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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女主依舊會提著妖刀橫沖直撞,就是這麽任性【霧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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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我眼皮底下鬧事,就相當於臟了我的眼睛——所以,麻煩收斂一些。”

為首那位無賴頓時狠狠往她腳下啐了一口口水,眉眼間盡是惹人嫌惡的表情:“呸!一個混飯吃的小小護衛還擺起架子來了!當心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我對那種事情沒有興趣,不過你們若想知道,我可以免費教學。”司隱並沒露出任何生氣神色,只若有所思看向那個女孩,“誒,姑娘,你剛才說,他們搶了你父親的店鋪?”

女孩抽噎著點頭:“而且父親也是被他們逼死的,我躲了很久,可還是被他們抓著了。”

“那就簡單得很了。”她拉著女孩的手,舉步離開了角屋門口,“走吧。”

那幾個無賴不明所以,叫囂著迅速跟了過去,直至穿越長長街道,集體拐進了一條鮮有人煙的偏僻小巷。

月光清冷冷倒映在地面,於安靜中又多了幾分寒意。

“餵,混蛋小子,找茬也不挑個好去處,偏偏選在這裏,是想不被別人看見自己的慘死模樣嗎?”

司隱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喏,姑娘,不想觀看全過程就閉上眼睛吧,有些事情只需見證結局就好了。”

約莫半柱香的工夫,塵埃落定,面前屍體橫陳。

女孩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驚得渾身顫抖,她呆呆註視著司隱擡手甩去刀上血滴,衣衫卻一絲痕跡也未浸染,後者回過頭來,笑得溫文爾雅。

“嚇到你了嗎?”

“沒……沒有……”

“那就好,畢竟這些人死了跟活著也沒太大區別。”司隱淡然道,“這世界啊,通常是弱肉強食,人們也習慣於恃強淩弱、欺善怕惡,因此想要活下去,逃避是沒辦法的,得讓自己強大起來才行。”

看遍了骯臟的角落,就越明白光明有多麽難得,求是求不來的,只能自己爭取。

很多人不懂得這個道理,甚至連抗爭都沒有勇氣,所以他們才生存得格外艱辛。

“走吧,以後不會有人再為難你了。”

“謝……謝謝你。”

直到目送女孩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小巷深處,司隱嘆了口氣,環著雙臂沈聲道:“看夠了沒?該出來見見了。”

果然,話音剛落,便有兩名年輕武士應聲走出轉角,均身著淺蔥色羽幟,左邊那位淺朱發色,一雙狐貍般的狹長眼眸湛碧如玉,右邊那位有張秀氣的娃娃臉,束著馬尾,看上去張揚氣盛。

“總司,被發現了呢。”

“吶,所以打個招呼也無妨。”被喚作總司的少年走上前來,唇角微揚笑得頗有深意,“還真是極少看見如此仗義的陌生人,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哦?”

司隱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難道你對外來者有偏見?”

“不,並沒有。”

“偷偷觀察別人可是不禮貌的行為,二位。”她如是道,“何況仗義出手之類也不是我本意,我僅僅是因為心情不好,想找借口發洩罷了。”

馬尾少年笑出聲來:“心情不好動輒就殺了七八人,當真有性格,你不怕被發現麽?”

“如果那些圍觀者連伸出援手都做不到,又怎麽會阻止我為民除害,這原本就是悖論。”

“萬一被尋仇呢?”

“我既然敢動手,就不擔心後續問題,你多慮了。”

兩人顯然也沒料到她回答得如此幹脆利落,一時怔忡,半晌終是總司再度微笑開口:“看來你也同樣不擔心被新選組以破壞治安的罪名逮捕了?”

司隱是從君菊那裏聽說過新選組的,被稱作“壬生狼”的浪人組織,作風果斷狠辣,殺人無數,無論在何種形式的傳言中,都被描述成不容接近的可怕存在。

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碰上了什麽不得了的人。

“難怪,原來是被新選組的成員撞見了,打擾兩位巡邏,是我的疏忽。”

“真虧你能講得這麽雲淡風輕啊。”

“莫非我只有束手就擒才能作為此次偶遇的最好收場麽?”她不禁莞爾,“恕我直言,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形勢是二對一,我也不會隨意把自己的處決權交出去。”

馬尾少年下意識頓了頓,隨即意味難明地看她一眼:“這麽說來你是準備打一架了?有意思。”

“別沖動啊平助,你這樣被副長知道可是會挨罵的。”總司笑瞇瞇提醒,順便補充一句,“到時候我絕對不替你說好話。”

“……餵!”平助頓時炸毛,“你還知道義氣二字怎麽寫嗎?!”

