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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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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踏古的形容,秦昊不由皺起了眉頭,又嘖了嘖嘴巴,這副做派,顯然是聯想道了什麽。他手指點了點額頭,半晌後,才道:“我聽師尊說,窮奇乃上古兇獸,兇煞異常,被它傷了的人,都會中一種帶有黑煞之氣的妖毒。此毒十分難纏,須得許多珍奇草藥煉制丹藥,方可解除。可這些珍惜藥材大多都散落在極地,找起來不容易已是一個坎坷,若是再加上後期制藥的時間…”,他拿出手指三三兩兩的點來點去,“我算了算,想也廢上十天半個月,等這時日後,估計七夢和織夢也已經命歸西天了。”

踏古極慢的點了點頭,自旁邊垂條上撚下一片葉子,在手中把玩片刻,狀似漫不經心道:“依你的意思,想是佚慈慈悲心腸,念她命不久矣,便趁她還健在這不多的時日,來替她圓一下已久的夙願?”,她不曉得秦昊方才這番話是不是在開解她,如果真的是,她日後務必得為他燒幾柱高香了。

秦昊卻似聽到什麽恐怖的話,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沒好氣道:“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他越想越覺得踏古這話說的荒誕,禁不住就翻了兩個大大的白眼,“我師尊還說了,此毒雖兇惡,卻也不是全無解決之法,只不過還需走另辟蹊徑。”

這時踏古才會過頭,正眼看向他,“怎麽個辟法?”

秦昊意味深長的斜了斜眼睛,“汗蒸之法。”

見踏古沒有反應,只是深深地皺了皺眉,似還有不解,他便繼續道:“汗蒸之法,汗蒸的汗,汗蒸的蒸,顧名思義,你可懂得?”

踏古嘴角不由一抽,“呵呵”冷笑兩聲,“你這麽解釋,鬼才聽的懂。”

秦昊做恍然大悟狀,稀奇道:“可佚慈就懂了呀,我師尊只同他講了這一點點,他便懂了。”

踏古驀地瞇起了眼睛,眼裏閃爍著兇光,她一字一句道:“你這是在挑釁?”,秦昊今次委實囂張,明知她與佚慈泛著別扭,竟還故意來說這話來給她心裏添堵。她握了握手裏的拳頭,等下若是秦昊說錯一個字,她都會毫不留情的招呼過去。

對面的生的極為英武的男子眼睛虛瞟了瞟她手裏的這個拳頭,本是蜜色的臉,此時竟生生的白了幾分,他咽著吐沫,遲疑道:“我這不是吧?”

踏古一大驚,她只料到他會說“是”或“不是”這兩個答案,只料到他會有挨揍或是不挨揍這兩個結果。但就是不曾想到,他的回答竟這樣中肯,這樣實在。

她無語問蒼天,來了個氣沈丹田,沈過了之後,就猛的一個巴掌就照著他的腦袋拍了過去,兇狠道:“你問我呢?”

秦昊吃痛,捂著腦袋呲牙咧嘴道:“問你犯法嗎?你做什麽就打我?”

聽他這樣說,踏古便繼續想要飛過去一個巴掌,他這才趕忙出手擋住,求饒道:“行行行,姑奶奶我錯了成嗎?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亂說話,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宰相肚裏能撐船,就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了好嗎?”,嘴裏不停的一長串以後,他擡起頭看向踏古,眼神裏微帶著些渴求。

踏古一怔,一瞬間有些失神,她竟覺得秦昊方才看她的表情很熟悉,叫她心軟。她晃了晃眼睛,這才慢慢的放下了擺在空中的手,語氣中的火氣消減不少,“這還差不多。”

見聽到她的赦免後,對面的人松了口氣,她才又語重心長道:“你早認錯不就好了,又何苦叫我動手?在這一點上,你總是不及聞鳳聰明些,每次我要拍他腦袋的時候,他都會拿這樣的眼神看我。”,說完便又是一楞,難怪她方才會感到熟悉莫名,方才那個片刻還想不透的答案,竟讓她無意識中給說出來了。

氣氛忽然間就變得有些沈靜,她千不該萬不該,說出了聞鳳的名字。

聞鳳死了,她很傷心,很難過,而秦昊又何嘗不是?想來她的話,勾起了他的某處回憶吧。

古人有句很在理的道理,說人常待在一塊,時間久了,彼此就會漸漸的變得相像。踏古現在覺得這個道理,委實有道理。

就像方才的秦昊,那個模樣,的確像極了聞鳳。從前的他,不管與她起了什麽樣的爭執,都會鼓著臉皮與她死扛到底的,如今卻知曉求饒道歉了,這不是受聞鳳的影響,卻又是受誰的?

