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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合作探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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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安似乎完全沒想到知州府衙的公子會懷疑他的生母,楞怔的神色尤其顯然,好一歇後,才苦笑著解釋:“舍人有所不知,雖家母為正、庶母為妾,且庶母因家父囑托管家,看似威脅家母正室的權位,然而家母……家母出身貧寒,既不能識字知書,又實在無力經管種種瑣雜,甚至於當家父獲得機遇資產漸富時,家母便常常擔憂會被遺棄,後來家父納了良妾鄭氏,讓餘尊為二娘,仆下也常以二太太呼之,鄭氏管家,常常折辱於家母,若非後來庶母好意維護,家母雖不至於被鄭氏所害,難免多受委屈,積郁於心。”

這番話的意思就是,王家主母周氏,更加親近白氏而忌憚另一個偏房鄭氏,萬萬不會自斷臂膀,反而讓鄭氏坐享漁翁之利,周氏對白氏既無殺意更無必要汙陷,周氏已經將近六旬的人,身體一貫不好,又沒有管家的能力,既無必要再和白氏爭寵,也無必要爭奪財權——白氏唯有一女,沒有子嗣,從利害來看,有兩個兒子的鄭氏對於正室嫡房無疑更有威脅。

所以王平安堅信生母是無辜的,他並不擔心蘭庭的那一假設,甚至於根本沒有預料對方會懷疑他與世無爭的母親。

畢竟是面對著外男,春歸不好直接插話,但她實在好奇一個問題,不想如同心有靈犀般,這問題被蘭庭再次直接地問了出來:“再恕直言,據某知聞,雖說嫡子庶母之間也並非盡存嫌隙,母慈子孝卻是更不多見,白氏被令尊質疑時,足下竟能毫不猶豫為其辯護,這,未免有些讓人疑惑,未知足下因何篤斷白氏無辜。”

“實不相瞞,庶母被家父贖身時,方才及笄,只比餘年長五歲,因幼受調教,既能彈琴吹簫,又谙吟詩識字,且性情溫和頗識情義,因家父囑托,曾教授餘識字算記,故而餘對庶母敬重之餘,也很明白庶母的性情,庶母出身貧寒,不幸墜於風塵,年幼時經歷不少磨難苦楚,原本對日後並不懷抱期翼,不想卻被贖身,家父待她比良妾之禮,委以教授子弟之托,家母待她亦為友善,庶母極是惜福,尤其當生下三妹,更是慶幸終身有靠再無遺憾,又怎會與高先生……行為茍且之事背棄家父讓三妹蒙羞?高先生雖說承認了暗慕之情,卻也矢口否認有不齒之行,故而餘才懷疑,是那婢女凝思,被人收買意欲汙陷庶母。”

一個婢女,倘若不是被自己的主人指使,當然不可能憑白無故汙陷享有管家之權的妾室,除非另外的人,許以讓這個婢女心動的利益。

看來王平安懷疑的人,非鄭氏莫屬。

蘭庭先聽他的一面之辭,也像信任了他的分析,商量起來:“為了行賄施公一案,令尊屢屢不肯如實作供,足見令尊對於訟爭官家,避之唯恐不及,倘若足下與令尊直言我的身份,一來會讓令尊疑忌,再者也怕會打草驚蛇,所以依我的想法,莫如足下與令尊這樣稟明,就說我乃逍遙仙長的信徒,獲仙長囑托,趁往北平應考,路經汾陽時,拜望一番莫問道長,怎知道長被足下請去了貴寓行辦超度法事,我與內眷,也只好暫時客居在貴寓。”

王平安正愁怎麽說服父親,聽這話後,煩難盡釋,哪裏還會拒絕,又忙是打躬作揖好番禮謝。

又說蘭庭,雖說不曾料會在松果山就撞見王家的人,原本卻也有主動登門的打算,故而出門的時候,不僅讓春歸帶著梅妒、菊羞兩個婢女,他也帶了書僮湯回,和一個喚作喬莊的長隨,這樣一行人,看上去還有一點遠行的排場,只是春歸還穿著素服,就不得不另加一番解釋了。

婦人若服喪,縱然已嫁,一般也不能出遠門的。

故而春歸的原籍還是說在了汾陽,因母喪,又趕上夫君今秋應考,所以才從金陵隨來,是為拜祭亡母。

哪知莫問小道這個奇葩,硬要款待獲師父囑托前來拜望的信徒,王平安無奈之下,只好把蘭庭夫婦邀請來家中居住,又還告訴父親:“莫問道長對宋郎君極為欽服,稱宋郎君雖說不識蔔斷,卻谙悉審推,咱們家裏的事……莫問道長已經對宋郎君伉儷說明,再不能隱瞞了,兒子便想,興許宋郎君真能察出真兇,助益道長超度庶母的冤靈。”