“那種事情和我沒關系。”總司說完覆又轉向司隱,他將後者認真打量一番,最終目光落在她腰間的刀鞘上,“實不相瞞,其實我和他也只是碰巧路過罷了,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唔,我對你的這把刀很感興趣呢。”

的確是一眼就看上了這把與眾不同的刀,當然,也包括持刀的人,他曾見過無數實力出神入化的刀客,卻從沒有哪個人像對方一樣,擁有這樣難以退散的殺氣和壓迫感。

司隱漫不經心擡手敲擊刀身,指間發出一陣清冽聲響:“你喜歡我的刀?說來也怪,有很多人都問過我的刀,可惜除了我,誰也駕馭不了它。”

不知為何,如此驕傲的言辭自她口中講出,奇跡般並不令人反感,反而有種讓聽者不得不相信的力量,總司沈默片刻,從容應道:“我有個朋友,也是左手使刀,或許你們會有共同語言。”

“抱歉,我之所以左手使刀,是右手不能再用刀了而已,有些變故可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司隱迎著他探詢的眼神,不閃不避很是坦然,“不過將來若有機會,我倒也很願意見見你的朋友——前提是不以被抓捕的方式前往新選組屯所。”

“還沒聽出來麽?總司就是想放你一馬啊。”平助百無聊賴地枕著雙臂,卻依舊忍不住用餘光瞄她,“反正這些敗類或者也是禍害,死就死了,裝沒看見的話,第二天自會有人清理的,還沒必要冒著風險大動幹戈。”

總司輕笑:“你是怕自己敵不過人家丟臉麽?”

“你講話就不能稍微討人喜歡點嗎!”

“既然如此,權當我欠兩位一個人情,日後兩位若有需要,大可隨時來島原角屋向我討回。”司隱平靜轉身,衣袂蹁躚便欲離去,“告辭。”

“誒!啰嗦那麽半天總得有個基本結論吧?我叫藤堂平助,這位是沖田總司……你呢?還有你的刀!”

“我叫綾瀨司隱。”夜風遠遠送來她波瀾不驚的應答聲音,那抹瘦削身影在月光下被鍍上一層淺淡金色,美輪美奐,“刀名,櫻吹雪。”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聲明,這單元不止一個男主,因為……第五卷的特殊性

最後你們就會明白的

☆、風間

司隱的直覺向來很準,尤其是在諸多世界經歷磨練之後,她幾乎達到了不言不語便能大約推測對方來意的程度。

所以她了解,君菊莫名單獨邀請自己,絕不只是為了閑聊這麽個簡單目的。

燈燭之下,見君菊一襲藝伎裝美艷無雙,一綹微鬈的鬢發垂於耳畔,襯著那精致眉眼,更添幾分秀麗嫵媚——這女人,不愧是島原花魁。

“綾瀨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只是覺得像君菊小姐這樣的女子,仿佛天生就擁有獨特的魅力。”

君菊掩唇輕笑:“過獎了,綾瀨才是百裏挑一的真美人,只不過我萬沒想到,你穿上男裝竟也俊秀如此,角屋不知多少藝伎都對你芳心暗許呢。”

纖長手指緩慢摩挲著茶杯,司隱低頭,略長劉海遮住眼睛看不清情緒:“我無非是個持刀見血的野蠻人,男裝女裝都無所謂,君菊小姐若有需要不妨直言,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必當不遺餘力出手相助。”

“綾瀨果然是性情中人呢。”君菊欣然頷首,“其實也並沒有太要緊的事,只是想拜托你……去見一個客人。”

“島原那麽多歌舞雙絕的姑娘,難道還不夠麽?”

“不是哦,因為這個客人的身份比較特殊,只能由你負責。”

司隱唇角輕挑,笑得意味深長:“雖然這麽說有些失禮,但是……恕我多問一句,那名客人的身份,究竟特殊到了何種地步?”

“嗯?”

