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章九齡問起我為什麽不顧一切鋌而走險的時候，我已經好好地翹著二郎腿啃蘋果，一邊唾沫張飛地跟他說：“五個億耶，五個億！師父，你這輩子見過五個億嗎？”

章九齡驀然，他沒見過，作為他的徒弟我的見識比他差遠了，他都沒見過我又怎麽會見過，但是看著大金牙賤兮兮的笑容，我還是忍不住動搖，大金牙趁熱打鐵，說道：“你也知道，每次你拿到我這來賣的貨，我都是給你的現金，可從來沒有誆騙過你啵？”

我看著他的臉，堅定地點點頭，這一點倒是真的，每一次都是當面點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然道上的人都說大金牙這個人做生意最是爽快。

大金牙哈哈一笑：“爽快的哪裏是我，那是我身後的雇主，我身後這位，可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我是看你老實，手也穩，正好有這個活，才問問你願不願意參加，報酬五個億，五個億啊，保你下半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了，還不夠嗎，你只要進入墓穴，拿到鏡枕就可以了。”

想了很久，我終於點點頭，同意了，權衡了很久利弊，這大概是決勝局了，只要能先拿到五個億，往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但是墓穴在哪裏，鏡枕是什麽東西，這個墓穴是不是危險重重，我偶不知道，事後阿花批評我說這是賭命，但是我想，為了淩月，就算是賭一賭，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準備了三天，我們終於出發了，跟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我是那個領頭，終於可以不再聽那些智障的領頭的擺布，可以清晰地下達自己的命令了。

我打開大金牙給我的地圖，站在一望無際的湖邊，對面就是那個山洞，跟別的墓穴不一樣的就是，這個山洞，他是開放性的，別的都是要打盜洞，只有這個，我們要走水路進去。

河對岸的船家看見有人，撐著船槳劃過來，用方言問道：“哥幾個要過河麽？”

我點點頭：“麻煩您，給我們帶到那邊去。”說著，我用手指了指山洞的位置，比村莊的位子偏了那麽一點，但是我們的目的地並不是村子，而是村子旁邊的山裏面的山洞。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就在我的手指過去的那一瞬間，本來就要靠岸的船被船家的竹篙一點，立刻又離岸邊半尺遠，忽遠忽近地漂浮，船家的臉色已經青了，遠遠看過去好像是死人的灰白色，看得出來十分緊張害怕：“各位老板，我奉勸你們不能去啊，那山洞，那山洞裏面鬧鬼啊！”

“哦？”我來了興致，雖然說鬼神之說，一般的盜墓賊是不會相信的，但是我不是正兒八經的盜墓賊，本質上我還是更偏向於道士，所以這樣的故事，聽一聽還是有好處的，雖然村民的傳說一向是神乎其神，但是裏面也有一些真實的情節存在的，所以多聽聽，就會更加了解山洞內部的狀態，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是這個道理。

那個船家面如土色：“諸位老板不知道，那山洞以前是個萬人坑，日侵華的時候留下來的，陰氣重的很，平時我們都是繞著走的，就連鴨子都不會自己往那邊游，據說進去的就沒有活著出來的。”

很多故事就是被這麽一個“據說”個神話化了，於是我問道：“您可曾親眼看到過，那裏面進去過人，並且，沒出來？”

船家的臉色頓時凝重：“不，不是沒出來，而是，沒有活著出來，那時候我猜七歲，穿著大褲衩，光著膀子在水裏摸魚，有一個外地來的游客想要進山洞，當時我爺爺勸阻了，沒讓，但是那個人不聽，自己租了船，自己劃船，往裏面去了，但是進去沒多久，就看到山洞裏面先是飄出來一陣一陣的血水，我們幾個摸魚的孩子都嚇壞了，如鳥獸散，站到河岸上面看熱鬧，就看到血水一股一股湧出來，緊接著船也出來了，不過不是正常飄出來的，而是翻過來的，船艙朝下，裏面的血水更加濃重，當時我爺爺在場的幾個人將船翻過來，就看到船艙裏面扣著的屍體。”

根據船家秒回，臉上的肉已經全部翻開，就連眼珠都丟了一只，只剩下一個黑色的洞，還飄著血筋，嘴唇沒有了，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啃去了一半，露出一半白森森的牙齒，看起來慘不忍睹。

