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有一陣國外特別火的視頻，僵屍舞。

想象一下，當你走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四周都靜悄悄的，只有你的腳步聲和不知某處水滴落在地面的聲音，這個時候，一個影子在前方拐角處的走廊地面上慢慢走近，然後，當你懷著強烈的好奇心走過去一看，發現一群腐爛的，沒爛透的屍體在哪裏開party，你說你什麽感覺？

答案就是驚悚啊。

我倒是沒能親眼得見這樣的盛況，不過當我開門的那一瞬間，滿地的屍體確實刺痛了我的眼睛，原本我以為，看到屍體悄咪咪換了位置換了動作甚至換了表情甚至朝我豎中指，我都可以接受，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誰啊那麽缺德，用完了屍體竟然不給我放回去，著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算怎麽回事啊。

淩月這時候蹲下身，看了看其中一具屍體的腳底：“關陽你看。”

我一看，腳底上都是灰塵，而且在邊緣的地方已經有了深深的黑色印子，我們都知道如果一個人走路走多了才會出現這種效果，難道這些屍體半夜起來走路？走到哪去了呢？在停屍間裏面轉圈圈嗎？

如果不是，到底是誰那麽無聊，閑著沒事伴著這些屍體的腿走來走去，他不累嗎？而且我跟淩月也檢查過了，每一具屍體的腳底板都是烏漆嘛黑的臟，看來今天要給他們洗腳都是一個重大的活計，究竟是誰這麽閑，難道是團夥作案嗎？

我並不知道，而且聽說晚上有敲門的聲音，很明顯，他們就是為了嚇唬外面的人，才故意制造這種聲音的，我還真就不信了。

我拜托辦公室的同事幫我帶了一條小被子，畢竟寒冷的停屍房，保暖措施還是要有的，對，沒錯，我今天還真就要住在這裏，大不了就跟這些小鬼們拼個你死我活。

晚上下班的時候，淩月對我投來了一個“勇士”的表情以後關上門款款地走了，剩我一個人，停屍間一瞬間變得格外冷清，就連房頂上的日光燈都顯得有些蒼白，我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然後隨手撿了根棍子，開始挨個敲打停屍房裏面裝屍體的櫃子隔間的門，敲敲打打一晚上，大概他們從外面聽到的敲門聲，就是這種聲音吧。

不過人一旦到了後半夜，渡過了那段最困難的事情，就不困了，於是我興致盎然地在隔間的門板上即興來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架子鼓，然後扔了棍子靠在椅子上瞇著眼休息了。

我並沒有睡著，還留了一條縫觀察外面的動靜，過了很久很久，朦朧的記憶裏天都開始蒙蒙亮了，這些屍體也都沒有動靜，我也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也許是太困了，從來沒做過夢的我竟然做了一個夢，場景還是停屍間的場景，就夢見有一只小鬼被一群鬼圍在中間痛打，我一邊好奇地想難道鬼也會欺淩弱小打群架，一邊聽見他們說：“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頭一天晚上你在那敲門被別人聽見了，我們怎麽會被關陽那個煞星敲一夜的門？吵死老子了，看我不打你！”

我覺得好笑，沒想到這麽一笑，就猛然從夢中驚醒，天已經大涼，淩月就坐在旁邊解剖床旁邊的位置，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問：“夢見什麽好看姑娘了？做夢都能笑醒？”

“夢見鬼了。”我如實說，但是淩月搖頭笑笑，並不相信的樣子，跟她理論也沒用，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並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昨天我一直守在這裏敲門，停屍間的每一具屍體都安安靜靜，動也不動，以前不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就盼著屍體千萬不要出岔子，但是一旦開始註意到這個事情，反而特別希望他們能出點什麽事，他們不動的話，那一天的屍體移位之謎就無法解開，於是這一天晚上，我沒有睡在停屍間，而是睡在了監控室，屏幕上的監控一清二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我盯著滿屏幕的機器，努力喚醒自己家不停打架的上下眼皮。

屍體這種東西畢竟不是鬼魂，它還是現實存在的東西，所以一旦屍體有什麽動向，監控都可以看得到。

就在我馬上就要睡著了的時候，一具屍體的手動了一下，我瞬間清醒，猛然挪近椅子盯著右上角那一塊小小的屏幕，是的，我沒有看錯，就是屍體的手，像是重癥患者醒來的時候那樣，食指抽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坐起來，覆蓋在身體上的白布隨著他坐起來的動作滑落，露出慘白毫無生氣的一張死人臉，隔著監控看這個畫面，總覺得無比詭異，好像看歐美喪屍片一樣，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一只喪屍破門而入將我摁在椅子上然後撕碎吃掉。