“我自認為沒有重要到有資格替君菊小姐接待貴客,畢竟我日常都僅僅是在做個護衛而已——因此,或許這其中另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並非疑問,而是肯定的口吻。

君菊並未否認,只垂眸低聲問道:“綾瀨可曾聽過鬼族?”

“沒有。”對於一個穿越者,這樣的信息量未免覆雜了些。

“此話當真?”

“我沒有必要欺騙你,須知你對我有恩。”

“可我一直在疑惑,初遇那時,你的傷勢從何而來?”

司隱道:“或許我解釋了原因你也不會相信,但那確實和這個地方毫無關系。”

君菊沈默著,她從對方眼中看不出任何虛假的痕跡,但她又說服不了自己,兩人就這樣彼此沈默著,直至司隱再次開口。

“與其隱晦地試探,倒不如幹脆些,直接陳述救下我的用意不好麽?”

“……”

“君菊小姐為人謹慎機敏,斷不會因一時心軟而收留來歷不明的外人。我深谙此理,也站在你的立場想過,唯一的答案大概是……呵,我身上應該有什麽東西令君菊小姐產生了興趣?”

並不是她刻意要以惡意揣測他人,事實上,她到此時都願懷著感激的心情面對君菊。然而每一個選擇都可能是雙刃劍,她常駐島原的條件,如今看來倒像是一場交易。

許久,君菊似是無奈嘆了口氣:“綾瀨,我也不願瞞你,這名將要到來的客人,正是純血貴族。”

“這你方才已經講過了。”

“而從你那把從不離身的佩刀來看,我有理由懷疑,你的真實身份是數十年前即被滅族的、鬼禦一族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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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之一族,即不同於人類的、擁有罕見血液的種族,戰鬥實力高強,愈合能力迅速,曾一度瀕臨滅絕,至今存留下來的家族也不過寥寥,純血鬼族的數量更是稀少。

君菊和小千均屬純血貴族,而據君菊所言,所謂鬼禦一族,即為天生背負著守護鬼族使命的、持有特殊利器的人類族系。

由於櫻吹雪難以定義的性質,司隱莫名其妙被當作了鬼禦後人,並自養傷那日起就被默默算計了數月,而她現在所接待的客人,正是另一位純血鬼族,名喚風間千景。

——“之前的承諾有效,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君菊小姐,但結果如何可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廂房外琴曲悠揚,藝妓的歌聲清澈空靈,而薄薄一扇門板卻將此悠閑的氛圍完全隔離。

房間裏的環境,安靜又透著幾分壓抑。

風間千景獨坐榻上,煙色浴衣襯得整個人氣質慵懶,明金碎發垂落眼前,他若有所思擡頭看去,雙眸秀長,深紅瞳仁像是燃燒著驕傲的火焰,任憑是誰都難以移開視線。

那是專屬王者的氣場,如有實質的威壓瞬間撲面而來。

司隱抱著妖刀沈默半晌,彎起唇角回望過去:“風間少爺這是端詳什麽呢?”

“在想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居然絲毫不懂待客之道,既不入座,也不斟酒。”

“少爺最好還是別把我當女人了,我是這兒的護衛,不是藝妓。”

風景饒有興致地瞇起眼睛:“這斷不是鬼禦一族後人能講出的話。”

司隱微笑:“君菊小姐幫過我,所以她讓我來見你一面,我就來了——但話雖如此,我可沒懷著那種莫須有的臣服心態。”

“呵,臣服於純血鬼族,難道不是你們鬼禦一族的宿命麽?”

“我跟鬼禦一族可沒關系,不過是天地間一無所歸依的流浪者而已。”

“可你那把刀的氣息瞞不了本大爺,古往今來,但凡是鬼禦一族所持有的兵刃,全部留存著兩族契約的印記。”

“真是奇怪得很,好像我存在的意義就只剩下這把刀了一樣。”司隱摩挲著刀身的繁覆花紋,淺灰眸中光影幽暗,“別隨意給人家扣上麻煩的身份啊,契約之類,印記之類,我從來不信那種說辭,刀是自己的,我想對準誰就對準誰,容不得他人置喙。”

風間冷笑:“原來你是做好違逆鬼族的準備了麽?”

