引,蠢蠢欲動要爬進他窗內。

結果當然是沒爬進去。

被歸衡下了禁止令,住處被遠遠安排在將軍府另一邊的娑羅,大半夜的不睡覺守在他窗前,替他將所有毒蛇悉數斬殺。

這時候歸衡才知道娑羅雖然出身弋蘭王族,小時候卻養在偏遠的母妃家裏,學了一手亂七八糟的本事,現在全用在保護讓弋蘭獨立的希望——也就是他身上。

念著妍貴人臨終托人傳出來的遺願,歸衡才留她一命,沒想到竟然真派上了用場。

放蛇的人很快查出來,歸衡卻並沒有叫何旌聲張。

就叫他們疑惑,為什麽他沒被毒蛇殺死好了。

第二日正要帶人去山中除害,歸衡略作思索,便和何旌一同定下一計。

乾元殿。

恒帝精神稍好一些,坐在書房裏仔仔細細看著千裏之外來的幾封信。

一封來自歸衡,一封來自何旌。

兩封信的內容大同小異:隱州原本便是巫族聚居之地,民風刁悍,此次因天災,野獸出山,他們少不得要冒險進山清理,同時也去撫慰鬧得最兇的幾個寨子。

沒想到歸衡入山,卻出了一件奇事。

被饑荒逼出了山的虎豹一類,盡被何旌帶去的人馬收拾了自不必說,還協助當地村寨重新堅固了圍欄和大門。

一切風平浪靜。

直到有村民發出尖叫,說蛇王出山——

恒帝看到“蛇”這個字,眉心不易察覺地跳了跳。

所謂蛇王,是一只巫族傳說中最為兇惡的細蟒,輕捷靈巧,通體金黃。別說被它咬到,據說沾上口涎都會毒發身亡。

何況不止一條,它身邊還簇擁著許許多多各色毒蛇。

巫寨裏有經驗的老人嚇得瑟瑟發抖。

當他們看著歸衡帶人走過去時,幾乎要以為這帝京來的小皇子瘋了。

緊接著發生的一切,幾乎讓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蛇王看到歸衡,如同被奇異的力量壓制,竟然死死低下那滲人的蛇頭,連同所有小一些的毒蛇也都圍著歸衡空出一個圓圈。

那種恭順姿態,猶如朝覲。

何旌在信中說,皇子見到異狀,面色不改,又聽巫醫說毒蛇一身是寶,勉力制服後,已將蛇膽及蛇目奉上。

隨信送來的果然有個小木盒子,毫無裝飾,外表樸素到不起眼的程度,是歸衡一貫的風格。

恒帝已經命人看過。太醫說蛇膽清心,對他鎮定病情的確有用,已經拿去入藥了。

黎九恭靜靜地侍立一旁,看恒帝慢慢地將幾封信都看完,面如平湖,完全看不出信中內容。

直到最末一封,他才要拆開,手卻頓了頓。

黎九恭眼尖,一眼看到上頭寫著的字樣。

「皎皎吾妹親啟」

恒帝沒再猶豫,輕輕拆開。

他自然有辦法再將信覆原。

信封看著厚,信紙抽出來卻只有薄薄幾頁。恒帝將信封倒過來,一塊什麽東西,“當”一聲清清脆脆落在桌上。

恒帝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忽然瞇起眼睛,露出一點笑來。

他擡起頭吩咐,“傳皎然公主。”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在路上,18:00等我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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