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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獄神廟賈母知內情浣衣局寶玉受酷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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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下了恩旨,允許到了年紀的宮女出宮,但凡那些家裏已經沒有親人的宮女,大都願意留在宮中,那些還有牽掛的宮女便選擇出宮返鄉,在宮門處領了銀子和身份文書,出宮的宮女們三三兩兩的背著包袱上了宮門外的騾車,回家去了。

抱琴也在這些出宮的宮女之中,她原是賈家的家生子兒,爹娘都死了,也沒有兄弟姐妹,賈家被查抄了,她也回不去,便只能帶著珠寶銀票往史家去了。

史家知道抱琴是元春的貼身宮女,忙將抱琴迎了進去,對她禮遇有加。抱琴久在宮中,自然極會為人做事,她見了史夫人,便先送上兩對金鑲玉米珠步搖,只說是貴妃娘娘送的。史家的家境在四大家族之中算是最不富裕的一家,因此史夫人看到寶光四射的步搖,自然是歡喜不盡的。抱琴又拿出兩張萬兩銀票對史鼎說道:“侯爺,娘娘有孕行動不便,煩請侯爺代為關照老太太太太,婢子替娘娘先謝過侯爺。”

史鼎笑道:“抱琴姑娘不必多禮,老太太是本侯的姑母,我自然是要用心的。昨日皇上下旨將賈府女眷移到獄神廟,想來再過些日子我們再求求情,便能將她們都放出來的。你既出了宮,便先在我們家住下,等姑太太出來了你再跟著她吧。”

抱琴聽到賈府女眷被移到獄神廟,心裏松了口氣,陪笑道:“多謝侯爺收留婢子,請侯爺開恩,許婢子去獄神廟探望老太太太太。”

史鼎笑道:“這是自然,便是你不說,本侯也是要安排的。”

抱琴忙又跪下謝恩,史鼎離座親手扶起抱琴,那一雙眼睛便盯在了抱琴的身上,抱琴生得柳眉杏眼粉面紅唇的,雖然年紀略大了些,卻也依然是秀色可餐。史鼎這陣子正想討個姨娘,可巧便看到了抱琴,不免心裏有了想法。在宮闈裏打混了十幾年,抱琴什麽不明白的,只不過抱琴還想著嫁個好人家做正房太太,所以便垂首退後一步,低聲道:“婢子身份低微,不敢勞動侯爺。”

“叔叔,聽說抱琴姐姐來了,是真的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便有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跑了進來,這姑娘正是史湘雲。

抱琴忙轉身給湘雲見禮,湘雲不等抱琴拜下便一把拉住抱琴道:“抱琴姐姐,可是娘娘派你出來救老太太太太的?”

抱琴點了點頭,湘雲喜道:“真是太好了,有娘娘做主,老太太太太太們很快就會沒事的,對麽?”

抱琴見湘雲倒是一片真心想著老太太太太,便點頭笑道:“是,娘娘如今是雙身子,行動不便,才讓婢子出宮便宜行事的。”

史湘雲囔道:“好呀,叔叔,我們今天就去看老太太吧,聽說她們被移到獄神廟,那裏總比大牢松多了。”

史鼎原想說將抱琴收房之事,可是湘雲這麽一打岔,他也不好立刻再提,便沈聲道:“湘雲,你也是大家閨秀,如何能到處亂跑,還不回房安安份份的待著,獄神廟那裏我同抱琴姑娘去就行了。”

湘雲急道:“叔叔,獄神廟裏都是女眷,叔叔去多有不便,還是讓侄女兒去吧,老太太有了春秋,經此一事還不知道難過成什麽樣子,侄女兒去還能好好安慰安慰她。”

史鼎一想湘雲說的也有道理,便點頭道:“也好,那便讓你嬸嬸帶著你們去吧。抱琴姑娘,你跟著湘雲去收拾收拾換件衣裳,本侯親自送你們到獄神廟去。”

湘雲拉著抱琴回到自己的房中,命翠縷到門外看著,湘雲壓低聲音道:“抱琴,娘娘可知道愛哥哥的事情麽?”