“如果你非要強行扭曲事實,我也無話可講。”

下一秒,凜冽寒光已欺近身前。

妖刀出鞘,司隱側身閃避反手格擋,對方的利刃從她頭頂掠過削掉數根飛揚的發絲,電光石火般的交擊一瞬,兩人的兵器同時抵在了彼此頸間,分秒不差。

近在咫尺的距離,將風間那張俊美到人神共憤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司隱不著痕跡轉開目光,手指卻未放松半分。

“不肯歸順便要抹殺麽?這就是鬼族行事的風格?”

“人類本是卑賤且脆弱的種族,死去反而是種解脫。”

“誰給你灌輸的這混賬理論?從我的角度上看,殺你也同樣不冤枉,總比留下礙眼好多了。”

“哦?不錯麽,出身鬼禦的女人果真個性強硬,比尋常人類女性可有趣多了。”

“……”

司隱發現和這家夥交談永遠摸不準重點,也占取不了主動權,他或是逼問或是威脅一轉瞬又變成了若有似無的調侃,仿佛自始至終都在享受壓迫她的過程,而她懷著警惕的心理與之對抗,註定是要吃虧的。

“怎麽,害怕了?”風間見她沈默,笑容更甚,“難道還在想著如何反抗本大爺嗎?”

司隱平淡擡眸瞥他一眼:“我只是奇怪罷了,像你這樣的實力,完全沒道理對鬼禦感興趣,即使確定我的真實身份又能怎樣呢?”

“數百年來都歸順於鬼之一族的利刃,我絕不允許刀鋒偏離,就是這個原因。”

鬼禦只能是鬼族的臣子,守護鬼族重新振興,將所有擋路的障礙全部肅清,那即是他們的使命。

“這□□言論真惹人反感啊,少爺。”司隱毫不在乎頸側傳來的絲絲寒意,反而挑釁般將刀刃更貼近了些許,“我說自己不是鬼禦,則毋庸置疑,就讓鬼禦一族隨時間塵埃一並歸入歷史終章不好麽?何必非要問個明白。”

風間的語調很穩,盯著她的眼神也別有深意:“凡是力量具有威脅性的人,要麽被我所用,要麽永不給對方與我為敵的機會。”

“被純血鬼族認可實力,我該慶幸嗎?”

“你該感謝你的刀,畢竟這是本大爺迄今為止,所見過最好的一把刀。”

“再好的刀,沒了使用者也無非是一件廢鐵而已,它的生命是我賦予的,也只有我能賦予。”司隱如是回答,“那麽我們現在可以各自收手了嗎?少爺的刀也是好刀,但帶著如此一目了然的殺戮意圖,也不會讓人心生愉悅的。”

風間劍眉微揚:“你在說什麽?剛才可是你先把刀靠過來的。”

“如果你不先行下手,我又何必拔刀相向?”

互不相讓的兩個人,勢均力敵的兩把刀。

櫻吹雪鋒芒微冷,童子切安綱刃如秋霜。

片刻,兩人似有感應同時歸刀入鞘,各退一步重新坐定,氣氛覆又緩和下來,就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風間點燃手中煙管淺吸一口,不多時,便有輕盈煙霧自唇畔呼出,迷蒙著模糊了眉眼,他上下打量她,低聲笑著:“你這樣的女人少見,縱然不是鬼禦,活著恐怕也比死去的意義更多些。”

“那少爺可要考慮清楚了,將來無論什麽情況下,我都未必會站在你那一邊——到底是自在慣了,做任何事皆依著性子來,不想輕易受人擺布。”

“說得好。”他笑意漸深,眸底光影明明暗暗,帶著三分魅惑七分狂狷,“單是這點屬於強者的氣勢就足以取悅本大爺了,想來……在征服你的過程中,得到那份快感也不錯。”

“哦?”

“本大爺遲早會讓你斂去野性,乖乖對風間家族俯首稱臣。”

一字一句,滿滿透著邪佞狂妄的意味。

“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不急,若太早認輸,反倒讓游戲失去了樂趣。”他取過酒壺將杯中斟滿,利落仰頭一飲而盡,“下次再見,多少像點樣子,換了藝妓裝來服侍我吧。”

司隱亦淺笑回應:“下次再見,也請少爺像普通客人那樣只品茶論酒談及風月,如此,我或許可以奉陪一場。”

☆、靜夜

本著已經和君菊兩不相欠的原則,司隱於某日提出了辭行的請求,對此,君菊並未多做挽留,亦或是說,心知挽留也毫無用處。

萍水相逢這一遭,相互間的心思均是雲山霧罩,累人累己,倒不如在徹底明了之前抽身而退,至少還能留個好念想。

於是司隱終於換下男裝,著京都女子的普通裝束,簡單整理隨身物品後便欲從後門離開角屋,誰知臨近轉彎處卻莫名聽到了一陣頗為熟悉的笑鬧聲。

“吶,副長,難得來一次島原,你總端著個冷冰冰的架子多無趣啊,會嚇到這些姑娘的!”