從前每每聞鳳惹她生氣的時候,她都會兇他,然後他就會擺出一副委屈模樣,好言哄她,直到她不氣了,他又笑嘻嘻的同她玩笑。

那時她總覺得他那個樣子,像是孩子,而她像是照顧孩子的人。可直到後來才知道,聞鳳他,才是最有能力照顧別人的那個人。

想到這裏,她便覺得心裏的沈重似要喘不過氣來,沙啞道:“我好想念他…”

以前他也同秦昊一樣,在她不開心的時候,就會出現來安慰她,可是今後不管她多麽難過,身邊都再也不會出現他的身影了,一想到這一點,她便覺得可怕的不得了。

秦昊良久嘆息了一聲,他也慢慢的趴到了朱漆欄桿上,沈靜道:“我不想念他,但是我很想他。”

他說的這句話有點矛盾,引得踏古即便傷心至極,也忍不住回頭看他。秦昊似有所察覺她遞過來的視線,這才開口,可開口時,嘴上竟扯上了點點笑意,“想念,多是用來用在一個離開的人身上的。可聞鳳從未離開過,他一直活在我們心裏。”

他一直……活在我們心裏…

踏古怔了怔,她驀地覺得秦昊這句話心酸不已。

確實,聞鳳他一直在她們心裏鮮活著,他何時從大家的心裏離開過?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他真的隨時隨地都陪在她們身邊一樣。可她不明白,秦昊是如何有了這麽大的勇氣?又如何生了這個地步的覺悟?

這並不是見容易的事情,放在她眼裏,卻更像是自己安慰自己。因為她始終覺得,人離開了就是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在留下的人心上掏一個巨大的空洞。

這個空洞的邊緣,逐漸定型,不管今後經歷多久的時光,看過多久的東西,都依然無法填補,而這顆走了缺口的心,也會愈漸的孤獨,愈漸的落寞,愈漸的空虛。最後真的看卻一切時,就像只沒有靈魂的空殼子。

她手顫了顫,狠狠地握著欄桿,慢慢的,手中的木欄都近乎有些畸形,此時,她卻也笑了,笑的委實無奈。

“我時常在後悔一些事情。”,她慢慢的松了手,開始揉自己的眼睛,“你可知道是什麽事情?”

秦昊無聲的搖了搖頭。

踏古擡起頭,手也繼續覆著,聲音清涼道:“我很後悔。”,她先是這樣總結一句,又道:“小時候,記憶還是模糊的時候,我爹娘就離我而去了。所以那時的溫暖,我並不記得多少。再後來,親人的嫌棄排擠,夥伴的疏遠,讓我漸漸的養成了一個人生活的習慣。我為了自己過得安穩些,不願旁人招惹,就救了一些不認識的人,又收留了他們,給自己建了個寨子來安身,逃離是非。那時候,其實我並沒有多在意那些被我救了的人,我只覺得,他們過好他們的,我過好我自己的,就足矣。生活可以一個人一直走,日子也可以一個人一起過,直到自己從這個世界離去,沒有傷害,沒有念想,是件不錯的事情…”

她驀地噤聲,緩解著情緒。而秦昊此時看向她的情緒,也有些震驚。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聽著這一切的人,更加震驚。沒人想過,遇到她以前,她是這個樣子的,爹娘死了,自小便是自己,那麽她是如何過來的?她那時鐵定是個凡人,凡人若是淪落到那個地步,除非有個好的機遇,否則一定會死。可聽她的語氣來,她似乎從沒有什麽機遇?那麽,她是怎麽過來的?

踏古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從前的我,每天都要拼命努力。別人努力是為了活著享受更好的待遇,而我拼命努力,只為自己能夠活下去,這便是生來的不同。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搭理我,甚至連憐憫我的人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傷害,欺騙,和利益。多少人從我身邊匆匆路過,我又是多少人生命中的過客?其實後來這些在我生命裏都沒有什麽不同,因為我就是自己,我只有自己…”

“我本以為,我的生命可能就要這麽自己一個人到終結。直到有一天……”,她濡了濡喉嚨,“直到有一天,我在鳳凰寨的桃花樹下,遇見了佚慈。他毫無所求的留在我身邊,給我從未感受過得溫暖,他教我打開了心門,接納別人,他給我帶來了朋友。讓我認識你,認識聞鳳,還認識了許多人。然後我的身邊就有了朋友,我的生活也開始變得不一樣,前所未有的豐富與充實,這是我從前從未接觸過的。我變得很貪婪,貪戀這些感情,依賴這些感情。我覺得,生活居然也可以變得這樣美好,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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