抱琴驚道:“寶二爺難道沒有被抓進宗正寺大牢麽?”

湘雲紅著眼睛低聲道:“沒有,聽叔叔說愛哥哥得罪了太子,竟被太子送進浣衣局罰做苦役了。愛哥哥自小金尊玉貴,他怎麽受得了這種罪?抱琴,你快想辦法告訴貴妃娘娘,讓娘娘把愛哥哥救出來。”

抱琴知道在賈府裏元春最關心的人就是寶玉,她忙安慰湘雲道:“雲姑娘放心,娘娘最是疼愛寶二爺,她一定會為寶二爺求情的。”

湘雲使勁點頭道:“嗯,娘娘懷了小龍子,這個情是一定能求下來的。”

抱琴裝著不在意的隨口問道:“雲姑娘,聽說薛家姨太太和寶釵姑娘也被抓起來了,她們也被移到獄神廟了?”

湘雲也沒在意,點點頭道:“對,她們母女倆也被移到了獄神廟了。抱琴,你說怪不怪,薛家不過是借住在賈家,又不是賈家的人,怎麽將她們也抓起來了?”

抱琴心裏也不是很清楚,便搖頭道:“也許是薛家犯了事,便關在一起了,我一直在宮裏,對這裏面的事情也不清楚的。”

湘雲輕嘆了一聲道:“唉,原來多好,同愛哥哥林姐姐寶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別提多開心了。如今愛哥哥被抓進浣衣局,林姐姐回了自己家,寶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下了獄,四妹妹去了尼姑庵,好好的日子再沒有了。”

抱琴心中微微一驚,忙問道:“怎麽四姑娘倒能去了尼庵?”

湘雲想了想說道:“聽叔叔說太子念四妹妹是寧國府的人,年紀又小,也不曾作下什麽錯事,便網開一面放她回寧國府,可是四妹妹卻不肯,定然要去庵院,太子殿下便也依了她,將她送到凈月庵去了。”

抱琴皺眉道:“榮國府遭逢大難,如何寧國府裏竟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的?”

湘雲聽了這話氣惱的踩腳道:“快別再提寧國府,前此日子我叔叔去寧國府,想要聯同珍大爺一起為老太太她們求情,不想珍大爺竟然裝病,連見都不見我叔叔,更不要說是商議救人之事了。”

抱琴心頭驀地一跳,暗道:“難道珍大爺知道那件事了?”

湘雲見抱琴失神,推了推抱琴叫道:“抱琴,你在想什麽?”

抱琴忙掩飾道:“哦,沒什麽,只是在想老太太太太們現在怎麽樣了,都是從來沒受過苦的人,這一回定然是遭了大罪。”

湘雲嘆道:“可不是呢。我早說要去探監,可是宗正寺看得極嚴,根本不讓探監的。幸虧皇上開恩改關在獄神廟,否則真不知要怎麽辦才是。”

說話間史夫人收拾好了,親自來叫湘雲和抱琴。一行四乘轎子擡出史府,直向獄神廟而去。

史鼎擺起侯爺的架子,令長隨去傳獄神廟的牢頭前來,不多時牢頭便跑了過來,他在轎前行了禮,史鼎沈聲道:“本侯前來探望賈府女眷,你速速開門。”

這牢子早就得了水沏親隨的吩咐,只躬身笑道:“侯爺的吩咐小人不敢不聽,只不過這裏面關的是重犯,又是女眷,侯爺探監卻是不方便。小人職責所在,請侯爺體諒。”

史鼎皺眉沈聲道:“大膽,你不過是個小小牢頭,也敢在本侯面前說嘴,還不快去開門,若是遲了,小心你的狗頭。”

牢子幹脆往地上一跪,說道:“侯爺,小人身負看押人犯的重任,若是人犯有個閃失,小人一家子都難保,求侯爺體諒。”

牢子搬出了皇上,史鼎自然不能再說什麽,只沈著臉道:“罷了,本侯不去,讓本侯夫人和小姐去探監,你總沒話可說了吧。”