“啰嗦。”

“哈哈,對著君菊小姐這麽美麗的女人,副長居然還能坐懷不亂,其實我想看看你醉酒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呢~”

“總司,你再胡鬧,當心回去被副長以局中法度處置。”

“原田先生你也逃不掉哦,我知道你和永倉先生經常到這裏來喝酒,怎麽樣,是不是相中了哪個藝妓,準備替其贖身呢?”

“……齋藤你快管管他,還沒喝就開始胡扯了。”

“我管不了他。”……

裏面有一群武士裝扮的年輕男人,其中一位正是那日在小巷中偶遇的沖田總司。

原來新選組的成員和君菊也頗有淵源。

她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最終決定還是不去和君菊打招呼了,豈料剛剛轉過頭去就聽得身後有人不悅道:“餵,誰啊,竟敢在外面偷聽!”

對方說完便快步走上前來,還未等她開口就箍住肩膀把她強行扳向了自己一邊,四目相對,兩人都楞住了。

好吧,這次是藤堂平助。

司隱沈默片刻,鎮定擡手擋住了他的視線,一面步步後退打算離開:“抱歉打擾了,我只是路過。”

“……誒,等一下。”

她恍如未聞繼續往前走。

“叫你等一下啊綾瀨司隱——總司快出來!”

……然後就徹底走不掉了。

隨後出來的總司看見她登時滿臉訝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雙狐貍眼瞪得溜圓:“認錯人了吧?這不是綾瀨司隱吧?”

“嗯,二位認錯了。”司隱點頭,仍舊不死心地想要脫身,“我先告辭。”

“不是啊,總司,不會錯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度相遇,著實尷尬到了一定程度,何況她現在穿的還是女裝。

雙方相互對視著,一時均不知再從何開口打破僵局。

有道是近而察之,灼若芙蕖出鴻波,面前女孩不施粉黛卻眉眼秀致,如墨長發梳起京都少女常見的銀杏髻,神色較之上次因少了幾分冷峻和敵意而柔和許多,顧盼間都透著古典溫婉的氣質——的確是那天帶刀的小武士,但也的確被搞錯了性別。

半晌,總司若有所思地輕笑出聲:“原來如此,一個姑娘家殺起人來連眼都不眨,也實屬難得了。”

“恕我直言,這聽起來可不像誇獎。”

平助不由分說就要把她往裏扯:“怪不得你讓我們來島原找你,來都來了,不如和大家喝一杯吧!”

“啊那個……其實我並不是這裏的藝妓……”而且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後面的話尚沒來得及說出,人卻被硬生生拉進了廂房。

君菊坐在靠右的位置,看見她笑盈盈地揮手示意:“原來綾瀨也和新選組的隊士們很熟悉呢,這倒巧了。”

“談不上熟悉吧,僅僅是見過而已。”且見面的時間地點還很不妥當,第一次她在殺人,第二次她在偷看。

原田左之助聞言笑起來:“是個挺冷淡的女孩子呢——總司,你剛才還取笑我,怎麽,這麽快就暴露自己的心儀對象了?”

“原田先生真會開玩笑,我明明是給一君引見的。”

“誒?”

齋藤一斟酒的動作微頓,目光隨即掠過她腰間刀鞘,藍眸幽深如海,不見波瀾:“好刀。”

真正愛刀的人大多擁有強烈直感,僅憑一眼即可判斷。

“當然啦,總司說過,她的櫻吹雪跟齋藤你的鬼神丸幾乎可以相提並論了!”