想到這裏我打了個寒顫，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門，還好，沒什麽動靜。

我又重新凝聚精神去看屏幕，就發現小小的停屍間，越來越多的屍體像第一具那樣坐起來，然後站到地上，令我驚訝的是，這些屍體並沒有像喪屍出籠那樣湧出門外，也沒有互相撕咬，而是胡亂擺動著肢體，屍體都是僵硬的，因此顯得動作也有些不自然，我莫名其妙地看了好些時候，終於確定這些死人是在跳舞。

跳舞？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屍體跳著跳著，就好像被人操縱的木偶突然斷了線，形態各異地瞬間癱倒在地上，跟我和淩月第一天看到的情況一模一樣，這就可以確定他們是在跳舞無疑了。

最後，我將監控記錄拿給淩月看，當然，也只有她一個人看到了，剩下的部分被我抹掉了，敢於抹掉警局裏面的監控，也不知道當時是誰給我的膽子，只知道這些東西一定不能再讓第三個人看到，畢竟大家都是在無神論教育下面成長起來的好青年，這樣的局面未免太讓人難以接受，只有淩月，她比較清楚我的底細，這些東西，拿給她看了也無妨。

淩月問：“半夜跳舞，圖的是什麽？難道是有人操縱的嗎？”

我說：“你有沒有看過一本童話，講的就是半夜跳舞的故事？”

淩月滿臉的問號，我一想也是，像淩月這種從小精英教育模式下成長起來的孩子，大概不會有機會看童話這種東西。

其實我也很少看童話，只不過當時有的故事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一看到這些屍體跳舞的一瞬間，我就想起了這個故事，說的是有一個國王有十二個女兒，後來有一天他發現這十二個女兒每天都按時睡覺，但是每天都很累，他很好奇，想知道女兒究竟在做什麽，於是他就找到了勇士說，如果你能跟蹤到公主們的去向，我就把其中一個公主許配給你，很多勇士被駙馬爺的身份獎勵吸引，但是這些勇士最後全都死了，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他發現是公主們每天夜裏暗地中跟男人們私會，然後跳一夜的舞，天亮才回來。

半夜跳舞的秘密就這樣被揭開。

我一邊吐槽淩月童年的匱乏，一邊將這個故事講給淩月聽，淩月看著我說：“所以你認為是這些屍體大半夜的私會小姑娘？”

我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吧，通話裏面公主們被王子們控制，不得不每天出席舞會，也有可能就是有誰控制了這些屍體叫他們每天跳舞呢？”

淩月不說話了，但這其實是一個很玄的東西，一時半會也沒法解釋，我們陷入了沈默當中。

我說：“那要不這樣吧，我接著睡監控室，不睡到水落石出堅決不換地方！”淩月被我逗笑了，雖然只是一個短短的笑容，但已經非常難得。

於是今天晚上，我再一次苦逼兮兮地抱著小被子窩進了值班室。但是這一天，風平浪靜，到了該跳舞的時間，那些屍體依然老老實實地躺著，一動不動，我開始納悶，難道是這些屍體也有周期規律吧？一三五跳二四六不跳？又不是廣場舞，哪來那麽多講究。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走廊裏傳來虛無縹緲的喊救命的聲音：“救命啊，救命啊！放開我！”聲音時斷時續，有氣無力的，與其說是在喊，倒不如說是在哭訴，聲音空靈，傳得很遠，飄飄渺渺落進了我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遇到了什麽麻煩。

本著樂於助人的原則（我才不會坦白是因為聲音好聽才去的），我輕輕打開了值班室的門，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這是我第一次淩晨兩年站在樓道裏面，旁邊的墻壁上透著斑駁的影子，不知道是普通的影子還是鬼淺淺的魂魄，拐彎處影影綽綽，那縹緲的聲音好像也是從那邊傳過來的額。

我好奇地走過去，就看到一群男鬼正圍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圖謀不軌，有幾個不幹不凈的手已經摸在了臉蛋上，我一邊感嘆著原來鬼也有這麽多不老實的一邊大喝一聲：“幹什麽！”

那些男鬼瞬間停下了動作，轉頭看著我，眼神裏面都是死氣，陰冷地盯著我，小姑娘看到我，仿佛看到了救星，伸長脖子大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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