牢子忙道:“既是夫人和小姐,小人便不為難了,這就去收拾準備。”

史鼎沈聲喝道:“還不快去。”

牢子忙跑回去安排,少時又跑了出來躬身道:“已經安排好了,夫人請,小姐請。”

史鼎夫人在丫環的攙扶下皺著眉掩著口鼻走進了獄神廟,湘雲和抱琴跟在她的後面。史鼎則坐在轎中靜心等待。

一看到牢門之中的賈母等人,抱琴忙拿出一錠銀子塞到牢子手中,陪笑道:“請大娘行個方便。”

牢子掂了掂銀子,估摸著有二十兩,才露出一絲笑容道:“夫人小姐請便,小婦人在外面伺候著。”

史鼎夫人擺了擺手,那牢子便退了下去,讓史夫人湘雲抱琴去見賈母等人。

湘雲撲到牢門上哭叫道:“老祖宗,雲兒來看您了!”

探春扶著賈母站起來,顫微微的走到牢門口,賈母從欄桿裏伸出手抓著湘雲的手,老淚橫流的哭道:“雲丫頭,你總算來了!”

湘雲哭道:“老祖宗,您受苦了。”

賈母用臟的看不出底色的衣袖擦擦淚,目光越過湘雲看向史鼎夫人和抱琴,一看到抱琴,賈母眼睛陡然一縮,驚叫道:“你是抱琴?”

抱琴忙跪了下來,在牢門外給賈母磕了頭,賈母伸著手急急叫道:“抱琴,你怎麽來了?娘娘如今怎麽樣了?”

縮在墻角裏的薛姨太太薛寶釵王夫人一聽到“抱琴”這兩個字,都興奮了起來,王夫人也不顧身上的鞭傷,直著脖子叫道:“娘娘來救我了,我的元春來救我了!”

抱琴聽到這聲音,便看向墻角,當她看到薛姨太太和寶釵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心道這回總算是見著正主了。她忙回道:“老太太放心,娘娘身子還好,如今快有兩個月的身孕了,老太太也知道這陣子正不安穩,所以娘娘要靜心養胎,便命奴婢來探望老太太太太和姑娘們。請老太太放心,她一定會想法救您出去的。”

賈母閉上眼睛輕聲念道:“阿彌陀佛,只要娘娘好就好了。”

薛寶釵和薛姨太太扶著王夫人挪到牢門前,王夫人一把抓住抱琴,急切的叫道:“抱琴,是娘娘派你來接我出去的,對不對?”

抱琴被王夫人那可怕的樣子嚇得不由倒退了兩步,驚道:“你……是太太?”

薛姨太太忙陪笑道:“可不就是太太,娘娘的親娘,抱琴姑娘,你是來救我們的麽?”

抱琴看著陪笑的薛姨太太,不由得心裏一陣陣發涼,誰能想到這個笑得謙卑婦人心比蛇蠍還狠,她竟能想出那種毒計,抱琴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提防著她才行。

“娘娘如今正養胎,也不便行動,若是薛姨太太有什麽安胎奇藥進獻,娘娘或可能走動走動。如今娘娘聖眷正隆,便是皇後也要讓我們娘娘幾分,她若是在皇上面前說上一句,可比什麽都好用。”抱琴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便淡淡笑著說道。

寶釵一聽這話便搶先笑道:“咱們家世代經營藥鋪,怎麽能沒有安胎奇藥呢,只不過這藥只有我薛家人才知道如何配,如今在大牢裏,要什麽沒什麽的,便是我們心裏有方子,也配不出來呀。”

賈母在一旁聽著這話,心中暗自起疑,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問題。王夫人只聽了“娘娘聖眷正隆”這幾個字,其他的便全都自動過濾掉了,大喜道:“娘娘聖眷正隆,這太好了,抱琴,娘娘定然是求下情來讓你來接我出去的。妹妹,寶丫頭,咱們走!”