司隱被平助按在座位上,略顯無奈地撫著額頭:“自從來到這個地方,似乎‘好刀’二字就成了我的代名詞——在我看來,這種誇獎更適合放在雙方下戰書的時候。”

“有機會可以切磋一下。”是極為幹脆利落的邀請。

“齋藤可是居合斬的高手哦,你得當心才行。”平助笑嘻嘻拍了拍她的肩膀,儼然倆人熟絡到了什麽程度似的,“說實話,我很期待結果呢。”

總司笑道:“我也很期待——餵,副長,你幹嘛不講話?”

“我看啊,土方副長是被角屋特制的美酒佳釀徹底迷住了呢。”君菊以袖掩面格格嬌笑,“也難怪,金樽清酒,又有佳人在旁,縱然是副長大人也會有想要忘卻一切全心沈醉其中的念頭吧?”

她所指的佳人自然不是入座後仍存有戒心的司隱,而是坐在土方歲三身邊的另一位穿絳色武士服的少年——說是少年,但細心者不難發現,從那雙盈盈欲滴的大眼睛和羞怯局促的神情來看,很明顯同樣是個扮男裝掩人耳目的少女。

新選組裏竟也有女性成員麽?

正打量著對方,便聽得土方沈聲道:“君菊小姐言重了,不過酒倒的確是好酒。”

“土方副長好像在故意偏移話題呢~難道是不想承認自己期待看見小千鶴穿上藝伎裝的樣子嗎?”

那個少女頓時緊張得把頭埋在了胸前:“君菊小姐不要再開玩笑了!”

“哈哈,如果可能的話,我倒希望能幫綾瀨和千鶴一起換上藝伎裝,無論哪個都會是角屋一道亮麗的風景呢!”

司隱面無表情盯著手裏的酒杯:“為什麽一定要圍繞藝伎裝展開?”

“因為……有人臨行前也這麽向我要求過呢。”君菊別有深意地看向她,“你應該明白是誰的吧?”

“可惜沒那個機會了。”

她一點也不願意再次和風間千景發生交集,那個危險而強大的男人實力深不可測,自己能順利應付一次,不一定就能成功周旋第二次,還是盡早抽身比較妥當。

而關於眼前這個名震京都的殺人組織……最好也別扯上關系為妙。

不出意外的話,這是收集七宗晶石的最後一個世界了,十年期限不知已經進行到了哪裏,她只想盡快結束。

然後,回到本該存在的地方。

……或許,再熱鬧的環境,對於心懷枷鎖的人而言,也並非合適的歸宿。

就像一次又一次嘗試著觸碰陽光,最終卻不得不承認,唯有遁入黑暗,才是令所謂信念長久延續下去的辦法。

不卑微,不偏離,不妥協,不認命。

有些人永遠都在兩難間掙紮著,是選擇斬斷羈絆獨自向前,亦或是選擇為了值得守護的事物無畏迎戰。

結果大概都是一樣的,但烙在靈魂裏的意義卻截然不同。

彼時的司隱以為自己早就懂得了,然而事實上,她意識到的還遠遠不夠。

在走出角屋後,平助大大咧咧向她直接提出了以男子身份加入新選組的建議,理由是反正沒地方可以去,這麽一身好本事,埋沒可惜了。

她眉眼含笑表示感謝,而後客氣地拒絕。

“我不是武士,對你們的武士道也毫無了解,更何況前行的方向有可能也不盡相同,還是算了。”

“真是直截了當的言辭,莫非新選組在你眼裏是個必定會與自己理想背道而馳的地方?”

“我本來也沒有什麽大理想。”她深深為平助的理解力感到擔憂,但表面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覺得新選組隊士中突然出現了女性,也會令你們副長大人頭疼的吧?別胡鬧了。”

總司狹長雙眸微瞇,淺碧光影如同消融了月色,襯得唇邊一抹笑意格外明朗:“橫豎也到了新選組每年招募隊士的時節,你不妨依舊扮成男子去報名,後編入一番隊就好了——千鶴隱藏許久也沒被發現,這就是絕佳的例子啊。”

原田在旁無奈地笑著:“話雖如此,這事也得經過局長和副長同意才可以決定吧?”

“那副長就趕緊說句話吧。”

“你覺得我應該說點什麽,對於你們這兩個總是莫名其妙招惹麻煩的家夥?”土方在前方駐足回頭,長發於空中飛揚如雲流墨染,那雙幽沈紫眸帶著不加掩飾的冷意,“擅自做主之後才想起要問我的意見,置局中法度於何地?”

