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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 江琛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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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弘覆帝已經見過了鄭秀,所以他便聽說了皇後正在籌劃的陰謀,這個時候弘覆帝忽然覺得有些懊惱,是他限制東廠和錦衣衛的權限導致的過錯嗎?為什麽身邊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他都成為次後知情的一個?

其實這也不能埋怨如今的廠衛統領失職,實則此二職能部門為君帝直屬,換句話說是皇帝指哪兒他們打哪兒,弘覆帝乃仁厚之君,不搞恐怖監察那套,尤其是對待自己的妻兒更加不願督嚴防密,需知這世上許多人事就怕深究,一但深究,就必有罪實。

弘覆帝還是東宮太子時,有一段時間幾乎連話都不敢多說,可慈慶宮裏的耳目照樣能察證出不少他暗中謗詬皇父的“罪實”,好些回都險陷他於萬劫不覆之地,要問弘覆帝的真心話,當先帝駕崩時他根本不覺半點哀痛,只感密布人生的陰霾終於煙消雲散,心情可謂如同雨過天青。

父不是父,子不是子,這著實是弘覆帝此生一大憾痛。

曾經遭受的驚怖忐忑,他不願再施加給自己的妻室子孫。

所以當他決定冊立皇六子為太子時,固然預料到必有臣子仍然居心叵測,可督嚴防密的對象是成國公、承恩伯等等黨徒,就連對待魏國公都是多予信任的態度,皇後已經因為儲位廢立大傷根底,積癥漸重眼看藥石無醫了,皇長孫又被囚禁於南臺,所以弘覆帝著實不忍再步步緊逼。

且沈皇後這回計劃並不需要大動幹戈,核心無非在於以她一死博取秦裕的覆起,為了陷敬妃及太子為禍首,動用的“死士”便即潛藏在敬妃宮中的權氏而已,陰謀布局越簡單,便越不易暴露。

之所以會讓蘭庭洞悉“天機”,紕漏著實出自江琛一方。

而魏國公當然也會對弘覆帝說明他是如何知悉皇後這一計劃:“早在江廢妃獲死時,江琛便暗中聯絡微臣示好,皇上是知道的,當時微臣輔舉的是秦王堪當儲君,江琛自然不會實說他的居心,花言巧語,求的無非是望得奏王照恤,一來能使家門不致從此衰頹,再者也為十殿下求得靠庇。

微臣自然不敢輕信江琛一類野心勃勃之輩,當時卻也拿不準他有何圖謀,便佯作與其結盟,暗中卻安排了耳目監視江琛動向。”

江琛被奪爵,江家便不再有勳貴之尊,以弘覆帝對鄭秀的信任,不至於追究他暗中監防前來投靠者這等小事。

“江琛是當皇上決意冊立太子時才暗中聯絡豫國公,通過豫國夫人與皇後密商,微臣才察知原來早在江廢妃受寵時,宮人權氏的家小便為江琛所控了,不過要取得江琛的罪實還需得廢些周折,所以拖延至今才向皇上稟明。”

弘覆帝問:“倘若林英於此一事上袖手旁觀,不是便能漁翁得利?”

“那鄭秀還是皇上一直予以信重的鄭秀麽?”魏國公微微一笑,說來文武百官,這麽多的重臣勳貴,也唯有魏國公一人在面聖時敢於如此隨性了:“皇上曾經欲在二、三、六幾位皇子中擇賢而立,秀便即難免私心,佐助秦王亦並非有違臣子之忠,而如今皇上已然擇定儲君,秀當然令從聖意,若知有陰險之徒欲陷太子而不告,豈非也犯附逆之罪?”

“林英,朕感會你這番忠義之情

。”弘覆帝方才長長一嘆:“依林英看來,皇後、皇長孫,朕當如何處治。”

“這回陰謀,皇長孫應當並不知情。”鄭秀都不用多此一舉再去剖析弘覆帝的心態,毫不猶豫便把皇長孫擇清:“皇後欲以一死謗害太子,為的正是為皇長孫謀求覆立,故皇後萬萬不會連累皇長孫,使皇長孫擔當風險。這回事件,主謀應當僅限皇後及江琛,皇長孫既為無辜,何談處罪?

便是皇後……畢竟已經病入膏肓,且這事又乃未遂,臣之建言,皇上還是當行寬諒。”

皇後的身體確然已經有如日薄西山,就連丹陽真人都覺難以回天了,弘覆帝又怎能忍心再加以重責?且也再無重責的必要了。皇後不似曾經的太子妃高氏,其本家豫國公府起於寒微,手裏從來握滔天的權勢富貴,自然也不具備曾經宋國公高瓊的威脅,弘覆帝若為此事廢後,將沈氏一族抄家滅門,那皇後可就真會死不瞑目了。

畢竟是曾經與自己同生共死從如履薄冰之境相伴不離的發妻,弘覆帝沒有這樣的狠絕心腸把妻族置於萬劫不覆之地。

所以弘覆帝雖然揭穿了皇後的陰謀,不過在這起案件中真正受到罪處的人,只有江琛父子。

江琛獲斬,諸子同罪,孫輩及家眷發配覆州衛。

趙江城不知應當怎麽向老太太開口,告之江家的覆滅。

這日竟與小沈氏商量:“莫不如……庭哥媳婦一貫詼諧,你叮囑她讓她緩緩地把這事告訴母親?”