抱琴驚得瞪大眼睛叫道:“太太,您是怎麽了?”說著抱琴看向賈母,賈母嘆了口氣,沈聲道:“三丫頭,還不快把你太太扶到一旁歇息。”

探春低頭稱是,走到王夫人身邊去扶她,卻被王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那烏黑的指甲狠狠撓了一把,只撓出幾道深深的傷口,血珠子飛快滲了出來,疼得探春一把推開王夫人,捂著手背跑到賈母面前哭道:“老太太,太太她失心瘋了,您看……”

賈母淡淡道:“你自己包一下吧,大家如今都在難中,要相互體諒才是。”

探春不敢再說什麽,向抱琴躬身行了個禮,哀聲道:“抱琴,你一定要告訴娘娘,請她救救我們。”

抱琴幹咳一聲,虛虛應了。探春才從裙上撕了窄窄的一條布條,將被王夫人抓傷的手胡亂裹了起來。

史鼎夫人看到牢房中亂成一片,皺著眉頭用帕子捂著口鼻道:“姑太太受苦了,秋月,把咱們帶來的東西給姑太太吧。”

秋月答應一聲,忙把食盒打開,將裏的菜肴從欄桿裏遞進去,迎春探春寶釵忙接了過去,王夫人昨天被暴打一回,也沒力氣去搶了,刑夫人眼看著那些吃食,因史夫人湘雲抱琴還在,她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搶。賈母等人自入獄之後便沒吃過一頓飽飯,如今有了這些吃食,眾人將頭湊到一處,伸手抓著那些雞呀肉呀的便往嘴裏塞,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史鼎夫人帶來的四食盒的雞鴨魚肉便被賈府眾人一掃而空。

史湘雲看到賈門女眷的樣子,忍不住哭道:“老祖宗,您這是遭了什麽罪呀!”

賈母用黑乎乎的袖子擦擦嘴上的油,對湘雲道:“雲丫頭別哭,我們受點罪不怕什麽,只要寶玉好就行了,你二哥哥並沒被抓進來,雲丫頭,你一定要找到他才行。沒有我們照顧他,他就算是在外面也是要吃苦受罪的。”

湘雲驚愕道:“老祖宗您在說什麽呀,愛哥哥早就被抓進浣衣局了,怎麽您還不知道麽?”賈母忽的沖到牢門前緊緊抓著湘雲的手大叫道:“雲丫頭,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寶玉哥哥在什麽地方?”

湘雲被賈母嚇得拼命抽出手來,慌張說道:“愛哥哥得罪了太子,被送到浣衣局罰做苦役了。”

賈母自被關入大牢後,一直很冷靜,可是這會兒聽了寶玉被罰入浣衣局做苦役的消息,賈母一個倒仰便直挺挺的栽倒在地,圓睜著雙眼喘不上氣來,看著極為駭人。刑夫人迎春探春忙撲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胸口的,費了好一陣子工夫才把賈母救醒過來。賈母醒來便老淚縱橫,一擡頭看到王夫人正抱著半只雞骨架又咬又啃,便氣得大罵道:“賤人,寶玉都被關到浣衣局去了,你還有心思吃東西!”

王夫人身上有傷,剛才吃東西的時候也搶不過別人,才剛剛撿了半只雞骨架啃了兩口,便聽賈母怒罵起來。王夫人一怔,手中的雞骨架便掉到地上,她忽然飛快的爬到門邊攀著門站了起來,伸出手叫道:“寶玉,我的寶玉啊……賤人,都是那個狐媚子害了我的寶玉,娘娘啊,你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呀……”

薛姨太太和寶釵忙跑過來架住王夫人,寶釵忙道:“姨媽,只要娘娘發話,寶兄弟就會平安無事的。您別擔心,如今養好身子要緊。”

史鼎夫人看著牢中亂得不象個樣子,便冷淡的說道:“好了,時候也不短了,姑太太,我們這就回去了。”

抱琴忙道:“夫人您請,婢子還有句話想和老太太說。”

史鼎夫人不耐煩的說道:“罷了,你快些。雲兒,我們先出去。”