宋郎君就是蘭庭杜撰的姓氏。

王久貴一聽“冤魂不去、血光之災”的斷言,就像心裏繃著那根弓弦終於斷裂,早被震蕩得六神無主驚恐不已,而且沒有訟爭的警告,讓他完全忽視了“宋郎君”的威脅,又因被他視為高士的莫問道長也是這樣推崇,為了避免血光之災,王久貴完全不計家醜在這樣小的範圍外揚,而且就算難免外揚,相比起血光之災滿門臨禍,名聲的受損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總之,在家主王久貴的允從與款待下,蘭庭夫婦順利入住了八裏鎮的富賈之家。

這日下晝,夫妻兩人第一次會商案情,蘭庭的主張是,暫時不能排除王久貴的嫌疑:“他雖說沒有動機陷害妾室與外男通奸,卻並非沒有可能因為憤怒殺人,只是沖動之後,理智下來,難免擔憂孽報,更不曾想遇見莫問,竟能蔔斷他家裏的隱秘,怎能不焦心?這也是我說服王平安暫且隱瞞我們身份的原因,要萬一真兇就是其父,先就打草驚蛇了,怕察不出任何真憑實據。”

“既是如此,逕勿又為何讓王大郎洩露,你頗識審推呢?”

“一來我們目的是要察案,難免打探,不可能完全瞞著王久貴這家主,遮掩太過,一旦露出形跡,反而更多弊端。再者,只要咱們與官家無涉,就能減除王久貴的防心,從他對莫問的態度就能得知,相比之下,如何免厄才更重要。不過雖說不能完全免除王久貴的嫌疑,但看他對鬼神之說如此信服,沖動殺人的可能性並不太大,隱瞞身份,也是求個更加謹慎。”

結合白氏的述說,春歸倒也相信王久貴只是輕信毀謗,萬萬不會害她性命,且春歸還知道,在白氏和渠出輪番盯梢下,這麽多時日以來,王久貴也確然沒對任何人提起過是他害殺的白氏,當被莫問一嚇,王久貴獨自跪拜神翕前,還曾喃喃自語,懺悔自己輕信人言,把白氏禁足,並喝令不許任何人接近,若非如此,有白氏親信的仆婢侍候著,縱然有人要加害白氏,也不會如此輕易就得手。

王久貴全然相信了莫問的話,認定白氏是被害殺,這才是他決心徹察的原因,春歸因為得到的訊息要比蘭庭多,她這時已然篤定王久貴並非兇手。

倒是對周氏,春歸仍存質疑。

“要說周氏陷害白氏無關利益,也不完全盡然,需知周氏雖無能管家,且已經是風燭殘年,大約也不會妒恨白氏更得寵愛,然而王平安及其胞弟,可都已經娶妻,王二郎如今在外歷練,可王平安卻在汾陽,商事上由他總管決斷,但他的妻子卻不能理家,周氏為了長子長媳的利益,說不定就會對白氏暗生忌恨。”

蘭庭表示讚同:“就連王平安,也不能擺脫嫌疑,別看他急於察清真相,看似無辜正直,但他確為精於世故的人,要若有足夠的自信,就算面對官員,也未必就會心虛,反而可能利用莫問的蔔斷,行為栽贓脫罪的計謀。”

“可要若是王平安陷害白氏,為何會利用生母的貼身婢女,這仿佛會讓他們母子兩遭受嫌疑。”

“極度自信之人,往往會用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蘭庭微微蹙著眉頭:“而且輝輝別忘了,這事若無莫問和咱們參與,有高顯市‘認供’在先,白氏又再‘負愧自盡’,王久貴根本就不會再生事端,察究真相。”

春歸頷首:“當然,相比之下,鄭氏母子的嫌疑更大,也不能因為他們動機太過明顯反而就忽視。”

“僅是從動機殺意作為基準進行推測,怕是不能察清這一案件,還當與各位嫌疑人密切接觸,輝輝,莫若咱們分工合作可好?或者還可以較量較量,看誰能先一步鎖定真兇。”蘭庭因為春歸的分析,突生了一種想法。

也是正中春歸的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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