“啊……副長總是這麽刻板會讓人很苦惱的。新選組正值需要擴充力量的時候,好容易遇上個合適人選,把她放跑未免太可惜了吧?”

平助興致高昂地附和著:“只要不把綾瀨安排在隊士們的集體住處,肯定不會有人發現的,所以綾瀨你不妨考慮一下啊……誒?綾瀨?”

良久沒有回應。

眾人集體望去,見方才還站在原地的司隱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只留下夜風陣陣,無聲終止了他們先前的交談。

☆、變故

司隱找了家看上去位置偏僻的小旅館,除了晚上在那裏落腳休息之外,其餘均會出門到處打探有關七宗晶石的消息。

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暫且不提這個世界的人們對她所找的事物一無所知,即使有頭緒,恐怕她也很難放心大膽地找人來商量告知,只能一次又一次做著無用功。

也許,在轉機沒有出現以前,除了等待,什麽都是徒勞的。

更令她煩躁的是,自從穿越而來後,無論是聖祭、締空還是離樂、歸零,全部失去了原有的力量波動,換句話說,這四枚晶石如今只剩下了裝飾這一效果,仿佛被強行封印,根本無法再對她的戰鬥產生任何幫助了。

唯有渡魂仍在指間泛著驕傲光澤,如同在提醒她,一切都似回到了原點。

她能依仗的和當初一樣,僅有腰間這把刀了。

明明覺得已然接近了答案,卻仍不曉得,何處是終點。

起先這間被叫作池田屋的旅館中顧客稀少,老板是個懶散的中年人,每天都叼根煙坐在櫃臺前,要麽翻著一本舊書,要麽就望向店外發呆,見她進來也往往只是略一點頭算作問候,彼此相安無事。

這裏雖然被稱為“簡陋得只應由下等町民居住的所在”,但時日久了,倒也令人覺得很是清閑安逸。

可誰知就當司隱準備在尋到晶石前都常住於此時,意外卻猝不及防降臨了。

是夜。

這麽多年,她的睡眠質量從來沒好過,輕到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被瞬間驚醒。

同樣的,門外那盡力壓制著卻依然動靜不小的腳步聲,也沒能逃脫她敏銳的耳朵。

有人在低聲講話。

“老板說樓上還有個住客,就是這間吧?”

“沒錯,盡快清理掉扔到外面去,免得生事。”

“好。”……

她迅速起身,扯過床邊外衣披好,再擡頭便見房門已被推開。

三名面色不善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均是浪士裝扮,手裏的兵器正蓄勢待發。

“幾位,深更半夜擅闖他人住處可不是君子行徑啊。”

“原來還是個女人麽,可惜了。”最前面那人唰地一聲拔出佩刀,眼底有陰鷙光芒一閃而過,“池田屋今晚封禁,閑雜人等不得出行。”

司隱微笑:“不得出行就不出行好了,也沒必要殺人滅口吧,須知我都不認得你們。”

“為保險起見,身為本次集會以外的人員,你是沒道理再活下去了。”

然後對方顯然沒有再與她多言下去的耐心,寒光迎面而至,意在取其性命。

她輕捷躍起,半空借力翻身的一瞬,櫻吹雪就勢橫斬,頓時將那人的佩刀削成兩截:“對於最先挑釁的人,我可向來沒有手下留情的習慣。”

“該死!”

正纏鬥間,忽聽樓下響聲有異,步伐紛亂刀劍相擊,池田屋竟似又來了其他勢力。

屋中三名浪士看起來也很驚訝,大約這種突發情況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其中一人下意識就要出門去詢問其他同伴,結果被司隱追上去,淩厲一刀穿透了後心。

“殺了這個女人!是她引來了新選組的人!”

兩柄利刃一左一右迎頭斬下,直取要害。

“你們在講什麽,完全不懂。”司隱揮刀格擋,唇邊笑意卻若有所思,“不過‘新選組’三個字,我可聽清楚了。”

怎麽到哪都能和這個組織扯上關系呢。

鮮血劃出一道赤色弧線濺上窗檐,腳下很快又多出兩具屍體。外面的嘈雜聲仍在繼續,她在床邊擦凈刀刃血跡,轉頭看著相反的方向。

從這扇窗直接離開,誰也不會知道她來過,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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