湘雲剛才被賈母王夫人嚇得不輕,也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麽,便低著頭輕輕道:“老祖宗,雲兒走了,您多保重。”

賈母醒過來後便一直沈默不語,聽了抱琴的話,她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亮光,默不作聲的站起來走到角落裏。

抱琴等史鼎夫人和湘雲走遠了,才輕聲道:“薛姨太太,請過來說話。”

薛姨太太走到牢門口,抱琴低聲道:“薛姨太太,要怎樣才能讓你配出那安胎奇藥?”薛姨太太笑道:“抱琴姑娘,不管怎麽說這裏可不是配藥的地方,娘娘若想要安胎奇藥,只要將釵兒接進宮去慢慢配就是了。有些話在這裏說也不方便,有什麽讓她們姐兒倆個自己說不是更好。”

抱琴心中氣道:“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到現在還想著進宮,也不照照鏡子,就她那模樣,誰看的上!”可是想歸想,抱琴嘴上卻道:“這事倒不太好辦,姨太太不見兔子不撒鷹,可是娘娘也不是能欺瞞的,娘娘什麽都沒見著,憑什麽就讓寶姑娘進宮?”

薛姨太太也不急,只笑道:“不要緊,我們不著急的,反正娘娘還有日子考慮,不急,不急!”

抱琴氣急,卻又不能再說下去,只沈著臉道:“姨太太最好想清楚。”

薛姨太太只詭異的笑道:“好,抱琴姑娘也要勸娘娘好好想清楚。”

抱琴和薛姨太太都是壓低了聲音,因此除了她們兩個,其他人都沒有聽到這番對話,只有寶釵猜出些什麽,自己坐在墻角裏含笑看著母親。

抱琴見薛姨太太油鹽不進,只得轉身往賈母那邊走去,賈母看到抱琴走過來,低聲道:“抱琴,娘娘到底怎麽樣了,你要說實話。”

抱琴低低將元春的情形簡單說了一遍,聽到元春的身孕竟然是服了禁藥才有的,賈母老淚橫流,哭道:“這個孩子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這不是自尋死路呀,這傻孩子呀,再怎麽著也不能吃那種東西呀……”

抱琴忙道:“老太太小聲些。”

賈母停了哭聲,恨恨道:“這都是薛家的陰謀,想不到她們為了進宮竟如此喪心病狂,連親外甥女也算計。抱琴,你先回去,過幾天再過來,我一定想法子逼她們把解藥交出來。”抱琴點頭道:“好,老太太,娘娘可全靠著您了,只要娘娘能平安生下小龍子,便是有潑天的大罪,也能消彌於無形的。”

賈母點了點頭道:“抱琴,我們這裏還好,只是苦了我的寶玉,你出去後一定要去探望寶玉,浣衣局是允許以銀贖身的,你一定要把寶玉贖出來。有寶玉,我們賈家才有希望。”抱琴無言的點了點頭,輕道:“老太太,我得走了。”

賈母看著抱琴輕道:“嗯,你去吧,要把寶玉的事情放在心上。”

抱琴走出牢房,史府下人看到抱琴忙跑過來道:“抱琴姑娘,我們老爺夫人已經等急了,請您快上轎吧。”

抱琴並不上轎,只走到史鼎的轎前輕聲道:“侯爺,老太太讓我去看望寶二爺,請侯爺,夫人和雲姑娘先回府吧。”

史鼎聽了這話沈聲道:“抱琴,浣衣局是什麽樣的去處,你怎麽能去那裏呢,還是跟我回府吧。”

抱琴搖頭道:“侯爺見諒,寶二爺是娘娘最疼愛的弟弟,婢子一定要去探望他的。”

史鼎挑開轎簾沈著臉道:“抱琴,你若要去看寶玉,便不要再回我史府。”

抱琴聽史鼎話裏的意思不善,飛快了想了想便道:“侯爺見諒,抱琴告辭了。”

