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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樨時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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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家庭會議,二老爺趙洲城自然也是在場的。

此時一聽蘭庭竟然把“侵吞”公款的罪名一意往彭夫人頭上坐實,他也當然必須同仇敵愾,冷哼一聲道:“大郎這樣說話,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大郎怎能不知這筆錢款的去向?!”

“侄兒是真不知情,還勞二叔釋疑。”蘭庭偏就揣著明白裝糊塗。

二老爺頭頂險些沒冒青煙兒,冷笑道:“這筆錢款,是你舅祖父需用,是你親祖母下令挪使,難道你身為卑幼,還要質疑老太太侵吞之罪?!”

蘭庭起身,沖老太太行禮:“還請祖母明示,二叔此話當真?”

老太太無可奈何,只好承認:“這事確然不是你二叔及叔母自作主張,你舅公實在需要打點……”

“祖母,安陸侯與太師府既為姻親,錢財上若有難處,因著這層姻好關系,太師府自然理當幫襯,不過祖母卻不該瞞著孫兒,授意叔母用此方式挪用/公款,孫兒既然都不知曉,娘子更加不曉其中內情,對叔母雖有誤解,卻非有意謗毀。”這話的意思,仍是春歸不應承擔責備。

老太太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罷了,我的確不該怪罪你媳婦,只是這事……到底該如何收場才好?”

“二叔祖母也無意追究不放,不過只是提議讓三叔母、四叔母共執宗家內務,孫兒認為,這事也的確是宗家理虧,為讓族人信服,理應聽從建議。過去的事兒便不提了,只日後可萬萬不能再縱容巧立名目挪用/公款的私行。”

“庭哥兒,你舅公之所以手頭短缺,也並非因為鋪張侈奢,實乃……”

“祖母,安陸侯府若有難處,亦當行明賬借資,倘若掌家理事之人都視家規門風為空文,又如何能使家人信服呢?為平誹議,杜絕違規,還望祖母能夠引以為鑒。”

老太太還能說什麽呢?只好同意讓三、四兩個兒媳協理家務,但到底是怨氣填滿臟腑,喋喋不休的抱怨:“走明賬借資?年年都得外借這麽些銀錢,軒翥堂那些族老哪裏能夠認同?也沒得光借不還的道理!可兄長手頭若松泛,有借有還的,我還犯得著這樣行事?資助侯府的事,老大、老二都是心知肚明,他們一貫孝敬舅舅,誰都不會在意這點子錢銀,偏蘭庭就要斤斤計較!”

“老夫人這回是真失策了。”蘇嬤嬤嘆息道:“大爺哪裏不知道內賬是經不住察的,偏大奶奶揭露這事兒,用意應當就是想讓三夫人、四夫人分剝二夫人的理家之權,倒並不是沖著老太太和安陸侯府,要若老夫人不曾為這事怪罪大奶奶,大爺也就不會追究了,這樣看來,大爺是真把大奶奶當作了眼珠子般呵護,不舍得讓大奶奶受半句責備。”

“庭哥兒竟然如此色令智昏!虧他舅公還這樣疼愛他!”

“老夫人這些埋怨也是無用的,唯今之計,也姑且只能更加示好大奶奶。”

又說蘭庭和春歸回到斥鷃園,就今日事件也有一番商量。

“你這回行事,不但觸及了二叔

母的利益,更連祖母也受了損傷,見效雖快,跟著的後患還得小心防備。”蘭庭並無責備,卻有些擔心春歸會受更多算計,雖說他必定能護春歸周全,但終歸會讓春歸更多廢神。

“逕勿曾經說過,祖父在世時便交待疏遠安陸侯府,然而老太太私下挪用這多錢財資助江家謀儲,也不能長期縱容,我這回行事的確有些急進,但也快刀斬亂麻,橫豎逕勿這家主之位穩穩當當的,老太太就算對我心存怨氣,也會有所顧忌,不至於為了這筆錢財就翻臉,明面上就給我穿小鞋。”

“祖母就算想給你穿小鞋,暫時倒也有蘇嬤嬤攔著,不過前提時惠妃和安陸侯府如今尚且安然無恙,但若一日……祖母再無顧忌,這新仇舊恨的可都得一齊算賬了,輝輝還得做足準備才好。”

“我可想不得這麽長遠的事,橫豎能圖一日松快便圖一日松快罷,如今有三叔母和四叔母一齊管著家,二夫人必得分心,可沒那麽多閑睱盯著我一個勁的為難了,再者她縱然要使陰謀詭計,有另兩位叔母盯著,也不像過去那麽容易。”

“那輝輝可騰出手來,能夠安排著梅郎和大妹妹相看的事了?”蘭庭不再提此一樁既成事實。

“自然到了時機,想來二夫人如今滿腦子都是怎麽戒備人手權勢被分剝削弱,也沒那多心思幹涉大妹妹的婚事了。”春歸自有計較。

要說來關於大姑娘的婚事,二老爺看得自然要比內宅管家權更加著緊,奈何魏國公已經明示消極不作為的態度,憑他自己又實在難以說服蘭庭改變主意,除了一再讓老太太端著尊長的架子施壓之外,也是別無良計,再加上彭夫人也無法兼顧的話,春歸就更有把握操持好這回相親了,不管相看結果如何,總歸是不會讓大妹妹被二老爺當作牟取利益的工具,白白給安陸侯府的榮華富貴去作墊腳石。