小沈氏簡直哭笑不得:“我的大老爺,太常卿,這事能夠用詼諧的口氣緩緩跟老太太說?庭哥媳婦可是老太太的眼釘肉刺,這話讓她去說,無論什麽口氣都會導致老太太急怒攻心,認定是庭哥媳婦在她跟前兒耀武揚威。照我祥,這事連蘭庭都不好出面,還是得老爺您自己安慰老太太。”

把她自個兒也從這件事故中給擇了出去。

無可奈何的趙江城只好拉著自己徹底自暴自棄只顧著享樂尋歡的兄弟趙洲城,把此一噩耗緩緩地告訴了老太太。

趙母聽信了江琛的話,且只盼著好消息傳來,哪裏想到望穿秋水等到的竟然是這等晴天霹靂,一口氣險些沒上得來,翻著白眼就往後倒,奈何這大半輩子的養尊處優的確讓她擁有了一把健壯的身子骨,雖說把趙江城哥倆個給嚇得不清,喬莊還沒趕到呢,老太太自個兒就順過氣了,哭聲嘹亮,嚷著要和禍害了江家滿門的蘭庭和春歸同歸於盡。

趙洲城先就不耐煩了:“母親節哀吧,這可皇上親自治罪,舉告舅舅的也是魏國公,和庭哥兒確然不相幹,所幸的是十殿下早就記名在和嬪膝下,並未被舅舅的罪行連累……幾個外甥,雖判了發配,到底還保住了性命,母親若再這樣鬧騰,觸怒了皇上,再加降罪……江家可就真是萬劫不覆了。”

老太太緩過一口氣來,照樣還是把蘭庭叫去了躊躇園一番訓斥:“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害死你姑母還嫌不足,又害死你舅祖及伯叔……”

“庭早便提醒太夫人,倘若太夫人不思悔改,仍然為難庭與內子,庭不會輕饒江氏一門,可太夫人何曾將庭之提醒放在心上?太夫人與江琛陷害馬家郎君,教唆李氏與馬家郎君和離,意圖

利用李氏謗害庭及內子,太夫人又何曾將庭視為子孫?江琛父子有此下場,乃自遺其咎,除此之外,著實也有太夫人不知勸束且助紂為虐的過錯,事已至此,太夫人也當捫心自問了。

軒翥堂趙門,從來不曾薄待太夫人及江家,江琛為了榮華富貴,不擇手段先毀姻親之情,太夫人認為理所當然,但在我看來,江琛與我卻為殺母之仇,我已經寬諒一回,江琛卻仍步步緊逼,既是趙門敵仇,當然便不再是我的舅祖,太夫人若也想與趙門為仇,那麽庭順應便是,太夫人是想與軒翥堂一門義絕,請歸本家否?”

她還哪裏有本家呢?老太太這一次才真正體會到悲從心起無力回天。

某個深夜,老太太噩夢驚覺,突然想起了北望庵裏的楊氏,硬是逼令著婢女三更半夜把楊氏從怫園叫來了面前。

她冷沈沈的把楊氏盯了許了久,卻道:“你比我還老相啊,你究竟……有什麽好,趙謙這樣為你著想,我是他的結發妻子,他卻待我如此薄情。”

“太夫人既問,妾身便實言相告了。”楊氏淡淡的垂著眼瞼:“太夫人可知,妾身此生最羨慕者,便為太夫人。太師公當年,明知太夫人會被本家兄長利用,不利於子弟,也曾苦口婆心告誡,太夫人卻仍然執迷不悟,做下多少有違太師公意願之事,太夫人可知若換別家,早得一封休書了,但太師公情知太夫人本性無大惡,故而不忍置太夫人於絕境。

大夫人一事,太師公在臨終之前,方才察明為太夫人聽從江琛犯下惡行,太師公追悔莫及,才致病情突然加重,可即便如此,太師公到底還是給太夫人留下了機會,太夫人但凡還存一點自覺,將大老爺、二老爺及大爺等等視為血親骨肉,都不會落到現今這樣的處境,太夫人的確不應埋怨太師公。

太夫人從來不曾將太師公視為夫婿,又怎能奢想太師公對太夫人言聽計從呢?如此淺薄的道理,至風燭殘年,太夫人竟然還未領悟啊。太夫人想想,皇上雖仁厚,可對待江廢妃,可曾有這樣的寬容?妾身告訴太夫人這些話,並非為了激怒太夫人,而是希望太夫人在殘生餘歲,日子過得能夠詳和一些,畢竟……仇恨並不能使身心安愜。”

“可要不是我的兄長,我早就被狠伯嬸苛虐致死,我報答兄長有什麽錯?”

“太夫人與令兄友睦,確乃人之常情,不過軒翥堂乃太夫人夫族並非仇敵,太夫人怎能夠為助令兄欲望,殘害夫族骨肉?軒翥堂趙門,於令兄及太夫人處境最是艱辛時給予恩義,令兄與太夫人卻半分不思報償,又有什麽資格要求軒翥堂助逞江家一己私欲呢?換言之,要若是軒翥堂要求江家不顧本門利益,甚至為圖富貴謀害江家子媳,令兄與太夫人會覺得是理所當然麽?”

將心比心,原本是世間最為樸素的道理,可絕大多數人卻都做不到。

楊氏不知太夫人會否悔悟,當她回到北望庵,面對青燈古佛時,也只喃喃而已。

太師公,妾身也算不負所托了,您而今可於塵寰之外目睹?江家再也不能成為軒翥堂的隱患,蘭庭也,到底還是聽從了太師公的教誨,他並不曾執著私恨,江琛雖死,太夫人卻仍然能得子孫奉養,您,塵寰之外可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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