史鼎見抱琴竟然不買自己的帳,臉色越發的陰沈,他正要發作,抱琴卻輕聲道:“侯爺,有娘娘之命在身,婢子也是身不由已。”

史鼎聽了這話心裏倒好想些,便點頭道:“也罷,你自己要當心些。”“來人,去給抱琴姑娘叫一輛車,送她去浣衣局。”吩咐完了,史鼎便命人起轎回府,等史鼎夫妻的轎子過去,湘雲命轎夫停下轎子,她從轎中走下來,命翠縷坐進轎子低聲吩咐道:“你們先回家,我同抱琴姑娘一起去看寶玉,看完他就回家。不許驚動我叔叔。”說完湘雲便站到抱琴的身邊。轎夫也不敢違背湘雲的意思,只能擡著翠縷回史府去了。

抱琴見湘雲如此,便知道她對寶玉自有一番心思,便挽著抱琴的手輕道:“還是雲姑娘有情有義,不是別的姑娘能比的。”

湘雲低頭小聲道:“也不知道愛哥哥受苦了不曾,我心裏一直很惦記的。”

說話間車來了,湘雲抱琴上了車便直往浣衣局奔去。馬車快到浣衣局的時候,湘雲忽然聽到一個耳熟的聲音,她驚叫道:“停一下。”

車夫勒住馬兒,湘雲挑開簾子回頭看過去,只見後面不遠處的門邊上,有個身穿暗紫衣裳用帕子包著頭發的姑娘正和一個公公說話,那姑娘看著眼熟的很,湘雲認了認,驚呼道:“紫鵑!”

原來同那位公公說話的人正是被黛玉逐出林府的紫鵑。她離了林府後便在浣衣局旁邊租了一間房子,又央了鄰居大媽,將她給浣衣局公公縫補的活計接了過來,紫絹縫補的手藝不錯,要的價錢也低,沒過幾日便同浣衣局的公公熟絡起來,湘雲看到紫鵑的時候,紫鵑正在交活計。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紫鵑忙回頭去找,看到湘雲半個身子自車中探出來,紫鵑忙搖手道:“雲姑娘……”

抱琴命車夫將馬車掉頭趕到紫鵑面前,湘雲將紫鵑拉上車急切問道:“紫鵑,你怎麽會在這裏?是林姐姐要你來看愛哥哥麽?你怎麽穿著這身衣服,莫不是林家也出了事?”

紫鵑看到湘雲不由得眼中發熱,一面用手抹著淚一面哭道:“雲姑娘,我被姑娘趕出府了。如今只做些活計謀生。”

湘雲大驚,忙問道:“這怎麽可能,林姐姐素來是極倚重你的。”

紫鵑怨恨的低聲道:“倚重?哼,她只倚重林家的那幾個丫頭,我到底是賈家的奴才,她怎麽可能真的相信我。我不過就是念著舊情探了一回寶二爺,她便毫不留情的將我趕出林府,當日你們都說她小性,我還護著她,可是現在看來,她不只是小性,還狠心的緊。當日寶二爺對她多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來給她,可是如今二爺遭了難,她晨但不救二爺,就連我去看看二爺她都不許。”

湘雲大驚道:“林姐姐怎麽會這樣,素日愛哥哥同她是最好的,林姐姐怎麽可能這樣狠心?”

紫鵑這些日子很吃了不少苦,她將這苦全都化做一腔怨忿,恨聲道:“狠心,她何止是狠心,根本就是沒有心,二爺在這裏吃苦,她卻每日裏逍遙自在,過得比在賈家還好。”

湘雲聽了這些,氣得咬牙道:“她竟然是這種人,哼,我原還說去看看她,如今看來,她不配。紫鵑,你放怕,她不要你我要你,回頭你跟我一起回史府,你原是老祖宗的丫頭,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流落在外。”

紫鵑聽了這話,卻搖搖頭道:“多謝雲姑娘的好意,我如今也挺好的。在這裏還能打聽著二爺的消息,裏面的公公已經答應我明天讓我見見二爺。”

抱琴一直沒有說話,聽到裏抱琴才道:“紫鵑妹妹,難得你一片忠心。”