而這個山洞本來就有自己的傳說，戰爭時期，這裏本來是一個避難所，但是被日軍發現，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屠殺，當時在避難所裏面逃難的上百老弱婦孺以及無辜貧民被殺害，血流成河，染紅了山洞的水，從此以後這裏面無論春夏秋冬都是寒冷刺骨，如同冰窖，而且只要是進去的活物，都會被厲鬼吃掉，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於是世世代代這個傳說傳下來，也就沒有人敢進來了，雖然上一次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人有這個膽量接著走近這個山洞了。

我看著船家青灰色的臉，在講完故事之後還要再來一個總結：“所以我奉勸更為老板，這裏面沒有什麽寶藏，也不適合探險，你們還是回去吧，要是想體驗一下鄉村民風，對面就是我們村子，你們去吃飯，我請客，不要錢，你們看怎麽樣？”

我知道山民淳樸，他也是好心，因此不再問難，於是使了個眼色，旁邊的猴子會意，上前一步，從兜裏掏出來一根煙：“您看看，要不是遇上您這樣的好心人，我們怕是進去就沒命了，來，這根煙給你。”

就在船家伸手接過去的那一瞬間，猴子眼疾手快抓住了船家的手腕，再一用力，本來離得遠遠的船就靠了岸，船家也被硬生生抓到了岸上，剩下的人不由分說將自己的行禮扔進船艙，然後站進去，猴子這才松開手，然後看著我。

船家急得直跺腳：“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麽嘛……”

我拍拍他的肩膀，淡定地說：“別著急，我知道你是好心，所以這個船，我一定會完好無損地給你換回來，到時候去吃飯，還請您多多辛苦，兄弟們，準備好，我們出發。”

竹篙輕輕一點，船便駛離了岸邊，我看著船家手足無措的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消失不見，猴子說：“頭，我們這麽做，真的沒什麽問題嗎？”

我點燃了一根煙，沒有回答猴子的問題，因為我不知道他是在問船家有沒有什麽問題，還是我們這樣貿然進入，有沒有什麽問題。其實我沒有抽煙的習慣，但是現在，我有點害怕。

我怕我死了，等待淩月的，也就是死路一條，我怕其實，淩月現在已經死了。

船飄飄悠悠拐了一個彎，河面上拂過來的風瞬間涼了不少，山洞已經近在眼前，我吩咐猴子：“點燈！”

前後四盞礦燈都被點開，並且還是防水的，明晃晃地霸占了整片空間，就算是有東西掀翻了我們的船，在水裏面我們依然可以看得清。船頭已經悄然進入了山洞，最前面的阿菜打了個噴嚏。我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冷，是真的冷。

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常年的水沖刷累積下來的的痕跡，水都是黑黝黝的額，看不清下面有什麽，整個山洞裏面靜悄悄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石頭從上面倒掉下來，差一點碰到我們的腦袋。

很安靜，安靜得只有竹篙撥弄水的時候傳開的輕響，但是聽起來更加的毛骨悚然。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船突然顛簸了一下，幾個人晃晃悠悠，差點掉進水裏，我連忙摁住，問道：“猴子，你怎麽撐得船？是不是撞到了什麽？”

緊接著又是“咚”的一聲，船搖晃得更加厲害，猴子的臉色也變了：“頭……不是，不是我，是下面有東西，在頂我們的船！”

“什麽？這水下面真的有東西？”

幾個人聽到了這話，幾乎是立刻瞪大了眼睛，身體全部縮到了中間，我看著幾個大男人抱成一團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剛想發脾氣，就聽到更大的一聲，緊接著，船身猛烈地搖晃，然後我就在一瞬間失去了重心，想要用殘餘的而力量抓住船舷，但是沒有抓到，猴子伸過來的手，我也擦過了，但是下一秒，寒冷的水就立刻將我包圍，瞬間灌滿了我的嘴裏面，鼻孔裏面，耳朵裏面，甚至這種寒涼，然我張開眼睛都覺得雙目刺痛。

一個巨大的堅硬的東西游過來撞了我一下，我被撞出幾米遠，撞到了後面的石頭上，疼得我咧嘴叫了一聲，就是那一聲，冰涼腥臭的河水瞬間灌進我的嘴裏，狠狠嗆了一口。

我奮力地浮上水面，睜開眼睛，看到船還沒翻，但是已經風雨飄搖，上面的人亂作一團，猴子拿著竹桿亂打，偏頭看到我，瞬間睜大雙眼，吼道：“頭！註意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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