相看的地點定在二叔祖的家中,從禮節上來說,二叔祖母自然也該前來邀請一聲老太太,但老太太儼然抱持著反對的態度,對梅家小郎沒有絲毫興趣,拒絕出席,彭夫人作為嫡母,自然是要去掌一掌眼的,但她當然也沒有絲毫熱情,板著臉孔坐在席上,只用一雙冷眼打量梅寒泊。

春歸卻暗暗留意梅夫人,一張圓臉兒,逢人帶笑,但話卻不多,尤其見彭夫人至始至終一張冷臉,更頗顯露出拘謹來,不敢和彭夫人搭腔,只笑著和二老太太寒喧,自是也留意著坐著二夫人身後的樨時姑娘,目光越來越柔和,足見滿意歡喜之情。

春歸先替大妹妹相中了婆母,這才留意梅寒泊,坐姿端正,眼神清亮,舉止言談溫文儒雅,不卑不亢,就算一直被彭夫人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神態也無任何波瀾,只是當樨時回應二老太太的問話時,他的目光才坦坦蕩蕩看過來,偶爾也搭腔,全然沒有是來相看的扭捏,甚至還流露出希望與“未婚妻”深談的情緒。

更有意思的是梅郎君提了一句他不久前才破了蘆雪齋殘局。

不僅知道樨時有棋弈的喜好,還知道她未能破解的棋局,這個時候輕描淡

寫般提一句,意在引起佳人留心,很委婉的表示了對於這門婚事的盼望,表白心意。

春歸自然也留意見大妹妹聽聞此話時唇角微微抿生的笑容。

時下所謂的相看,大多乃雙方親長負責掌眼把關,越是世家大族間的聯姻,越不推崇讓兒女小輩直接面見,縱然像二老太太將子孫的美滿幸福放於首重,破例逾俗的主張如此名符其實的相看,終究也不能夠讓梅寒泊和大姑娘獨處,所以只是一盞茶的時間,梅寒伯便由二老太太的幾個孫兒陪著去了另一處飲談,彭夫人便提出告辭,冷臉更冷,且還拉上樨時一同:“太師府裏還有許多家務,叔母恕我先失陪了,又大丫頭如今也在學著理家,也沒這麽多空閑玩樂。”

她這是當眾表示對於這門親事的不滿,不過妙的是樨時,臨走前還不忘請求二老太太:“叔祖母定要問問二哥,那破解蘆雪齋殘局的機竅。”

這就是明示對於這回相看的結果,意會“樂意”二字。

就連梅夫人都聽懂了,些微都不在意彭夫人的態度,笑呵呵的沖二老太太說道:“泊兒昨日才跟我講,太師府家風清正,子弟均為才德出眾的芝蘭玉樹,想必閨閣女子也必是秀外慧中,尤其大姑娘還是深受老夫人您的喜愛,才品更是無可挑剔了,只擔心他如今未取功名,一介白衣,才疏學淺不能般配明珠玉璧,我是當娘的,看自己的兒子自然是哪兒哪兒都好,所以就笑他太過自卑了,老夫人既然都能看中泊兒,想來大姑娘也不能夠只看眼前,但到底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想太師府的趙大公子,那樣的人品和才華,大姑娘若一心拿泊兒和兄長相比,一見後怕是得失望的,可今日看他們一雙小兒女,初見時倒是互相欣賞,我這心裏總算才安穩了。”

二老太太多麽精明?自然明白樨時那句請托的言下之意,壓根便不需要事後求證,頷首笑道:“別說樨丫頭打小就沒養在老二媳婦跟前,便是她是受我那老嫂子教養長大,我也不會替她操這番閑心,你們家寒泊的才品我心裏有數,就算我那幾個孫女兒年歲不合適,我本家還有幾個侄孫女,總歸不能夠錯過這門良緣。不瞞夫人你說,樨丫頭的姻緣是我家庭哥兒親自拜托的我,且我也知道她的性情,看著寡言少語的,被楊娘教大的女孩兒,心裏有主意不說,見識也不比得普通閨閣,說句不昧良心的話,她比我那幾個侄孫女都要強些。又說回來,要若你家是個姑娘,我家是個兒郎,這婚事我可不敢作保,夫人當也看出來了,老二和老二媳婦對這門婚事是另有主張的,當爹娘的不樂意,對兒媳自然百般挑剔,不過是樨丫頭嫁去你們家為婦,寒泊只是太師府二房的女婿,那就全然不用擔心了。”

梅夫人便連忙沖春歸舉杯:“還請顧娘子廢些心,在太夫人跟前替小犬千萬斡旋,我是個粗俗人,不會說話,只擔保日後定會將樨姐兒視作親生女兒,梅家門第不比得太師府高貴,但我家老爺最正直不過,對寒泊的教導也自小嚴格,寒泊定然不會慢待樨姐兒,我們家也不會讓樨姐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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