紫鵑這才看到抱琴,忙行禮道:“紫鵑拜見抱琴女官。”

抱琴笑道:“紫鵑妹妹不必多禮,我如今已經不是女官了,娘娘放我出宮,我剛剛才看過老太太太太,這會正是來看寶二爺的。”

紫鵑喜道:“真的,有您在,寶二爺可算是得救了。”

湘雲拉著紫鵑的手道:“紫鵑,還是你對愛哥哥忠心。”

紫鵑低頭道:“我原是府裏的家生子兒,自是要對主人忠心的。雲姑娘,二爺這陣子受了不少的苦,聽看管他的公公說,二爺時常念著您的。”紫鵑這話只說了一半,她並沒有說那賈寶玉念叨最多的人是黛玉。

湘雲雙頰緋紅,喜氣不覺暈上面龐,捧著臉喜道:“真的麽?”

紫鵑忙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湘雲忙道:“紫鵑,你和他們熟,快去說說,就說我們要見愛哥哥。”

紫鵑心念一動,便笑道:“好,雲姑娘,抱琴姐姐請在這裏等一等,我這就去。”

紫鵑下了車小跑著來到門口,與看門的公公說了好一陣子,又塞了些東西給他,那公公才點了點頭。紫鵑忙又跑回來說道:“打點好了,雲姑娘,抱琴姐姐慢些兒。”

湘雲抱琴紫鵑果然順利的進了門,那小公公引著她們三人七拐八拐,便到了一個僻靜的所在,只見寶玉身著一件舊棉袍子,坐在一把破舊的竹椅子上,在他面前有個小太監正吃力的洗著衣裳,寶玉瘦了不少,不過這一回他臉上倒是幹凈的很,身上的衣服雖然舊,也是幹凈的。一看到紫鵑,寶玉便高興的跳了起來,他跑上前拉著紫鵑的手親熱的叫道:“紫鵑,你怎麽才來呀,今天給我帶什麽好吃的來了?”

紫鵑笑著將寶玉有些皺的衣襟拉平,柔聲道:“二爺,原說是明天才讓見您的,所以不曾準備什麽,不過紫鵑是陪著雲姑娘和抱琴姐姐來的。她們都是來看二爺的。”

紫鵑往旁邊一讓,寶玉才看到她身後的湘雲和抱琴,寶玉立刻放開紫鵑撲到湘雲身邊,拉著湘雲的雙手歡喜的叫道:“雲妹妹,我終於見到你了,你知道麽,我好想你的!”

湘雲剛才看著寶玉待紫鵑極為親熱,心裏酸酸的不是個滋味,可是看到寶玉對自己比以往還親近,那一絲不快便消失了,亦拉著寶玉的雙手道:“愛哥哥,你還好麽?我一直很擔心你的,可是叔叔又不讓我出來,要不我早就來看你了。”

寶玉苦著臉皺眉道:“怎麽可能好得了,前一陣子他們打我,還逼我做苦工,後來還是紫鵑出了力,他們對我才好了些,不打我也不讓我做苦工了,不過在這裏吃不好睡不好的,好難熬呀,雲妹妹,我想回家。”

湘雲見寶玉瘦了許多,心疼說道:“愛哥哥你再忍耐幾日,我一定求叔叔救你出去的。”寶玉看到抱琴,皺眉問道:“你就是大姐姐的抱琴?”

抱琴微笑著行了個禮,輕聲道:“是,婢子就是伺候娘娘的抱琴。寶二爺受苦了。”寶玉立刻松開湘雲,撲到抱琴身邊抱著她大哭道:“抱琴,你去告訴大姐姐我在這裏受苦,讓她快些救我出去,我一天都不想在這裏呆了。”

抱琴自十二歲入宮後,便再沒和男子這麽近的接觸過,抱琴只覺得腦中哄的一聲燃起了一把大火,她慌忙推開寶玉道:“寶二爺放心,婢子一定回稟娘娘。”

寶玉滿臉是淚,他轉身又抱住湘雲,哀哀哭道:“雲妹妹,我好苦呀!”

湘雲陪著哭道:“愛哥哥,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你聽我說,娘娘已經有了身孕,只要她生下小龍子,你就是國舅爺,到時候誰還敢為難國舅爺的。”

就在說話間,一個小公公神色慌亂的跑了過來,他急急叫道:“紫姑娘,你們快走吧,有人來了。”

紫鵑嚇了一大跳,忙拉了湘雲和抱琴便往西北方向跑去。轉眼便跑得無影無蹤。

寶玉還楞楞的站在那裏,臉上的淚還沒有幹,那小太監急急叫道:“哎喲我的寶二爺呀,你還不快把衣服脫了把臉上抹臟了去洗衣裳,你想害死我們呀?”

小太監剛喊完,便聽一個尖利的聲音喝道:“好呀,咱家就說你們在搗鬼,果然不錯的,太子殿下嚴令賈寶玉服苦役,你們就是這麽看管的麽,想翻天了不成,來人,把浣衣局的掌事太監叫來,咱家倒是要問一問他究竟還要不要腦袋!”

少時腆著肚子的掌事太監飛快跑了過來,一見東宮的太監,便低聲下氣的縮著腦袋叫道:“小的拜見陳公公。”

陳公公冷哼一聲道:“你就是這樣執行太子殿下的命令麽?”

那掌事太監將寶玉拉過來,先劈手扇了幾個耳光,然後一腳將寶玉踹倒,指著旁邊的小太監喝罵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我一不看著便偷懶,他是來做苦役的,你們倒把他當成祖宗一樣供著,都被豬油蒙了心不成?還不與我打!”

掌事太監一聲令下,兩個小太監立刻跑去拿了刑杖,將寶玉按倒在地,低眉順眼的問道:“公公,打多少下?”

那掌事太監一瞪眼道:“什麽多少下,只管打就是了。”

陳公公卻將手一揚,喝道:“慢著,來呀,將賈寶玉的褲子扒了。”

這些太監都是不完整的人,聽了陳公公的話,大家都知道是什麽意思,一個小太監嘩的一下將寶玉的褲子撕開,露出裏面的大紅小衣。陳公公伸出一個指頭挑起那絲質小衣,冷冷道:“穿得還真不錯呀,到這會兒還有這種好料子的小衣穿。”只聽“嗤”的一聲,陳公公手上一用力,便將那大紅小衣撕了下來,寶玉雪白細膩的兩瓣肌膚立時現在大家眼前,寶玉自小養尊處優,一身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陳公公用力拍了兩下,狠狠咽了一口口水,點頭道:“果然如寶似玉,倒沒辜負這個名字,來人,把他擡到屋裏去,咱家要好好疼疼這塊寶玉!”寶玉不知就是,還以為是陳公公放過自己,而那些小太監卻知道內情,他們將寶玉擡到屋裏,將他牢牢綁在春凳上,一個小太監在寶玉耳旁低低說了一句:“你若想少受罪,便要多多討好陳公公,他玩開心了你自有好日子過。”

寶玉不明就裏,還問了一聲:“你是什麽意思?”那小太監搖了搖頭走出門去,向著陳公公躬身道:“都安置好了,公公請。”

那掌事太監也陪笑道:“陳公公,您只管玩,可是總要留他一條性命,太子殿下不讓就弄死了他。”

陳公公眼一橫道:“還用你說,咱家能不知道麽,滾,別壞了咱家的好興致。”

掌事太監搖了搖頭,也不敢走遠,只帶人遠遠的站著,這陳公公倒是有名的緊,他原是慎刑司的出身,因拜了東宮掌事太監做幹爹,才被調到東宮當差,那些犯了錯的宮女太監落到他的手上,簡直是生不如死。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房中傳了出來,掌事太監搖搖頭道:“唉,好好的公子哥兒,就這麽廢了!”

慘叫聲混雜著興奮的吼聲,交織成一曲慘不忍聽的怪異曲調,這聲音足足持續了兩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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